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天地萬物皆為道 退步亦能是向前
登龍山的半山腰，有一片水田。平時萬佛寺的僧人們的糧食，大多靠著這片水田自給自足，如今又到了播稻插秧的時節。
歸因領了主持方丈圓緣大師的教誨，讓他與天機閣黑鳳尊雷小玲多接觸一番，說不定對自己的悟性和修為都有提升。
雷小玲對歸因是什麽態度，他心中自然是明鏡一般，這麽個可愛的天才少女，若是傾慕於他人，別人必回視她如珍寶一般。雖然歸隱對雷小玲也有那麽點心動，可惜他畢竟是個出家人，想六根清淨，所以以往見了雷小玲，便能躲就躲。當然，如果實在躲不過去了，就像這次一樣，要麽講個無聊的故事，要麽帶著她幹活。雷小玲貪玩，隻要感到無趣，自然會沒了興致離開的。
隻是今日早課時，圓緣大師的一番話，讓歸因百思不得其解。雷小玲還沒無趣，他卻在一旁便插秧，便沉思起來。
兩人在修煉道路上的想法完全不一樣。雷小玲是個百年不遇的奇才，她喜歡該吃吃，該玩玩，要修煉的時候就好好修煉。歸因雖然也是超新一代中的一員，但他天資實在不高，而且生性內向，所以講究笨鳥先飛，勤能補拙。不管是打坐、吃飯、睡覺甚至如廁，都被視為修行。
“歸因，那你可曾遇到瓶頸？在瓶頸前無法前進是不是如同虛度時光？”雷小玲問道。
歸因：“……”
雷小玲拽著秧苗，看著水田中的倒映，笑著擦了擦臉上的香汗，可是卻把手中的泥巴不小心弄到了臉上，頓時變成一張小花臉。
“這活不適合你們姑娘家，要不你先放下，去把臉洗一洗？”歸因看到滿臉泥垢的雷小玲，說道。
“嘻嘻，不用不用！”雷小玲一點都沒有因為髒了臉，而破壞了心情，反而看著水田中的影子笑得更開心了。
“雷姑娘，有什麽事這麽開心的嗎？”歸因問道。
“嘻嘻，我突然想到了首詩，不如送你。”雷小玲笑道。
“什麽詩？”歸因問道。
“這詩是以前一位高僧所作。”雷小玲說道。
“貧僧願聞其詳。”歸因說道。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能見水中天。天地萬物皆為道，退步亦能是向前。”雷小玲朗聲頌道。
一株準備插下的秧苗，在歸因手中突然停下，他看了看水中的天空和自己，略略歎了口氣。
“休息一下吧。”雷小玲說道。
“不，貧僧不累。”歸因隻是停頓了一下，便將那株秧苗插入土中。
“我是說你的心，休息一下。”雷小玲走到水田邊，甩了甩腳丫上的泥巴，將剩餘的秧苗放到地上。
“阿彌陀佛，不是所有的退步都是進步。”歸因打了句佛語，繼續插秧。
“歸因，我原以為你應該是最明白這個道理的。”雷小玲說道。
“貧僧？”歸因不解道，但是並沒有抬頭，依舊繼續背對著雷小玲插著秧苗。
嗞～突然，身後出現一絲電流的響聲，緊接著一股勁風向他後腦襲來。歸因知道有危險，本能的雙手合十，全身頓時放出金光。
隻見雷小玲出現在他身後，奮力的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向歸因的後腦勺。然而當拳頭碰到歸因身邊的金光時，這一拳的力量卻猶如被抽幹，消失無蹤。
一刹那，有股山呼海嘯的力量朝著雷小玲撲麵而來。
“哎呀！”雷小玲慘聲，整個人被彈飛了出去，撲通一聲跌進了水田中，她撲通了下水，坐起身來，頭發衣服全都又濕又髒。
“雷姑娘，你幹嘛一言不合就出手？”歸因心中一陣愧疚，趕緊放下手中的秧苗，趟著水來扶雷小玲，“都怪我，不應該下意識的使用金身羅漢的。你摔疼了不。”
“嘻嘻，你不是很明白以退為進這個道理嗎？”雷小玲嬉笑著雙手搭住歸因的手臂，上半身倚靠他的臂彎，從水裏站了起來，怎知腰上哢嚓一聲，隨即秀眉一緊，“疼疼疼。”
“什麽推推進進的。你也好歹是我們這一代的佼佼者，怎麽如此不經打？”歸因說著，就夾著雷小玲的肩膀，準備抬她到田邊。
“哎呀，好疼好疼。”雷小玲皺緊了眉頭，單手揉著腰，叫道。
“雷姑娘，你真受傷了呀？”歸因有些著急，心裏的愧疚又多了幾分，“都是貧僧不對！”
“疼疼～”雷小玲喊道，表情痛苦。
“唉，阿彌陀佛。”歸因歎了口氣，雙手一橫，順勢將雷小玲嬌小的身軀抱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田邊走去。
雷小玲兩隻玉手輕輕拽著歸因的僧服，雖然嘴裏還喊著疼，但是臉上卻無比幸福。
到了田邊，歸因輕輕地把她放在地上，剛要起身。卻發現雷小玲依舊拽著他的衣襟，站不起來。
“雷姑娘，請放手。”歸因輕聲說。
“歸因，你破戒了。”雷小玲在他耳邊說的。
“是，不過我已經放下了。”歸因雙手合十道，“雷姑娘，也請你放開。”
