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州城十里,在風景秀麗的山上巍巍築著一座皇家規制別院,名曰「龍邸」,每年入伏時節,貴為九五至尊的周帝都要在這裡住上幾天。一為駐守北疆的三軍祈福,二為躲避中州之地的酷暑。
此時尚未天明,正是人們酣睡之時,別院內除了幾隊巡邏的甲士在外面執勤,便再也瞧不見什麼閑雜人等。
秦可卿匐在屋脊之上,俯瞰整個別院,找准一處,便想借著月色的掩護去一探究竟,剛欲起身,便發現有一隊甲士們正在向這邊走過來。
秦可卿眉頭緊鎖,心中暗忖道:「不是應該一柱香一波嗎?怎麼這才半柱香就回來了。巡邏如此密集,看來這裡確實也有問題。」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秦可秦便一個鷂子翻身,輕飄飄落在院內。回頭瞧了瞧甲士離開的方向,伸手推開身後的窗戶翻了進去。
旭日初升,萬物蘇醒。
凌浩然打著哈欠,看了看似睡得正沉的溫子琦嘟囔道:「想不到一向文弱不堪的他竟然是個武學高手,昨天剎那間就能從那麼遠來到我面前,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這樣盯著我,讓我好不自在。」溫子琦雙眼睜開,瞥了一眼凌浩然說道:「看你的樣子,昨晚一晚上沒睡嗎?」
凌浩然點了點頭說道:「睡不著,一閉上眼就看見好多好多的死屍。」說罷之後頓覺有點不妥,便接著說道:「我可不是怕哦,只是有點難以想象。」
溫子琦翻身坐了起來,笑著說道:「其實怕也沒什麼,誰都有第一次,何況確實挺滲人的,你說你難以想象,我感覺應該是難以置信才對吧。」邊說邊手捂傷口,輕輕的將胳膊轉動了一圈。
凌浩然見他扭動胳膊,便心中暗道:」若不是因為他,此時負傷的應該是我才對。」想到此處便覺更是過意不去,便問道:「怎麼樣,礙不礙事,還疼嗎?」
「沒什麼大事,就是多少有一點不方便而已。過兩日傷口結痂就好了。」說著話溫子琦來到窗口,端起洗漱之物,扭頭對他說道:「趕緊收拾一下,我們今天得去墨老那裡了。」說完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啊,忘了忘了。」一聽到墨老兩個字,凌浩然好像被踩了尾巴的野貓一樣大叫了起來。
連忙翻身下床,拿起面盆跑了出去了。
煉藥房內墨千秋一臉疲倦地看著面前的三人,緩緩地說道:「這幾日我與你們堂主有要事要忙,教授你們三個煉藥的事情呢先放一放。」說著從桌上拿起三張紙娟遞了過來。
開口說道:「雖然沒空管你們,但是你們也不能就這麼瞎晃蕩,這裡有三個方子,各自拿一張,自行去庫房配好。」
眾人點了點頭,紛紛接過紙娟,低頭研究起來。
「墨老,這些都是湯劑?」裴淵庭看完之後疑惑地問道。
墨千秋手捋鬍鬚,緩緩地說道「丸劑、湯劑、粉劑,其實功效都一樣,只是製作工藝不同而已,就好比說同樣是米食,有的加水熬成粥,有的去水煮成飯,還有搗碎做成膏,其本身還是米,都是用來填飽肚子的。你能說哪個好哪個不好嗎?」
說罷看了看一臉無奈的裴淵庭繼續說道:「所以熬湯劑也是為了讓你們了解各種藥材在各個溫度下的變化,以便能在以後煉製丸劑的過程中更加遊刃有餘。」
溫子琦看著墨千清說的頭頭是道,心中不由嘀咕道:「這墨老爺子和堂主出什麼事了嗎?竟然開始編瞎話來搪塞了。」
這個朱堂主更是好幾天都沒見到人影了,好像對我們幾個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若說沒有遇到什麼重要的事,恐怕誰都不相信。
三年一大比,每個分堂都是費勁心思來培養候選人。這位朱堂主倒好,連面都不露了。現如今連這位煉藥大師也是如此,難道今年準備放棄了嗎?
