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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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文皓帶來的女人這麼一嚎,卿府門口頓時就熱鬧了。卿文皓接不住卿如許和卿如念的聯手攻擊,他臉色刷白:「孽子,竟然要弒父!」
卿如念冷聲道:「我可沒有你這樣的父親,年幼時候為了真愛不要妻兒和母親,現在帶著外頭的野女人跑回來,你打的什麼主意?」卿如許這人平時風雅又嚴肅,可是他補刀的時候一點都不遜色,他淡定的說道:「方才,這女人說他是卿家當家。我們卿家的當家,一直是老太君。」
卿如許這麼一說,卿如念就明白了。卿如念緩緩的收回靈劍:「我知道是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原來是聽到風聲回來搶家主之位來了,你對自己也太自信了吧?你覺得就算沒有我和大哥,家主之位就會落到你身上了嗎?」
卿如許正色道:「卿先生,即便你現在回來,卿家家主的位置也不會是你的。」卿如許對卿家的家主位置從來都沒放在心上,要不然他也不會跑離恨界去做執界仙君。可是他這麼一說,卿文皓卻覺得卿如許對卿家勢在必得,卿文皓高聲道:「自古長幼有序,你父親還活著,卿家家主之位當然是我的。還輪不到你在這裡說話。」
這時旁邊傳來了一聲冷峻的女聲,來者是卿文皓的長姐卿文婉。卿文婉擲地有聲:「他當然有話語權,如許是母親指定的卿家家主,誰都不能動搖。」
卿如許皺眉,他剛想說什麼,就聽旁邊的卿如念說道:「卿家當家人除了老太君,只會是我大哥卿如許。卿先生,您還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免得惹了一身腥。」
卿如許無奈的看了看弟弟和姑姑,他不想做家主。卿文婉從台階上走下來:「卿文皓,當日母親在祠堂里說的話,你莫非都忘記了?你發過的誓言,莫非也都不記得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卿文柔也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兩姐妹並肩而立氣勢驚人:「他不記得沒事,我們都幫著他記得。」
卿文柔目光轉向卿文皓身邊的女人:「素玲兒,只要你一日姓素,卿家就不可能讓你進門。」素玲兒正是卿文皓魂牽夢繞的女人,上界幾大世家之一的素家的弟子。順便說一句,素玲兒的堂姑婆,是天帝的未婚道侶,也是前太子的未婚道侶。
素玲兒眼中帶淚,看到她一哭,她身邊的兩個男人當場就怒了。大的那個吼道:「有什麼你們沖我來,不要欺負我的玲兒!」小的那個擋在素玲兒面前:「你們欺負我娘親,你們都是壞人!!」
卿如念陰冷的笑了:「壞人?你別忘了,你站著的可是卿家的地盤,你們一家都是不受歡迎的人。你們才是十惡不赦的人。」卿如許淡淡的說道:「老太君有令,卿家子弟不得與素家結親,如有違者,逐出卿家。」
卿文柔道:「當初卿文皓為了素玲兒可是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發誓,此生不做卿家人。怎麼,現在反悔了?」
卿文皓態度有點軟了,他雖然惱怒卿家人在外人面前不給素玲兒臉面,可是他本質上還是慫的,他還記得當時他說了什麼話。他對著列祖列宗的面發誓,若是娶了素玲兒,這輩子就與卿家斷了關係,從此不是卿家人。
