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滿天,院內一切清晰可見,秦可卿定睛觀瞧,只見院內假山凌厲,竹林深掩。
見四下無人,便暗自提一口氣,順著東側道,向內院掠去。
剛邁進二門,便看到院內有一處廂房依舊亮著燭火,門窗大開,好似在等人一般。
秦可卿暗自一怔,心中暗道:沒想到封大哥竟然算到我會來拜訪他,既然已經猜到了,我再這般鬼鬼祟祟已然沒有意義。
便邁步大大方方從庭院穿過,未到門口便開口說道:「封大哥,這般門戶大開,難道是在等小妹嗎?」說著話便從門口進去。
「現在放眼望去,整個青州城,也只有我這個封府才是你秦大人最不願來的地方吧!」隨著一句威嚴十足的問話,秦可卿才發現在書桌燈後面站著一人。
只見此人四十歲上下的樣子,體態雄偉,身材高健,身著一身墨綠色勁裝。一臉絡腮鬍讓人一瞧便覺得絕非善類。此時正手握一本書冷冷地盯著她。
如此夜深人靜之時,就算是地上掉一根銀針,聲音恐怕都能傳好遠。而這位封大人中氣十足,說話猶如炸雷一般,恐怕就是主街道上都能一字不漏油地聽見剛才他所說的話。
秦可卿聽到后,不怒反笑道:「封大哥,您這是在怪我來的太晚了。」
「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還是你自認為沒有錯了?」話未說完,便將手中書卷隨手一丟扔在桌上。
順手拎起旁邊的一個食盒走了過來,看著秦可卿說道:「按照我的意思,你來青州就應該住在我這裡。我還和你嫂子吹噓我們如何兄妹情深,可是你來青州這麼久了,連個面都不露,你嫂子都笑話我了。」說著伸手將食盒遞過來道:「你嫂子怕你餓,給你準備了酥餅。」
秦可卿笑了笑,伸手接過食盒,轉身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一邊打開食盒一邊說道:「我住你這裡不是怕耽誤你和嫂子嗎?」說著從食盒裡面拿出一個酥餅咬了一口。
「還是嫂子心細,知道我肯定忙得吃不上東西。不像你,見面就擺什麼架子,也不問問我為什麼來找你。」
「你這鬼丫頭,牙尖嘴利的,若不是你嫂子交待過不要和你一般見識,我今天非要教訓教訓你。」
嘴上雖在埋怨,手上卻不知從哪裡端過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過來,放在秦可卿面前。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說道:「慢著點吃,當心噎著。」言語中哪有一絲地埋怨,更多的乃是關心。
秦可卿也不搭理他,翹著二郎腿自顧自的吃著。封大人看著她的腔調,長嘆一口氣說道:「你看看你二十來回的人了,坐沒坐樣,吃沒吃相,將來有那個婆家願意要你。」
「沒人要我,我就來你家蹭吃蹭喝。」秦可卿頭都沒抬便開口說道。
轉眼間一塊酥餅下肚,便伸手拿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笑著說道:「這大半夜還有熱茶可以喝。難道這也是嫂子吩咐的嗎?我可記得嫂子說過女子晚間最好不要喝茶。所以這茶應該是你偷偷給我弄的吧。」說罷笑咪咪的看著封大人。
「這不廢話嗎,誰知道你什麼時候來,只能紅泥小火爐一直給你熱著。」封大人瞥了一眼她,沒好氣地接著說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有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吧,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
秦可卿嘿嘿一笑,抱拳道:「大哥快人快語,小妹佩服。既然是你這麼著急想幫忙,那我可不能駁了你的面子。」說罷神色一變,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想借你腰牌一用。」
「放眼望去,整個青州城還有你這個四品督查的腰牌到不了的地方?」封大人一聽說借腰牌便微微一愣,疑惑地說到,可是話說到一半,才想起來有一處地方確實是自己的腰牌要比秦可卿的管用,那便是自己當差的地方。
想到此處封大人便連忙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你可知道我的腰牌可以調動八百巡防兵?」
秦可卿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地說道:「自然知道。」
封大人見秦可卿神情嚴肅,像不是在說笑,便緩緩說道:「既然你知道,那你還開這口,難道你是要這八百巡防兵做什麼事嗎?」
「我借你令牌並不是調動巡防兵。」
封大人疑惑的看著秦可卿,不解的問道:「既然不是調兵,那你借它有何用?」
