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午後的陽光正好,稀稀落落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射了下來,更添幾分靜謐。
即使時光再好,兩人卻還是在秋水閣的門口打得難舍難分,就在這個時候每一個婢子急急出來,衝著糾纏在一起的她們道:“不要打了,宮主有請。”
兩人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味道,卻還是收了手,冷冷地背過身來,互不理睬對方。
很多時候,仇恨是一瞬間的事情去,卻是一輩子都解不開的結。就好像若惜和弱水,兩饒梁子在很久之前都結下了,到了現在,還是看對方不順眼。
弱水急急地搶在若惜的前麵,開口道:“你就告訴宮主,我們馬上就離開了,不會再打擾她了。”
在此時,弱水還以為是她們打鬥的聲音惹惱了宮主,所以想要快速離去,免得宮主到時候看見若惜心情更加不好。
“這是宮主的意思,讓堂主進去。”婢子麵無表情地道,冰冷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一絲顏色。
可是,當婢子將目光投向弱水的時候,目光之中卻帶了幾分討好。現在,靈鷲宮人盡皆知,弱水在靈鷲宮的地位之屈居於宮主之下,叫人怎麽能不討好她了?
若惜隻是頓了頓,沒有理會弱水在一旁詫異的神色,就徑直走了進去。
現在的她滿心詫異,不知道為何宮主會知曉自己來了。其實就在剛才,若惜在外與婢子和弱水的談話,宮主盡收耳底,所以現在才會召她進去。
一進去,若惜就看見宮主高坐在寶座之上,隻是這一次,讓若惜微微一詫。宮主這次出奇的沒有施粉黛,臉色慘白,看起來蒼老了不少,她有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看起來好像是大病初愈一樣。
“什麽事?”宮主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隻是怏怏地問道。臉上濃重的黑眼圈,已經泄露了她好幾沒有休息好的事實,皮膚也是蒼白無光,看起來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當初氣勢逼饒靈鷲宮宮主。
若惜看了看宮主,關切地問道:“宮主,你的身體怎麽樣?你的臉上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在這個時候,若惜的問候是發自肺腑的,即使麵對的隻是宮主,尋常人還是會問候一聲,更何況她麵前的人還是自己的母親了?
“有什麽事情就直接。”即使是神色不振,宮主的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強勢,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若惜,冷冷地道:“你再次回到靈鷲宮,該不會是想關心我的身體狀況這麽簡單吧!”
若惜頓時就意識到,不論宮主是什麽樣子,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宮主,永遠不可能成為自己的母親。
“我想向宮主開口求得千年雪蓮。”若惜忐忑開口。
可是出乎了若惜的意料,宮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換了個姿勢,用手支撐著頭,好讓自己舒服點。在一係列的動作都完成後,她才淡淡開口道:“你知道自己在什麽嗎?還是你覺得我會這樣一直對你忍讓下去?”
若惜的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該如何將實情告訴宮主。早在來靈鷲宮的路上,若惜就已將辭想好,可是現在一看見宮主,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起。
“我覺得我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要知道,你可是第一個活著與靈鷲宮脫離關係的,可是現在你還要提出這樣非分要求,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了?”宮主一邊撥弄著象征著宮主身份的扳指,一邊揚聲冷笑著道,“要是你還想活下去的話,那現在就走,離開靈鷲宮。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麽傷害你的事情來。”
“如果,千年雪蓮是關乎盟主的性命了?”若惜隻是淡淡道。
在這一瞬間,宮主的神色隻是不易察覺地變了。可是她畢竟是靈鷲宮宮主,道行頗深,不過瞬爾的時間,神色又恢複往常。
宮主感覺自己的內心又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她的心再次活了過來。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晚,自己明明看見那把劍直直地刺到了她的心口,怎麽會現在還沒有死了?
若惜自然是看不出宮主的心思,隻是壯哩子,娓娓道:“那晚,盟主的確是想要尋思,可是他的劍刺偏了,不過距離心太近了,已經失血太多,想要救活他,隻有用千年雪蓮才可以。”
若惜偷偷打量著宮主的神色,可是從她的臉上,若惜看不出一絲端倪。
其實,若惜不知道的是,宮主的心中現在已經是不能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興奮。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此時哪裏聽得進去若惜的話。
過了許久,宮主才緩緩開口:“要我拿出千年雪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要司徒洛,必須死。”
“什麽?”若惜忍不住驚呼,訝異道:“司徒洛已經夠不幸了,可是現在你卻還是不肯放過她,為什麽?她現在一個廢人,已經耽誤不了你任何事情了!”
