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兩面宿儺還是沒有扔掉那個戀愛御守, 不過他的臉色變得很不好,但是千樹沒有看出來。
在千樹的八百米濾鏡里,兩面宿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張不高興的臉。就算笑起來也是一副老子笑了你們快去死吧的陰間笑臉。
她自顧自對著地圖, 道:「接下來是去吃午飯, 吃完午飯然後我們去逛街下午三點解散。」
這也是南谷光的建議:她說如果是初次約會,在大家都沒有交往經驗的情況下,還是不要把約會時間定得太長。
剛開始千樹還覺得這份計劃表是不是對兩面宿儺太溫柔了?但是現在再看這份計劃表,千樹頓時深以為然。
她覺得約會時間越長,自己和兩面宿儺打起來的幾率就越大。這和南谷光假設里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餐廳是千樹和南谷光提前做過攻略定下來的一家烤肉店。考慮到兩面宿儺從來沒有在現代吃過飯, 進去點餐之前千樹還體貼的問了一句:「動物的肉你吃嗎?」
兩面宿儺大爺似的坐在對面, 把普通的餐廳藤椅硬生生坐出了王座的味道。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千樹:「如果我說不吃, 你會幫我弄別的食物過來嗎?」
他的潛台詞大概是想吃人肉——
千樹在心裡這樣想著,然後從善如流的合上了菜單, 無視兩面宿儺, 微笑著遞給服務員:「那麼就這些菜了。」
服務生眼神微妙的看了眼兩面宿儺,隨後接過菜單。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對面男人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皮給扒了似的可怖。
要命!明明剛才乍一眼看過去, 還是個很帥氣的少年!
抱著菜單的服務生落荒而逃。兩面宿儺身子後仰靠著椅背, 嗤笑:「你倒是一如既往,很喜歡人類的食物。」
他仍舊記得自己第一面見到千樹。小姑娘穿著白無垢, 不合腳的鞋子掉得老遠——她坐在祭台上,一邊哼著小曲, 一邊把其他當做祭品的烤肉水果掰開自己吃掉。
而且還吃得很香。
白色的裙子很配她,就是那張臉太稚氣了。不看身高的話, 簡直像個孩子。或許正因為那張減齡的臉, 她才會被村民選中去當祭品。
兩面宿儺明顯在這一個瞬間想到很多以前的東西。但是千樹沒有。她剛剛還對著服務生笑, 轉過來時又高高興興的喝奶茶, 但仍舊不對著兩面宿儺笑。
兩面宿儺說起人類的食物,千樹才勉強騰出嘴巴回了他一句:「可是很好吃啊。我很喜歡人類的食物,也喜歡人類。」
她厭惡兩面宿儺,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就是因為兩面宿儺不是人類黨。這種糾紛就像貓黨與狗派一樣,紛爭偏見恆古以來就存在,很難消除或者調解。
雖然千樹沒有點兩面宿儺的份,但服務生上菜的時候還是給上了兩份飯。千樹看著那兩份飯,有點發愁:「你不吃飯啊,這怎麼辦?倒掉也很浪費,不如換成虎杖君」
兩面宿儺端起飯碗,一聲冷笑:「呵,不過一碗飯而已。」
人類的飯,是真他媽不好吃。
鐵青著臉扒拉了幾口,兩面宿儺像個挑食症晚期那樣懨懨的放下飯碗:「我飽了。」
抬眼再看對面仍舊吃得很香的千樹,兩面宿儺頓時更氣了。這就是人類的約會?這約會就是為了折騰詛咒的吧?
