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阿奈似乎不想再唱，逕自下樓。
陸盛雖然好不容易爬上來，也隻能跟在她後麵，問了一個問題：“對了，剛才那是什麽歌?”
“說了你也不知道。”
這是阿奈的回答。
“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會問。”
“那是一首老歌，樂團成員幾乎都死了。其中一個還是被殺。”
「被人槍殺是因為犯罪嗎?」
「是瘋狂歌迷殺的。不過我認為那是CIA的陰謀，真是的。」
「CIA的陰謀……」
看來阿奈似乎認為世界上有許多邪惡組織。
「你知道嗎?其實阿波羅II號根本就沒有登陸月球喔?」
「那也是CIA的陰謀?」
「不，那是NASA在誤導社會大眾。」
「……原來如此。」
陸盛無言以對，趕緊拉回原本的話題。
「對了，關於剛才那首歌……」
「真是的，怎麽樣啦?」
「讓我非常感動。」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阿奈似乎不太愉快。但她並非真的在生氣，而是一種害羞的表現。隻見她忿忿地抱怨：「本來以為沒人聽見我才唱的，結果還是被你偷聽了。」
「不過我真的很感動。」
「……好了，別再誇我了。」
「你唱歌這麽好聽，應該可以更有自信一點。」
「是嗎?」
「既然有這種才能，何不在更多人麵前演唱?」
陸盛試著發問，但阿奈的表情變得很嚴肅：「……PASS。」
「真可惜。」
「一點也不可惜。我的歌聲是我的東西，真是的。」
陸盛對著看就知道不會答應的阿奈提議：「嗯，或許你說得沒錯……下次還可以再唱給我聽嗎?」
「喂……陸盛。」
「什麽事?」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gay嗎?」
「……我不是。」
「是嗎?也沒什麽啦，如果你真的是也好啦，真是的。」
「為什麽你要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你剛才用熱情的眼光盯著我，所以我才會這麽覺得。」
「打動我的是你的歌聲。」
「嗯……這樣就算了。」
阿奈靈活跳下兩段階梯，站在十三樓。
「你以後不唱了嗎?」
陸盛也學對方跳下樓梯，感覺很像小學生的行徑。
「真是的，我不想被男人迷上啊。」
「如果在女孩子麵前你就唱囉?」
陸盛這句話讓阿奈突然止步。
「怎麽了?」
「嗯，你的提議真的可以列入參考。」
「提議?你是指在女孩子麵前唱歌嗎?」
「沒錯，正是。我如果這麽做，會受到女人歡迎嗎?」
「應該會，而且是大受歡迎。」
「是嗎。這樣的話，也有上女孩子的機會囉?」
「……機會應該會增加吧。」
陸盛心想，阿奈說的「上」女孩子是怎麽回事。阿奈腦裏認為自己是男的，然後跟女性歌迷……應該就是那麽一回事。
「是嗎?我也有同感，真是的。」
接著她便雙手交叉，露出苦惱的模樣。盡管感覺起來不是很認真，但她的確是在設想與模擬各種情況。
「好!」
在陸盛觀察她的同時，她似乎有了結論。
「陸盛，你也要幫我!」
「咦?」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陸盛感到困惑，但阿奈心中的某項計劃已經開始執行，她打開門走進十三樓。
「我一個人會不好意思。既然是你提的點子，所以你也要幫我。」
「……你要我幫忙也沒用，我又不會唱歌。」
「那你就負責樂器，裝個樣子就行了。因為我一個人不好意思，所以你隻要負責陪在我旁邊就行了。」
這種要求雖然很不合理，但阿奈心裏卻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要裝個樣子也很難吧?」
「那你就努力練習吧!而且要用嚇死人的、拯救世界的氣勢和速度練習才行，真是的。」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反正就是要我努力就對了?」
「沒錯，正是如此。」
阿奈走過130l，繼續往前走。陸盛以為她要用洗衣機，看樣子似乎猜錯了。
「如果你覺得丟臉，就戴上這個吧。」
阿奈拿起洗衣機旁邊的金屬水桶。它的大小的確可以剛好罩住腦袋……但是比起拋頭露麵，真不知道哪一種比較丟人現眼。
「陸盛，聽好了!」
阿奈對搞不清楚狀況的陸盛大聲說道：「從今天起，你就叫巴克茲，我就叫西奈，或者阿奈。」
「……巴克茲?」
「嗯，直接叫水桶也行，不過巴克茲比較帥氣一點，真是的。」
「我覺得兩個都很蠢。」
陸盛雖然開口抱怨，不得不接受的他隻能接過水桶。
「我是西奈，你是巴克茲。」
「然後呢?」
「我們就叫『西奈與巴克茲』吧。」
「呃……這是什麽意思?」
「樂團的名字。我是主唱，你是團員。要在眾人麵前表演，一定要有名字啊!」
「你這麽說是沒錯啦……」
陸盛不禁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可是巴克茲這名字實在……」
陸盛手裏拿著水桶仔細端詳。大小應該沒問題……但是這個水桶已經很舊了，一想到自己要戴著這個就覺得很蠢。
［還有戴上這個或許可以遮住臉，但是眼睛跟嘴巴也擋住了，根本沒辦法演奏樂器。」
「唔……這點我倒沒想到，真是的。」
阿奈的計劃一下子就遇到困難。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陸盛非得頂著水桶不可?真不知道阿奈是怎麽想出戴著水桶演奏樂器的點子。
「咦，你們在做什麽?」
淩雅發現走廊上有說話聲，便從1304探出頭來。
「沒什麽，我們隻是在開作戰會議。」
陸盛原本以為頭戴水桶的點子行不通，看見淩雅之後有了一個想法。
因為淩雅是一位金屬加工的專家。
「什麽作戰會議?」
淩雅似乎是對作戰會議比較有興趣。她大概以為陸盛與西奈正在進行什麽有趣的事吧?
