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夜市
兩人並肩齊下，柳三更扭頭看向楚瑤，隻見她衣袂飄飄，白月光下，宛如天女下凡，忍不住心中一動，暗道：“倘若她不是魔界的郡主，該有多好啊？”
須臾，兩人已到集鎮，紛紛收了真氣，落下地來。
這片穀叫作離恨穀，離總壇僅有二十餘裏地遠，可謂是天子腳下，一片太平。這時街上行人不少，青石板街的道路兩旁不少做小買賣的商家，此時楚瑤一襲白雪衣衫，飄然而至，早已吸引得穀中的男子紛紛朝她望去。
楚瑤倒也不羞，反而大大咧咧的和柳三更並肩而行。
“這小姑娘長得真美，好像月亮上的嫦娥似的。”
“嘖嘖……可惜啦，可惜啦……”
“牛大哥，你可惜什麽？”
“可惜一朵鮮花卻插在了牛糞上！”那姓牛的男子說道，聲音故意放大了些，竟絲毫不怕被柳三更聽見，又像是故意這般大聲似的。
柳三更自然知道他是再說自己，當下淡淡一笑，卻不說話，反而朝楚瑤道：“你瞧這街道兩旁的小吃不少，咱們要不要吃些嚐嚐？”原來道路兩旁有賣冰糖葫蘆、糖炒栗子、棉花糖、烤麵筋、炸臭豆腐、灌腸、驢肉火燒等等小吃，均是香味撲鼻，勾引的柳三更腹中饞蟲叫個不休。
楚瑤點了點頭，柳三更走到那賣炸臭豆腐的攤位前頓下腳步，道：“來一碗臭豆腐。”
那小販極為熱情，看了一眼柳三更，又看了一眼楚瑤，當下忙著炸豆腐了，但眼睛時不時的偷瞥一眼楚瑤，不過這隻是瞬間，瞥過之後，目光又急忙落在鍋中的豆腐上。
“好啦，這邊有小桌，客官還請這邊吃。”那小販端著炸好的的臭豆腐，又弄些蒜汁兒、辣椒等。
柳三更和楚瑤坐下，拿起筷子朝楚瑤遞過，楚瑤卻搖頭道：“我不吃。”
柳三更心想，臭豆腐聞著味都不像什麽好東西，她一個女孩兒家自然不肯吃，當下也不客氣，自己吃的一個幹淨，正要站起身走時，那小販笑容可鞠，道：“客官吃好啦？五文錢。”柳三更一怔，急忙摸向腰間，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身上何曾帶過銀子，不由得一愣，急忙看向楚瑤，道：“你身上帶著銀子麽？”說罷不禁又暗罵自己糊塗，她是魔界的郡主，身上豈會帶銀子？
楚瑤淡淡一笑，道：“幸好我身上帶著些。”說著從袖間取出一隻荷包，取出一塊碎銀。，說道：“都給了你便是，用不著找啦。”那小販連連道謝，作揖不止。
兩人複又前行，隻聽一人道：“這小子果真有福氣，出來閑逛，竟是那女子付賬。”
“哎呦，我怎麽聽你說話這麽酸呢？你羨慕啦？”
“那是當然，普天下的男人哪個不想吃喝無憂？”
柳三更偷偷朝楚瑤眄去，見她竟似乎沒聽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反而左右張望兩邊的小攤，果真像是個出來閑逛的富家小姐。
“這小子果然有福氣的很啊，卻不知這傻姑娘是誰家的小姐，竟被這黑小子哄了去……”人群中不知哪個男子朗聲說起，聲音足以讓半條街聽見。
原本裝作若無其事的楚瑤，此時再忍不住，急忙掩嘴笑道：“黑小子，你可曾聽見啦？”
柳三更道：“我和他們比，又怎能算得上黑小子？”要知道不周山地處天南，這方圓百餘裏的人，非但個頭矮，就連膚色也黑，柳三更和他們比起來，倒算白了許多。
楚瑤笑道：“你理會他們作什麽？那家酒館離此不遠了，我聽表哥常提起，他經常去那喝酒。”說笑間，便岔了話題，伸手遙指前方。
柳三更點了點頭，邊走邊道：“他們都不認得你麽？”
楚瑤點了點頭，柳三更更加覺得奇怪了，他記得初入不周山時，就連田裏種莊家的農民都朝著楚瑤磕頭，何況今夜在這集市上？不禁又問道：“可是當日咱們進山時，怎麽那些種地的農夫都認識你？”
楚瑤笑道：“你真想知道？”
柳三更道：“當然。”
楚瑤道：“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他們根本不認識我，也從來沒見過我……”
