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216
戰況剎那間就變了,勝利的一方成了溫衡。玄月真人傻眼了,他和楊逑兩人呆愣愣的看著場地中的八百核心弟子。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劍陣,一瞬間,就傾覆了。玄月看著笑眯眯的溫衡,這時候他再也不能將溫衡看成一個傻乎乎的地仙了,什麼樣的地仙有這種實力?
溫衡周圍的廣場上,驚蟄樓的核心弟子斷劍的斷骨頭的,一個個的在哀嚎。溫衡還挺樂觀的,他說道:「沒事,只是皮外傷,不致命,回去養養就好了。」就這點小傷,比之前的那兩千五百名修士的下場好多了啊,之前那些人還要躺幾天,這群人只要嗑藥打坐就行了啊。
圍觀的仙人嘩然,這種實力,應該遠超仙君了吧?有這等實力,不說做一島的島主,就算統領一界也輕輕鬆鬆。
溫衡看向玄月:「玄月掌門,人,我打了;館,我踢了。現在這個結果您還滿意嗎?如果您沒意見,就對我的弟子道歉吧?」玄月看著地上的弟子,心中明白他和溫衡對峙是毫無勝算的,可是讓他低頭對楚越認錯,那不是坐實了他們驚蟄樓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嗎?往後在仙界還有誰願意投入驚蟄樓下?
玄月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為了他可笑的尊嚴,他哼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可是為了我的宗門,我會和你一戰!」溫衡嘆道:「何必呢?做錯了老老實實的道個歉會死嗎?非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玄月道:「士可殺不可辱。」溫衡樂道:「別鬧了,誰都沒想要辱你,一開始挑事的人是你,別說的好像是我們沒事幹專門過來找你麻煩一樣。」
溫衡覺得玄月這種人非常的……嗯……可笑,挑事的是他,反悔的是他,拉不下面子的是他,當然,到最後承擔後果的也是他。
玄月對天拱拱手:「我玄月飛升三萬六千八百年,驚蟄樓開創兩萬八千年,今日為了我驚蟄樓的顏面,玄月甘願死戰!」聞言溫衡趕緊制止他:「停停停,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的,我就讓你道個歉。說聲對不起會死嗎?」
溫衡揚聲道:「諸位道友評評理,我弟子楚越單槍匹馬飛升上界,正好遇到驚蟄樓內門弟子大比,她過關斬將成了驚蟄樓的掌門。她為了向玄月真人學習,將驚蟄樓更名成為上清宗,結果驚蟄樓轉頭就不認了,說楚越是上清宗的人不是驚蟄樓的弟子。現在玄月真人口口聲聲為了驚蟄樓的顏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溫某和弟子無理取鬧。諸位道友,溫某隻求玄月對我的弟子道個歉,這個不為過吧?」
下面人竊竊私語,對著玄月指指點點。玄月漲紅了臉:「無理取鬧!反正今日我不會道歉,大不了我玄月以身求道,捨生取義。」溫衡嘴角抽抽:「合著您修行的是無賴道?溫某長見識了。」
楚越這時候開口了:「溫老祖,我不要玄月的道歉了。已經夠了,驚蟄樓多行不義,以後自有天收。溫老祖清風明月的人,何必和潑皮無賴的人計較?我們走吧,離開這裡去找小師弟。」溫衡為她做的太多了,她不想看到溫衡被玄月這樣的無賴糾纏。
溫衡正色道:「那不行,方才我打的,只是玄月的棋子,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玄月和大長老,若是不能給你討個公道,我要被老邵罵死。」楚越一聽感動的淚汪汪,這就是她的宗門,在她收到委屈之後會不顧一切的安慰她給她討回公道,她何德何能,能得進入這樣的宗門。
