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墨千秋的一番話,溫子琦略微皺了皺眉,昨夜深夜燕十三就已經被衙役押解到府衙。
數個時辰過去了,似乎知曉此事的人並不多,這種情況究竟是益春堂高層有意為之,還是根本無人知曉已經發生了這種事,這其中的差距可是天壤之別。
念及至此,腦袋裡靈光一閃,猛然意識到如若昨天只有自己一個人發現了燕十三的事情,那麼萬一追究起來,恐怕自己難辭其咎。
若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消息閉塞,難免會遭人非議,遠得不說,就說被自己擠掉那幾位準門徒,勢必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雖然說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計謀顯得格外蒼白,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當然沒必要多生事端。
想至此處,便上前一步,沖著墨千秋微微一施禮,「墨老,昨夜子時剛過,便來了一隊衙役,將燕十三帶走了。」
「什麼?」墨千秋花白的眉毛擰做一團,似乎對於這個消息頗為驚訝,就連說話之聲都透著一股子震驚,「你可曾詢問是因何事被抓起的嗎?」
對於這個問題溫子琦事先並沒有留意,可是經過墨千秋這麼一問,心中突然湧出一絲的異樣,連忙將已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晚輩沒有詢問。」
聞聽此言,站於一旁的凌浩然微微一震,昨夜他可清楚的記得溫子琦對自己說燕十三是疑似通敵叛國所以才被連夜緝拿,而今日這墨老爺子詢問,卻是口風突變稱不知情。
心中甚是不解,這等無關緊要的事情為何要去說謊,要知道謊言是需要用謊言來掩蓋,這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情,有可能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去將其說的滴水不漏。
可讓他驚訝的是墨千秋聽完溫子琦的話之後,只是微微的一愣,並沒有準備深究的打算,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哦,那你等會兒去找姚副堂主說一下這個事情。」
聽聞要找姚副堂主,裴淵庭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異樣,就連那迷離的雙眼都突轉凜冽,說出來的話更似裹著寒霜一般,「狼狽為奸,燕十三出了事當然要去找他了!」
在場之人,自然都知道他為何會說種話,溫子琦凌浩然自不必說,不但知道他和姚副堂主的恩怨,還知曉他和燕十三之間的過節。
而墨千秋則不同,則是認為裴淵庭說出這般刻薄之語,全是因為姚炳坤的關係,便微微一沉吟,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裴啊,品德既醫德!醫術高低固然重要,醫德也是衡量標準。」
裴淵庭聞言一愣,怔怔地看著墨千秋,默然良久方才緩緩地抬起手撓了撓額頭,似懂非懂地回了一句:「前輩的諄諄教誨,晚輩定當謹記於心。」
見其語氣恭敬,看上去也像是有所頓悟,墨千秋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將視線移到溫子琦身上,朗聲道:「之前讓你們三人辦的事情,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終究是沒有完成,所以這處罰自然是不能免了。」
聞聽此言,一直垂首聽訓的凌浩然驀然間昂起腦袋,輕聲辯解道:「墨老,不是我們不完成,而是那個燕十三油鹽不進,根本說什麼都不聽,非要個什麼堂主親批的條文,可是朱堂主,我們已經數日沒有見到了!」
起初被這突然插話,惹得墨千秋臉色驟變,可是聽到後來,才發現三人沒有完成任務,竟然是因為找不到朱堂主,所以才無法開具條文。便眸色一凝,緩緩道:「怎麼?進不去庫房就不治病救人了?」
被他這麼一問,凌浩然瞬間語塞,嘴唇嚅動半天,方才緩緩地說道:「可是進不去庫房,我們不就無法配備藥材了嗎?這還怎麼完成您交待的任務。」
此話說的不無道理,進不去庫房當然無法取得藥材,自然也就無法完成任務,可是凌浩然忘記了一件事情,庫房裡的藥材也是從外面採摘進來的。
果然不出所料,墨千秋大袖一甩,滿臉怒氣地說道:「荒唐至極,庫房乃是存放藥材的地方,並不是產藥草的地方,如若這個方子是病人急需的,你們三個也這樣因為進不去庫房而放棄予人治療嗎?」