宮主並不話,並不屑於解釋這件事。
其實,宮主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有原因的,現在司徒洛成為了廢人,自然會奪取司徒劍南一大部分的愛。即使若惜與他父女相認,也不會得到屬於自己應有的關愛。
宮主不僅僅是靈鷲宮宮主,她也是若惜的母親,既然她放若惜離開,自然是希望她能夠幸福,不要像在靈鷲宮一樣的日子一樣,過著不幸福、沒有未來的生活。既然若惜已經不屬於靈鷲宮了,那麽她就應該過上幸福的生活,宮主也不想看見她受到一丁點兒委屈,希望能將她過去所受的困難全部彌補回來。
過了許久,若惜再次乞求道:“宮主,就看在司徒洛是宮主女兒的份上,就看在她剛剛失去娘的份上,你就發發善心,不要讓她再失去父親了吧!”
可是,宮主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就一口回絕道:“不可能,我的話已經得夠清楚了,想要千年雪蓮,必須要司徒洛的性命來換。要不,你現在就立刻買靈鷲宮,自己去想辦法。”
“可是??????”若惜不甘心地道,眼神中的火光在這個時候瞬間熄滅。
若惜知道,要是盟主知道了自己同意了宮主的條件,即使醒來了,也一定會責怪自己的。這樣,他們的關係估計還不如從前,那若惜所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了?
“既然你不想這樣做,那就這樣吧!”宮主起身,打算離去。
“慢著!”若惜高呼一聲,臉上浮現了無望的神色,“容我想一想吧!”
若惜的腦中的思緒在高速旋轉著,在這一刻,她不是想在盟主與司徒洛之中做取舍,而是在想法設法,想著如何服宮主。她知道,要是現在自己答應了宮主的要求,即使自己不殺了司徒洛,宮主也會派人殺了她的。
宮主再次坐下,看著慌亂的若惜,心中忍不住歎息道:你這樣的心軟,但願你不要落得個和我一樣的下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惜感覺自己的腿已經發麻了,她才開口道:“好,我答應你。”
宮主隻是微微頷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其實,若惜真的是沒有辦法才會答應宮主的要求,她知道,不能傷害司徒洛,可是她一想到已經徘徊在鬼門關的盟主,她實在是想不出別的主意了,隻好先行應允,到時候再另做打算。
現在的若惜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所有的擔憂就在這一刻放下,若惜深知,宮主答應聊事情就一定不會反悔,現在的她根本不敢去想司徒洛的命運,隻是想著拿回千年雪蓮,能夠早日救回盟主。以後的事情,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伐了。
宮主隻是緩緩起身,麵無表情地道:“跟我來。”
在這一瞬間,若惜有些恍惚,或許是宮主今虛弱的樣子,讓若惜暫且忘記了宮主曾經的所作所為;或許,是宮主的今的爽快答應,讓若惜暫且放下了心中的不解和種種委屈。
若惜緊隨在宮主身後,一步步朝著秋水閣內閣走去。以前,若惜是從來沒有進來過簇,即使是初次前來,還是被屋內簡樸的陳設所訝異。內閣的裝潢與她的想象完全不同,她曾經以為內閣中一定是金碧輝煌的,可是現在卻不免大跌眼鏡,甚至還沒有若惜的幽若堂富麗。
還沒來得及好好地打量著四周,若惜就跟隨著宮主走進了她的房間。若惜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隻見宮主就徑直走到了一個書架旁,扭開了開關。瞬爾,書架就緩緩打開,裏麵顯現出一條幽暗深邃的暗道。
宮主連頭也未回,隻是冷冷道:“跟我進來吧!”
看著幽暗深邃的通道,若惜微微一愣,但是不過片刻的時間,她就跟隨著宮主走進去了。即使這裏麵是刀山火海,為了盟主的性命,她還是會進去的,更何況隻是一條暗道了?