兩面宿儺並不知道,人類的約會大部分時候其實就是為了折磨男人而誕生的。嗯——大部分時候。
小部分時候是為了折磨女人。
兩個人在明顯互相不對付的情況下吃過了午飯。兩面宿儺被人類料理折磨過度,已經帶上了毫無表情的痛苦面具。
千樹拿出便利貼,拉著兩面宿儺走出餐廳,碎碎念:「接下去是逛街逛街」
一陣手機鈴打斷了千樹的碎碎念。她『噯』了一聲,鬆開兩面宿儺:「你等等我,我去接個電話。」
她特意避開了兩面宿儺——這一點兩面宿儺稍微有點在意,目光盯著千樹背影,下意識的猜測是誰給她打的電話。
在虎杖悠仁身體里這幾天,兩面宿儺也借虎杖悠仁的視角了解到不少現代化的東西。他雖然還沒弄明白手機的原理,但是並不妨礙他已經大概明白了手機的作用。
不一會兒千樹掛斷電話回來。兩面宿儺故作漫不經心的問:「誰給你打電話了?」
千樹仍舊皺著眉,不停翻著手裡那疊便利貼紙——她正在糾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甚至於在那件事情面前,連『約會』都變得沒什麼重量了。
兩面宿儺的話驚醒了千樹。她突然下定決心,抓住兩面宿儺手腕:「虎杖君!回來!」
「哈?!」
兩面宿儺剛想說你在發什麼瘋——身體掌控權卻仍舊在不受控制的被剝離!他意識到虎杖悠仁即將回來了,面色扭曲的要說些什麼。
但是虎杖悠仁根本沒有給兩面宿儺開口的機會;他在『安全語』的提示下迅速奪回自己身體,睜開眼時表情還有些茫然。
很快茫然就從虎杖悠仁臉上消失,他緊張的發現千樹又離自己很近:「五條姐,那個傢伙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虎杖悠仁尚未察覺兩面宿儺對千樹複雜的感情。他只是單純覺得兩面宿儺那種危險人物和千樹待在一起,有可能會讓千樹受傷,所以格外關心千樹而已。
千樹確定眼前的虎杖悠仁是真的虎杖悠仁。她向虎杖悠仁露出一個輕鬆的笑臉,鬆開他手腕:「放心吧,他又打不過我。」
「這次真的謝謝你——本來是打算三點才結束的,但我現在突然得到一個消息,必須立刻趕過去確認」
「是關於詛咒的嗎?」
善解人意的小太陽甚至自發的為千樹找了借口:「如果是關於詛咒的事情,五條姐你儘管去吧!」
「要加油哦!打起精神來!」
他拍了拍千樹的肩膀,寬厚手掌的力度很輕,明亮笑容底下是沒有掩飾好的擔憂。虎杖悠仁的情緒不禁讓千樹開始自我反思:我有表現得那麼難過嗎?
深吸了一口氣,她將那袋餅乾塞給虎杖悠仁:「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下次我會請你吃飯的——回見。」
——
電話是光熙打來的,內容只有寥寥兩句。
『小蘋果樹,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找銀髮綠瞳的男人?』
『我今天好像在大崎八幡宮遇到他了。他身邊到處都環繞著你稱之為『蟲』的東西,你要不要過來看看?我在大崎八幡宮的台階入口那邊等你。』
其實光熙也不確定她所見到的男人是不是千樹要找的男人。在惡魔世界的時候千樹又不是沒有發懸賞讓別人幫忙找過。
但結果大多不盡如意。即使如此,當光熙打來這通電話時,千樹還是想去看看——無論對方是不是她要找的人,千樹總要親眼看看才會死心。
一路狂奔到入口階梯處,千樹在遠遠看見光熙后才想起自己其實可以用【虛】的。她剛開始接到這個消息時太慌亂了,慌亂得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甚至都忘記了自己還有特殊能力。
「喲,約會完了?」
光熙看見千樹過來,站起身,順手把香煙掐滅。千樹看著她掐滅的香煙:「我記得你不是戒煙了嗎?」
光熙撥弄了一下她純白色的短髮:「一直找不到我女人,太煩了,就抽兩支緩緩。」
千樹皺著眉:「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其實已經有點眉目了。」光熙瞥了她一眼,道:「不過要繞開瑪奇瑪,就很麻煩。」
