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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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溫衡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了,白澤帶著歡歡和雲清他們在一起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們會非常的忙碌。他們會在譚天笑的統一調度下處理醉仙樓各個分號的事情。而溫衡則和張驚雷安哲他們奔向上界,秦初晴的宅子裡面還關著安家三巨頭之一的安嘉鶴呢。
臨出發前謝謹言把悠哉靈獸提給了溫衡,溫衡狐疑的看著謝謹言:「怎麼給我了,不是說給靈犀拿過去嗎?」謝謹言說道:「靈犀真人說,他不養這玩意,本來他就不想做事,養這玩意他就要廢掉了,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
悠哉靈獸嚶嚶嚶的叫喚著,顯然它還在惶恐中。溫衡一低頭,悠哉靈獸就飛快的對著他吐了一口口水,當然沒能吐中溫衡。溫衡嘀咕著:「不是說它速度慢么?我看它吐口水挺快的。」
蓮無殤道:「據史書記載,見過它吐口水的人會有好運氣,恭喜你了。」溫衡扁著眼睛道:「我覺得你在敷衍我。」溫衡嘆了一聲和悠哉靈獸大眼瞪小眼:「我連自己都養不好,還養它?」靈獸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嚶嚶嚶……」
就在溫衡一籌莫展之際,他正好看到了安哲。安哲正在和雲清說話,他手上拿著幾個大頭娃娃,明顯是按照雲清他們的樣子做的。安哲笑嘻嘻的將娃娃遞給雲清:「雲師侄,師叔沒什麼好東西送你,這是給你們做的娃娃,不要嫌棄啊。」
雲清感激不已:「哇,安師叔會做娃娃啊,好精緻啊!做的真好!謝謝師叔!」安哲不止給雲清做了,他還給雲樂樂還有雲白以及白歡做了,每個娃娃都和他們的本尊神似。尤其是雲樂樂的那個娃娃,放在雲樂樂身邊就像是她的分身一樣。不得不說安哲的這一手在雲清他們面前刷足了好感,就連彆扭的雲白都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安哲手中屬於他的大頭娃娃。
溫衡招招手:「安哲,這個給你照顧。」安哲和雲清他們說了幾句之後屁顛屁顛的就過去了,溫衡將悠哉靈獸遞給了安哲:「還是交給你照顧吧。」別說,安哲的氣質和悠哉靈獸竟然詭異的相似……
站在傳送陣中,溫衡對譚天笑他們說道:「天笑、懷瑾,辛苦你們了。白澤大人,幾個孩子就拜託你照顧了。」白澤點點頭:「回去對焦恆賢說,我等歡歡這邊穩妥了再過去看他。」
眾人在傳送陣前分開了,只見傳送陣中靈光一現,溫衡他們再一次來到了祥安城。幾天前他們離開祥安城的時候,城內兵荒馬亂,這才過了幾天,回來一看,城內風平浪靜。
秦初晴的鸞車在晴初閣門口等待著眾人,哪怕從祥安城到秦初晴的府邸御風飛行只要幾炷香的功夫,秦初晴也堅持著要坐鸞車。用她的話說,這是她執道仙君的身份象徵,看到鸞車,宵小就知道她回來,就不敢造次了。
溫衡他們嘴角抽抽,當日他們離開祥安城的時候可沒幾個人知道啊,秦初晴甚至還對外宣傳在閉關。現在再乘著鸞車回去,這不是自己打臉嗎?