“嘻嘻，先吸收我的全部力量，再加倍還給我。歸隱，你的金身羅漢實力又高了不少。”雷小玲雙手一搭歸因的肩膀，咬著牙站起身來。
“雷姑娘，別強行……”歸因伸出雙手相扶，可是到中途卻停在了半空之中，眼中靈光一閃，“硬硬相碰，兩敗俱傷。以退為進，以虛化實。”
“是呀是呀。”雷小玲苦笑，拍拍歸因的肩膀道，“我就說嘛，你應該是最明白這個道理的。”
“雷姑娘，那你也是故意受傷的吧？為了親近貧僧？”歸因突然說道。
“嘻嘻，是呀是呀，以退為進。”雷小玲秀眉微蹙，但仍然大方的承認道，“不過剛才那一下，摔的真的好疼呀。”
“額，對不起。”歸因低著頭，說道，“不過還是要謝謝雷姑娘點撥貧僧，主持方丈說的果然不錯。”
“嘻嘻，希望就不用了。那你能再抱抱我嗎？”雷小玲笑著貼近歸因。
“雷姑娘，剛才貧僧已經破解了。現在卻是萬萬不可。”歸因往後麵退了半步。
“你是不願抱我，還是不敢抱我？”雷小玲緊盯著歸因的臉。
歸因：“……”
“你是不敢！”雷小玲看著歸因，肯定地點了點頭，“我是女孩子，你怕什麽？是被老和尚責罰？還是破解違背了清律？”
“……”隔了半響歸因嘴中輕輕蹦出一句，“沒有結果的……”
“嘻嘻，我道是什麽，不就是怕我們沒有結果嗎？”雷小玲笑道，“你修煉有多少把握能飛升？你修道，有多少幾率能大徹大悟？不是都沒結果嗎？可是你怕過嗎？不是還在堅持嗎？”
“對你我都不好。”歸因繼續解釋道。
“好不好，自己心裏清楚就行。”雷小玲說道，“你連男女間的小愛都不舍得施舍，又怎麽會懂得設施佛之大愛！歸因，這就是你的瓶頸。”
歸因：“……”
雷小玲趴在歸因胸口，輕聲說道：“你明白嗎？”
“好像明白，可是又好像不明白。”歸因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袋，“那我該怎麽辦呢？”
“嘻嘻，跟老和尚請假！陪我出去遊山玩水吧。”雷小玲突然不正緊地嬉笑了起來。
“啊？這……這……阿彌陀佛，主持方丈不會同意的。”歸因雙手合十道，仍不敢造次。
“嘻嘻，相信我，老和尚會答應的。”雷小玲笑道。
“主持方丈……”歸因說道。
“老和尚法號圓緣，牽小緣圓大緣。我聽師傅說，老和尚以前可是風流的緊，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雷小玲說道，“可能也許隻有這樣，才能看淡一些，感悟一切。”
“雷姑娘，你別說了，這樣對你真不好。你應該找個優秀的玄門弟子，他會給你幸福的。佟心，佟心師兄就不錯，人好又不市儈。”
“嘻嘻，我明白了，其實你是在害怕未知的未來。”雷小玲笑道，“你說了那麽多，什麽結不結果、老和尚同不同意、我的幸福、佟心師兄。不都是因為麵對未知的恐懼嗎？”
“阿彌陀佛。”歸因像是被戳穿了心思一般，念起佛語來。
“打破恐懼的方式就是直麵恐懼，抓住未來的方法就是創造未來。”雷小玲伸手拉著歸因的衣襟，雙眼誠懇地看著。
“咳咳，阿彌陀佛。”隻聽得背後有人咳嗽了聲，打著佛語慢慢接近。兩人回頭一看，居然是圓緣大師。歸因嚇得連忙甩開雷小玲的手。
“嘻，老和尚你來了？最近可好呀？”雷小玲笑著湊近圓緣大師。
“哈哈，黑鳳尊怕不是關心老衲，而是想拐走歸因吧？”圓緣法師大笑道。
“拐走？歸因這死腦筋，我可拐不走。不過不是你讓歸因跟我曆練的嗎？”雷小玲一臉無辜地說道。
“歸因。”老和尚微微一笑，走到歸因跟前。
“主持方丈。”歸因雙手合十，深鞠一躬。
“你在萬佛寺修煉多年，可是曆練次數極少。黑鳳尊天生聰慧，頗具慧根。你們又曾共同經曆過生死。因此，她欽慕與你，也是人之常情。”圓緣大師說道。
歸因：“佛家講究六根清淨，紅塵俗世早已和我無瓜葛。”
“愚鈍！”圓緣大師嗬斥道，把歸因嚇了一跳，“若一味講究六根清淨，便不得佛理！那還播什麽善因，種什麽善果？渡什麽他人？救什麽蒼生？一個人吃齋念佛，隱世避塵，逃離災禍，乃是自私之舉。”
“住持方丈教訓的極是。”歸因不敢抬頭。
“我看你與黑鳳尊比有一段緣分，不如一起下山曆練，隨緣而行，總比你整日苦思悟道要強上許多。”
“這……我擔心……”歸因猶豫道。
“擔心什麽？天地萬物皆為道，退步亦能是向前。”圓緣大師突然念著雷小玲剛才的那首詩。
歸因：“……”
“老和尚原來你早就在了。”雷小玲在一旁說著，突然深深地行了一禮，“感謝圓緣大師渡他，亦渡我。”。
“哈哈，迷時他渡，悟時自渡。”圓緣大師用手一指天邊，說道，“你們看，有人來找你們了。”
隻見天上有三個人影禦劍飛行，朝登龍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