這番話一說完，柳三更更加迷糊了，不禁問道：“那……那……”說著已走到一家酒館門口，他隻聞得酒香撲鼻，剩下的話便沒再說下去，抬頭望去，隻見那酒館建得好生氣派，金子招牌，在燈火映襯下，更加顯得極有派頭。
楚瑤道：“聞香來，就是這家啦。”說著便拉起柳三更進入店內。店中小二早已上前招呼，兩人要了一個雅間，自顧上樓去了。樓上極為寬敞，坐滿了客人，甚是熱鬧，東邊另有屏風帷帳，店小二將二人引入其內。與其說是雅間，卻也不是，而是外麵擋了一座屏風，兩邊各有屏風，拉起帷帳，廳外的喧囂聲已小了許多。
楚瑤道：“好酒好菜，有多少上多少。”那店小二吐了一下舌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道聽錯了。
柳三更笑道：“哪有你這般點菜的，等到菜全都上齊，豈不是到半夜三更啦？”隨即又翻開桌上擺放好的菜單，點了幾個招牌菜，又道：“貴店的酒都有哪些？”
店小二道：“有桂香酒、二鍋頭、三鍋頭汾酒、紹興女兒紅、狀元紅、透瓶香、聞味兒醉、女兒愁、悶倒驢……”他一口氣說了許多酒的名字。柳三更雖然好酒，但其中許多酒的名字連聽都沒聽過，當下又道：“貴店的招牌酒是什麽？”
店小二道：“乃是瓊漿玉液酒，又叫‘聞味香’、‘聞香來’。小店的招牌，便是這酒的名字。”
柳三更哦了一聲，道：“既然是招牌，想必是好酒啦？先打十斤來。”
店小二一吐舌頭，顯是有些吃驚，但見柳三更雖然衣著一般，但舉止不凡，再看楚瑤時，隻覺得唯有“仙女”二字方能配得上，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千金，當下連道：“是，是，小人這就去拿酒。”
柳三更和楚瑤分別坐下，此時兩人獨處，竟覺得有些不自在，好在他一向油嘴滑舌，即使沒有話也能找話說，當下說道：“是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那些農夫識得你，這離恨穀中的人卻不識得你？”
楚瑤見他一臉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的神態，笑著說道：“其實他們都不認識我，隻是認識我腰間係的紅帶而已。”
柳三更一怔，道：“那是為何？”
楚瑤道：“聖界之中，能佩帶紅腰帶的隻有兩人，一人便是聖母娘娘，也即是我的舅媽，另一個就是我啦。那些莊稼漢見我係著紅帶，自然便知是我了。”
柳三更道：“那倒未必，他們為什麽不說是聖母娘娘呢？”
楚瑤道：“聖母娘娘乃聖界之尊，又豈會和你一個黑小子一塊兒在田間走動？”說罷忍不住掩嘴嘲笑柳三更。
柳三更哦了一聲，道：“是了，是了。那倒也是……”
楚瑤道：“什麽是了是了，那倒也是，真是語無倫次。”
柳三更慚愧一笑，撓了撓後腦勺，又道：“那咱們走在街上，他們也該認得你才是，怎地沒一人認得你？”
楚瑤正色道：“他們其中若是有人認得我，我非挖了他的眼珠子不可！”說這番話時，語氣冰冷，顯是毫無半點玩笑，刹那間，原本溫柔可人的楚瑤，立時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柳三更吐一吐舌頭，心想她性子古怪，真夠邪的，看來魔界妖人果然喜怒無常。
楚瑤道：“你怎麽不說話啦？”
柳三更道：“我怕你挖了我的眼珠子。”
楚瑤見他一臉正色，說得認真，忍不住被他的模樣逗的一笑，道：“好啦，我剛才是騙你的，實話告訴你便是。我雖是聖界的郡主，但這種巷陌鬧市，卻是極少去的，即便哪天心血來潮想出來玩玩兒，也是易容成其他模樣。要知道天威難測，天容難見，我身為聖界的郡主，自然更應該深居簡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