當時說話的時候鏗鏘有力,現在想起來他還是心虛的。不過他能站在這裡,靠的不止是他的厚臉皮,他自然有自己的依仗。他想著,他從家裡也走了幾千年,當時年輕氣盛,現在也知道生活有多艱難了。看在他這些年不容易的份上,他的母親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他看向素玲兒溫柔的說道:「大姐二姐,當年我年輕氣盛,做了不少糊塗事。這些年我和玲兒知錯了,今日母親大壽,你們能不能讓我進去對母親拜個壽?我好多年沒見母親,心中著實想念。」
素玲兒眼中帶淚,溫婉的看向卿文皓,那叫一個楚楚動人含情脈脈:「夫君,有你這句話,我和歸兒死而無憾。」一旁的少年悲憤的看著卿如許和卿如念:「你們兩個壞人,不讓我爹爹去看祖母!」
卿如念會給他騙過去?他掏掏耳朵:「方才,你可不是叫的祖母,讓我想想你叫的是什麼?哦,老虔婆。我可還記得呢。怎麼,這會兒開始走溫情戲了?」
少年漲紅了臉:「我,我那是被你們氣到了,口不擇言。」
卿文柔蹙眉:「我記得那年你帶著素玲兒大鬧卿府,素玲兒已經有孕,為何這個少年才這麼大。」若是當時的那個孩子生下來,也只會比卿如念他們小個三五百歲,不至於小這麼多啊。
卿文皓難堪的扭過頭:「要不就說我年少輕狂,那時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家中列祖列宗,孩子沒保住。如歸是後來才有的。」
卿如念的表情猶如吃了屎,他念叨著:「卿如歸?嘿,卿如歸?」他和他哥,一個叫如許,一個叫如念。名字都是卿文皓取得,卿如許的名字,是用來紀念卿文皓和素玲兒之間的那些山盟海誓。到了他,卿如念,是卿文皓為了表達他對素玲兒的思念。
這兩個名字不知道的以為很風雅,可是知道內情的,都被噁心吐了。卿如許和卿如念一度要改名字,若不是被杜夫人勸住了,可能早就叫別的名字了。
現在卿文皓和素玲兒的孩子叫如歸?賓至如歸?還是想著早日歸家?膈應誰呢?
卿如念眼中泛起了紅光:「太噁心人了。」卿如許伸手在卿如念肩膀上拍拍:「如念,我們已經不是孩子了。」
卿文皓的那點小心思,他們已經不在意了。他們已經足夠強壯,能夠為卿家遮擋風雨。這種言語上面的小攻擊對他們沒有用。
卿文柔面色依然冷峻:「當日逐你出府是母親的意思,現在也只有母親能決定你能不能回來。今天是母親壽誕,你明日再來吧。」卿文婉也說道:「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若是你還是堅持在這裡鬧事,休怪我們不顧情面。」
素玲兒和卿文皓對視一眼,開什麼玩笑,他們可是籌備了好久才決定今天回來。今天卿府人多,卿韻竹為了自己的臉面,必定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他們若是現在走了,豈不是錯失大好良機?他們還準備今天來一出母慈子孝,好得了卿家的家主之位哪。就算不能得家主之位,至少也能讓選舉家主的事情往後推呢。
卿府門口熱鬧非凡,卿府內的修士們神識都落在了府外,看著一個個的在聊天,其實早就默默的關注著府外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想知道卿老太君今天準備怎麼做,是接納終於想通了要歸家的兒子呢?還是堅持己見從兩個孫兒中選一個出來做家主。
兩個選擇看起來都不錯,可實施起來都不太完美。
卿府和素家結仇許久,若是接納了這個兒子,就等於和素府握手言和了。這樣一來,卿韻竹堅持了萬年的信念就土崩瓦解。看似皆大歡喜,化干戈為玉帛,可卿韻竹如何面對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繞過兒子選擇孫子,兩個孫兒都很優秀不假。可是他們太年輕,而且都沒有接手卿府的意向。倒是分家有幾個弟子躍躍欲試,只怕他們上位之後還會受到分家人的刁難。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猶如一千隻麻雀。溫衡吃完了手裡最後一個堅果,他拍拍手握著討飯棍站起來。他要換個地方坐,這裡太鬧騰了。
