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姐妹重聚
直到被宿管阿姨拉開,我才清醒過來,我看著她血肉模糊的臉,鮮血淋漓的頭皮,一陣寒意從我的脊椎湧上腦門。
“我怎麽了?”我被人拖著、架著,從宿舍五樓,一直拖到訓導處,然後直接被人塞上車,直發第三醫院(精神病醫院)。
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甚至我自己,也以為自己瘋了。我在醫院呆了很久,沒有一個人來看我,我本以為媽媽會來,但是沒有,我被和那些真正的神經病關在一起,但是我不害怕,因為他們怕我。
神經病不是低智商,他們不會招惹一個沉默的笑著,手上還滴著血的人。
我被關了三天,期間做過一些檢查,沒什麽問題,三天後出院,隻有後爸一個人來接我,我沉默的跟著他,臨出醫院的時候,我問他:“那個人,怎麽樣了?”
“送美國整容植發了。”他對我說:“伍萌萌,你得轉學了,後爸帶你去大城市吧,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你的地方,好不好?”
我早就厭倦了那個學校,那個小鎮。我對他說,我要去雲深深所在的城市,所在的學校,和他一起讀書,留級也沒關係。
後爸笑了,說:“雲深深已經輟學了,他去了黃山,當道士了,你也要去當道士嗎?”
我點點頭,說不能和雲深深在一起讀書的話,我寧願當道士。他二話不說,第二天就送我去了黃山。
正是那次黃山之旅,讓我愛上了雲深深,是他,帶我遊山玩水,是他,替我解憂排悶,是他,幫我偷桃子解渴,差點被打斷腿,那次,我在黃山住了大半年。
那半年,他帶著我,跳過山澗的小溪,跑過山下的村莊,爬上山巔最高的樹,看過古老的皮影戲。
那是我人生最快樂的半年,下山的時候,我哭了,我戀戀不舍的和雲深深分開,回到世俗的我,仿佛回到牢籠。
分別的時候,雲深深告訴我,他要做這世上最厲害的道士,等他天下無敵的那天,就娶我為妻。
那時小小的誓言,他踐行了前半句,但後半句,卻讓他成為現在這幅模樣。
我不知道他現在幹什麽,會不會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想我,忍受著蝕骨的痛,憧憬著我們的未來。
他一定沒有想過,他憧憬裏的世界,也許永遠和這個現實的世界平行了,從白龍匍匐在我麵前,鳩摩從白龍頭頂走下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對他的心,已經不再純潔。
我知道,我最終還是會活成我最討厭的模樣,我和他的人生,重疊注定是那麽短暫。我是個令我自己都討厭的女子,我配不上他。
我慢慢走下樓,如遊魂般,走在空蕩蕩的廟前老街上,我突然想到那段熙熙攘攘的舟山東路。
舟山東路,是我大學門前的一條路,它像血脈一般同時連接著四所大學。所以路上永遠遊曳著無數年輕而陌生的臉龐。
我在那條路上走過四年的歲月,每次,都像透明的魂魄一樣,遊過沙丁魚群一般密集的人群。
那時的我,早已不再孤僻,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走在人群中的我,卻感到那麽孤獨,看著一張張或冷峻或迷離或朝氣蓬勃的臉,如流星一般閃過我的眼角,我感到莫名的荒蕪。
緣分是張苛刻的濾網。一生交集的人那麽多,真正走進心裏的不過寥寥數人,但就那麽寥寥數人,也未必能陪你一路走下去。
有些事注定成為故事,有些人注定成為故人。不知道是誰說的,如今站在空寂廟前老街上的我,滿腦子回蕩著這句話。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這條街的盡頭。
我的麵前是一片雲海,卻沒有路再延伸向前,雲霧像潮水,不斷吞吐著街道的斷崖,斷崖上豎著一個半人高的鐵欄杆,可笑龍族居然也會在意公共安全。
我倚在鏽跡斑斑的鐵欄杆上,往下看,出神的仿佛雲裏會有自己的倒影。
正在我低頭出神的時候,我看到雲上,突然有一道陰影掠過我的頭頂。那道陰影不想龍一般是蛇的形狀,而是像風箏一般的四邊形。
“司空!”我隻怔了一下,就興奮的抬起頭,果然,司空在我的頭頂,舒展著他美麗的,油光發亮的金色毛發,高傲的抬著頭,悠然自得的在天空中翱翔。
“司空!”我興奮的朝它揮舞著雙手,看到他的一刹那,我的心裏仿佛有一顆大石頭落了地,心情一下子明媚起來。
“萌萌。”我身後響起姐姐的聲音。我轉過身,看到姐姐一襲藍衣站在我身後,她麵色紅潤,齊肩的頭發隨風飛舞,笑盈盈的看著我。
“姐姐”我歡呼著奔向她,抱著輕盈的她,在雲邊轉圈。
這時,司空也飛了下來,一下貼在我的臉上,開懷的大笑道:“在龍宮的天空翱翔的感覺,太爽啦!你們看那,好多龍啊,哇,五彩斑斕的,實在太美了,我以後一定要娶條龍當老婆!”