秦可卿略作遲疑后,小聲地說道:「因為行宮內疑有西涼密探,所以我要進去查實。但我的令牌不可以進去,所以才跑來向大哥一借。」
此話一出,封大人頓時瞪大雙眼,驚呼道:「這話可不敢亂說,你這消息來源可靠嗎?」
秦可卿微微地點了點頭,頓了一頓說道:「消息來源絕對可靠,現在就差去證實了。」
「好,既然是這樣,那你快去將此事查實,看看是不是真有。」說著只見封大人從懷內掏出一塊令牌遞在秦可卿面前。
秦可卿看了一看封大人,笑著說道:「封大哥,私自外借令牌,被查到可是大罪,你完全可以不借給我的,你就不怕我害你嗎?」
「你若不是沒辦法,也不會開著口讓我陷於兩難之地。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要不是有十成的把握,也不會登我的門。所以於公於私我都會幫你的,誰讓我是大哥呢。」封大人笑了笑,一臉得意地說到,言語之中為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小妹而頗感自豪。
秦可卿聞言鼻子一酸,便微微低下頭,小聲地說道:「封大哥,近來實在是太過匆忙,沒來你這裡,還望大哥能夠體諒小妹。」
「行行行,最看不慣你這扭捏的樣子,趕緊拿著腰牌辦你的正事去。」說話間看了看屋外的夜色,嘟囔道:「都這麼晚了,你趕緊走,我得回去睡覺了。」
秦可卿微微一愣,便站起來伸手將桌上的腰牌塞到懷裡,嘴巴一噘說道:「我走好了吧,還大戶人家,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有這樣逐客的嗎。」說話間來到門口。
封大人白了秦可卿一眼,笑著說道:「登門拜訪聽過沒,是登門不是翻牆,不走大門翻牆進來,而且還是深夜,這能是客人嗎?這分明就是飛賊。」
「行行行,你有理好了吧,我就是飛賊了。」說罷便暗提一口氣,縱身一躍飛身上牆。
借著月色,秦可卿回頭看著站在廊下的封大人小聲地說道:「哥,謝謝你了。」
十字長街,涼風嘶嘶,黃捕頭伸手搽了搽額頭沁出來的冷汗,小聲地問道:「你的意思,在青州城,有人試圖煉製長生不老葯?」
溫子琦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顯然是沒有成功,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人試藥而死。」
裴淵庭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戲虐道:「古有神農為救天下蒼生,而嘗盡百草,今卻有賊人為求長生不老,而荼毒百姓。」
黃捕頭聞言不由得直打哆嗦,此事牽涉之廣,他一個小小的捕頭竟然妄想徹查,想想真是為自己的無知感到可笑。
只見他微微地搖了搖頭自嘲道:「我還幻想能徹查此案,為這幾具屍骨討個公道呢,看來我還是太過天真了。」說罷仰天長嘆。
裴淵庭走過去拍了拍黃捕頭的肩膀說道:「初衷是好,可是你無力翻天。再說了你只是看到幾具,我再來告訴你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被子琦說中,那死亡人數恐怕是你所見到的好幾倍都不止。」
「啊?還有,而且好幾倍都不止?」凌浩然一聽到裴淵庭這麼說,連忙驚呼道。
溫子琦伸手揉了揉「嗡嗡」直響的耳朵,對著凌浩然說道:「這深更半夜,你趴在我耳朵上鬼嚎什麼呀。」
凌浩然面露驚恐地說道:「剛剛老裴說,死亡人數絕不止眼前所看到的,恐怕要多好幾倍都不止。」
溫子琦默默地點了點頭,一臉無奈地道:「試藥可不是就試一次的,你剛剛也看到了,顏色深淺有差異,這說明已經吃了很久了。這便是一個很好的佐證,說明他們已經將毒量試到了不足以讓人即刻死亡的地步了。」
凌浩然伸手截斷了溫子琦的話,焦急地說道:「你剛剛說,試到不足以即刻死亡,怎麼試,難道用人試嗎?」說罷一臉驚恐地看著溫子琦。
溫子琦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眼神中彷彿在說,就是用人試。
凌浩然默默地放開溫子琦,一個人癱坐在路邊的石階上。他無法接受這是事實,可是從溫子琦眼神里他看到了這就是事實,血淋淋的事實。
良久之後他默默地站起來,走到黃捕頭面前拍了拍黃捕頭的肩膀說道:「黃捕頭你為國為民,更為你自己都應該將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你就放膽去做吧,我精神上支持你。」
說罷便攙扶起溫子琦慢慢地朝這益春堂方向走去。
黃捕頭微微一愣,隨即哭喪著臉吼道:「你支持我有什麼用,還精神上支持,這算哪門子支持。」說罷便扭頭從來時方向罵罵咧咧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