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鵺將兩人放到了河岸邊, 和一堆可怕的怪物模具呆在一起。只不過千樹和伏黑惠都不覺得害怕。
比起咒靈來,這些怪物甚至還算挺可愛的了。
大約是為了營造恐怖的氣氛,鬼屋裡燈光很微弱, 幾乎接近黑暗。落到兩岸邊之後,那股熱氣絲毫沒有減弱, 反而顯得越加熱氣蒸騰起來。
伏黑惠下意識的將千樹保護到身後,低聲道:「可能有咒靈。」
「不是可能,」千樹抓住伏黑惠胳膊,說:「是真的有咒靈。你知道的, 我眼睛比較特殊……會比很多咒術師都更敏銳。」
伏黑惠不再說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擺出結印的姿勢:「我現在最多只能應對2級的咒靈。如果等會出現的咒靈比2級更高的話……」
「那就讓我來拖住他。」千樹把一打進門票塞進伏黑惠外套,臉上表情嚴肅:「我抗揍, 能多撐會。你是個脆皮法師, 還是先跑出去通知其他人比較好。」
「夏油傑今天會來閉學儀式, 你去找他——」
末了,千樹忽然轉過頭, 握住伏黑惠的手:「惠, 答應我,不準強撐著留下來, 不準搞什麼自爆幫我拖時間……」
伏黑惠不想答應她。但是他也沒機會開口了;那條沸騰的奈何川突然顫動起來,四周大地開始不斷搖晃, 好像大地震即將來臨!
他只好放棄即將出口的話, 搶先起手召喚式神——
一黑一白兩隻玉犬從影子里冒出來, 忠心耿耿的護衛在主人身邊!
「你們兩個都逃不掉了。」
矮小卻模樣詭異的火山頭從奈何川里飛出來:「能死在我手裡, 是你們的榮幸, 小鬼。」
在它冒出來的瞬間, 整條奈何川變成了一條可怕的岩漿之河!
玉犬夾著尾巴, 嘴裡發出威脅性的低吼——伏黑惠臉色蒼白,冷汗不斷從額頭上流下來。
這是什麼等級的咒靈?
一級?
不,不對!這股可怕的氣息……絕對是特級!!
即使是特級,也是有區別的。像這種會說話,看起來似乎具備獨立思考能力的咒靈,絕對屬於特級中的特級!
即使心裡不斷告訴自己要動起來,現實中伏黑惠卻依舊被特級咒靈可怕的威壓震懾在原地,無法動彈。
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
至少不能讓千樹也死在這——快動起來啊!
就在他心跳幾乎要衝出喉嚨的瞬間;千樹扯過一截藤蔓,圈成手環套在伏黑惠手腕上。
那截藤蔓是暗綠色的,其上綻放了兩朵小小的雛菊花。
但就在花環繞住伏黑惠手腕時,伏黑惠心底那股無法壓制的,近乎本能的恐懼,突然消失了!
他像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手腳——或者說,重新奪回了自己的身體擁有權那樣。
千樹按著他的肩膀往外一推:「跑!不準回頭!去找夏油傑!」
伏黑惠咬了咬牙,招手帶上玉犬,用最快的速度向出口跑去——奔跑的過程中,他還不忘緊緊按著自己口袋裡那打入門票。
不能給千樹拖後腿。
要活著——
在伏黑惠奔跑的同時,火山頭的頭頂冒出數只蚊子狀的飛蟲!那些飛蟲速度極快,直衝伏黑惠背影而去,瞬息之間就靠近了目標。
但在它們徹底接近伏黑惠之前,巨大藤蔓也從水底奔涌而出!
飛蟲撞上藤蔓,巨大的爆炸悶響在鬼屋裡不斷迴響!這種程度的爆炸絕對可以摧毀鬼屋,但是這間鬼屋在承受完爆炸后卻毫髮無損——
那些擋住了飛蟲的巨大藤蔓也依舊毫髮無損。
它們安靜,強大,又冷酷的矗立在出口處。看起來不像是被追逐的獵物,反倒更像是堵死目標的老練獵手。
千樹活動了一下手腕,指節間發出『卡把卡吧』的聲音。她抬頭看向敵人:「火山頭,你現在逃跑還來得及,我不欺負你。」
「你叫我什麼?!」
火山頭氣得頭頂冒煙,大喊:「我有名字——我叫漏瑚!」
「別以為攔住了我的一招就可以很得意,那只是道開胃菜而已!」
「是嗎?」
千樹憐憫的看向它,然後攤開雙臂:「可惜了,我給過你機會,是你沒有珍惜——」
話音剛落,在這微妙的瞬間——名為漏瑚的咒靈被千樹話語吸引了注意力,這個瞬間好像黑色閃電輕快又無比鋒利的劃過!
連一直藏身於鬼屋頂上的男人都沒能察覺那把鋒利的咒具是如何衝出重圍,徑直捅進漏瑚腦袋裡的!
強硬而輕盈踩上漏瑚身體的男人弓著脊背,像是某種正在捕獵的大型貓科動物;昏暗燈光下,他秀氣的臉龐流露出一股不是詛咒卻勝似詛咒的邪氣。
藏身屋頂的男人再也站不住了,瞬間衝出來抓住漏瑚腦袋,跳到事先布置好的法陣上——是之前在廢棄動車站使用過的法陣,只是半秒的功夫,就將兩個人傳送離開!