我笑著把司空從臉上撕下來,用下巴揉著它的頭,心中洶湧著失而複得的美好,他們,是我這二十幾年來,最好的朋友,遠比人類可靠,遠比人類值得信任和托付。
我們三個抱做一團,好一會兒才分開,我問姐姐,他們竟恢複的那麽快。
姐姐卻驚奇的看著我,對我道:“三年零八個月了,你倒是一點都沒變呢,再見到你,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什麽?!”我驚訝的看著她,對她道:“姐姐,你在說什麽呢?什麽三年零八個月?明明一天都還沒到……”
“啊?!”司空大叫了起來:“怎麽可能,我和曌雪可是在那裏熬了一千多個日夜!”
“什麽?”我狐疑的看著姐姐和司空,他們不是被鳩摩收到了八寶玲瓏神塔中嗎?那裏有山有海,環境優美,怎麽是熬呢?還有,他們才去了一天不到,怎麽會曆經一千多個日夜?
“萌萌,你不知道,我們這次去的,不是我們上次進的那一層!”司空露出一臉後怕的表情,姐姐也讚同的點點頭,她說,他們這次被吸進去後,被一陣大風吹著,快速的掠過那片海,被吹上九天之上。
“你還記得八寶玲瓏塔裏麵,太陽和月亮在天空中是不動的吧,其實那個月亮就是進入第二層的入口!”
司空對我道:“我和曌雪被吸進月亮裏,然後再一抬頭,發現身體就浸在一片沼澤裏。而入口,就是沼澤倒映這層的月亮。”
“我們當時都身負重傷,在那片沼澤裏躺了一個多月,慢慢吸收天地精華,發現那層的源要比外麵的世界充沛的多,在那裏修行一個多月,我們不僅痊愈了,而且還強大了不少。”
本來既然痊愈了,我們就打算出來找你,省的你擔心我們。”姐姐對我道:“可是我們發現,那片沼澤底上那個洞,是隻能進來,不能出去的!而我們在那裏根本不知道怎麽聯係鳩摩讓他放我們出去。所以,我們隻能走出那個沼澤,去尋找另外的出路,可是誰知道……”
“沼澤外麵都是怪物!”司空睜大眼睛,對我說,他們出了那個沼澤後,就沿著一條小路,往一座山上走,走到半山腰上,他們看到一個界碑,上麵寫著‘止戰’兩個血字。
“那個界碑通體黑色,有半人高,矗立在石階邊緣,很是紮眼。”司空對我說,他們感覺到,那塊界碑後麵的山林裏布滿了危險的氣息,但他們回頭望去,居高臨下的往下看才發現,那片沼澤仿佛懸浮在黑暗中,隻有一條路通向外界,而這條路,就在他們腳下。
姐姐接著道:“所以盡管感覺那條路很危險,我們還是隻能踏過‘止戰’界碑,往山上走。”
她說,他們第一次進山,就差點死在山上。上山後,他們走過一片迷霧,前方豁然開朗。
在見到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二人深深的被震撼了,隻見前方是一個漩渦狀的巨大盆地,方圓少說也得是上萬公頃,漩渦是由一道道光禿禿的條狀山岩和深不見底的溝壑組成,每道山岩相隔過千米,溝壑地下鬱鬱蔥蔥的,滿樹冠,應該是雨林結構。
而在漩渦的中心,有一座磚石結構的高塔,仿佛通天,在塔的最上端,有一個熠熠生輝的鳥巢,很難形容鳥巢的樣子,那鳥巢足有練兵場那麽大,仿佛是用金子搭建的,很難想象裏麵會住著多大一隻鳥,司空說,就算是鯨魚這麽大也住不了這麽大的鳥巢。
司空說,他看著眼前的情景,也不知如何往前走,飛可定不現實,那隻大鳥巢橫在眼前,給它一百個膽子都不敢飛起來,前麵是光禿禿的岩石,再走幾步就得下深壑去,迎接他們的是陰森森的雨林。
他們小心翼翼的,沿著岩壁攀爬下去,剛爬到一半,就聽到一聲悠揚的叫聲從鳥巢裏傳出來,然後他們看到一雙巨大的翅膀從鳥巢裏伸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