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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不能拒絕的邀請

  破舊的木椅子吱呀吱呀叫著,玻璃酒瓶塞滿了桌底。樂土之外荒涼無限,唯有一座二層酒館閃爍著燈火,此地距離喧囂的競技場,已有五十餘裏。


  深夜,原本就稀落的客人各自散去,大廳裏隻有一男一女,不斷地喝酒。


  “喏。”野風從口袋中甩出一把金鑰匙,推給對麵的女人,“一把可以兌換一萬金。”


  “總共十把?”女人舉起鑰匙看了看,笑著道。


  “對。”


  “登上極樂塔,感受如何呀?”


  “唔,那裏麵呀,每層都有數不清的房間,有六處樓梯,都通上頂樓。至於頂樓,則空空蕩蕩,一圈牆壁雕刻著奇怪的鳥獸,空餘處刻著人的名字。”


  “哦?這麽,你的名字也在上麵了吧?是‘野風’,還是‘寧不法’?”


  “野風。”


  “嗯,不錯,我也更喜歡這個名字。”


  “我隻是不願惹麻煩罷了……對了,守塔人告訴我,隻要放棄獎金,就可以得到其中一個房間的鑰匙,成為它的主人。”


  女人喝了一口酒,把鑰匙扔了回去,道:“是嗎?怎麽不試試呢?也許能得到更加值錢的東西。”


  野風搖了搖頭:“賭博並不有趣。鐵不如賭上了性命,落得個無人收屍的下場,看樣子,他也是個沒有親人的家夥。我呢,已經死過一回了,更加看重實際。”


  “你呀,真夠無趣的。追求不可得的東西,才是活著的樂趣呀。你知道我在追尋什麽嗎?”


  野風沉默了一會兒,道:“無限樂土……你總是提到它。”


  女人端起酒杯,眼睛望向窗外,道:“不是這裏,但一定在別處。永恒的隨心所欲呀,多吸引人。你不想去找找看嗎?”


  野風努力睜著迷離的雙眼,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胸前,道:“我的追求,你早該知道了。”


  女人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得到我,然後綁住我?”


  “唉,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他不出別的什麽,隻是不住地歎氣。


  “還記得我的三個條件嗎?”


  野風哼了一聲道:“你要四處遊蕩,我便離開不度城隨你奔走;你需要金錢,如今我也為你得來了。第三個條件是什麽?現在吧。”


  話還沒有完的時候,女人已經在兩個杯子裏倒滿了酒。她主動碰了碰野風的酒杯,道:“要是喝酒能贏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隻是這樣嗎?”


  “當然。”


  “那麽走吧,我們到月光下,這裏麵,可太悶了。”


  野風提起腳下的一箱酒,徑直走向門外。一陣涼風夾雜著未知的咆哮聲,迎麵撲來,他搖晃了兩步,隨後靠在酒館前的旗杆下。半空中還是一輪殘月,與他的眼眸互相映照著。


  女人靠在一旁,臉貼在他的肩上。她的手裏拿著酒瓶,飄揚的長發透著一股微香。他們不約而同地望著空,保持沉默,一口一口,緩慢地吞咽著冰冷的液體。


  一片烏雲遮住了月光,漆黑中,野風碰倒了酒瓶。那一瞬間,兩個人的手觸碰在一起,他們誰都不願意破壞這個狀態,就這樣互相握著。野風看不清她的臉,卻清楚地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息,他們的嘴唇從沒有如此接近過。酒瓶在地上滾動,灑出來的液體吞吐著泡沫,一點點滲進土壤裏。

  這是最後一瓶酒,正好,野風也不打算再喝了。他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任由著本能的支配。一股強烈的潮濕感由內而外,擁入腦海,包圍了整個身體。兩個人的嘴唇緊緊交合著,仿佛要把全身的氣力灌注於一點。許久,洶湧的浪潮趨向柔和,嘴裏的味道一點點分解,逐漸清晰起來,野風記住了這味道,同時也陷入了令人沉醉的甜蜜之中。


  他幾乎失憶,短暫地忘掉了自己的身份,更加不記得過去的無聊和慘淡。一輩子的快樂釋放在這一刻,仿佛熱烈的吻一旦結束,生命也就此終結。他感到沉迷又惶恐。


  於是,當野風終於醒來,擺脫了眩暈感,實實在在地觸摸著堅硬的土地時,他驚慌失措。


  微弱的陽光刺著眼睛,他又是孤身一人了。酒瓶散落滿地,在風的吹動下叮叮作響。厚重的壓抑感在他的胸口湧動著,他茫然地看著空,突然覺得心頭劇痛,險些暈倒。


  野風踉蹌著跑回酒館,隻看見幾個睡眼惺忪的人緩慢地清理著桌椅。


  “她去哪了?有人知道嗎?”