安哲對溫衡說道:「前幾日張師侄清理兩界的安家時捉到了安嘉鶴。安嘉鶴是安家嫡支的人,名義上是我的二伯父。安嘉魚是旁支的弟子,對安家勾結軒轅律那些事了解的不是太多,我想安嘉鶴知道的會多一些。」
溫衡靜靜的聽安哲叨叨,等安哲說完了之後,溫衡笑著開口了:「安哲,過去的那些我已經不計較了。你有什麼想要問安嘉鶴的儘管問,但是有關軒轅太子的,不用對我說的太清楚。」安哲張張口,他滿眼都是痛:「……太子,您不介意的事,我介意。」
溫衡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介意,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多年,現在追究起來又能如何?我更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做你的安哲,不要去管這些破事。」安哲若有所思,接下來的行程他一言不發。
鸞車很快就停在了秦初晴的府邸前,秦初晴跳出了鸞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說起來我的老家在和安界,可是這次回到和安界我發現,我好像對現在的府邸更加有歸屬感,果然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吧?」聽到秦初晴這麼說,溫衡他們笑了:「在一個地方住的時間長了肯定有感情,貓貓你在這裡住了幾千年,對這裡的山川河流風土人情早已熟悉,這裡也是你的家了啊。」
看到秦初晴下來,她府邸中的女修們急忙來行禮:「歡迎仙君回府。」秦初晴點點頭:「都下去吧,沒什麼事不要來打擾我。」女修們齊齊行禮:「是!」
看著女修們整齊劃一的退下,溫衡笑著問秦初晴:「貓貓,你對我說句實話,每次招手或者揮手都能使喚這麼多人,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秦初晴想了想:「有時候心情好的時候會覺得這樣很爽,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一想到她們背地裡不知道怎麼編排我,就覺得也就那樣。」
落地后沒多久,胖大和胖二就嚶嚶嚶的跑過來了,它們的身軀如此龐大,一跑動全身的皮毛和肉都在抖動。徐泰和邢正天跟在後面,看到溫衡之後兩人行了個禮:「溫道友/散人,你們回來了?」
溫衡他們回了個禮,張驚雷問邢正天:「安嘉鶴怎麼樣了?」邢正天道:「什麼都不肯說,本想給他點顏色看看,但是看他老態龍鐘的,怕不小心打死了反而誤事。」
溫衡笑著拍拍邢正天的肩膀:「做的好,走,我們去會會安家的長老。」
安家現存的三個老傢伙……呸,老長老,都已經存活了數萬年了,安哲還沒出生,他們就已經是仙界中人了。
溫衡他們在平安樓聽安嘉魚說過安家的大體情況,安嘉鶴和安嘉燕是安家地位堪比家主的人,沒想到安家封閉平安界,竟然將安嘉鶴給關在了下界。安嘉鶴老態龍鍾,他滿臉都是老人斑。坐在椅子上的時候腦袋往旁邊一偏,嘴巴張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嗝屁了呢。
難怪邢正天沒對安嘉鶴動手,溫衡覺得安嘉鶴這樣的老身板子都經不起邢正天一拳頭。溫衡甚至懷疑,安家是不是不想照顧安嘉鶴特意把他丟出來送死的。
眾人進門之後沒多久,安嘉鶴就悠然轉醒了,他老眼昏花眯著眼睛:「誰呀?」安哲看到這樣的安嘉鶴不禁唏噓道:「我小時候他打我可凶了,竟然昏聵成這樣。」
溫衡走到安嘉鶴面前揮揮手:「他能看到我的臉嗎?」安嘉鶴眼神漸漸清明,他瞳孔一縮:「是!是!是你!!軒轅太子!!軒轅太子索命來了!!」
安嘉鶴面部漲紅,他手舞足蹈嚇得從椅子上栽到在地上。他像是看到鬼一眼拼了命的向著後面的椅子底下鑽,這樣子哪裡像是修士?