溫衡對著玄月行了個禮:「本來這事呢,只要你一句道歉就能解決了。可是事到如今,不知情的以為是我們無理取鬧了,今天溫某還真的要和你比試了。這次,生死不論。來吧,別廢話了,為了你的道義上吧。」
玄月梗了一下,溫衡怎麼不按常理出牌?他都說成這樣了,他是聽不懂還是怎麼回事?就不能圓潤的滾了嗎?圍觀的人都看出來了,溫衡實力過人,玄月對上他就是死路。玄月本想給自己賺個好面子,現在好了,上不來下不去了。
溫衡放話之後就站在原處,他抬頭看看天空,此時太陽已經西斜:「玄月掌門,溫某給你一炷香的功夫準備。」他不準備再聽玄月的狡辯,他這人笨,就認死理。
玄月悲壯的對同門拱拱手:「各位同門,玄月去也,以後驚蟄樓就交給各位同門了。」玄月的幾個長老對著溫衡破口大罵起來:「踢館就踢館,還非要要人命!好狠毒的人啊!」「掌門莫要上當,這種人就不能給他臉面,我們幾人齊心協力必定能將他趕出驚蟄樓!」
姬無雙皺眉:「無恥。」當然,他不是說溫衡,溫衡的為人他太清楚了。他說的是驚蟄樓的這群人,這群人平日算計別人算計慣了,突然遇到一個實力強大並且執著的人來對峙,他們就原形畢露了。
溫衡不在乎的說道:「廢話少說,不服我的上來只管和我打一架就是。」溫衡話一落,那幾個罵罵咧咧的長老瞬間閉嘴了,溫衡已經充分展露了實力,他們上去也只會倒下來。
玄月終於下定決心站到溫衡面前,玄月手中的拂塵變成了一柄靈劍。他擺出架勢,腳下靈光閃動,剎那間劍光配合著陣法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
溫衡微笑著:「你是想速戰速決,還是想回味人生?」玄月一時沒能理解溫衡在說什麼,他一臉充楞:「啊?」溫衡解釋道:「你若是想速戰速決,我便速度快點,你若是想回味人生,我就配合你,給你反悔的時間。」
玄月面色漲紅:「休得折辱於我!有什麼招數只管放!我玄月不……」
「噗——」玄月的身軀一下被打斷成了兩截,他的上半身握著靈劍落到了幾丈外的地上,下半身噗通一聲向前倒去。溫衡一棍子直接將玄月的肉身打爆,他慢慢的收回討飯棍,看著玄月的神魂暈頭轉向的飛出了紫府。
溫衡伸手一握,便將玄月的神魂握在手心中。玄月大驚失色:「你,你不能趕盡殺絕啊!」溫衡冷眼看著他,嘴角卻還挑著笑意:「玄月真人說笑了,我何時做過趕盡殺絕的事?方才你見我殺了你任何一個弟子嗎?」
玄月的神魂是白金色,這種顏色的神魂是仙君的神魂。溫衡想著,這樣一個內心齷齪的人,為什麼還能擁有這麼燦爛的神魂顏色?溫衡還以為他的神魂是黑色的。
玄月掙扎道:「你快放了我!我道歉便是!」溫衡笑了:「你覺得,我的弟子,還缺你一個道歉嗎?」玄月尖聲說道:「你這是何意?我都已經答應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溫衡笑著一用力,玄月的神魂就出現了裂紋,他慘烈的哀嚎起來。溫衡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跟你說過了,我給你反悔的時間,但是沒說給你反悔的機會。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玄月這時候才真正的害怕了,他先前看溫衡一直沒對他宗門的弟子下手,就覺得溫衡不敢真正的把他怎樣。他甚至想著,裝腔作勢還能繼續挽回驚蟄樓和他的顏面。
溫衡笑道:「你想所有的好處都歸你,卻不付出代價,你覺得這事可能嗎?我之前就對你說了,我這人腦子笨,認死理。你說你,這麼聰明的人,這麼會給自己找理由找台階,為什麼這點都看不透?是對自己太自信了,還是太低估別人了?」
溫衡不是個喜歡殺戮的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終結別人的生命。可他有逆鱗有軟肋,誰觸碰了就是死!