溫衡走過雕花的行宮門檻,走向卿府的行宮內部。他穿過大廳中的酒席桌,趁著人多眼雜走向了後院。他想他應該來過這裡,他覺得這裡的風景很熟悉。
繞過前廳之後,後方就安靜下來了。畢竟後院是卿府女眷呆的地方,來參加宴席的人不會到這裡來。溫衡也沒打算在這裡逗留,他在後院的偏門處轉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了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這裡是卿府的祠堂。
卿韻竹屏退了左右,正在給先祖上香。她已經滿頭華髮,額頭上也爬起了皺紋。她虔誠的將三支香舉過頭頂:「先祖在上,卿家三十四代族長卿韻竹無能,生了不孝子帶回了仇家的人。先祖啊,韻竹無能,無顏見列祖列宗啊。」
卿韻竹舉著香對著先祖的牌位叩拜起來,在她對面,擺放著上百個靈牌,上面的人基本是卿家死去的先人。這些牌位高高在上,每個牌位前都有一個小香爐,裡面燃著小小的長明香。
在眾多的姓卿的人中,有一個牌位有些特殊,別的靈牌都是黑色的,只有這個靈牌是金色的。它擺在所有牌位的外側,上面蓋著紅色的綢緞,金色的靈牌上用硃砂寫著『神威太子軒轅衡之靈位』。
卿韻竹頹喪的站起來將香插到前方的香爐中去:「先祖啊,我將卿文皓逐出卿府,本想此生不再相見。他又帶了素家人來,所圖什麼我很清楚。然而,他畢竟是我所生,我做不到要他性命,卻也不能任他胡鬧下去。我知卿文皓此人,卿家的臉面,今日要讓我和他丟盡了。」
說完這話,她全身的力氣像是散盡了:「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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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祠堂中傳來了腳步聲。卿韻竹轉頭看過去,看到自己的大媳婦杜夫人笑吟吟的站在後方。見卿韻竹回頭,杜夫人行了個禮:「母親,客人都到齊了,就等您了。」
卿韻竹苦笑一聲:「淳兒好定力。」杜夫人全名杜淳,她是卿韻竹為了她的不孝兒子千挑萬選出來的好姑娘。只可惜兒子混賬,誤了杜淳一生,卿韻竹這些年一直將杜淳當成自己的親女兒一般對待,甚至,她對杜淳比對卿文柔和卿文婉更好。她心中有愧,杜淳越是大方和善,她便越是覺得對不住她。
杜夫人上前取了三支香,她手中靈氣一揮點燃了香。給祖宗上完香之後,她彎下腰想要挽住卿韻竹:「母親,走吧。」
卿韻竹嘆了一聲:「淳兒你不怪我嗎?他今日一鬧,打了我們整個卿家的臉面。若是當時我心狠些,直接抹殺了他就好了。」可是她下不了手,她可以殺敵一千,卻不想傷自己的孩子一根頭髮。正是因為太過驕縱,才導致卿文皓有恃無恐。
杜淳微微一笑:「事已至此母親就不要多想了,他因何而來,我們都清楚。當務之急是將如許和如念兩個孩子招進來,選一個當家主。」杜淳下定決心:「到了這個時候,也管不得他們樂意不樂意了,他們中必須要有一個人做卿家家主。」
卿韻竹定定的看著杜淳:「淳兒頗有我當年的風範,然而我卻沒有你這般通透。我養廢了孩子,誤了你一生。若是你能找到一個好夫婿,無論是在修為和生活上,你都會比現在好很多。」
杜淳只有卿如許一個兒子,她卻從不嬌慣他。卿如許和卿如念對她尊敬又愛戴,反觀卿文皓後來找的兩個女人,花輕語和素玲兒,哪個有杜淳十分之一的好?