安嘉鶴哆嗦著,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著:「別過來!別過來!不是我害的你,是安嘉燕!是安嘉燕做的!別來找我!!咔——」隨著安嘉鶴喉頭中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咔,他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的雙目驚恐的睜大,隨著身軀輕輕的抽了幾下,他斷氣了。
眾人:……
溫衡傻眼了,他摸著自己的臉:「他看到我的臉,然後就嚇死了??我這麼嚇人?」蓮無殤聲音帶著冷意:「虧心事做多了總會遭到報應,就算他沒被嚇死,我也沒打算留他的命。」
張驚雷哭笑不得:「還指望在他身上問出和安家通訊的方法,哪知道溫老祖一出來直接斷送了所有的念想。這下好了,我們可能真的要等上數月才能到平安界去了。」
溫衡雙手一攤:「怪我咯?」一定是因為安嘉鶴身體太差,才不是他的問題。
蓮無殤道:「以後審訊這種事還是讓我們來吧,你在外面等著就行了。」溫衡能說什麼,他只能嘆了一聲:「太冤枉了。」溫衡覺得自己都沒地方說理去,真憋屈。
安嘉鶴掛了,祥安界和靜安界的安家都被肅清了,剩下的就是平安界的安家。可平安界被封鎖了,一時半會解不了封。眾人只能在秦初晴的府邸中大眼瞪小眼,沒幾天,徐泰就先熬不住了。
徐泰為難的說道:「我出來就是想要參加平安樓拍賣會,雖沒買到靈獸,但也幹了一番大事。我也想跟著溫道友你們繼續向上界走,可是我還有個宗門在承乾界,再不回去小兔崽子要鬧翻天了。」胖大胖二嚶嚶嚶的在旁邊表示同意,他們已經離開獸皇樓太久了,再不回去樓里的靈獸就不知道誰是老大了。
溫衡道:「徐道友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能自己處理,你有什麼事先回去忙吧。這次真是多謝你了。」
就這樣,徐泰先撤了。
溫衡他們在秦初晴的府邸中又呆了幾日,沒多久祥安界就傳出了奇怪的流言:靜安界的張驚雷為了討好秦初晴,給她送了兩個容顏絕世的面首,就連安哲仙尊都沉迷於這兩個面首的容顏,安哲和秦初晴對兩個面首情根深種對他們言聽計從,因而握手言和,然後共用這兩個面首。
聽說他們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秦初晴的府邸前不時有修士在徘徊想要一睹這兩個絕世美人的芳容。然後真的被他們看到了手拉手散步的溫衡和蓮無殤,當時就有人對溫衡的容顏沉醉不已。於是這兩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面首,接下來他們去祥安界喝茶溜圈和買東西的時候,都會有一臉猥瑣的修士盯著他們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初晴氣得不顧形象變出了一身肌肉疙瘩出去找外面那群修士干架,結果反而越描越黑,秦初晴變成了能夜御十個猛男的女人,兩個面首在床上經常被她折磨得哀聲求饒。
秦初晴氣的一口老血卡喉嚨口,她將府邸中的那些嚼舌根的女修統統發賣了出去,氣的多吃了十桶飯。
喂靈獸做娃娃的安哲聽到傳言之後一臉懵逼,面首?什麼是面首?誰是面首?是說溫衡和蓮無殤嗎?單純的安哲特意去找焦恆賢問了一下,結果安哲仙尊自閉了。一連幾天都面容獃滯的看著天,連娃娃都不肯做了。
溫衡他們覺得這裡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流言就要殺人了。只怪他們之前不嚴謹,他們一群大男人住在秦初晴的府邸,還從秦初晴的鸞車上下來,就算他們做得正,但架不住有人想的歪啊。
溫衡嘆了一聲給張驚雷發了個符篆:「驚雷,你在上界有府邸嗎?我們呆不住了。」張驚雷顯然也聽說了這個傳言,他愧疚不已:「對不起,溫老祖,我讓你們受委屈了。」
溫衡哭笑不得:「說的好像真是你做的一樣,我和你師母很快就到靜安界來,貓貓和安哲還有焦恆賢也來。」祥安界的八卦太可怕了,再呆下去他們也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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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衡他們出現在了靜安城,靜安城是個靠海的城市,一出傳送陣就聞到了濃郁的海產品味道。張驚雷和邢正天在傳送陣前面等著溫衡他們,一見到溫衡,張驚雷就抱歉的說道:「溫老祖,蓮先生,對不起啊……」
溫衡笑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人言可畏罷了。」焦恆賢感嘆道:「世上人都喜歡人云亦云,越是誇大離奇的消息,越是有人深信不疑。靠著一星半點的異樣,就胡亂猜疑,哎……」
焦恆賢都想心疼溫衡和蓮無殤,這兩個一個是溫柔敦厚的前太子,一個是清風明月的混沌青蓮,這兩個要是做面首了,世上有誰能配得上這樣的面首?
