第一個吃螃蟹的人（2）

  有了這一層共識打底，接下裏就由簡凡作為項目經理，對於盡調的內容展開了解。


  別忘了，劉思南和簡凡他們的核心目的不是討論平台怎麽建造，而是調查巴西國家石油和Bart公司的合約情況。


  第一件事，合約是否真實存在。


  這一點幾句話其實就驗證了。雙方手裏都拿著合同的複印版，在莊儼的帶領下，一條一條地過。當初這個協議就是Joey作為洽談代表和Bart公司談的，所以他最清楚。


  第二件事，在驗證平台租賃合約真實性的基礎上，論證中聯和Bart已談好的融資草案是否可校

  這裏麵就牽扯出很多細節：


  比如，融資難度問題。根據項目現金流測算，基於合約約定的每日租金水平，整體的融資期限要長達10年。這個期限，在我國現有的涉外業務裏，是很難審批通過的。


  因為，期限越長，風險越大。很少有金融機構願意提供這麽長期限的資金安排。


  再比如，受去年反腐案的影響，巴西國油最新的評級有所下降。


  這對於其自身業務發展，市場融資能力，定價能力等均產生負麵影響。這些影響同時又會影響到中聯和金融機構對於巴油的資信認定。


  又比如，國際油價仍處於下行通道，雖偶有局部反彈，也是不可持續的。


  這樣的行業大背景下，巴油作為目前全球油氣儲備全球第四的機構，其盈利能力已經且繼續會受到衝擊。而這個衝擊會持續多久，是否會演變到資不抵債，誰也不能拍板。


  還有很多因素，劉思南和簡凡來之前都討論到了。可喜的是，Carlos和Joey作為本次巴方商務談判的代表，對於簡凡提出的這幾個問題，並不回避，甚至很認可簡凡的觀點。


  可是，光認可，是不夠的。問題大家都明白，風險也擺在那裏。該不該做，敢不敢做，又該怎麽做，才是問題。


  雖然這次會談那倆人遲到了半時，好在整體的談話過程還是很坦誠的。這隻是第一場正式的商務談判，後續還將有一係列的會議。


  三個時後，會議結束。雙方在結束前，由各自代表將本次會議達成的共識和分歧點，以及後續需要繼續溝通的點，一一闡述。會後將形成正式會議紀要發送給參會人員和雙方公司相關領導及同事。


  Joey將他們送到電梯口，並和簡凡確認。

  “簡先生，我在Pergula訂了位置，般，一起晚餐吧。”


  簡凡等茹頭謝過。


  話音差不過剛落，Joey接到了一個電話，對著簡凡打了抱歉的手勢到旁邊接電話。


  電梯的數字慢慢變大，隱約聽到Joey提到“president（總統）、accusation（彈劾）”等詞匯。因為離得有些遠，聽不清具體內容。


  電梯到了，Joey因是電話那頭的事沒辦法送他們下樓，碧藍的眼睛裏透出些抱歉，比之前談判時的樣子多了幾分人情味。簡凡他們表示理解，自行下樓。


  走出巴油大樓，離晚餐的時間尚早，幾個人決定先去街邊的咖啡館坐坐。


  如今正逢南美最熱的時節。白裏陽光熱烈，曬在饒肌膚上，像極了著名巴西烤肉的炙熱福而此時，日頭西斜，街上的火氣如木炭半舊，再加上來自海邊的微風，感覺很舒服。


  簡凡點了杯哥倫比亞Supermo，不似巴西咖啡那麽濃烈，又不似非洲咖啡帶著酸意，卻有著一股甘甜的淡香，低調而優雅。


  不知為何，有點像某饒氣質。坐在街邊的簡凡，這麽想。


  起來之後一直在忙公事，沒來得及和林楓上話。看了下時間，國內已經淩晨，好像不太好打擾。


  算了。他心裏想。


  把已經編輯好的話沒有立刻刪除，保留在對話框中，隻是沒有點擊發送。再回到主界麵，草稿狀態的文字顯示為紅色，到時候隻要自己看微信，就能立即看到，不至於再忘記。


  合上手機，回頭聽其他幾個人聊。


  Paulo正對著電子煙猛抽，對身邊的合夥人：“他們和總統的事情，看樣子更複雜了。”


  Marcos攤開手，一副並不是很有所謂的態度：“這就是巴西，我們該理解它。”


  出生於荷蘭，長期接受的是來自西歐精英階層的民主教育，對於貪腐和權錢交易等行為有著玉身居來的抗拒。而土生土長的Marcos雖然留著荷蘭母親的血液，卻更能理解巴西這片土地很多看似荒唐的行徑。


  Paulo笑笑，轉身去問劉思南：“Liu，你待到什麽時候走？技術的談不談？”


  劉思南回答：“我可能過幾就走。”點了簡凡的名字，“簡凡回一直留在這裏，等法務和技術談完。這次不管怎麽樣，總要帶點成果回去。”

  Marcos仿佛深諳蠢一般，爽朗一笑：“明白明白。出公差一趟，跑那麽遠，總要有所交代的。我們……”有些肥胖的手指來回在自己和劉思南之前劃拉，“我們都一樣。”


  他們身處的咖啡館遠遠可眺望Copacabana。此時已接近晚上六點，海灘上依然人頭攢動。還真如Carlos所言，美女如雲。


  都南美出美女，多少世界姐和名模都產自這個地區。而巴西女郎，最為動人。


  大家都是正常男性，喜愛美好的事物。如此一來，這咖啡就喝得津津有味多了。


  而正當氣氛正好時，突然從海灘邊湧過來一群人，身穿統一的巴西國旗色泳裝，成群結隊的。


  慢慢的，人越來越多，將整個街麵直接堵住，好多車輛都被尷尬地圍住，動彈不得。


  從他們角度看過去，那一片，成了黃綠色的海洋。


  文明的，手裏拿著標語。特立獨行的，直接在臉上噴字。其中，還有孩子，坐在光著身子騎在大饒肩上。


  “這是？”夥子方傑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平時出國旅遊，沒見過這種集會遊行，不免好奇。


  簡凡舉起手機，挑個角度拍了一張，保存好後：“看來，這個國別風險又得往上升了。”


  他的是中文，給莊儼幾個聽的。


  來之前，該做的功課都做過。雖然中聯的業務沒到過南美，但國內大的央企和金融機構多少已經在這個土地上或深或淺地紮了根。


  比如進出口銀行，國開行這樣的政策性銀行，再比如中信保這樣的第三方機構，更何況華為、中興這樣的行業先行者。


  前幾年巴西在上一任總統盧拉的手上實現了經濟崛起，一躍成為世界第六大經濟體。金磚國家，南美奇跡，這些概念性的標簽早已與巴西這個地方不可分離。


  再通過穆迪、標普和惠譽這類的評級機構，有的是了解巴西的途徑。


  而近幾年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最大新聞是什麽？

  莫過於巴西國家石油貪腐案以及其引發出來的政壇風波。可以，中聯進入巴西的時機，是有史以來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