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烤肉
魏成心出手越來越快,劍花舞作一團,令人看得眼花繚亂。但無論他再怎麽快,始終難以刺中顧文遠。
兩人約拆了五六十招,顧文遠忽然道:“我可要攻啦。”
話音一落,長劍一抖,化作一道彎月,趁勢朝著魏成心胸口刺去。這一劍刺得極快,眾人紛紛替魏成心擔心不已。
魏成心知道這招叫“月明風清”,迅捷無倫,當下急忙向後退了一步,想要趁機還上一招。但顧文遠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時機,跟著一步踏出,長劍斜劈,從上而下,朝他右肋劃去。這一招更是出其不意,要知道和別人對敵時,對方的左邊才是自己出劍的方位,按理應該是攻擊對手的右側才對,但顧文遠偏偏反而攻之,這一招正是魏成心始料未及之處,好在他半年來劍法已有小成,急忙回劍反格。
“錯!”仇文果見狀不禁叫了一聲,顧文遠知道他惜字如金,這時聽他叫破,那是提醒魏成心這一招錯了。
於此同時,顧文遠回劍斜撩,劍尖忽然已到魏成心胸口處,便已停滯不前。
魏成心一怔,顧文遠手臂一回,叫道:“再來!”
柳三更躲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知道顧文遠方才隻要手腕再向前輕推半寸,魏成心非要受傷不可,不禁暗讚一聲,“想不到三師兄劍法如此精妙,力度拿捏的又準又穩。”
這時顧文遠忽然西刺一劍,東撩一劍,每一劍使出時都很是緩慢,好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能看清他的劍招,但他雖然出手極慢,魏成心數次都被他險些劈中,或是刺中,而每一次都是他凝勢不發。
這時顧文遠攻了二十餘招,魏成心就有六次險些中劍,這六次雖然每一次顧文遠都不曾刺傷他,但大家夥兒都知道是顧文遠手下留情,畢竟是兩人切磋。
魏成心一柄長劍被逼得施展不開,不禁大為焦急,越焦急便越覺得惱火,越惱火便越是心浮氣躁,越是心浮氣躁劍招越亂,劍招越亂,不禁又被顧文遠逼得手忙腳亂。
顧文遠身為青葉的弟子,非但武功極高,就連道法在眾師兄弟中也是中上等。隻不過修真之人,以練氣為主,這些拳腳功夫極少使用,但畢竟拳腳劍法是基本功,隻有根基紮實後,道法才能更厲害。
這時顧文遠叫道:“小心啦!”忽然他手中長劍青光大盛,嗖一下從手中飛出,跟著在魏成心身邊來回穿梭,不過都是緊貼著他的皮膚而過,不曾傷了他。再看他立在當地,雙手捏著劍訣,不停揮動。
“叮”的一聲,魏成心手臂一麻,長劍已跌落在地。
“好師侄,傷到你了嗎?”顧文遠收回長劍,關切道。
魏成心躬身道:“多謝師叔手下留情。”這才彎腰將長劍撿起。
“數十年未曾使劍,生疏了不少。”顧文遠笑著說道,“我劍法跟你們小師叔比起來,還差了些,若是和你們的師父相比,那是半斤八兩,你們呀,須好好練劍,哪一天能勝得過我,離修真練氣便已不遠啦。”
眾弟子紛紛點頭,秦成風道:“三師叔,你說小師叔劍法很高嗎?可是弟子看來也不怎麽高明啊,莫非是師祖傳授過他什麽精要的招數嗎?”
“錯。”仇文果忽然接道,“非彼師叔。”
顧文遠道:“我是說你們的陳師叔。”他與陳文傑一向交好,雖然眼下已經故去,但和他數十年同門之誼,仍是不忘,所以口頭上仍是稱陳文傑是小師弟,而至於柳三更,他壓根兒就沒當他是自己的師弟。
眾弟子均“哦”了一聲,魏成心道:“那我們這個小師叔呢?劍法怎樣?”
秦成風道:“那還用問,三師叔數次和他切磋,每一次不是打得他屁滾尿流。”
眾人轟然大笑。
柳三更臉色一紅,不禁暗暗握緊拳頭,心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勝過他一百倍。”但見顧文遠先前劍法精妙無倫,雖是隻有短短十八路劍法,他卻使出六十四招,而這六十四招都是從那一招“月明風清”中演變而來的,不禁又感到一陣頹落。
顧文遠哈哈大笑幾聲,“你們幾個小兔崽子,整日不好好練功,竟然學會嚼舌頭根子。”說著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眾人均是一笑,古成豪道:“這隻鹿腿也已熟了,三師叔、九師叔,快吃啊。”先前顧文遠和魏成心切磋之時,他一直在一旁烤肉。
柳三更被香味撲鼻烤肉味兒勾得腹中饞蟲蠕動,待見眾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肉,時而東扯西扯,大多是眾人聽顧文遠誇誇其談,說他年輕時多厲害,多威武,行走江湖,如何如何之事。
柳三更趁著眾人哈哈大笑時,這才躡手躡腳的慢慢回去,約莫走了一裏地,才找到原路,當下沿著山路,回到自己房中,將柳東所傳授的法決又在體內走了一遍。他每練一遍,便覺得精神煥發,不禁暗暗歡喜,“師父說柳東師父傳授的是天涯閣的心法,天涯閣又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門派,如果我能升入玉清境,一定可以勝過其他幾位師兄。”
其實修真一道,講究的是心平氣和,以及天賦。有的人就是再勤勞刻苦,進境仍是一般,而有的人隨便練幾下,就勝過常人數年的苦修。柳三更非但天資聰慧,又勤奮上進,再加上機緣巧合之下服下千年朱靈,自己意外打通體內任督二脈,這種機遇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此時他所修的道法,早已到上清境第九層,有時他試著用意念驅動房屋中的東西,總有一種感覺,覺得茶壺水杯,仿若微微動了幾下似的。自己仔細觀察的時候,又覺得水杯似乎也沒有動彈。
後來他自己也經常苦笑,心想是自己的幻覺,又或是自己異想天開,這世上哪有這種好事,自己還未到玉清境竟有玉清境的功力?
不過,像柳三更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好比有的人買彩票,總是會幻想著自己會是十幾億人中最幸運的那一個,可是事實證明,他不是。更會有人想:“天生我才必有用。”自己就算不努力讀書,長大以後,也會變成有錢人。因為隻要是人,他們都會幻想,幻想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是上天的寵兒,是天與地之間的交集,自然也會受到上天的眷顧,可是誰又會不這樣想呢?柳三更會這樣想,就連街邊的叫花子乞丐也會這麽想。
但人和人之間,的確不同。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一個人的一生。
柳三更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在街邊找了一個不怎麽靠譜的算命先生卜了一卦,算命先生說他:看似聰慧,其實愚鈍。看似心胸寬宏,實則極其狹隘。又說他一生多災多難,命苦。
但柳三更本著玩玩兒的心態,自然不會當真,何況他天生又固執孤傲,算命先生說的話,更是連信也不會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