想到這裡卿韻竹就恨的捶胸頓足,她恨不得掀開卿文皓的頭蓋骨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為什麼放著這麼好的夫人不要,卻去外面招惹那些個爛花野草。
杜淳攙扶著卿韻竹輕聲道:「母親你年事已高,近些年為了卿家心力交瘁。為了您的身體著想,您今日還是將卿家家主給定了,也好斷了卿文皓和素玲兒的念頭。」
卿韻竹拍著杜淳的手:「我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啊,如許如念兩個孩子心不在此,強迫他們只怕會耽誤他們的前程。文柔溫婉雖然是我的女兒,可是心性和天賦上面不行,卿家交到她們手中不妥。分家的那幾個……呵,更別說了,空有野心,實力不濟。」
卿韻竹的目光落在杜淳身上:「若是淳兒是我兒就好了,有勇有謀中正堅毅,對卿家的大小事務也了解。最合適不過了……」只可惜,杜淳不姓卿。哪怕她嫁到卿家這些年,全府上下都對她讚譽有加,可她是兒媳。
杜淳不在意的說道:「母親,天下不如意之事常八九。您往常總說您虧欠我,其實我不覺得。我到府中,雖然沒能嫁的如意郎君,可是有您將我當成女兒,有如許和如念兩個乖孩子陪我,有文柔和文婉兩個姑子照顧我。我很自在,比起那些和離的,隕落的,我過的挺好的。」
杜淳眯著眼睛輕鬆的說道:「人啊,要多想想自己有的,不能去想自己沒有的。會越想越多,心就會越來越亂。我都想好了,您從如許和如念中挑一個當家主,然後就能頤養天年。到時候,媳婦兒我陪您去遊山玩水,看看這仙界的大好風光。
我都想好了,若是您挑選的是如念,我們就帶著如許保駕護航,我們可以去如許執界的離恨界去看看。經常聽如念傳來追魂香說離恨界的風景好,我們也去領略一番。
若是您挑選的是如許,我們就帶著如念出去走走。如念那孩子,您別看他平時在我們面前悶聲不語的,其實心思可活絡,他會去的地方一定是好地方,我們都沒見過。
其實怎麼選擇,都挺好的。母親不要困擾,萬事自有定數。」杜淳的聲音溫和,雖然不像普通女子那麼柔美,卻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
卿韻竹道:「就怕兩個孩子又要苦著臉說我霸道,我年輕的時候卿府歷經風浪,等我掌權之後,我就想給我的孩子最好的。可是卻養出了卿文皓這樣的白眼狼。後面我吸取教訓又對如許和如念兩個孩子嚴格,我知道,他們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怨我的。
年輕時候我不覺得,只知道雷厲風行。到了年紀大了,現在竟然開始心軟了。我在想,萬一如許或者如念實在不喜歡做家主,我這麼做,不是害了他們嗎?可是……」
「可是交給不合適的人,不是害了卿家嗎?」杜淳笑道,「母親別傷懷了,再不出去,事情就鬧得更難看了。這樣吧,我先幫您將信物取出來,等我取出來,我們一起交給下一任家主可好?」
卿韻竹信任的拍拍杜淳的手:「好閨女,信物放在哪裡你清楚的吧?」杜淳笑著點頭:「母親不是早就告訴我了么?母親在此稍事等待,我去去就來。」
說著杜淳就優雅的走掉了,她或許不漂亮,可是那份氣度,在整個卿府確實無人能及。卿韻竹看著杜淳的背影擦擦眼角:「可嘆我生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卻得了個知冷知暖的閨女……」
「嗯,確實不錯。」祠堂中突然冒出了男人的聲音,卿韻竹嚇得靈魂都飄飄悠悠的飛出來了:「誰?!是誰?!快出來!!」這可是卿家祠堂,這裡有最森嚴的結界,除了卿家人,沒有人能進來。
這時候,溫衡從房樑上跳了下來落在了卿韻竹面前:「卿老太君莫慌,在下溫衡。算是老太君曾經的……」卿韻竹眼眶紅了,眼淚在眼中打轉轉:「小衡哥哥!」
卿韻竹顫抖的伸出手走向溫衡,她的手摸到了溫衡的胸口:「小衡哥哥,是你嗎?我今日大限將至,你來接我了嗎?」溫衡撓撓臉頰:「老太君,在下溫衡,不是軒轅衡。」
卿韻竹揉揉眼睛,她定定神又看看溫衡,然後再也綳不住自己的淚:「這不是小衡哥哥是誰?!你就是我的小衡哥哥啊!」卿韻竹老淚縱橫,溫衡連忙從儲物袋裡面掏出帕子遞給卿韻竹:「別哭別哭,姑娘家一哭就不好看了。」
卿韻竹噗呲一下笑了,眼淚流的更歡了:「你還當我是小姑娘,還這麼逗我。」
卿韻竹擦擦淚,她抬頭認真看著溫衡的眉眼,她伸手摸摸溫衡的眉眼:「這麼多年,一點都沒變呢。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小衡哥哥,你等我,我先將家主的位置傳下去給如許或者是如念,然後我就跟你走。這些年,我太累了,我就想著,你哪天來接我。」