獵物被奪走,伏黑甚爾卻並不生氣。那本來也不是他的目標,給漏瑚一刀純粹是順手為之,否則那個掛屋頂的傻逼壓根別想從他手上搶人。
順勢降落到千樹面前——換成平時千樹估計還能躲開;但今天她面對的卻是早早有備而來的伏黑甚爾。
這個體力變態在暗殺上面的天賦幾乎已經突破了人類極限!
猙獰可怖的咒具直接破開千樹身體!暗黑色刀鋒從千樹身後出來時,刀尖上淌下一連串鮮紅的血珠。
巨大的藤蔓在這個瞬間像是失去了支撐似的,立刻枯萎消失。
千樹臉色蒼白的倒在伏黑甚爾懷裡,遠遠看去——兩人的體型差使得這一幕彷彿是伏黑甚爾在擁抱千樹。
他嘴角扯開一個笑容,垂首在千樹耳邊低語:「數學考個位數就算了,裝死也這麼差勁。」
「都知道掩蓋自己心跳了,怎麼呼吸還挺大聲?」
千樹:「……沒人了?」
伏黑甚爾把咒具從她身體里抽出來:「放心,單純論謹慎和觀察力,五條悟的六眼都未必有我上道。」
被咒具破開的傷口相當猙獰,但凡換成其他任何人可能就當場斃命了。
千樹雖然沒死,但也確實痛得夠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問:「僱主出多少錢?」
伏黑甚爾慢悠悠擦著自己的咒具:「九億。」
「草。」千樹罵了句髒話,臉色扭曲:「我就值九億?放他娘的屁!老子至少十億起價!」
「五條悟那麼貴,我好歹是他未婚妻,就算打個對摺也不止九億吧?」
伏黑甚爾瞥了她一眼,努力壓著自己上翹的嘴角:「已經挺多了。你又不是五條悟——僱主要求見見屍體,不然不付尾款。你再裝一下吧,見完僱主就跑路。」
千樹往地上一躺,四肢放平:「哦,那你跑快點,夏油傑要來了。」
「你說那隻咒靈是什麼人?也是被雇來殺我的?」
「這年頭咒靈也缺錢嗎?」
「這我怎麼知道?」
伏黑甚爾聳了聳肩,單手把千樹扛起來,敏捷的順著河道光速逃離現場——千樹踹了男人的腹肌一腳:「等等!換個姿勢!這樣扛著我肝要掉出來了!!」
「器官重生很麻煩的!!!」
——
星薨大廳。
天元的本體靜靜的矗立在此。
它周圍的空間輕微的扭曲起來;而天元本身也不斷的扭曲著,似乎正在試圖對抗些什麼。
陡然間,所有的扭曲都凝固了。
天元本體被撕開一道黑黝黝的口子。
一個穿著西裝和長外套的女人走出來;她紅色的發散亂,金色眼瞳深邃又迷人。
但是女人的半邊身體卻已經完全扭曲崩壞,顯得有些詭異。
她轉過頭,看著凝固的天元本體,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十分可愛的笑容——儘管半邊身體都已經損壞,但是沒有人可以說這個女人不好看。
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危險卻又蠱惑人心的力量,讓人不自覺為她著迷。
「你就是這個世界的支柱之一嗎?」
抬手輕輕撫摸天元的本體,她崩壞的半邊身體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速復原:「啊,讀到了,關於千樹的記憶……」
女人的表情驀然冷漠下來。她注視著天元,然後退後兩步,眼神冰冷又嫵媚:「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怎麼能將來歷不明的潘多拉魔盒交給人類呢?那可是……惡魔的專有物呢。」
「不過沒關係。」
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好的事情,女人臉上表情柔和下來。
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目光透過天元,正在注視著她尋找已久的人:「我很快就會找到她,她會再度回到我的身邊。這一次,我不會再犯之前的錯誤了。」
「畢竟千樹是我唯一的家人啊。」
眯起眼眸,女人笑容愉悅。
天元向外界傳遞的消息全部被這個女人截下了。她撥弄那些結界,卻沒有驚動任何人——明明是天元的結界,但在她手裡,卻像是她自己的所有物一樣。
悄無聲息的走出星薨大廳,女人蹲下身,屈起食指敲擊地面。頓時從每一塊地磚縫裡都爬出老鼠,吱吱亂叫著四散逃開。
每一隻老鼠都是她的眼。
每一隻老鼠都是她的口。
每一隻老鼠都是她的耳。
藉由這些老鼠,她終將找到她想找的人。
就在這些老鼠四散逃離的時候,終於有守衛發現了遊盪在地宮外面的陌生女人。
他們立刻警惕的握緊槍對準女人腦袋:「什麼人!?」
「誰讓你進來的?!」
女人站起身,轉而面向守衛們。她笑起來格外的迷人,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初次見面,」女人微微側頭,金色眼瞳里好像有深不見底的漩渦:「我叫瑪奇瑪。」
「是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