聽墨千秋這麼一說,三人神色瞬間一呆,溫子琦更是暗暗一驚,墨老說的沒錯,如果當初拿到方子想的是救人而不是所謂任務,結果可能會是另外一種,即使是再不濟也不會放任務不管,想至此節,便連忙自責的將頭緩緩底下。
或許是因為凌浩然與其朝夕相處的原因,二人的想法竟然好像心有靈犀一般如出一轍。不過稍有差別的是,凌浩然此時不知是因為剛才的頂撞而羞愧,亦或是真心理解了墨千秋此舉的意思,神情肅穆地點頭道:「多謝墨老教訓,晚輩知道錯了!」
「哎,」墨千秋哀其不爭的嘆了一口氣,隨即緩緩地說道:「其實這事也不能怪你們三個,人們都有都有一種思維模式,你們三個就是陷入此僵局之中,」
說著語氣故意一頓,抬眼一掃三人,見其各個一臉認真,便繼續說道:「當時拿到方子你們第一個反應便是去庫房中調配,而不是去想這個房子是否有什麼特別之處!」
俗話說得好,聽話聽音,鑼鼓聽聲,何況三人都是聰明之人,自然聽得出莫老爺子這話得言外之意,俱都將頭深深的埋在胸口,一副無臉見人的樣子。
「行了,」墨千秋臉上漏出一絲不宜察覺的得意,隨即輕咳一聲,「這事我也有責任,我本以為你們三個乃是人中龍鳳,有些事自然不需要說的那般詳細,現在看來,你們這三塊璞玉,還是需要好好雕琢一番,方才能璀璨奪目!」
三人俱是內有傲骨之人,雖然臉色如常,但是在心裡此刻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裴淵庭更是輕輕地嘟囔了一聲:「打一棒子給塊糖,真高!」
這一聲嘟囔不能說低,溫子琦和凌浩然聽得是一清二楚,凌浩然甚至贊同的點了點頭。可讓人驚訝的是,近在咫尺的墨千秋竟然一點反應都沒,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對這個稱讚根本沒有放在心間。
「行了,既然你們什麼都沒做,我還查驗什麼,」墨千秋眉宇微蹙,似乎有些不悅地從懷裡又拿出三張紙遞給了三人。
嘴裡還冷冷地說道:「上次你們沒有明白我的用意,這此老夫直接告訴你們,這些藥材都是需要自己進山去採摘的!」眾人微微一愣,分別恭敬地接過遞來的紙張,仔細地研究起來。
也不知是目的已經達成,亦或是真的另有要事,墨千秋大袖一甩,悻悻地說道:「這回可要記住了,少再拿一些理由來搪塞我!」說罷也不理會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自顧自地轉身離去。
三人面面相覷,尤其是凌浩然,轉頭看了一眼墨千秋離去的方向,哭笑不得地說道:「難道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我們被算計了一樣!」
聽聞此言,溫子琦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於凌浩然的說法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眸中更是帶著一抹深淺得宜的淺笑道:「明知是被算計了,還要滿懷感激之情!這才是高明之處!」
「誰說不是呢!」裴淵庭嘴角一抿,略略嘆息一聲,學著墨千秋的口氣說道:「這些草藥都是需要進山採摘的,你們…」
說到這裡,腦袋裡突然好像想到什麼一般,立馬恢復到自己本來的口氣說道:「所以說這是讓我們進山幫忙採藥了?」
對於一向機敏的裴淵庭,這一次竟然這般後知後覺,惹得溫凌二人是哈哈一樂,凌浩然更是取笑道:「現在明白我們為什麼剛剛藏起來了吧,那叫先見之明!」
其實剛才見墨千秋從懷中掏出三張藥方之事,凌浩然就已經知道,今日之事想躲是躲不開的,眼下所譏諷裴淵庭也只是找個心裡安慰罷了,並沒有真正怪罪的意思。
他看明白得這個道理,裴淵庭自然也看得明白,所以並沒有放在心裡,而是長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就你還先見之明,那你算算我接下來想幹什麼?」
「切,」凌浩然拉長音調,隨意的一擺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裴淵庭,方才淡淡地說道:「就你這吃貨本性,我還需要猜嗎?你現在想的就是去大門口吃東西對不對!」
裴淵庭濃眉微蹙,低頭想了半晌這番話,他本是聰明之人,自然不需要這樣做,可眼下凌浩然竟然一句就猜中了其心中所想,這讓他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此時毫不猶豫的答應,就顯得自己的毫無城府。正在躊躇要不要答應之際,腦袋突然中靈光一閃,一個念頭瞬間湧現,
「你都說了你有先見之明,我豈能駁了你的面子,即使我沒有這個想法,我也會按照你說的來做,誰讓我們是好兄弟呢,為了成全你我就言不由衷說我是想去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