張驚雷的府邸在靜安城的西邊,離靜安城還有一段距離。說是宅子,其實並不大。從外面看起來只有兩三間屋子的樣子,周圍也沒什麼人家,院子外面還有開墾的農田,田裡的小白菜結滿了狹長的菜籽莢,白色的粉蝶在田間穿行。還有青蛙和蟲子吱哇吱哇的叫聲傳來。
張驚雷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平時不住在這裡,修行之人一劍走天下,哪裡需要我,我就在哪裡。這個宅子是我來到靜安界的時候商鋪老闆感謝我救了他的性命給我的,小是小了點,但是勝在清凈。」
門一推,只見院中芳草萋萋,果真很清凈。張驚雷紅了臉:「才數十日沒回,怎麼成了這般模樣?溫老祖,你們先休息片刻,我收拾收拾。」
溫衡笑道:「沒事,你有事就先忙,我來收拾就行。」從飛升之後到現在,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有生活氣息的地方,這一切讓他想起了玄天城的煙火氣。
眾人在祥安界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正愁找不到發泄的方法呢。現在看到了張驚雷的小院子,一群人頓時幹勁十足。溫衡提議:「我建議大家不要用術法,就憑自己的雙手收拾這間屋子怎麼樣?」除了焦恆賢之外其他人都舉起了雙手:「好~」
焦恆賢站在院子門口即興賦詩一首,什麼田園人家,什麼山村野趣的,溫衡終於明白歡歡為什麼要逃跑了。要是有人天天在他耳邊這麼念叨,他也會和歡歡一樣拱開禁制逃出去的。
溫衡丟了一塊抹布給焦恆賢:「焦大師,別吟詩了,來幫忙打掃。」焦恆賢手中捧著書卷一臉無辜:「我不會呀……」溫衡笑道:「擦灰總會吧?劈柴也可以吧?」
焦恆賢遮住耳朵:「我心中有山河日月,一草一木皆是生靈,就讓它們安靜的長著不好么?反正我們也住不了多久,灰塵就灰塵吧。」溫衡笑吟吟的:「那行,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吃飯,你就站在門口面對清風明月就別吃飯了。我怕這些俗物玷污了您的肚子。」
焦恆賢憋屈的看了看溫衡:「好么,我做。」
院子中貓貓正在利落的除草,她力氣大,就連已經長到幾丈高的小樹都被她連根拔起了。安哲和溫衡去了附近的林子中找到了合適的木頭,回來就可以加固房子了。蓮無殤正在宣紙上勾勾畫畫,焦恆賢提著木桶進屋的時候瞟了一眼,那上面畫著一個宅子。
眾人忙的熱火朝天,他們的身體素質遠超普通人,再加上術法加持……雖然溫衡提議說不用靈氣和術法,可是最終他們都沒能忍住,不讓用靈氣和不讓呼吸空氣有什麼區別?
等張驚雷他們回來的時候,宅子已經變了樣子。
原來敗落的宅院變成了整潔乾淨的農家小院,院子中鋪著濕漉漉的青磚,宅子的柱子和椽子都是重做的。院子的角落還留了花壇,花壇中還種著幾株從山間挖回來的正在開花的靈草。
溫衡他們在院中做了一張石桌,安哲貓貓他們正圍著石桌吃東西的吃東西做娃娃的做娃娃。溫衡他們則在廊檐下放了兩張躺椅在優哉游哉的晃悠著。客廳中,焦恆賢正在潑墨,他正在給小院子題詞。
雖然不能和仙界各色行宮相比,可這個宅子像是有了靈魂一樣,張驚雷一進來就覺得喜歡得緊:「溫老祖,你們真厲害。」溫衡謙虛的說道:「只是個宅子罷了,隨便布置了一下。對了,宅子裡面有陣法,想住多少人都可以。」
張驚雷笑道:「一看就知道是蓮先生的手筆,多謝蓮先生。」蓮無殤淡淡的說道:「不謝,比起這個,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聽蓮無殤這麼一說,溫衡才意識到,這幾天張驚雷一直忙的腳不沾地都沒辦法去祥安界,每次給他發符篆的時候他都很忙碌。今天來到靜安界,以他的性子,只要不是很麻煩的事,他都會推開然後留在這裡和大家一起整理宅子。可是他還是去了靜安城,回來之後到現在眉頭還沒完全舒展開來。
溫衡坐起來招招手:「來來來,乖孩子,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和老祖說說。」說著溫衡手中靈光一現,他旁邊就出現了兩張躺椅。