他手中一用力,玄月的神魂凄慘的叫了一聲化作了靈氣消散了。溫衡揮揮手,像是甩走了什麼髒東西。
楚越震驚的看著溫衡,她知道溫老祖是個多溫吞的人,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自己下了殺手!楚越捂著嘴,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做修士的,哪個手裡沒有沾點血?溫老祖是他們這群人中沾血最少的人,平日里他都對楚越他們叨叨天理昭昭因果循環,結果他竟然殺人了?
溫衡緩聲道:「驚蟄樓三千三的內門弟子對我出手,我小小的懲戒一番,是因為他們不是主謀,他們只是棋子。而玄月,身為一宗掌門沒有原則罔顧道義。他欺辱我弟子,還再三挑釁我,我殺他情理之中。誰不服,儘管上來,我給他一個說法。」
溫衡看向楊逑:「你呢?有沒有什麼想對楚越和我說的?」
楊逑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他滾圓的身體猛地向下一跪,然後噗通噗通的對著楚越和溫衡的方向磕頭:「楚掌門!!我錯了!我不該利益熏心和玄月同流合污!不該不承認你的掌門身份!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吧!掌門之位還是你的!我們驚蟄樓以後就叫上清宗,我們以後尊您為掌門,再也不會生是非!求求您!」
溫衡走下擂台到楚越面前:「小越,你還願不願意呆在這裡?老祖尊重你的選擇,你若是要走,我們現在就走。我們去姬無雙和老張他們的地盤,你繼續做無憂無慮的楚越。你若是還想呆在這裡,我也尊重你的選擇,我覺得他們以後不敢欺負你了。」
楚越看著溫衡的臉:「老祖,我……」跟著你走這四個字即將脫口而出,可楚越想到了什麼,她堅定的搖頭了:「老祖,我要留在這裡。」
217
溫衡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從他飛升到九霄界開始,就有人想要追隨在他身後。御靈界的那些小夥伴,李行雲啊,張初塵啊,他們都想跟著溫衡走。可是後來他們都留在了飛升后所在的世界,難道他們貪戀那點權勢?不,他們一點都不留戀上界,他們考慮的是,如何給溫衡掃清障礙。
楚越之前也想跟著溫衡走,她飛升到上界這麼久,遇到自己的親人多開心啊。只有溫衡替她出頭給她討回公道,這樣的長輩,她如何不想跟隨。可是就在她站在下面看著溫衡為了她收拾驚蟄樓的這群人的時候,楚越覺得,她太沒用了,她非但不能給老溫幫忙,還給他添亂,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臉面離開?
楚越是個很有幹勁的人,她想通了,她要留在這裡,她寧願委曲求全,也要讓老祖沒用後顧之憂的離開。從此之後,她不會對驚蟄樓的這群人那麼客氣了。
溫衡哪裡不知道楚越的想法,他擔憂的問道:「小越,不要勉強。」楚越堅定的搖搖頭:「我留下,我以後會多多請教姬掌門和三位劍仙,若是哪裡做的不對需要幫助,我會詢問他們的意見。」
看到楚越重新燃起鬥志,這是好事。就是溫衡還是擔心楚越,楚越這丫頭性格大大咧咧的,她無拘無束慣了……可看到楚越這麼堅定,他又不好說什麼。
再說了,如果楚越跟著他走也不安全。上界局勢變化多端,楚越跟著他會比留在這裡危險數倍。他應該會把她留在他覺得安全的地方,比如歸於姬無雙麾下,讓姬無雙幫忙照料著。可那樣楚越心裡又會有別的想法,現在楚越堅定的要留下,溫衡覺得這或許也是個好辦法。
楚越站到擂台上,楊逑捧來了宗門信物,溫衡看了看,那是一道青玉色的玉佩。楊逑諂媚的說道:「掌門,這就是掌門信物,有了它,您就真正的成為驚蟄樓,呸,您瞧我這張嘴!」楊逑扇了自己一巴掌,繼續諂媚的笑著,「您就是上清宗宗主了,以後啊,全宗都歸您調度。」