來到這個世界唯一的好處,就是瑪奇瑪也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了。信息的不對等讓光熙有了些許操作空間。
不過這些東西倒是沒必要和千樹說。光熙沒打算把千樹攪合進來——她覺得千樹這個笨蛋美人被瑪奇瑪養大已經很倒霉了,再把她拖進更大更麻煩的漩渦,連光熙都覺得有些許於心不忍。
聽說光熙已經有了點眉目,千樹鬆了口氣:「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放心,會找你幫忙的。」
光熙避開了千樹的眼神。她道:「先說你的事情吧——你要找的那個男人,我在這邊遇到了一個很相似的。你可以去看看他好像準備走了,在台階下面。」
千樹的目光往台階更前面看去:台階往下蜿蜒,行道上落了一些櫻花樹的葉子。
她緊張的吸了口氣,同手同腳往前走出兩三步,這時身後傳來光熙的一聲輕笑;千樹這才意識到自己同手同腳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連忙糾正過來,快步沿著階梯下去。千樹走得比較快,不一會兒,她視線里終於出現了男人的背影。
對方穿著白色襯衫和咖啡色長褲,銀白色短髮已經快要沒過脖頸。夏風拂過去,他的發梢和襯衫袖口都跟著輕輕擺動。
千樹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她隔著剛好三米的距離,不敢再往前,被夏風卷著四散的黃綠色樹葉從千樹腳邊四散開。
心臟里所有的血液都好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非要用不同的速度連蹦帶跳的四散游竄。千樹下意識捂住了心臟,想讓怦怦亂跳的心跳聲小一點。
至少不要蓋過風吹著樹葉的聲音。
突然前面的男人停下腳步,千樹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要躲起來,還是上前打招呼。
這時候,對方半側過身,抬眸望向千樹。他的左眼被頭髮遮著,右眼顏色和千樹很接近,但要比千樹的瞳孔顏色更深邃一些。
他眼神望過來時,除了心跳,世間萬物都是安靜的。千樹就在這鼓脹的心跳聲里,恍然明白了南谷光的比喻——
所謂戀愛,是即將爆炸的汽水蠢蠢欲動封存在罐子里的感覺。
「不要一個人走在後面。」
銀古向她伸出手,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不是教過你了嗎?走路的時候要和我一起,不要自己遠遠的落在後面。」
冰過的汽水罐搖搖晃晃,好像下一刻就要蹦出來了。
千樹慢吞吞走過去,紅著臉把手放進銀古掌心。銀古自然而然的牽著她,語氣熟稔:「吃過午飯了嗎?」
他們分開了九十八年。久別重逢,卻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千樹鬆了口氣,感覺鼓脹的心臟安靜些許:「剛吃過了。銀古呢?」
銀古正仔細打量他久久未曾見面的心上人。他和很多年前一樣懶散的回答:「吃了,這邊的烤肉店不錯。唔怎麼還瘦了呢?」
用食指並大拇指比了比千樹的臉蛋,他嘆氣:「當初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好像一下子掉了。」
這句感嘆並非銀古親媽眼。千樹以前跟著銀古的時候確實比現在更圓潤,被他養得相當可愛——大概是能去代言梅子飯糰的可愛。
任誰也不會相信,銀古剛撿到從兩面宿儺那邊逃出來的千樹時,可憐孩子瘦得連胸都沒有。
千樹小聲:「不算瘦了,我有一百多斤。」
她個子高挑,肌肉密度也不低,所以體重自然也不算輕。
銀古輕輕捏了下千樹的手指——他捏千樹手指捏得十分坦然並且大方,不包含任何其他的含義。
捏了兩下,他認真道:「真的瘦了,一點也不胖。要好好吃飯啊,新的監護人怎麼樣?相處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