張驚雷還遲疑著不肯說,可是邢正天已經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了:「靜安界的那群商賈利用驚雷劍仙對付了安家,現在安家倒台了,他們有的想一腳將驚雷劍仙踹開,有的想要緊緊的纏著他不放。」
張驚雷嘆了一聲:「我並非迷戀權勢不肯鬆手,只是安家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倒台,平安界還在封鎖中,安家的主力還在上界。我怎麼能掉以輕心?若是真正消滅了安家,就算他們求我,我也不會留在靜安界。」
累啊,做生意的人眼中只有利益沒有道義,張驚雷前腳剛收拾了安家還沒好,後腳就被之前那群可憐兮兮的『盟友』捅刀子了。溫衡笑道:「他們要什麼給他們就是了。」
張驚雷嘆道:「這種名利之物我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是有的事情還真難推。您還記得我之前對您說過,我飛升到上界的時候有個商賈看中了我,讓我做他的護衛後來還提拔了我的事情嗎?」溫衡點頭:「記得啊,這個宅子不就是那個商賈賜給你的嗎?」
張驚雷點頭:「這個商賈姓賈,名為賈泓。賈泓搭上了全部身家讓我成為靜安界討伐安家的領頭人,我現在才知道,他想要讓我接手他的家業,讓我照顧他的獨女。」
邢正天嗤笑了一聲:「打得一手好算盤,賈泓的女兒和驚雷劍仙根本不相配。賈泓仗著之前給劍仙的那點恩惠,想要讓劍仙接盤呢。」
張驚雷嘆道:「別的商賈覺得我德不配位沒關係,我可以退位。但是賈老闆想讓我做……我煩躁得緊。」溫衡理解道:「我明白了,賈家之前給了你幫助,以此來要挾你,你覺得該做的事情還沒做完,暫時不能離開,因此煩躁對不對?」
張驚雷愧疚的點頭:「是的。」溫衡想了想:「賈家小姐心性如何?」張驚雷老實道:「只見過幾次,看起來溫婉大方。」
溫衡笑道:「不喜歡她?」張驚雷無奈極了:「老祖,你也知道我們做劍仙的以劍為伴侶,我從沒有過那方面的心思啊。」邢正天道:「賈家小姐對驚雷劍仙滿意得很,今日送湯明日送衣,劍仙沒見過這種陣仗,前面還要和那群不要臉的商賈談判,後面還要應對閨閣女子的一廂情願。」
溫衡笑了:「我們驚雷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有姑娘喜歡你很正常。你若是不喜歡,直接說明就行了。」張驚雷嘆了一聲:「我自然說明了,可是賈老闆對著我痛哭流涕,只要我流露出拒絕之意,他就痛不欲生尋死覓活。」
溫衡坐了起來:「哎喲,這麼難纏呢?」張驚雷嘆了一聲:「賈老闆大限將至,他是在託孤。我若是拒絕他,現在離開,他一旦死了,賈家小姐將來的命運就如同無根之萍,我受過賈家恩惠,這樣做違背我的道義。可是我若是接受了,我又覺得不妥。」
秦初晴一直在吃東西,她突然插嘴道:「簡單一點,就是給你恩惠讓你用身體和未來來償還,你拒絕了你就會變成不仁不義的白眼狼,你接受了就要憋屈一輩子。」
張驚雷點頭:「是這個道理,賈老闆大限將至,我到現在都沒能找到折中之法,因此分外頭疼。」
蓮無殤問道:「賈老闆什麼毛病?」張驚雷道:「賈老闆是無垢之體,前些年去進貨的時候被人襲擊傷了肺腑,他的肺已經快要爛了,現在靠著丹藥續命,丹藥已經不管作用了,他撐不了多久了。」
溫衡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張驚雷,張驚雷小心的問道:「老祖,您怎麼這麼看著我?」溫衡笑道:「沒什麼,賈老闆今天會死嗎?」張驚雷一直知道他老祖口無遮攔,他坦言道:「應當不會死吧?」
溫衡笑道:「那你今天就什麼都別想,好好的吃過飯休息休息,有什麼事明天說。我就說看到你的時候你瘦的厲害,原來陷入了這種事情中。我們驚雷一直有原則講義氣,但是沒有人能以這樣的理由威脅你綁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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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之後張驚雷終於睡下了,這時候天空飄起了雨點。溫衡到上界之後遇到下雨天不多,上次看到下雨還是在二十一層。窗外雨淅淅瀝瀝,屋內夜明珠明亮,溫衡和蓮無殤躺在床上聽著雨聲說著閑話。隔壁房間中安哲貓貓他們也都躺下了,住在自己建的宅子里睡眠都會變得踏實。