  其中兩個人抬起了頭,並沒有回應,隨後頭又低下,繼續做著機械的動作。


  野風用力踢倒了一張桌子,大聲喊道:“話!”


  身旁的中年男人皺了皺眉,扶起桌子,冷冷地道:“你要找的人,我們都沒有看見。但是來往的道路隻有一條,不是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野風冷靜下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卻隻搜出兩把鑰匙。他冷笑一聲,將其中一把放在桌上,道:“多謝!”


  中年男人依然擺弄著桌椅,隻是略微抬起頭,道:“朋友,祝你好運。”話音剛落,野風卻已經消失在視野中了。


  他的身體懸停在路麵半米之上,原來是踩著氣浪飛行,沿途吹過的沙礫也被這氣浪彈開,四處飄散。眨眼間,野風便行了數十裏。


  除了腳下這條蜿蜒的路,廣袤的荒原上,幾乎寸草不生。這條路不是人為修築,而是得益於地底下一條終年不竭的河流。沒人知道河流的源頭在哪裏,或許是在不度城的盡頭,在那片連綿的山脈深處,亦或是山脈之後的未知世界。無數探險者試圖揭開它神秘的麵紗,最終都有去無回。


  不僅如此,來往的過客,非得規規矩矩沿著這條自然形成的路線穿行不可,一旦偏離,很快便會在毫無標誌的荒漠中迷失方向。數百年來,不知葬身了多少大膽妄為之徒。遇上多風的季節,流沙卷著不知名的遺骨殘骸,累累可見。


  野風沒有計算時間,隻感覺頭頂的太陽越發灼烈起來。這種趕路的方式極耗體力,此刻也到了極限。沿途遇上一片稀疏的林子,野風便停下腳步,打算稍作休息。


  他剛走了幾步,就隱約聽見人聲,比人聲更響亮的,是野獸的沉吟,尖銳而怪異。

  那是一隻飛廉,野風偶然見過一次,印象卻極為深刻。飛廉披著斑斕的羽毛,雙翅之下生著四條遒勁的腿,鹿頭虎身,而五官卻猶如人類,能夠表達喜怒哀樂。這是一種速度和耐力都極為驚人的動物,因此常常被人馴化,用以長途出行。一般的飛廉,體型與野牛相仿,而眼前這隻,要比野牛龐大兩倍。它的腹背纏著粗壯的韁繩,連接著一節六輪車廂。


  此刻,飛廉蜷在一顆樹旁,雙眼迷離,麵露疲態。兩個粗獷的男人坐在車廂頂部,與他們交流的是一個清秀的年輕人,他靠在飛廉縮起的翅膀上,一隻手輕撫著它的羽毛。


  野風遲疑了片刻,還是走上去,問道:“朋友,見過一個女人嗎?”


  年輕人攤了攤手,笑道:“你叫哪個是朋友?是我嗎?”


  “三位都是朋友,不知道願不願意幫我呢?”


  “既然三位都是朋友,那麽你問問他們兩個吧。”年輕人抬頭瞥了一眼車頂的同伴,臉上繼續掛著輕俏的笑容。那兩個漢子擰著眉毛,不言不語,並不打算給出回答。


  野風見狀,心中有些不快,道:“好吧,既然不願意幫忙,不勉強了。我在此休息片刻就走,不會打擾你們。”罷他徑自靠在一顆樹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閉上了眼。


  年輕人無奈地笑了兩聲,道:“唉呀,你這人好傲氣!我並非刻意為難你,隻是想聽幾句順耳的話,倒換來你的臉色?”


