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鳥
先帝駕崩還不足半年。
國喪未過。
魏闈令和陳闈令就算有心立刻讓與桑登基稱帝也做不到。
因此這次的大朝會她依然是以夏廷九皇子的身份參與。
夏廷自女君聖武帝開國以來,夏家嫡脈無論男女,皆以序齒排輩。
從沒有公主帝姬一說。
夏與桑行九,乃當朝九皇子,亦是夏家嫡脈如今仍安好的獨苗苗了。
天才剛大亮,紫微宮外就已是百官齊聚。
文一排,武一排。
與桑坐在龍椅上往下看,一切都是影影綽綽,什麼也看不清。
龍椅根本就不軟和。
與桑一坐還就是兩個時辰。
全身上下都坐疼了。
但偏偏還不能動,底下群臣出列奏報,她既不能看,也沒有決斷權,就只是一個任魏闈令和陳闈令操縱的木偶,他們一個眼神,她就點頭。
他們不說話,她就搖頭。
一整個白天都是如此,她完美的當好了一個極其稱職的傀儡。
而這只是第一次,卻絕不可能是最後一次!
等到大朝會終於結束,魏闈令和陳闈令要和百官聚宴。
這個時候,她就可以走了。
被甲衛軍包圍著離開紫微宮時,與桑是面無表情的——她疼麻木了。
但她身後的高公公卻是一臉心疼。
這時天邊卻有一隻青鳥飛過。
與桑怔愣,然後腦中突然就鼓聲大作!
咚、咚、咚……
「殿下,這是怎麼了?」
高公公滿臉驚恐上前,看著臉色瞬間慘白的與桑,慌得手腳無措,轉頭就想讓人宣太醫。
「我沒事。」
好在與桑回神極快,連忙攔住他,乾巴巴道:「就是先前在椅子上坐久了,渾身都不舒服,這會兒一出來見了風,頭就又疼了,我們趕緊回去,休息會兒就好。」
雖不喜與桑胡言亂語。
什麼叫「椅子上坐久了渾身都不舒服」,那可是龍椅啊!
再不舒服也不能這樣說。
但高公公還是先緊著與桑的身體,連連催促輿駕,著急忙慌地就回了從北苑。
苑內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等終於把與桑安頓進寢殿內休息后,眾人才圍向了高公公。
她們早上可是完完整整把人盛裝送出去的,現在卻這副萎靡模樣回來了,這恐怕不對吧?
高公公就嘆氣道:「前面的事你們就別多問了,殿下這恐怕是頭風又犯了,你們就多多寬慰吧,太醫也說過,這病最忌胡思亂想,心事太重也要不得。唉,你們就多細心些照看吧。」
說罷,高公公就搖頭嘆氣地離開了。
留下幾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不用說,肯定是大朝會上,他們殿下又受委屈了。
可大家其實都習慣了。
這一路上走來,他們殿下受到的委屈,多到就連她的身邊人都早已習以為常……除了清歡!
站在寢殿大門一側的她,沒讓其他人看到。
門內無光,她的臉便陷在了陰影中,晦澀不明。
寢殿外間默然,內里也安靜得出奇。
與桑半靠在了軟枕上,望著窗外的天空出神。
如果她沒記錯,來到行宮的第一天,她的屋外便停了一院的青鳥,當時就是到了行宮後腦中第一次鼓聲大作。
但那會兒她完全沒想到兩者的關係。
更想不到,這居然與帝都被破時一模一樣。
當時她還什麼都不知道,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穿越後遺症,有了幻想症之類,連幻聽都出現了。可直到帝都被破,皇城被血洗,她被陳闈令拖著倉皇出逃后,她才明白,腦中虛幻的鼓聲到底代表了什麼……
只是為什麼不早一些。
如果再早一點,那夏禹是不是就不會失蹤?
猛地閉起了眼,她喝令自己不準再想。
深深呼出一口氣,等再睜開眼睛時,與桑又開始看著天邊出起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