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買畫
門開了,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衛衣並且傻裏傻氣地戴上了衛衣的帽子,整個人有點像毛絨絨的黃鴨。
薑泓不得不:“你要是覺得冷可以讓人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
虞舟搖頭,放開門把手,背對著他朝屋內的沙發走去。
“我喜歡這樣。”
喜歡在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仿佛隔絕了一切讓人覺得冷的空氣。
薑泓走進了房間,略微打量了一番,發現她並未對屋內的擺設和裝飾做大的調整,顯然開始的布置就很合她的口味,這也從另一個側麵證明了他對她的了解沒有錯。
“我們來討論一下這件事吧。”薑泓選擇了一把棕色的椅子坐下。
虞舟抱著腿縮在沙發的一角,手邊還有剛剛擱下的漫畫書,可以看出她在用什麽方式來修複受損的心情。
“哪件事?”虞舟不在意地問。
“你父母。”
虞舟一下子抬頭,眼神錯愕。
“你的父母是在我的授意下給你打電話,但是他們給你了些什麽卻不在我的控製範圍內。”薑泓道。
“控製?你認為你控製了我的父母?”虞舟鬆開蜷縮的姿勢,雙腿落地,雙手撐住沙發麵,整個身體呈現一種敵對的狀態。
這有點像一隻幼獸齜牙咧嘴地朝著敵人炫耀自己的乳牙,自己覺得威風別人看起來可愛又可笑。
“虞舟,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今不論你父母做了些什麽,我又為你父母做了些什麽,我們光看目前的局勢,我沒有傷害你和你家人的打算,隻想讓你配合我完成一場演出,這對於你來很難接受嗎?”
看似不難接受。
虞舟:“如果你成了交易的對象,你會欣然接受嗎?”
“會。”薑泓肯定地道。
虞舟皺眉,難以理解。像他們這樣的高嶺之花難道不是更難接受自己被交易嗎?自尊呢?驕傲呢?
“如果能被交易,那證明我這個人是有價值的。換句話,我每都在將自己擺在交易的位置上,隻不過我交易的是我的時間和精力。”薑泓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不懂。”虞舟閉眼,往後一靠。
“你覺得我們的交易是對你的侮辱,對嗎?”薑泓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麽充滿耐心過,如果不是需要她的配合,他很可能直接拎著她的後脖將她扔出去了。
“是。”他誠懇地要交流,那麽她也不會選擇回避。
“你向往的是以一個打工者的方式來償還這筆債?”
“沒錯。”
薑泓點頭,毫不猶豫地道:“那就這麽做吧。”
虞舟立馬睜開眼,雙目瑩亮地盯著他:“交易解除了?”
“我們換種方式。如果薑夫人的位置是我給你提供的職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有一套考核的標準,任期兩年,時間一到合同立馬解除,你願意接受嗎?”
虞舟吹胡子瞪眼:“你這是換湯不換藥。”
“這已經是我能給你最好的安慰了。”薑泓突然揚起了嘴角,麵容溫和,眼神卻一如既往的冷冷的,“虞舟,我欣賞你,並且需要你,所以才會這樣與你溝通。換而言之,以你現在的表現,遲早會讓我在你身上的投入大於了我要從你身上索取的價值,那我會主動放棄。”
虞舟眼睛一亮,放棄好啊。
“那麽,兩億的債務你自己去還,你父母的人身安全我再也無法保障。”他補充道。
虞舟怔在原地。
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我要的都完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可以換人。”
他可以換人,但虞舟不能。
“晚安。”
“等等!”她像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薑泓轉身看她,眼神疑惑。
“兩年,就兩年。”她眼神熾熱地看著他,不知在燃燒些什麽。
他的話起作用了。他揚起嘴角,略帶嘲諷的道:放心,“薑夫人的位置不會讓你占太久。”
明明是得到了保證,但她卻感覺被嫌棄了,而且是狠狠地嫌棄。
“但願如此。”她不服輸地回了一句。
他輕笑離去,空氣裏都是嘲笑。
虞舟捂住胸口,覺得有些悶。可意外的是,她這一晚休息得很好,一個糾纏她的夢都沒有。
次日下午,薑峨姑姑給虞舟打電話,請她到畫室去幫忙。
“我出門了!”虞舟一邊穿鞋一遍朝客廳喊道。
薑泓在客廳接電話,聽到她的聲音轉頭朝她招手。
虞舟覺得有點像招寵物,但還是顛顛地跑了過去。
“我稍後給你回過來。”他掛斷了電話。
“什麽事?”她仰頭問道。
薑泓收了電話,看著她這副稚嫩的模樣,有些擔心將她投入老虎群裏。
“你不能以薑太太的名義應承任何涉及錢的事情,懂嗎?”
虞舟:“……我以為你會擔心我在外麵沒錢會束手束腳。”
“錯,有錢才是麻煩事。”他微笑著反駁。
“我好喜歡麻煩,求求你給我麻煩吧。”虞舟翻白眼翻上。
薑泓很好奇她怎麽能翻出這麽漂亮的白眼,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會像她這樣直白地表達討厭。
“喜歡什麽東西讓他們去買回來就行了。”他算是給了她一定的“消費權”。
虞舟卻還記得他是個楊白勞,明明坐擁一個商業帝國卻還對著自己名義上的妻子摳摳索索,出個門都要囉嗦兩句。
“好了,我淡泊得很,不會占你很大便宜的。”她不耐煩聽他老人家般的叮囑,轉頭就走。
薑泓看著她朝氣蓬勃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揚,倒是第一次對“淡泊”這個詞有了新的理解。
自邀請她加入他的世界之後,他好像情緒波動得特別明顯。這算不算引狼入室?