溫衡笑道:「老太君,你誤會了。」他雖然是個旱魃,可是也是活生生的魃啊!他又不負責引渡靈魂,這是幽冥界鬼帝和無常做的事,哦,他曾經做過幾天的兼職鬼帝來著。
卿韻竹上前一步顫巍巍的抱住了溫衡:「錯不了,是小衡哥哥。」溫衡張開手手足無措的看著懷裡的老婦人。最終他鬆開了討飯棍,溫柔的抱住卿韻竹,然後拍拍她的後背:「好啦,我真的不是死人。我也不是來接你上路的靈魂,我是來卿家蹭飯吃的溫衡,你看,我這不是活生生的么。」
卿韻竹鬆開溫衡,她難以置信的看看溫衡,她還伸出手去摸摸溫衡的脖子。觸手溫熱,皮膚光滑,下方還有跳動的脈搏。卿韻竹犯迷糊了:「是啊,你是活人,你是誰呀?你怎麼和神威太子軒轅衡長一模一樣?」
溫衡道:「此事呢說來話長,要是和你解釋,一時半會說不完了。詳細的事情,你可以問問如許和如念他們,這兩孩子我都認識。現在卿文皓在外面鬧騰的有點厲害,你要是再不出去啊,如許如念可撐不住了。」
卿韻竹猛地驚醒:「對,不孝子還在外面。我不能讓他得逞了。可是如許和如念,選哪個都不行啊,我那些年對他們太嚴格了,要是不顧他們的意願,他們會怨我的。」
溫衡道:「除了如許和如念,你難道沒有別的選擇了嗎?我是個算命的,要不要幫你算一卦?」卿韻竹一愣:「算命?」
溫衡高深莫測的說道:「卿家的下任當家,方才就在祠堂中。」卿韻竹愣了:「你是說……你是說淳兒?」說完之後,卿韻竹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這哪裡行呢?淳兒她不姓卿啊。」
溫衡說道:「姓名只是個代號罷了,難道不姓卿,就不是卿家人了嗎?相反的,難道姓卿的,心裡都向著卿家嗎?我倒是覺得杜淳挺合適的,心性過人性格穩妥,卿家交到她手中,要比交給姓卿的強。」
卿韻竹想了想:「是這個理,不過淳兒她未必願意做卿家的家主。」溫衡笑道:「這個你可以問問她的意思。她能教出如念如許兩個好孩子,心中自然有丘壑。卿家她最信服的一個人是你,若是你讓她做,她一定會做到最好。」
卿韻竹點頭:「淳兒是這樣的心性,平日里至純至孝,我交代她做什麼,她都滴水不漏的做好,就算我沒考慮到的,她都幫忙善後。心智和能力上,做家主綽綽有餘,只是我想,她從來沒想過做卿家家主。若是我將卿家交給她,會不會有些太為難她了。」
溫衡笑而不語,卿韻竹卻在認真的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卿家從來沒有外姓女掌權的事,嗯……不過在我之前,卿家還沒有女性家主呢。這個不算什麼,若是介意淳兒的姓氏,我直接收她做女兒就行了!」
卿韻竹不愧是經過風浪的,這事要是擱在其他老太身上,必定要哭天喊地糾結到黃花菜都涼了。而到了卿韻竹這裡……她確實因為年紀大了有些優柔寡斷,可是一旦想通了,她就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決定並且想好了對策。
卿韻竹雙眼冒出了驚喜的光芒,她伸出雙手握住了溫衡的手:「小衡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害我,我相信你。你一來就幫我解決了這麼大的麻煩,我感謝你。」溫衡笑眯眯的說道:「不用感謝我。」畢竟他等一會兒還要混在廣大修士中吃他愛吃的菜來著。
這時候,杜淳手中捧著一個紅盒子從祠堂外走了進來。看到卿韻竹之後,她詫異道:「母親方才與何人在說話?」
卿韻竹看看周圍,周圍空空蕩蕩,只有她一人。不過她聞到了一股清雅的芳香,像是一道亮光射入了她陰霾的內心中。卿韻竹笑著上前握住了杜淳的手:「方才,母親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淳兒,母親有話要對你說。」杜淳笑道:「母親只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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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許和卿如念必須承認,論臉皮,他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如他們的父親厚。就算是卿如許這樣品性的人都氣的漲紅了臉,何況卿如念這種暴躁的脾氣?