楚越看著手中的玉佩嗤笑了一聲:「就這個?」就因為這個東西,驚蟄樓的人說不承認她就不承認她?她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比不得一塊死物?!楚越甩手就將玉佩摔得稀巴爛:「這種信物,我們上清宗不需要。」
楊逑心痛不已卻拿楚越沒辦法:「是是是,以後您是掌門,您說了算。」楚越站在擂台上發號施令:「今日我師尊大駕光臨,上清宗有什麼好的都拿出來!快去!」
張修遠對溫衡說道:「楚越這小丫頭不適合當掌門,要不我借幾個人幫她一把?」溫衡道:「那就再好不過了,多謝你了,老張。」張修遠哀怨的瞅著溫衡:「老……張?」
溫衡不在乎的說道:「總不能喊你小張吧,那豈不是和張初塵他們分不出來了。」張修寧在旁邊捧著肚子笑:「散人真有你的。」
溫衡看到這幾個人腦海中靈光一現:「來,給我摁個手印,點亮我的引薦信。」姬無雙問道:「散人這麼著急就要上去嗎?」
溫衡煩惱道:「不上去不行啊,雲清被擄過來了,我必須上去找他。」姬無雙同情的在上面摁了手印:「散人,要不我陪您上去?」
溫衡擺擺手:「不了,你們現在是承瀾治下的島主,說句不好聽的,你們的一舉一動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看著。」溫衡一個人還好一點,若是姬無雙跟著走,他可能很快就被承瀾發現了。
溫衡道:「你們能在這裡將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就已經幫了大忙了。」他免不了和承瀾還有段不語一戰,打完了之後他就要接管十八個懸空島,到時候還需要姬無雙他們鎮著。
楚越安排好了之後就來找溫衡了:「老祖,他們在玄月樓擺宴席了,我們去吧?」
說是宴席,三千多的內門弟子正躺著,玄月掛了,楊逑不敢充老大,只能遠遠的站著。大殿中只有楚越溫衡幾人,倒成了自家人的見面會。
龔定坤鬱悶的說道:「我在我們定坤宗準備好了宴席,就等散人你過去呢,沒想到你竟然先到了楚越丫頭這裡。」溫衡岔開話題:「這不是楚越這裡有事么?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麼好好的神劍門不呆?把名字改成定坤宗了?」
龔定坤指著旁邊的張修遠和張修寧說道:「還不是他們兩,他們先改了名字,我覺得挺好,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宗門,聽起來挺不錯的,就也跟著改了。」
張修遠道:「我們當時想著,晉陵張家這個名字有點招搖了,就想著用自己的名字來命名,這樣有熟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溫衡嘴角抽抽,這還真是只有熟人能看出來的名字。
龔定坤道:「散人你不會明天就要上去吧?我跟你說,我聽說上面的承惠界都是一群算命的,你上去的話說不定能混得風生水起哦。不過也不一定,你直來直去,說不定惹了誰被追殺。」姬無雙忍了又忍,最後沒忍住:「師尊,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龔定坤訕訕的看了看姬無雙,說起來好笑,龔定坤這個做師尊的,還挺怕姬無雙生氣的。溫衡倒是能理解龔定坤,畢竟他的弟子發脾氣的時候,他也怕。