一想到此,不由長嘆一口氣地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將煉製好的湯劑拿過來給您查驗呢?」
墨千秋聞言一怔,沉思了片刻,說道:「這樣,你們先回去配齊藥物然後練好,練好之後呢你們三個人互相做個點評,看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不妥之處,調整之後做個歸納再來找我。我再一一幫你們解答。」
三人聽罷紛紛愣在原地,什麼叫互相點評,還調整之後再做個歸納。這分明是不想讓他們幾個來打擾他嘛,可是又不好明說,只能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三人互相看了看,便躬身施禮退了出來。出了煉藥堂,裴淵庭隨手將方子塞在袖兜里,笑著說道:「你們猜墨老爺子是怎麼想到這麼個餿點子的呢?」
凌浩然瞥了一眼裴淵庭,冷冷地說道:「餿不餿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有時間回去睡一覺了,昨晚一眼沒閉。」
原來三人都已看出墨千秋如此做是為了什麼。看著凌浩然向廂房走去,裴淵庭扭頭對溫子琦說道:「他回去睡覺了,我們倆做點什麼好呢?」
溫子琦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將這幅湯劑配好,萬一墨老爺子心血來潮,明天要看我們進行到何種地步了,我們三個什麼都沒做恐怕不好交待。」
裴淵庭想了想也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將任務完成後,玩也能玩的盡興。」
二人一拍即合,說走就走。
自從前兩日姚副堂主來過之後,燕十三一下變的好學起來,此時一手握著筆,一手拿著一本字帖正在練習。
裴淵庭見他趴在桌子上認真地練習的模樣,連來人都沒有發覺,便忍不住好奇湊進看他究竟在寫什麼,諾大一張紙上,寫滿了「燕十三」。
覺得光線變暗的燕十三抬頭一瞧,發現面前站的二人,不由一愣。
便臉色一板,冷冷地說道:「我到是誰呢,原來是你。來這裡做什麼?」
裴淵庭低頭瞥了一眼地上扔的亂七八糟的廢紙說道:「來這裡當然是取葯了,看你這麼刻苦地練習名字,怎麼是要高升了嗎?」
燕十三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高不高升,與你有什麼關係,批條有嗎?」
吃了一擊暗虧的裴淵庭心中一怔,疑惑地說道:「批條,什麼批條,沒有!」
「沒有批條來這裡搗什麼亂,打擾我練字。」說罷便又低下頭準備繼續他的練字大業。
溫裴二人面面相覷,心知燕十三既然這樣說了,那必定應該是有批條這麼個東西才對。可是他兩個壓根都沒聽過批條是何物。
可是看樣子沒這個批條想進庫房恐怕是不可能的,無奈之下溫子琦只好一臉堆笑地說道:「燕老哥,勞駕問一下,這個批條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呢?」
燕十三頭都不抬,口氣頗為不耐煩地說道:「批條就是通關的條文!」
溫子琦無奈的笑了笑接著問道:「通關?什麼通關?通那裡的關?」
一連三問,讓本就不耐煩的燕十三頓時火冒三丈。只見他將手中的筆一丟,抬起頭來吼道:「就是我守的這個關口,懂了嗎?」說著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說道:「就我
,燕十三的關口。」
裴淵庭看著一臉怒容的燕十三,嘟囔著說道:「這人火氣怎麼這麼大,肝一定不好!」
如果是凌浩然,必定會順著他的話接著說「怒火傷肝,所以看他的臉才那麼紅。」原本這就是裴淵庭為剛剛吃了暗虧找補回來的場面話。
可今天跟著的是溫子琦而不是凌浩然,只見他聞言一愣,語氣極為認真的說道:「他這不是怒火傷肝,癥狀不對,怒火傷肝的癥狀是……」
燕十三見二人竟然討論起自己會不會怒火傷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便一指遠處吼道:「滾,你們趕緊給老子滾,有多遠滾多遠。」吼到最後嗓子都破音了。
凌浩然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用嘴輕輕一吹,說道:」殺豬一般的鬼叫,你吼什麼吼,問你話呢,去哪裡開你那個什麼通關符。」
遠處有些雜役聞聲紛紛看了過來,有好事者甚至跑了過來,問道:「十三哥,你這是咋了,怎麼發了這麼大的火。」
燕十三雖然憤怒不堪,但是溫子琦和裴淵庭這二人的身份擺在那裡,雖然恨不得上去就是一巴掌,可是人家乃是堂主門徒,自然不是他一個雜役能夠打罵的。所以一直壓抑著心中怒火,此時見一個雜役跑了過來,頓時輪圓了胳膊,照著來人的臉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雜役只覺的眼前一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又飛了回去。重重的跌落在地上,良久之後爬起身來,用手摸著火辣辣的臉頰一臉茫然地看著眾人。
裴淵庭用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臉頰,嘖嘖道:「我的媽呀,這得多大仇。」
心中壓抑的怒火,終於得到了發泄。燕十三轉臉看著裴淵庭與溫子琦冷冷地說道:「堂主明文規定,進出庫房需要文書憑證。所以二位如果想要進庫房那最好拿著文書憑證過來。」
裴淵庭見剛剛還暴跳如雷的燕十三轉眼間變的雲淡風輕,便微微一愣疑惑地說道:「燕十三這還是你嗎?怎麼突然間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