房間的椽子和柱子散發著木頭的清香,雨點打在瓦片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廊檐外的雨滴滴滴答答,院子外面的青蛙在雨水中叫聲都弱了許多。
蓮無殤依偎在溫衡的懷中:「驚雷看著穩重,其實還是個孩子,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應該相當苦惱吧。」溫衡摟著蓮無殤:「是啊,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誰都能說上幾句,可是輪到自己的時候,怎麼抉擇都困難。若是驚雷真的答應了賈老闆,我們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支持孩子。」
蓮無殤道:「無垢之體只要保養得當和修士沒什麼區別,若是驚雷答應要賈老闆接受賈家小姐為道侶,邵寧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溫衡笑道:「是啊,老邵一直嬌慣孩子。只能說賈老闆慧眼識英才,一眼就看出驚雷的不同。我也能理解他臨終託孤的心情,只是總覺得驚雷和賈家姑娘不合適。」
蓮無殤輕笑一聲:「有些人結為道侶並不是因為愛,有人因為責任和義務有了道侶,有人因為利益和前途有了道侶。總之我們做長輩的可以適當規勸,卻不能棒打鴛鴦,要是驚雷真有那方面的意思,成全就對了。」
溫衡眯著眼:「是啊……對了無殤,我今天去樹林裡面取木頭,眼睛裡面可能落了毛刺,你幫我看看。」蓮無殤湊過來神識一轉:「難怪看你一直在眯眼睛,是有毛刺,已經幫你取出來了。你怎麼之前不說?」溫衡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可是夾在眼中就是覺得膈應。」
雨越下越大,嘩嘩的水聲中青蛙都閉嘴了。溫衡和蓮無殤已經陷入了昏睡,突然之間院落的門被人敲響了,有個姑娘在門外哭喊:「驚雷劍仙!!驚雷劍仙!!求求你去見見我父親吧!!」
蓮無殤睜開眼睛嘆了一聲:「今夜看來沒法睡了。」邢正天披著衣服走了出來,他嘟囔了一句:「又來了。」
安哲不解的問道:「刑道友,你說的又來了是什麼意思?」邢正天沒好氣的說道:「只要驚雷劍仙離開賈家超過半日,賈老闆一定會派人來尋找他。這幾天每天都要找一次,張驚雷也真是倒霉。」
蓮無殤他們讓姑娘進了院門,姑娘踉蹌的進了門,一進門她就被門檻絆了個跟頭。她摔倒在泥水中一身污糟,手上還擦破了皮。她爬了起來哭著:「驚雷劍仙,您去看看我父親吧,父親他不行了!他喘不過氣來了!」
張驚雷一聽對著溫衡他們拱拱手:「老祖,我去去就來。」溫衡披著衣服:「一起去。」
數道靈光從宅子中飛起直奔靜安城而去,沒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看到了夜色中燈火通明的賈家。賈家在靜安城的城西,離張驚雷的宅子不到五里地。五里地對修士而言很近,但是對賈家小姐而言跑五里路夠嗆啊。
賈家小姐一身都是泥水,她蹲在張驚雷的靈劍上忍不住的哆嗦:「晚飯後爹爹說他想休息休息,可是方才李伯去看爹爹,發現他喘不過氣來。我們餵了他丹藥,可是他還是沒辦法呼吸!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張驚雷安慰道:「別急,會有辦法的。」說話間眾人落在了賈家府中,一落下賈家小姐就直奔著眼前的兩層小樓而去:「爹爹!」眾人跟著賈家小姐進了門,只見二樓的房間中跪滿了人,有正在抹淚的婦人,有表情木然的下人。
