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過的確幫了我的忙。我也覺得出門逛逛比較好。”
“就、就是說啊。而且在這種時候，如果我跟你一起難過隻會感覺更悶，所以我才要比平常更努力表現出開朗的模樣……這樣會不會很蠢啊?”
“不、沒那回事。我覺得你說的沒錯。”
陸盛這才明白今天雲依的態度為什麽和以往不同。
話說回來，馬冴今天顯得有些亢奮，應該是基於同樣的理由。
於是陸盛笑著說：“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我也覺得心情有些低落。”
「……現在比較有精神了嗎?」
「好多了。」
陸盛不覺得精神已經完全恢複。盡管心情比出門之前好多了，但也稱不上擺脫陰霾。
「……太好了。」
然而雲依還是高興地笑了。陸盛並不覺得她比平常更來得開心，不過對雲依來說，能夠幫上陸盛的忙的確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我這麽說或許有點奇怪……其實我看見憂鬱的陸盛反而比較開心。」
雲依說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話。
「是、是嗎?」
「當然你有精神我也很開心。不過以前總是你幫我打氣，所以有時候我也會想幫你的忙。當接起電話發現你的聲音無精打采時，我就覺得機會來了!呃——我好像太興奮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
「不好意思，我有點得意忘形。」
雲依向陸盛道歉，似乎很後悔說出剛才那些話。她變得有些退縮，聲音也越來越小。
「沒關係，我了解你的意思。有時候就算很高興也不能盡情表現出高興的樣子，難過的時候也是如此。」
也許是看到雲依的反應，陸盛也說出自己的心聲。
「就是啊。」
「不過，真的得這麽做嗎?」
陸盛繼續提出疑問：「如果高興的時候可以盡量高興，那麽事情就簡單多了。」
陸盛心裏希望難過的時候也能夠盡量難過。這樣一來就不用那麽煩惱。自己應不應該把陸雲的事告訴雲依，也能夠馬上找到答案。對於已經做過的事，更沒有必要苦惱。
可是雲依對陸盛笑著說：「或許是因為人類太貪心了吧?」
「咦?」
「因為貪心，所以這個也想要、那個也想要。甚至連悲傷的時候也不願意舍棄高興的情緒。反過來也是這樣。」
「……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呢?」
陸盛詢問雲依話中的含意，其實心裏多少同意這種想法。
「因為人類太溫柔了。」
但是雲依的回答卻與陸盛想的不同。她用另一種方式來解釋自己的說法。
「溫柔嗎?」
陸盛認為這是雲依的優點，而且與自己大不相同。
「啊、我不是說我自己……這是一般的說法。」
雲依的看法似乎還是跟陸盛有所差異。就某個角度而言，兩人的想法剛好不謀而合。
雙方都不認為自己溫柔——就這點來看，兩個人倒是非常相似。
但是除了這一點之外，其餘部分就是天差地遠。比起雲依的純情與專一，陸盛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隨便了。
雲依繼續述說自己的觀點：「我覺得不管有什麽理由，隻要保持笑容就算贏了。」
「……保持笑容就算贏了?」
「當然也是有一定限度啦。不過當我遇到不知該如何是好的麻煩情況時，我會因為頭腦不好而想不出任何答案。」
「嗯……」
「所以隻要想像一下自己是否還能保持笑容就可以了。能笑就算贏，不能笑就算輸了。這樣一來不就可以立刻判斷了嗎?」
「說得有理。」
「因此遇到笑不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這樣下去不行、該努力了，接下來才能夠繼續笑。這樣不就贏了嗎?」
雲依的話告一段落，似乎覺得自己說了很蠢的話。
「呃……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麽吧?」
「不，我仿佛可以理解。」
陸盛如此回答。他想起雲依以前也說過類似的理論。那是原燕生氣時的事，她問雲依為什麽還笑得出來，雲依隻是回答這樣比較快樂。
依據一般的想法，人是因為快樂才會笑吧?