溫衡打圓場:「明天不去,我要在小越這裡呆幾天,等她這邊我覺得沒問題了,我再上去。」雲清是他的弟子不假,可楚越也是他的弟子,他不會放著楚越不管的。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宴席之後,姬無雙他們就回到了自己的宗門。這群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曾經承澤界五島還有點界限,現在已經成了一家。明日,來自姬無雙他們的支援會源源不斷的順著傳送陣送到上清宗,到時候看看還有誰敢輕視楚越。
楚越不小心喝多了,溫衡在楊逑的指引下,背著她走向她的寢宮。楚越醉醺醺的對溫衡嘀咕著:「師尊,師尊!」溫衡應了一聲:「嗯。我在。」
楚越哼哼著:「難受……」溫衡問道:「喝多了吧?師尊幫你用靈氣化開?」楚越哼哼:「不是,我心裡難受。我……想師兄師弟他們了,師尊,你留在這裡多呆幾天好不好?」
可楚越轉身就自言自語:「不行呀,師尊要走,小師弟他被人綁走了,要去救小師弟。嗯……小師弟最重要……」說著楚越嘟囔著睡著了。楚越的話落在溫衡心頭,溫衡只能嘆了一口氣,若是他能像無殤一樣分成數十個分神一人身邊留一個就好了。
將楚越放在床上之後,楊逑諂媚的點頭哈腰:「掌門師尊,您的寢宮也為您準備好了。」溫衡給楚越蓋好被子,他微微一笑:「不急,我有事要對你說。」
楊逑連連拱手:「掌門師尊請講。」溫衡站起來向著門外走去:「出去說,別吵著我徒兒。」楊逑連忙跟在溫衡身後。
溫衡揣著手眯著眼睛看著楊逑:「你跟著玄月多久了?」楊逑道:「四千多年了。」溫衡道:「先前聽說你要挑戰玄月做掌門?」
楊逑苦著臉:「哎喲,掌門師尊您有所不知,我這是被玄月逼迫的。玄月此人生性多疑,每過五百年,就要讓我鼓動宗門中對他有異心的弟子參加宗門大比,這樣他才能及時將威脅清除出去。我是被他逼迫的,我哪裡有那個能力敢挑釁玄月啊,我就是個地仙……」
溫衡笑道:「這麼說來,你有苦衷。那以後你還要反楚越嗎?」楊逑搖搖頭:「不不不,不敢不敢。楚越掌門雷厲風行,掌門師尊您又高深莫測,我哪裡敢哪。」
溫衡道:「楚越她生性豪邁,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她仗義直爽,在下界的時候我們宗門師兄弟都知道她的為人,平日里她散漫慣了,我們也都由著她。她成了現在這樣,我們寵著的,由不得你們在背後說三道四。若是下次讓我聽到宗門裡面有人拿楚越的言談舉止說事,我就有一個算一個,送他去和玄月相會。懂了嗎?」
楊逑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他舉起手發誓:「掌門師尊您放心,我楊逑只要在上清宗一日,就不會讓任何人拿楚越掌門說事。再說,楚越掌門現在是我們上清宗的領袖,她的言行就是我們的標杆。您放一百個心,我們上清宗以後會跟隨掌門的步伐,上下同心!」
溫衡笑道:「那就好,來,發個誓。」說的天花亂墜的事情多了去了,溫衡覺得,他還是讓楊逑發個誓比較好。楊逑二話不說就發誓了,結果發完誓他面色就不對了。這次的誓言感覺沉甸甸的,和以往不同啊。
溫衡看著楊逑的臉色笑而不語,半晌之後他對楊逑說道:「好了,沒你什麼事了。去休息吧,對了,玄月的身體,厚葬了吧。」楊逑得令鬆了一口氣:「好嘞!」生怕溫衡一個不順心一棍子砸死他了,看著楊逑連滾帶爬的離開,溫衡嘆了一口氣。
做人真難哪,有時候對世界抱有善意,世界卻以刀劍回饋自己。有時候自己露出了兇惡的一面,平了周圍的議論和謠言,卻過不了自己心頭的一關。溫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今天他親手捏碎了一個神魂,他終究還是沾染了上界的因果了。不過,他不後悔。若是連身邊的人都沒辦法保護,他飛升到上界來就毫無意義。
楚越沉沉的睡著,溫衡回去看了看她。他低聲問道:「小越,別太委屈自己了。」楚越沉沉的睡著,嘴角還露出了笑容。