卿文柔和卿文婉無奈的看著門前抱頭痛哭的三人。聽聽這三人是怎麼說的。「我們萬里迢迢趕來給母親祝壽,卻被自己的親兒子攔在了家門口進不去。」「就算當時我做錯了,可是我現在也知錯了,求求你們看到如歸是卿家血脈的份上,讓他進去給母親磕個頭。」「我素玲兒做的最大的錯事,便是我姓素。可是這不是我能選擇的啊,若是可以選擇,我也想做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還有卿如歸呢,人雖然小,嗓門不小。他嚎啕大哭:「父親母親不要悲傷,既然祖母不要我們,我們就回去吧!」素玲兒一聽悲傷不已:「來來,如歸,你跪下,在門口給你祖母磕個頭。」
說著三人就在卿府門前跪下,一個個的情真意切。卿文皓涕淚交加:「母親!!孩兒這次離開,以後想要再見您就難了。孩兒在此遙祝您身體安康福壽萬年。」素玲兒將頭抵在地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姓素,不該愛上夫君。老婦人您氣我就行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您面前了。」卿如歸抹著淚:「我以後會乖的,不要趕走我。」
卿如念一直記得這三人一開始的嘴臉,卿如歸還罵卿老太君老虔婆。他們三人現在這麼低聲下氣真心悔過的樣子,無非是為了讓周圍的人為他們說話。
這不,周圍有不少修士已經為這三人發聲了:「有多少深仇大恨啊,母子沒有隔夜仇,讓他們進去吧。」「是啊是啊,這大喜的日子裡哭哭啼啼母子分離的,多不好啊。」「就是,他們都這麼有悔過之意了,也該給個機會了吧。」
卿文柔和卿文婉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卿如許沉著臉一言不發,卿如念的靈氣涌動,看起來快要氣的爆炸了。
這時候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卿家旁系人開口了:「如許,你們父親以前確實錯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畢竟是他的孩子,讓他們進來吧。」卿如念沒好氣的說道:「我倒是不知道這種父親有什麼值得我們饒的,你們收了他們多少好處,要這麼為他們說話?若是覺得他好,你們儘管把他們帶回去,我卿如念二話不說。」
花輕語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分家的那群人中,花輕語踟躕著:「如念哪,要不先讓你父親他們進來吧……」花輕語這人又蠢又毒,聽分家人這麼說,她竟然覺得卿文皓回來對她應該更有好處。反正兒子都不和她一條心了,她不如靠丈夫。
在花輕語看來,卿文皓畢竟是卿老太君的親兒子,卿老太君最後還會心軟。卿文皓若是進了卿府,說不定會看在自己幫他說了幾句好話的份上善待她。
卿如念氣的直哆嗦,他咬牙切齒的看著花輕語,眼中都是血絲。卿如許拍拍卿如念的肩膀:「我們沒有辦法選擇父母。」卿如念難堪的轉過頭,他為自己有這樣的父母羞愧。
這時候,卿府門內走出了兩個人,在兩人身後,跟著睜大光明看熱鬧的修士們。這兩人便是卿韻竹和杜淳,卿韻竹一手拿著鳳頭拐杖,一手扶在杜淳手上。這對婆媳兩人都身著大紅色的袍子,尊貴不凡氣勢驚人。
卿韻竹手中的鳳頭拐杖猛地向下一砸:「卿文皓!」
卿文皓看到卿韻竹之後涕淚交加,他膝行著向著卿韻竹的方向爬去:「母親大人!母親大人!文皓錯了,文皓真的錯了!文皓以後再也不惹您生氣了!求您,讓文皓在您身邊盡孝!」眼看著卿文皓要爬到台階上,他的手都快觸摸到卿韻竹的裙角了。
這時候卿韻竹的聲音傳來:「盡孝?你確定?那行,我給你一個機會,想回卿家門,你必須離開這個女人,至於她生的孩子,卿家不認。要回,只能你一個人回來。」