「我一直都是這樣。」
於是陸盛也支持雲依的理論：「這樣很好理解。能笑就贏了——我也覺得如此。」
而且雲依的個性比想像中還要不服輸。以前她看見李佳怒視陸盛時，還感同身受地生氣了。
「太好了。」
陸盛也說了雲依常說的話。
「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是我也是這麽認為。」
「嗯……」
於是陸盛對她表示感謝：「謝謝你，雲依。今天特地陪我出門。」
「應該是我要感謝健一陪我出門吧?」
「不過是雲依特地約無精打采的我出門啊。」
「也是啦。那就聽你的。」
雲依笑了，隻是她似乎不這麽認為。
雲依的個性與陸盛不同，她總是保持樂觀，而且擁有堅強的意誌。
……
陸盛回到十三樓，聽見屋頂上有人在唱歌。
盡管距離頗遠，歌聲還是傳入陸盛耳中。
他聽不清楚歌詞的內容，卻被這充滿力道又愉快的音色所吸引。
「……是誰呢?」
盡管他才剛爬上十三樓，還是有種想要上樓一探究竟的奇妙感觸。於是想知道對方是誰的健一邁開腳步。
「嗯?」
當他來到通往屋頂的門前，發現裏麵有個人影，馬上看出對方是誰。
那是西奈。陸盛可以看見她用力向外張開雙手、高聲歌唱的背影。
不知是因為真相大白，還是站在這裏就可以聽得很清楚，陸盛很自然地停下腳步。與其繼續移動，他寧願待在這裏專心聆聽。
阿奈的歌聲就是這麽有魅力。陸盛從未迷戀過偶像，也沒聽過職業歌手的現場演唱，如今他終於體會這股力量。
他不知道這股力量有多強大，隻知道這真的很厲害。
「……這是什麽歌呢?」
陸盛不知道阿奈在唱什麽歌，他從來沒聽過這首歌。歌詞應該是英文，感覺起來似乎有點年代了。如果是流行歌，就算不知道曲名也應該多少有點印象，但這不是那樣的歌。
即使不清楚是什麽歌也無妨，因為這首歌已經充分傳達幸福的心情。
「陸盛，原來你在啊。」
一直等到她開口說話，陸盛才回過神來，發現阿奈已經唱完了。
「沒有，我也是剛上來。」
「話說你的臉色真的很差耶。」
阿奈走到陸盛身旁，輕輕拍了他的肩膀。
「因為我一口氣爬了十四樓。」
「就算這樣也看不出疲憊才是男人啊，真是的。」
「……是嗎?」
「就是這樣。」
阿奈似乎不想再唱，逕自下樓。陸盛雖然好不容易爬上來，也隻能跟在她後麵，問了一個問題：「對了，剛才那是什麽歌?」
「說了你也不知道。」
這是阿奈的回答。
「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會問。」
「那是一首老歌，樂團成員幾乎都死了。其中一個還是被人槍殺。」
「被人槍殺是因為犯罪嗎?」
「是瘋狂歌迷殺的。不過我認為那是CIA的陰謀，真是的。」
「CIA的陰謀……」
看來阿奈似乎認為世界上有許多邪惡組織。
「你知道嗎?其實阿波羅II號根本就沒有登陸月球喔?」
「那也是CIA的陰謀?」
「不，那是NASA在誤導社會大眾。」
「……原來如此。」
陸盛無言以對，趕緊拉回原本的話題。
「對了，關於剛才那首歌……」
「真是的，怎麽樣啦?」
「讓我非常感動。」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阿奈似乎不太愉快。但她並非真的在生氣，而是一種害羞的表現。隻見她忿忿地抱怨：「本來以為沒人聽見我才唱的，結果還是被你偷聽了。」
「不過我真的很感動。」
「……好了，別再誇我了。」
「你唱歌這麽好聽，應該可以更有自信一點。」
「是嗎?」
「既然有這種才能，何不在更多人麵前演唱?」
陸盛試著發問，但阿奈的表情變得很嚴肅：「……PASS。」
「真可惜。」
「一點也不可惜。我的歌聲是我的東西，真是的。」