  野風仍然閉著眼,道:“萍水相逢,合得來便可以交朋友,不必刻意為之。奉承話,我不太擅長。”


  話剛完,野風伸出右手,一把抓住空中飛來的物件,隻覺得手上陣陣冰涼。他睜開眼,見是一個瓶子,裝著黑色液體,一接觸到熱氣,瓶身就滲出許多水來。


  “給你,酸梅汁,解解渴吧。”年輕人自己手中也拿著同樣的飲品,話時已經飲了一半。


  野風這時才開始認真打量此人。炎熱的氣中,他依然穿著長衣長褲,頭發紮起,垂到肩上,分織成無數複雜的辮子。皮膚微微泛黑,但仍然不失清秀,給人的感覺平靜而清冷。


  “尹流春。”


  “寧不法。”


  “不不不,”尹流春搖了搖頭,“你是野風吧。那個大出風頭的人。”


  野風沒有回答。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認出他的身份,絕不是憑借相貌特征。敏銳的高手,往往從一個招式、甚至一個平凡的動作,就可以識別不同的人。或許,在野風接住那個瓶子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在這裏等你很久了,跟我走吧。”語氣不疾不徐,輕柔動人,初聞時令人不自覺地向他靠近。


  野風的直覺認為他是一個女人,可他的音調並不細膩,更像一個少年男子,身材上也並沒有女人的特征。恍惚了一會兒,野風答道:“你們找我何事?我恐怕沒有時間奉陪。”


  尹流春臉色一沉:“你恐怕不能拒絕。”

  “哼,我想做的事情,從不會改變。”


  “是嗎?”


  野風冷笑一聲,轉身便走。才行兩步,便感到一股強壓迎麵而來,似要將他推回。此刻他也燃起一團心火,將力氣集中起來,要彈開這股強壓。結果仍然是寸步難行。


  苦笑一陣,野風停下腳步,回過身去,強壓也隨之消失。尹流春靠在車廂旁,笑得有些嫵媚,而車廂頂部的兩個漢子,卻消失不見了。野風環顧四周,很快便發現,他們早已躍上樹梢,一在左,一在右,想來那股強壓便是他們施放出來的。


  洞悉了二人的位置,野風立即出手,朝著左後方的漢子突刺而去。這一擊於平靜中突起,並不給對方半點反應時間。那漢子也吃了一驚,眼看著頸部將要被刺,電光石火間,竟然往後一仰,隻被劃傷一道口子。漢子擦了擦血,仍是一副冷臉,並不變色。野風正落在樹梢上,剛要再次攻擊,忽然感到背後一股殺氣,便立即轉過身子,用手臂去迎。正迎著另一個漢子的拳頭,兩相碰撞之下,樹梢折斷,兩個人都掉落下去。野風順勢抱住樹幹,而那漢子則抓住了野風的左腳。這時,另一人也緩過神來,揮拳照著野風的頭部便打。野風急忙鬆手,身體跟著墜落,躲過這一擊。腳下的男子卻先落地,順勢將野風往地上一摔,接著就要掐住他的脖頸。野風雙腳騰起氣浪,往地上一踩,身體便彈開來,懸在半空中。


  一番爭鬥過後,野風自知難以敵過兩人圍攻,便思索著如何脫身。那二人卻並不給他時間,又是一左一右,同時跳躍過來。三個人繞著那棵樹展開攻防,一時間枝頭顫動,落葉紛紛。野風心中暗喜:落葉正好為我所用。隨後便集中氣流於雙手,不朝那二人去,反而攻向樹梢。


  兩個漢子愣住了,隻見野風閃轉於枝頭間,如手持兩柄快刀,將樹葉切成無數碎片,連那樹枝也分解成塊,整顆樹猛然解體。還未等碎塊落下,野風便旋轉身軀,吹起一股烈風。兩個漢子方才還睜圓雙目,恍惚失神,須臾之間便遭遇迎頭痛擊,身體像被針刺一般,疼痛難忍。他們慌忙閉上雙眼,雙臂抱頭抵擋。


  趁著這個間隙,野風踩著氣浪,用盡全身氣力,轉身便走。不到一分鍾的功夫,便衝出那三人視野之外。他一路疾馳,雖不敢停歇,卻無奈前行的路隻有一條,又沒有可藏身之處,對方要追上並不難。


  果然,身後傳來飛廉怪異的嘶鳴聲,巨大的翅膀遮蔽日,每扇動一下便招來一陣狂風。它身後拖著的六節車廂,在狂風下竟然保持平穩,不下墜,亦不上浮,輕盈如彩旗,飄在半空。


  在接近目標後,飛廉減緩速度,貼地飛行,車廂竟與野風保持並行。車門緩緩打開,尹流春露出半隻臉,眉眼中帶著一絲嗔怒和嬌羞,宛若少女,令人心動。野風看得呆了,卻忽然被一隻手挽住,動彈不得。尹流春微微一笑,將他拉入車中,順勢抱入懷裏。。


  一陣香氣撲鼻,野風失去了力氣,意識也模糊起來。迷亂間,隻聽見尹流春調戲般道:

  “過了喲,這是不能拒絕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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