虞舟雖不能用他的錢,但車還是能借一借的。司機劉將她要用的車已經開到了別墅門口,見她出來馬上拉開駕駛座的車門。
“謝謝。”
劉道:“夫人,要不還是我送你吧?”
“不用,我駕齡不短了,不會出什麽事兒的。”虞舟笑著關上車門。
劉的意思倒不是不放心她的車技,而是對於他們這種身份的來自己開車有些掉價。但他又想著虞舟的出身,猜測她興許並不在乎這些吧。
虞舟所駕的這一輛銀灰色的奧迪A7是家中車庫裏最便宜的一輛,也是她開過最貴的一輛。沒錯,對比就是這麽慘烈。
薑峨姑姑的畫室開在市中心,與同樣位於市中心的薑宅並不遠。由於堵車的原因,虞舟還是在路上折騰了40分鍾才抵達。
從外觀上來講這是一座極具工業化風格的畫廊,銀灰色的牆壁,簡約得幾乎看不到什麽裝飾品的布置,實在不像是一個有錢人開的店。
“虞啊,你來啦!”
虞舟才走到第二幅畫麵前,薑峨姑姑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她到了的消息,立馬出現在了她的麵前,拉著她的手笑著道:“我就知道你會給姑姑麵子,來,我帶你轉轉。”
薑峨並不是而已,她親自帶著虞舟逛了一遍畫廊,邊走邊解,看起來十分懂行的樣子。
虞舟敬畏地道:“姑姑,你懂得可真多。”
“不懂可以學啊。”薑峨笑著將虞舟滑落下的一絲發絲捋至她的耳後,十分溫柔地道,“哪有人生人就會這些的,還不是一點點學的,你這麽聰明,以後一定能比姑姑更懂行。”
若不是薑泓的提醒在前,虞舟還真要以為薑峨對她的溫柔是真的呢。
“我大概沒有這樣的靈氣。”虞舟轉了一圈,語氣崇拜地道,“姑姑,你收集的這些畫作都是眾畫家的作品吧?”
“看,我你懂行吧。”薑峨笑著道,“一眼就瞧出門道啦。”
虞舟指著身前的一幅畫,道:“我是覺得應該沒有人會正兒八經地取名字叫江中二郎吧。”
薑峨:“……”
“噗嗤。”二樓的旋轉梯子上,有人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姑侄倆仰頭看去,一位身著深藍色西裝的男士笑著搭著欄杆往下俯視他們,雖然笑得很不客氣但麵容溫和儒雅,一看就讓人覺得他是覺得因為話好笑而笑的,並非真的在取笑話的人。
“詹老板。”薑峨笑靨如花,挽著虞舟朝樓梯口走去。
詹老板信步走下來,眼神含笑地注視著虞舟,似乎還在笑她不著調的評價。
“虞,給你介紹下,這是大信集團的老板,詹若鴻。”薑峨道,“詹老板,這是我的侄媳,虞舟。”
“聽薑泓結婚了,這便是他的新婚妻子了?”詹若鴻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不才正是在下。”虞舟穩重地點頭。
詹若鴻挑眉:“這麽穩沉,你當我是四五十的老頭子嗎?”
薑峨很給麵子地笑了,挽著虞舟道:“詹老板當年可是咱們圈子第一時尚的男子,你莫要以為他比你大幾歲就覺得人家不懂你們這些年輕的世界。”
虞舟:“……”她怎麽了?
“我才回國,沒能參加到你們的婚禮,十分遺憾。”詹若鴻遺憾地道。
虞舟這次學乖了,展露出十分的笑容。
詹若鴻掃了一眼畫廊,忽然道:“要不你就從這畫廊裏選一副畫吧,讓我送給你們,就當作新婚賀禮。”
這……太隨便了吧。虞舟微微張嘴,有些驚歎有錢人送禮的不走心。
“也算是給你姑姑開個張。”詹若鴻將目光落在她身上,溫和又客氣。
虞舟還沒有回應,薑峨姑姑就立馬先謝了起來。
“想好了嗎?”詹若鴻問道。
虞舟暗忖:果然是奸商,送個禮還要一箭雙雕。
“姑姑,這畫廊裏哪一副最貴呀?”虞舟十分俗氣地問。
薑峨微怔了一下,然後笑著拍了一下虞舟道:“你這孩子,跟詹老板開什麽玩笑啊。”
“沒開玩笑,認真的。”虞舟捂著肩膀道。
薑峨:“……”
詹若鴻這次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了,一邊笑還一邊點頭:“薑泓的眼光一貫不錯,選老婆也要選氣味相投的啊。”
好嘛,罵人也要一帶二。
“就那副吧。”虞舟隨手一指最裏麵的那副畫。
薑峨偏頭看過去,認清後口吻十分意外地問:“怎麽想要那幅啊?”
“看了一屋子的畫,那幅最有意思。”虞舟肯定地道。
詹若鴻果然掏錢,當即買下了那幅畫。
“姑姑,那就取下來吧,我晚點帶回去。”虞舟道。
“好啊。”薑峨都沒有搞清楚這是個什麽狀況就莫名其妙地開了畫廊的第一筆張。
薑峨帶著虞舟去打包畫去了,詹若鴻偏頭看向二樓,二樓的欄杆處站了一個與他相貌有幾分神似的男子,可年紀卻要比他上很多。
“她倒挺有眼光。”
“是啊,滿屋子的畫一眼就瞧上了你的。”詹若鴻笑著,嘴角的笑渦更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二樓的男子對他的笑嗤之以鼻,道:“可惜啊,她已經是薑泓的老婆了,你想騙人家做我後媽都沒機會了。”
原來,這位年輕的男子竟然是詹若鴻的獨子詹弋。
詹若鴻無奈地看著他,一貫的儒雅也沾染上了幾分為人父母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