西奈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我們想要街頭賣藝，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障礙。」
「意想不到的障礙?」
「戴上水桶就看不見東西，也沒辦法走路了，真是的。」
「……我不懂這跟作戰有什麽關係，不過我可以做出戴在頭上也看得到的水桶喲。」
淩雅笑著對阿奈說出陸盛最擔心的事。
「隻要把陸盛手上的水桶改造成戴起來很舒服就可以了吧?」
淩雅看著水桶，又望向陸盛的臉，繼續說道：「大概要一小時吧。」
「隻要讓眼睛露出來就可以了吧?」
「……還得讓戴的人能吹口琴才行。」
「要吹口琴的話，嘴巴附近也要有開口吧?」
淩雅突然用空著的右手撫摸陸盛的臉頰。
「你、你在做什麽?」
「沒有啦，我要先確定一下大小，還有骨頭的位置等等。」
「用摸的就知道嗎?」
「嗯。應該說邊摸邊看才對。」
淩雅理所當然地回答，陸盛也隻能同意綾的說法。
「對了，陸盛」
「什麽事?」
「我知道西奈是新房客，但是他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
「這個嘛……」
很難回答的問題。陸盛自己也想弄個清楚。
「應該是這樣吧——西奈是男生，李奈是女生。」
「李是誰?」
「大概是同一個人吧……」
「所以西奈的本名就是李奈羅?那她是女生?」
「我想……這個問題恐怕沒那麽單純。」
大概也沒這麽複雜吧。但是陸盛又覺得如果沒有那麽複雜，自己就不用從剛才開始一直
拚命思考這個問題了。
「啊，你們奸。」
在陸盛還沒好好說明之前，1305的房門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的人不是西奈，而是李奈——就是那位站在滿臉怒容的李奈身旁，表情充滿歉意的李奈。
「……這個人就是李奈?」
淩雅沒有見過李奈，所以才有這個問題。
「初、初次見麵，我是李奈。以後我就是1305的房客了，請多多指教。」
李奈輕聲向綾問好，並且微微點頭。
「請多指數——」
淩雅笑著回答，不知為何還伸手要求握手。
「遺請多多指教。」
李奈雖然覺得很奇怪，還是和淩雅握手。
「……陸盛同學也請多指教。」
對淩雅打完招呼之後，李奈接著對陸盛行禮。這回是她主動伸手。
「彼此彼此，多多指教。」
陸盛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便和李奈握手。
柔軟溫暖的手。手指比陸盛想像的還要纖細。
「……那就再會了。」
李奈以微弱到快要消失的聲音說完，立即急急忙忙地離開。
「嗯，再見。」
陸盛目送李奈的背影，又看著不知為何似乎頗為感慨的淩雅。
「我有點明白陸盛你剛才要說什麽了。」
雖然不知道淩雅的感受是不是陸盛想說的，不過她應該不會再要求陸盛說明了。
「那真是太好了。」
陸盛回了她一句，把心思轉到準備晚飯上麵。
晚飯隻有陸盛和馬冴兩個人。
淩雅似乎為了改造水桶而忘了吃晚飯，西奈回家，周燁正在努力打工。所以很自然地剩下兩個人，不過陸盛覺得氣氛不太好。
「馬冴同學……你在生氣嗎?」
吃飯時兩個人幾乎沒有交談。陸盛心想，大概是因為自己擅自把李奈帶來這裏的緣故。
「咦?」
隻是事實並非如此，馬冴甚至因為陸盛的問題嚇了一跳。
「我在生氣?」
馬冴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因為你說過不想再跟李李奈同學有所瓜葛，我卻把她帶來這裏。」
「……我隻是因為沒睡覺而已。至於李奈同學，既然她有鑰匙，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是沒錯啦。」