賈老闆面色雪白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賈家小姐撲在床邊淚雨連連:「爹爹,驚雷劍仙來了!爹爹,你睜開眼看看!」賈老闆艱難的睜開了雙眼,他伸出手握住了賈家小姐的手:「嫻兒……」
他對著張驚雷的方向渴求的伸出了手:「劍仙……」看樣子要託孤了!只要張驚雷伸出了手,以後賈家小姐就是他甩不掉的責任了。張驚雷皺著眉看著賈泓的手,那隻手不是手,是他一生最難接的一把劍。
說時遲那時快,溫衡從後面上來屁股一扭將張驚雷撞到了旁邊,他伸出兩隻手握住了賈老闆的手:「你好你好,我是驚雷的師尊溫衡,很高興能見到你。」
眾人一臉驚愕,張驚雷都傻眼了。溫衡笑容滿面:「賈老闆有話就對我說吧。」賈老闆一雙眼睛瞪得老圓,他的身體抖啊抖的,像是隨時要厥過去一般。
溫衡柔聲道:「賈老闆身子不太好,我給您送點靈氣,您會覺得舒服一些。」說著溫衡傳了一些靈氣給賈泓,賈泓的面上出現了一點紅暈,他的呼吸也順暢了很多。溫衡對著眾人揮揮手:「都聚在一起做什麼?散開散開,讓新鮮的空氣流進來。」
賈家小姐一臉錯愕,聽到溫衡這麼說,她委屈的看著溫衡。溫衡柔聲道:「賈姑娘,你先去將衣服換了吧,姑娘家受涼對身體不好,這裡有我和驚雷就可以了。」
張驚雷這時候回過神來了,他對賈家小姐點點頭:「聽我師尊的,去換衣服吧。」賈家小姐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床上的賈泓和張驚雷,她看向溫衡的眼神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情緒。賈家小姐下去之後,秦初晴不悅的對著滿屋的人說道:「都堵在這裡做什麼?你們當家好好的呢。」
秦初晴這麼一說,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秦初晴哼了一聲:「怎麼?你們還怕驚雷劍仙的家人害了你們家當家?」不,他們巴不得驚雷劍仙的家人和賈泓有點什麼呢,這樣他們才能更加正大光明的要挾張驚雷啊。他們互相看看,然後退出了房間。
賈泓聲音比較慢:「驚雷師尊,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您。我這樣……怠慢您了。」溫衡還握著賈泓的手:「賈老闆這話就不對了,修行之人不重這些繁文縟節。您對驚雷的照顧驚雷都告訴我了,驚雷飛升至靜安界,若不是由您提攜,現在還是個寂寂無名的劍修,我們要感謝您啊。」
賈泓喘了兩聲面上有了一抹笑容:「驚雷劍仙是個好人啊……」溫衡笑道:「是啊,驚雷這孩子從小就有原則講義氣,為兄弟兩肋插刀,對宗門眾人都尊敬有加。他有沒有告訴您,他是我們上清宗的掌門?」
賈泓雙眼亮了,他想要急切的說話,但是實力不允許,他只能艱難的說道:「原來驚雷劍仙還是掌門哪……」
溫衡笑道:「我們上清宗有規定,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驚雷對我說,您不堪忍受安家迫害,他已經將祥安界和靜安界的安家全部都扳倒了。賈老闆應當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吧?」
賈泓笑道:「是啊,驚雷劍仙好樣的。」賈泓說話間,賈家小姐已經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她站在賈泓床邊就紅了眼睛,要哭不哭的樣子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賈泓嘆道:「其實安家或者其他商賈對我已經不重要了,我的身體我知道,師尊啊,我這輩子只得了一個女兒,我若是走了,我家嫻兒怎麼辦呢?嫻兒她對商賈之事不通,這些年我樹敵不少,我若是去了,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辦呢?師尊,我想豁出去,求您一件事,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們家嫻兒找個好人家?」