卿文皓猛地抬頭爆發了一陣嘶嚎:「母親!!你這是要我的命啊!我愛素玲兒啊!如歸,如歸他是您的親孫兒啊,您怎麼能忍心讓我們父子分離夫妻不想見啊!!」
周圍的人開始指指點點,卿韻竹嘆了一口氣:「我的親孫兒,還有卿如許和卿如念。你的夫人,不止素玲兒,還有杜淳和花輕語。你都忘了嗎?」
卿韻竹半點不想給卿文皓留情面:「你是我生的不假,可是我一直在疑惑,我為何會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卿韻竹握住杜淳的手:「作為我的兒子,你在卿家需要你的時候,和素家的女人私奔了。在卿家最困難的時候,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躲得遠遠的,若不是淳兒和文柔文婉,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被你斷送了。
你今日來說要盡孝?你盡的什麼孝?你身邊帶著的女人姓素,不要我告訴你當年卿家血流成河的罪魁禍首是誰吧?你竟然還能和姓素的結為夫婦,卿家那麼多列祖列宗都看著你哪!你日日安寢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你不怕他們到你的夢裡來,對你說他們的絕望和憤怒嗎?!
還有你,素玲兒。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喜歡卿文皓,卿文皓也在祖宗面前發下毒誓,他要同你比翼雙飛,他不要卿家,只要你。你奪走了我的孩子,奪走了卿家的頂樑柱,你還有什麼可委屈的?
你不是說愛卿文皓嗎?你儘管把他帶會你們素家。你們的孩子姓素也好姓卿也罷,我們卿家不在意。你們現在回來是什麼意思?讓我猜猜,你們在素家過的不好吧?
原本以為榜上的是卿家大少爺,卻不料大少爺被逐出卿家,卿家的東西一點都沒沾上。你不甘心了吧?
卿文皓,你又蠢又瞎,放著家中珠玉不要,偏偏要外面的野花雜草。你眼中只有卿如歸,可曾想到,你離家的時候,如許和如念都只是孩子?他們出生至今,你可曾抱過他們一次?
現在到我面前來說盡孝,你不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你就是為了家主而來!你以為離了你卿文皓的卿家,想找出個合適的家主不容易?」
卿文皓被母親這麼聲色俱厲的訓了一頓,他反而冷靜下來了,他說道:「母親,母子沒有隔夜仇,我知道你恨我為了玲兒和您鬧掰。可是我是您的骨肉,從此往後,我會乖乖的呆在卿家,玲兒也不再去素家,這樣可好?」
卿文皓過來的時候做好了功課,他早就打探出,卿家最合適的兩個繼承人是他的兒子。他這個老子回來了,沒理由會繞過他選擇孫子,他只要伏低做小讓他的母親消氣,家主的位置還是他的。
坦白的說,這些年在外頭,他過的不好。風花雪月過了之後,他們還要面對生活。素玲兒帶著他去了素家,一開始素家人對他還好,可是後來素家聽說他已經被卿家逐出家門,一個個的就變了臉色。這些年他也學到了不少,生活不止風花雪月,還有更加現實的,他們要做人上人,除了要有過人的資質之外,還要有權勢。
資質?卿文皓和素玲兒都不咋地,雖然都是上界出生的人,但是他們的品階只是天仙。在天仙一大把的仙界,這個身份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麼。權勢?他親口放棄了卿家,素玲兒也只是素家一個旁支,他們能有的只有邊角料。
若不是生活逼迫,他們三人也不會專程回到這裡利用眾人給卿老太君施壓。他想著,這麼多年過去了,孩子都這麼大了,母親應該想他了吧?