自從西奈來廠之後，陸盛便覺得馬冴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
馬冴說出一句似乎是答案的話：
「我還是不懂得要如何麵對李佳同學。」
陸盛不太想提到這個人，不過既然淩雅不在場應該無所謂。
「是啊。我就是指李佳同學。我知道那件事跟李奈同學無關，更何況她曾經出手幫我，所以我認為非得跟她好好相處才行。」
陸盛道出心中的感想：「真是複雜……」
今天早上聊到打工的時候，馬冴說過新的人際關係會耗費許多精力，或許也可以套用在眼前的狀況。
馬冴剛搬進這裏時，這裏的氣氛很歡迎虛弱的她加入。而且她也能找到一個地方可以依靠，這是一件好事。
但是現在新來的房客西奈，又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仔細想想，或許是馬冴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關係吧?事實上，她離開這棟大樓就沒有什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盡管陸盛知道她並非真的交不到朋友。
「所以就請陸盛同學跟她好好相處吧。」
馬冴說完有氣無力地笑了。她這番話並非違心之論，隻是單純沒精神而已。
「嗯。那我會連你的份一起跟她好好相處。」
「不用那麽親密也沒關係啦。」
馬冴笑著回答。接著她似乎發現了什麽，眼睛盯著陸盛的背後。
「怎麽了?」
陸盛也回過頭。就在此時，130l的門打開了。
「陸盛，完成了喲!咦?你們兩個先開動了!」
淩雅手上抱著一個原本應該是水桶的東西。
「我有叫你吃飯。」
陸盛不理會水桶，先跟淩雅說清楚。
「是嗎?大概是我太認真了，所以沒注意吧。」
於是滿臉笑容的淩雅走到陸盛身旁的椅子坐下。
「肚子餓了吧?」
馬冴站起身，走進廚房拿事先準備的飯菜。
「嗯，雖然我忘了吃飯，但是肚子早就餓扁了。為了這個我還真是努力。」
她把剛完成的作品塞給陸盛。
人在廚房的馬冴問道：「那是什麽啊?」
「好像是很重要的東西。」
雖然是淩雅的作品，不過她似乎也搞不清楚這是什麽。
無奈的陸盛隻好解釋：「李奈同學學要我跟她一起上街頭表演。雖然我因為不好意思而拒絕，但是她說隻要戴上水桶就沒問題……」
「所以就輪到我登場羅。砰——!」
淩雅把水桶罩在陸盛頭上。發出的聲音雖然沉重，陸盛卻不怎麽痛。大概是回音的關係使得撞擊的聲量變大吧?
「我又沒拜托你，是你自己搶去弄的。」
陸盛試著說話，發現戴起來還滿舒服的。他原本以為裏麵會充滿金屬的刺鼻臭味，沒想到卻聞到令人舒暢的草香。
「水桶……原本放在洗衣機旁邊的那個嗎?」
馬冴端來淩雅的晚飯之後問道。水桶裏的視野也很好，陸盛可以清楚看見臉色變得有嚴肅的馬冴。
「……沒錯。」
陸盛說完之後便把水桶拿下來，放在空著的桌上。
「那個水桶看起來很舊了，應該有很多細菌吧?」
不過馬冴擔心的似乎是這件事。
「啊、這個不用擔心。我洗得很幹淨，而且還經過高溫殺菌以及表麵加工。」
淩雅在這方麵倒是十分仔細。
「不過……或許在管理員生氣之前買一個新的回來比較好。」
「咦……?這個有在用嗎?」
淩雅感到很不可思議。
「我是沒在用。」
「我也是!」
淩雅很有精神地附和，不過陸盛開口吐槽她：「因為淩雅根本沒在洗衣服。」
「嗯，也對。那就讓陸盛買一個新的回來吧。」
「沒問題。反正這個是我在用的。」
陸盛再度端詳原本是水桶的東西。
仔細瞧瞧它的外型還挺帥氣的。盡管看得出來是用水桶改造，卻又帶有鐵假麵的感覺。真的要說，就像一個以水桶為雛型所設計的麵具。以淩雅的技術要改造到完全看不出是水桶也沒問題，但這樣就失去「巴克茲」的意義了，因此才刻意保留水桶的痕跡。
「……淩雅果然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