溫衡滿口答應:「行啊,我們玄天宗和上清宗加起來足有十幾萬修士,賈嫻姑娘喜歡哪款的我可以做媒。」賈泓看了看張驚雷:「驚雷這樣的就很好……」
溫衡笑道:「驚雷這樣的確實好,只是容我問賈嫻姑娘幾個問題。」溫衡微笑著看向賈嫻:「姑娘,你可知張驚雷是什麼人?」賈嫻說道:「他是驚雷劍仙。」
溫衡笑道:「你可知他的秉性?」賈嫻道:「他是君子。」溫衡道:「你喜歡張驚雷,想要嫁給他,是這個意思嗎?」賈嫻猶豫了一下,隨後堅定的點頭了:「嗯,他會對我好的。」
溫衡又笑道:「那你可知,他心中有誰?」賈嫻猛然睜大了眼睛看向張驚雷,張驚雷垂下了眼帘,他熟知溫老祖的脾氣,溫老祖又要瞎咧咧了。
溫衡笑道:「實不相瞞,我們驚雷在沒飛升的時候心中就有了喜歡的人,為了能和喜歡的人雙宿雙飛,他認真修行飛升。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賈嫻眼眶紅了:「我……我和劍仙並沒說幾句話。」
溫衡笑道:「是啊,你們沒說過多少話,你只知道他是君子,是劍仙。可是你對他的過去和他的打算一無所知,只是因為你覺得合適,你就認定他要做你的道侶,你可問過他,他願意嗎?」
溫衡對賈泓說道:「兒女之事,我們做長輩的可以引導可以給參考意見,但是不能由著他們的性子胡來。對於我們修真人士而言,尋得一個一心一意的道侶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驚雷是劍仙,他對劍道的痴迷和執著賈嫻姑娘不清楚,他的過去經歷和未來打算,賈嫻姑娘不了解也不打算了解。我覺得這兩個孩子不太合適。」
溫衡拍拍賈泓的手:「我能理解賈老闆的心情,想要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合適的人。這樣的人很多,只是驚雷他正好出現在了你們最尷尬的時期,他以自己的能力為你們解決了麻煩。你們認可了他的能力,知道了他的為人,只要能讓他點頭,他便會負責到底,可是你們誰都沒有問問驚雷的意思,我們家驚雷他不樂意。」
溫衡依然眉眼彎彎:「賈老闆,您的女兒是大家閨秀,喜歡她的青年才俊會很多很多。她為什麼不能找一個自己喜歡並且對方也喜歡她的道侶呢?為什麼要在沒說過幾句話不知對方是什麼人的情況下把自己給嫁了呢?這不是不負責嗎?
當然,賈老闆您會覺得您若是有時間一定會認真慎重的給賈嫻小姐挑選夫婿,您現在沒有時間,才死死的咬定張驚雷不放鬆。如果我說,您的病我能治,您是否能改變主意呢?」
聽到這話賈泓沉默了,賈嫻噗通一下給溫衡跪下了:「求仙長救救我的父親!」
溫衡笑道:「雨夜奔跑五里路很艱難吧?明明可以用符篆來召喚張驚雷,卻選擇自己跑過去,這一路凄風苦雨不好受吧?賈老闆很捨不得讓自己的女兒這麼折磨自己吧?為人父母,總想給子女穩妥的人生,我能理解。
看著自己的父親倒在床上無能為力的滋味很痛苦吧?若是有選擇的機會,寧願自己代替父親承受痛苦吧?賈嫻姑娘,想要完成父親的心愿的你也沒錯,我也能理解。
只是希望你們也能體諒一下我,我是張驚雷的長輩。這孩子能有更遠大的前程,會有更加合適的道侶,他不該被困在這裡扛不屬於自己的責任。你們給予驚雷的那點東西,對於玄天宗和上清宗而言微不足道,驚雷從來不欠你們的恩情。
我給你父親治病,也希望你們能放過張驚雷,請不要道德綁架他了,好嗎?」
張驚雷聞言紅了眼睛,他不好意思的轉過了身偷偷的擦拭眼淚。他知道賈嫻的雨夜救助和賈泓的『病危』只是為了逼自己就範,要是沒有溫衡,他真的不知道今夜怎麼過這一關。現在溫老祖給了他一個示範,將來再遇到這種情況,隨著本心堅定的說不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溫衡:一不小心,我和無殤就成了別人口中的面首,面首耶!無殤,我們兩成男寵了!
蓮無殤:你確實是男寵,不過我只寵你一個,你也只寵我一人。
被塞了一嘴狗糧的秦初晴和安哲:……別理我們,自閉中。
我討厭道德綁架,可是生活中有好多這樣的人,張口就來,反正不要他們付出,他們就能隨意的要求別人付出。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