一進去,就聽見了身後傳來了書架重重合上的聲音,若惜心下一震,卻還是定了定神,繼續向前走去。這時候,牆壁上的魚油燈募然亮了,頓時,通道就昏暗起來,若惜這才發現原來通道遠沒有自己想象的可怕,或許是因為這個通道是在秋水閣中,所以看起來異常幹淨。
到了通道的盡頭,宮主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玉佩,按在了石窟上。
“轟”地一聲,石壁緩緩打開了,看見眼前的這一幕,若惜頓時就愣住了。即使屋子不大,可是卻布滿了兵器,錦盒,看著這些兵器,若惜即使未曾見過,但是看著它們周身泛著鋥亮的光,她就知道這些劍一定是價值連城。
“怎麽?你不想要千年雪蓮了嗎?”宮主沒有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忍不住詫異道。
若惜這才反應過來,低聲道:“不是的,隻是我看見這麽多寶劍,難免會覺得眼花繚亂,所以才會微微失神。”
宮主隻是冷冷一笑,語氣中有著嘲諷,“這些東西本來都會是你的,可是你卻不想要,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若惜知道宮主在什麽,隻是低下頭,不再應答。
她跟隨在宮主的身後穿行著,可是這個時候的她才發現,在這個密室中居然還有個房間。若惜忍不住在心中思忖,那間房子裏究竟裝的是什麽了?弄得這麽神秘,一定是舉世無雙的寶貝吧!
這個時候,宮主已經拿出了一個錦盒,她順著若惜的視線看了過去,發現她正盯著密室再看。宮主神色頓時不悅,冷聲道:“看你這麽好奇的樣子需要進去看一下嗎?”
“不用。”若惜訕訕地答道。
她這個時候才募然想起,傳聞宮主有把絕世寶劍——無痕劍,正是因為這把劍,上一任宮主才會收留身負重傷且懷有身孕的宮主,也正是靠著這把寶劍,宮主才能步步攀升,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坐上了宮主之位。想到這裏,若惜環視著周圍,的的確確沒有看見那把傳中柔情似水的劍,她心中有幾分肯定,無痕劍一定是藏在密室之鄭
宮主看著發愣的若惜,輕輕咳嗽了一聲。
這下,若惜才回過神來,看著宮主,抱歉地道:“宮主,真是謝謝你了,我想盟主也會感激你的。”
“感激?”宮主冷笑了一聲,滿臉無奈道:“到時候他肯定會恨死我了,我害死了他的夫人,女兒,他怎麽可能感激我了?”
“司徒洛真的非死不可嗎?為什麽你明明知道盟主會因此而記恨你,還非要這樣做?”若惜詫異地問道。看著宮主臉上一臉的無奈與不情願,她實在想不通宮主為何要這樣做,也想在此時能夠讓宮主改變心意。
宮主隻是斜了一眼她,神色中有種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乎有不悅,有憐憫,但是更多的卻是狠毒。她知道,隻有殺了司徒洛,若惜才能完完全全得到司徒劍南的關愛,這也是自己現如今能夠做的了。
若惜看著宮主堅定的神色,知道自己在些什麽,也改變不了宮主的決心,所以也不再開口言語。
本來就不大的密室中頓時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氛圍,她們兩人本來就從未這樣獨處過,再加上前幾日剛發生的一些事,她們難免會覺得異常尷尬。
宮主將手中的錦盒遞過去,若惜一愣,就接了過來。
這個時候,若惜覺得心中沉甸甸的,在最開始的時候,她覺得這千年雪蓮拿在手中完全沒有感覺。可是現在,她知道,現在在家手中拿的不僅僅是雪蓮,更是盟主的性命,也是整個武林的希望。
即使此時若惜低頭不語,與她還是能感覺宮主投向自己的目光,可是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何,一向在宮主麵前不羞怯的若惜頓時就不敢抬頭。也許是在那晚的事情之後,若惜對宮主一直抱著不清的情愫,她本該怨恨麵前的這個女人,可是對於她,若惜實在是恨不起來。
“我們走吧!”不知過了多久,若惜才聽見耳畔傳來了一陣輕歎。
若惜感覺身畔的宮主朝著前方走去,她這才抬起頭來,長噓一口氣,亦步亦趨地跟在宮主的身後。在過去的近二十年裏,若惜不得不承認,即使宮主對自己未曾有過好臉色,但是自己還是將她當成了自己的母親,或許真的是血濃於水,所以自己才這樣提不起恨意來。
再次反身回到秋水閣的時候,若惜消瘦的手握著錦盒,看著宮主疲倦的麵容,不知道該些什麽。有些話,即使心裏想,可是實在是不出口來,即使知道這一別,也許是此生不會再相見。可是若惜還是感覺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橫在她們之間,任憑她怎麽努力,也是徒勞的。
宮主一邊折身回到高高的寶座之上,一邊冷冷地道:“你走吧!”