卿韻竹的面色倒是平靜下來了:「哦?不去素家?素玲兒改名?以後留在卿家?也可以。」聞言卿文皓大喜:「謝謝母親謝謝母親!母親慈悲!」
卿韻竹平靜的說道:「先別急著謝我,你要問過卿家新主人才能進門,我現在已經不是卿家家主了。」聞言卿如許和卿如念互相看了看,他們兩個一直在當迎客松,沒見祖母派人送信物來啊。卿文柔和卿文婉也是一臉蒙圈,什麼?卿家家主?是誰?
卿韻竹牽起杜淳的手:「今日,我接收到列祖列宗的指示,收下杜淳為我的親生女兒,改命為卿文淳。卿文淳感應天道,成為卿府下任家主。」
眾人皆驚,倒是杜淳面色平靜,只是她緊緊握住的手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任誰突然變成家主心裡都慌啊,可是這份信任,杜淳不忍辜負。
卿韻竹能夠放棄兒女,放棄孫兒,選擇她一個嫁過來的女修做卿府的家主,這要什麼樣的信任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卿如許和卿如念先反應過來,兩人眉開眼笑,他們挽了個劍花雙雙跪倒在卿文淳面前:「恭賀母親!」卿文淳有點緊張有點恍惚,她求助的看了看卿韻竹,卿韻竹對著她鼓勵一笑;她又看了看兩個大姑子,兩個女修對著她行禮恭祝;她又看了看下面的一對孩子,兩個孩子滿眼都是喜悅。
卿文淳彎腰伸出手托著兩個孩子的手臂:「如許如念不必多禮。」她是家主,她也是他們的母親。
卿文皓如遭雷擊,他大吼一聲:「我不同意!!我卿文皓還好好的,為什麼不選我要選擇她!她是卿府的媳婦,怎麼能當家主!我不同意!」打擊太大,卿文皓當場失態了。
卿韻竹冷淡的瞅了一眼卿文皓:「卿文淳已經被我認成女兒,與你享有同樣的權利。她比你更加適合做家主,你可要掂量清楚了,若是要回卿家,我希望你能對家主客氣一些。不然卿家你依然進不來。」
卿韻竹對卿文淳點點頭,卿文淳從後方的婢女手中打開的紅盒子中取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灰色珠子。一股浩大的靈氣從珠子上傳來,頓時在場的修士們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威懾力。
這便是卿家壓箱底的寶貝——混沌珠!傳說中的混沌珠,和混沌青蓮、開天斧、造化玉牒並稱為混沌四寶!
卿韻竹朗聲道:「今日請諸位道友做個見證,此乃卿家至寶混沌珠,能感應天道溝通鴻蒙。接下來就讓讓天道判斷你這個族長是不是合格!」
作者有話要說:surprise~~有沒有人猜到我的劇情走向?啊哈哈哈哈,卿家家主,不是如許不是如念更不是老溫,而是養出了兩個不爭不搶三觀正好少年的杜夫人!!
卿文淳:人啊,要多想想自己有的,不能去想自己沒有的。會越想越多,心就會越來越亂。
我就缺少杜夫人這樣的智慧,每天都看著我的存稿希望它能多起來。
混沌四寶之一的混沌珠出世啦!!剩下的三寶:一寶大家天天惦記著,還有兩寶不久的將來會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