溫衡今夜估計要失眠,他看了看窗外的風景,從懷裡掏出了一疊符篆。符篆燃起,青煙中傳來了譚天笑的聲音:「師尊?」溫衡應了一聲:「天笑還沒休息?」
譚天笑笑道:「沒,今天和狗子去了離嗔界看了飛仙樓的鋪子,感覺挺不錯的。就多喝了幾杯水酒,這會兒正想找人聊聊。」溫衡笑道:「巧了,師尊也想找人聊聊。」
譚天笑的聲音低沉:「這算不算師徒之間的默契?」溫衡樂了:「是啊,必須算。」在玄天宗的時候,他有時候睡不著就會去找弟子們聊天,有時候一聊就是一晚上。
譚天笑細細的說著飛仙樓最近的進展,溫衡離開之後,飛仙樓發展迅猛。譚天笑和卓不凡他們已經碰頭了,目前飛仙樓已經建起了五個分號,千機閣也在籌備中了。譚天笑道:「師尊你在下界開了個好頭,我們得利不少。」
譚天笑發現,離嗔界的執界仙君是溫衡的熟人言修玉;離愁界的執界仙君還是溫衡的熟人寧莫愁;離恨界的是溫衡的孫子卿如許。在這三界想要建飛仙樓,比他們一開始輕鬆了無數倍。譚天笑覺得,按照這種勢頭,不用幾個月,下界都能建好飛仙樓分號。
譚天笑道:「等下界處理好了,飛仙樓和千機閣就要向著上界走,不過還缺少時間。」溫衡笑道:「沒事,慢慢來。」
譚天笑笑了幾聲:「師尊這會兒來符篆,心裡應該不舒服,發生什麼事了嗎?」溫衡道:「什麼都瞞不住你們,我今天殺人了。」說著他將楚越的事情簡單的說了幾句,譚天笑在符篆的另一頭嗯嗯的回應著。
師徒兩說了五六張符篆,足足一個時辰才滅了符篆。不得不說,說完了之後,溫衡心中舒坦多了。
這時候他不由得感嘆,沒有一個人飛升到上界真是太好了,身邊能有說話的親人朋友真是太好了。
218
接下來的幾天,溫衡就跟在楚越身後看著她做掌門。楚越真不適合做掌門啊,溫衡看著都替楚越心酸,他彷彿看到楚越正逼著自己強硬成長,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無數次溫衡話到嘴邊都停下了,他覺得他不該打擊楚越的積極性。可是連續觀察了三日,楚越焦頭爛額,姬無雙他們送來的人也焦頭爛額。楚越都快哭了,溫衡眼看著她都快將腦門前面的劉海給拔光了。
楚越做事是一把好手,讓她帶隊教弟子,這事妥妥的。可運籌帷幄確實不是那個料子,溫衡想著,實在不行,就讓楚越挑選出能下一任掌門的人。他還沒來得及對楚越說出這事,事情就有了變化。
溫衡來到上清宗的第四天下午,他正抱著討飯棍看著楚越糾結萬分。楚越面前站著十幾個吵吵嚷嚷的人,有的是驚蟄樓曾經的管事,有的是姬無雙他們送來的人。因為意見不同,因為行為相左,他們互相不服,玄月樓鬧的像是菜市場。
楚越坐在椅子後面低著頭捂著臉,溫衡嘆著氣一籌莫展。他也聽了這群人吵鬧的問題,可是他竟然覺得兩邊說的都有道理!這時候來了一個小道童,小道童對著溫衡行了個禮:「啟稟掌門師尊,外面的傳送陣中來了個男人,說要見您和楚掌門。」
溫衡隨口問道:「是姬無雙他們送來的人嗎?」這幾天姬無雙和張修遠他們陸陸續續送來數十人,每一個都是在宗門中能獨當一面的高手。
小道童道:「他說,他是掌門師尊的弟子,叫譚天笑。」溫衡和楚越兩個對視一眼,然後身形如電咻的一下就不見了。
傳送陣前,穿著藍白色道袍的譚天笑風塵僕僕卻眉眼含笑,看到溫衡和楚越,他先行了個禮:「師尊,師姐。」溫衡驚喜不已:「天笑,你怎麼來了?!」楚越嗷的一聲就撲過去了:「譚師弟!!你怎麼來了!」
譚天笑笑道:「那天晚上收到師尊的符篆,我想著師姐這邊可能有點問題,就和狗子合計了一下。現在下面的飛仙樓和千機閣問題不大,有很多人幫忙。你們這邊可能需要人,我就收拾收拾過來了。」
溫衡愧疚道:「給你添麻煩了天笑。」譚天笑樂觀道:「師尊何出此言?我本來想著,可能需要半個月才能到這裡,結果我只花了三天。您幫了我大忙,若不是你到上界,我竟然不知道原來承恩五島裡面有我們自己人。更驚喜的是,承澤界的島主都是自己人。我想著,姬掌門和三個劍仙還有師姐都有實力但是不太擅長用人,我就厚著臉皮自薦來了。」