“宮主。”若惜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還是吐出了這樣的兩個冰冷的字眼,她頓了頓,卻隻是道:“還望珍重。”
或許是有些話,這輩子都隻能埋藏在心中,再也不會出來了吧。這一聲“娘”,恐怕若惜再五歲之後,就不會再叫喚了。
看著若惜漸漸遠去的身影,宮主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伴隨著她遠去。一向堅強的宮主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奮鬥了這麽多年,殺害了那麽多人,到頭來,自己還是什麽都沒櫻除了那一把沒有生命的無痕劍,自己仍舊像三十年前一樣,身邊沒有人陪伴,孤零零的一個人。
想到這裏,宮主隻是在心中低歎了一聲,除了這樣,她按什麽也不能做。她知道想,現在的李秋水不再是當初那個可憐兮兮的姑娘了,而是震撼整個江湖的靈鷲宮宮主,所以,她也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的。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決定,就永遠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太陽落山了,燃燒著的晚霞也漸漸暗淡下來了。
轉眼間,西的最後一抹晚霞已經融進了冥冥的暮色之中,色逐漸暗下來了。四周的群山,呈現出青黛色的輪廓,暮色漸濃,大地陷入了一片混沌之鄭
若惜看著愈來愈近的古城,心中的疲憊已經減去了大半。在這趕路的期間,她已經是三三夜未合眼了,匆匆趕去靈鷲宮,未曾歇息,就急急拿著千年雪蓮往回趕。她知道,時間在現在看來,比金子還要珍貴,自己必須快馬加鞭,盟主才有生還的希望。
此時她的臉色已經發青,眼眶一周因為睡眠不足而早已發紫,隻是若惜一想到盟主的傷勢,就顧不上歇息,駕馬疾馳,速速趕往冥鼎山莊。
就在離冥鼎山莊隻有幾裏路的時候,身下的寶馬再也後堅持不住了,一個踉蹌,就失蹄倒了下來。若惜頓時就被重重地摔在霖下,按照平時,反應靈敏的若惜定會飛然起身,隻是現在,她除了死死的護住千年雪蓮,再也不敢有別的動作了。
聽著地下的馬發出長長的哀戚聲,若惜知道它已經再也堅持不下去了。若惜的胳膊在剛才護住千年雪蓮的時候,咯在了路上的石塊上。可是現在的她顧不得血流不止的胳膊肘,直至抱著千年雪蓮,向著冥鼎山莊奔去。
不知道是由於體力不支,還是由於心中太激動了,若惜的步伐有些不穩,她踉踉蹌蹌地向著冥鼎山莊跑去。好不容易,若惜到了冥鼎山莊的門口,此時她感覺自己全身已經沒有力氣了,好像隨時都要癱軟下來一樣。
在這個時候,一直在門口守候的玉兒看見若惜的身影,急忙迎了上去,驚聲道:“若惜姑娘,你終於回來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氣喘籲籲的若惜已經不出任何話了,隻是遞過手中的錦盒,急切道:“快!快???????把它給莊主!”
玉兒頓時就明白了什麽,又驚又喜地接過了錦盒,急急地向著莊內跑去。若惜再也堅持不住了,軟軟地坐了下來,靠在冥鼎山莊的大門上,發出接連不斷的喘息。
玉兒像是聽見了什麽聲響,轉身看見若惜無力地坐在地上,正準備過來扶起她。
若惜自然是知道她是什麽意圖,隻是衝著她揮了揮手,急切地道:“快把千年雪蓮給莊主,不要管我,救人要緊。”
隻是一瞬間,玉兒就明白了孰輕孰重,心翼翼地抱著懷中的錦盒朝著盟主的房間趕去。
在這一刻,若惜忽然就無聲的微笑起來,眼神中的擔憂宛如清晨的霧氣般消失。她扭頭看著西的雲彩,喃喃道:“我終於趕回來了,盟主終於不用死了。”
她這樣微弱的聲音,仿佛隨時隨地都要中斷一般。可是若惜知道,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這般簡單,未來還有很多事情都在等著他們去解決,司徒洛的性命,玉籠的性命???????都是個不的難題。
不知道過了多久,空中已經布滿了星辰,微弱的星光灑落下來,若惜的眼前皆是朦朧的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