譚天笑笑彎了眉眼:「本來我就想著把飛仙樓和千機閣的業務往上發展,現在師尊和師姐你們直接送來了打好的江山。我就不客氣了。」
楚越太開心了:「譚師弟!有你在,師姐我太開心了!」溫衡拍拍譚天笑的肩膀:「天笑,多謝你。」
譚天笑有他的考量,他當時一聽溫衡說楚越姬無雙還有張家三個老祖都在一界,就知道這群人戰鬥力強但是會被人坑。這群人中只有一個張修遠有做家主的經驗,可張修遠一人想要掌控五個懸空島終究還是有點勉強。
譚天笑一過來,一口茶都沒來得及喝就接管了楚越手頭的東西。他只花了一個時辰,就將驚蟄樓留下的產業理得清清楚楚,裡面的人脈更是弄得明明白白。楚越和溫衡兩個站在旁邊眼中都是星星,楚越甚至給溫衡傳音:溫老祖,你究竟是從哪裡挖到譚師弟這個寶貝的?
溫衡羞愧不已:我經常欣賞李行雲那種類型的人,覺得他們非常能幹。現在我發現,原來我的弟子每一個都很能幹!
到了傍晚時分,譚天笑已經重新任命了上清宗的各路掌門管事,姬無雙他們送來的人被他安排到了合適的崗位上。玄月樓中吵吵嚷嚷的聲音平息下來,變成了讚歎聲。得到了解決辦法的管事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譚天笑笑道:「師姐這裡可用之才真多。」
楚越幽幽的說道:「你沒來之前,我覺得他們都是廢物,包括我也是廢物。」譚天笑樂了:「師姐這話就不對了,就算是垃圾,放對了地方也是資源。明日我會去拜訪姬掌門和三位劍仙,相信用不了多久,承澤界就會團結如一個宗門。」
溫衡突然覺得他無比的英明,他怎麼就想到給譚天笑發符篆了呢?真是太聰明了!
譚天笑站起身,靈氣在周身流轉了幾圈,他的疲倦就被帶走了。他對溫衡說道:「來之前,我收到了謝家主的傳信。」溫衡一愣:「哎?謹言的嗎?對了,他找到靈玉和景清了嗎?」
譚天笑說道:「並沒有,謝家主已經到了承乾界。」溫衡道:「那我明天就去上界,爭取早點和老謝碰頭,找到靈玉之後就讓他到這裡和你們匯合,免得大家失散了。」
譚天笑點頭:「也好,只是我上來的時候聽清崖子說,承惠界不太好相處。師尊需要我陪同你去嗎?」溫衡笑道:「你能幫忙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譚天笑壓力太大了,要是還陪溫衡到處跑,他精力跟不上。再說了,老譚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是論起打鬥,他還不是楚越的對手呢。
楚越開心的說道:「有譚師弟在這裡,我覺得有什麼困難都不怕了。師弟,師姐我不是個好掌門,但是只要你開口,需要什麼我都給你弄來。」譚天笑道:「放心吧師姐,接下來需要你幫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三人在一起其樂融融,譚天笑說道:「本來狗子也想來的,可是我和他只能走一個,因此來的是我。狗子要是知道我在這裡和你們吃香的喝辣的,他一定嫉妒死了。」
溫衡道:「你可以現在給狗子發個符篆,我們刺激他一下。」天笑道:「狗子去了離恨界,已經超過了五界,符篆傳不到。」溫衡這才作罷,真遺憾哪,明明他遇到的弟子都能湊一桌了,卻被分開在天界各處。
譚天笑看著溫衡的臉色說道:「師尊,我聽清崖子說,小師弟被人擄上來了?」溫衡聽了這話擔憂不已:「是啊,雲清被獸皇樓的人擄走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譚天笑道:「若是別人我還會擔心一下,若是小師弟,我覺得不需要擔憂,小師弟運氣是我們一群人中最好的。說不定師尊上去看到他,他正在過好日子。」
溫衡也是這麼想的,不然他早就飛奔上去了。這時,溫衡突然聽到了一陣悠長的聲音,像是有誰吹起了號角,他問兩個徒兒:「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楚越他們豎起耳朵:「沒有啊。」
溫衡細細聽,那聲音又消失了。譚天笑說道:「我見周圍有很多懸空島,說不定是其他懸空島的人發出的聲音。」溫衡覺得這個很有道理,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吃晚飯之後,譚天笑就被溫衡打發著去休息了,老譚為了上來一路風塵僕僕,難以想象,他一個剛到上界的人是怎麼只用三天就找到這裡的。要知道,溫衡若不是有柳月白清崖子水波橫他們放水,他現在還在無涯宗晃蕩呢。
溫衡看著譚天笑睡下,他才溜達溜達的往自己的房間走。這時候一滴液體突然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定睛一看,竟然一滴血!他抬頭向上看去,只見上方的屋樑上旁邊猛然躥出一道黑影落在了他面前。黑影聲音低沉:「是我,別慌張。」
眼前的身形如此熟悉,黑乎乎的斗篷上插著幾根茅草,仔細一看,這不是白芝麻他們說的能隱匿人身形的草嗎?哎?叫什麼來著?溫衡一下想不起來了。不過斗篷人是誰他倒是挺清楚的,他剛想說話,就見戴著斗篷的黑影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太史諫之的聲音傳來:「噓,別說話。」
溫衡一愣,只能乖乖的不動。這時候外面又隱約傳來了號角聲,溫衡覺得有神識向著這個方向掃來。太史諫之斗篷對著溫衡兜頭而下,溫衡就被嚴嚴實實的遮住了。
斗篷下,太史諫之神色警覺:「巫族的人在附近,別被他們發現了。」溫衡一頭霧水:巫族?幹嘛的?
過了一會兒太史諫之才放開了溫衡:「好像走了。」溫衡確實感覺到有一股奇怪的壓力離開了,他連忙問道:「你受傷了?」太史諫之沉悶的哼了一聲:「不小心被射了一箭,沒事死不了。」
溫衡連忙架著太史諫之往自己的房間走:「沒事吧?能行嗎?我有丹藥,你先磕幾粒。」太史諫之伸手接過溫衡的丹藥吞了下去。他大半的重量都落在溫衡身上,看起來傷的不輕。
不過太史諫之並沒有過分關注他的傷口,反而跟溫衡說起了別的事:「蕭厲應該對你說過,當時軒轅太子身後有八大族支持,可是後來有兩族叛變,導致太子隕落。其中一個,是太子未婚妻所在的素家,還有一族,便是巫族。巫族人善占卜吉凶,承惠界就有巫族人分佈。」
溫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原來如此。不過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太史諫之也一頭霧水呢,他奇怪的問溫衡:「前段時間,我接到追魂香,你啾啾啾說什麼呢?還哭哭啼啼的,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緊趕慢趕的過來,卻發現你在吃火鍋?」
溫衡:???他什麼時候啾啾啾了?
作者有話要說:譚天笑:接到了師尊的符篆,我就知道他遇到麻煩,結果一來就看到師尊和師姐焦頭爛額。來的真巧。
太史諫之:接到溫衡的符篆,我就知道他有麻煩。結果一來就看到他正在和弟子吃火鍋?嗯……來的也巧。
溫衡:天笑這個我能理解,可是諫之這個很詭異啊,我什麼時候點香了?
遠在獸皇樓的雲清,熟練的點燃了香燭,對著師尊他們的畫像開始啾啾啾的訴說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