陸盛對著看就知道不會答應的阿奈提議：「嗯，或許你說得沒錯……下次還可以再唱給我聽嗎?」
「喂……陸盛。」
「什麽事?」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gay嗎?」
「……我不是。」
「是嗎?也沒什麽啦，如果你真的是也好啦，真是的。」
「為什麽你要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你剛才用熱情的眼光盯著我，所以我才會這麽覺得。」
「打動我的是你的歌聲。」
「嗯……這樣就算了。」
阿奈靈活跳下兩段階梯，站在十三樓。
「你以後不唱了嗎?」
陸盛也學對方跳下樓梯，感覺很像小學生的行徑。
「真是的，我不想被男人迷上啊。」
「如果在女孩子麵前你就唱囉?」
陸盛這句話讓阿奈突然止步。
「怎麽了?」
「嗯，你的提議真的可以列入參考。」
「提議?你是指在女孩子麵前唱歌嗎?」
「沒錯，正是。我如果這麽做，會受到女人歡迎嗎?」
「應該會，而且是大受歡迎。」
「是嗎。這樣的話，也有上女孩子的機會囉?」
「……機會應該會增加吧。」
陸盛心想，阿奈說的「上」女孩子是怎麽回事。阿奈腦裏認為自己是男的，然後跟女性歌迷……應該就是那麽一回事。
「是嗎?我也有同感，真是的。」
接著她便雙手交叉，露出苦惱的模樣。盡管感覺起來不是很認真，但她的確是在設想與模擬各種情況。
「好!」
在陸盛觀察她的同時，她似乎有了結論。
「陸盛，你也要幫我!」
「咦?」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陸盛感到困惑，但阿奈心中的某項計劃已經開始執行，她打開門走進十三樓。
「我一個人會不好意思。既然是你提的點子，所以你也要幫我。」
「……你要我幫忙也沒用，我又不會唱歌。」
「那你就負責樂器，裝個樣子就行了。因為我一個人不好意思，所以你隻要負責陪在我旁邊就行了。」
這種要求雖然很不合理，但阿奈心裏卻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
「要裝個樣子也很難吧?」
「那你就努力練習吧!而且要用嚇死人的、拯救世界的氣勢和速度練習才行，真是的。」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反正就是要我努力就對了?」
「沒錯，正是如此。」
阿奈走過130l，繼續往前走。陸盛以為她要用洗衣機，看樣子似乎猜錯了。
「如果你覺得丟臉，就戴上這個吧。」
阿奈拿起洗衣機旁邊的金屬水桶。它的大小的確可以剛好罩住腦袋……但是比起拋頭露麵，真不知道哪一種比較丟人現眼。
「陸盛，聽好了!」
阿奈對搞不清楚狀況的陸盛大聲說道：「從今天起，你就叫巴克茲，我就叫西奈，或者阿奈。」
「……巴克茲?」
「嗯，直接叫水桶也行，不過巴克茲比較帥氣一點，真是的。」
「我覺得兩個都很蠢。」
陸盛雖然開口抱怨，不得不接受的他隻能接過水桶。
「我是西奈，你是巴克茲。」
「然後呢?」
「我們就叫『西奈與巴克茲』吧。」
「呃……這是什麽意思?」
「樂團的名字。我是主唱，你是團員。要在眾人麵前表演，一定要有名字啊!」
「你這麽說是沒錯啦……」
陸盛不禁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可是巴克茲這名字實在……」
陸盛手裏拿著水桶仔細端詳。大小應該沒問題……但是這個水桶已經很舊了，一想到自己要戴著這個就覺得很蠢。
［還有戴上這個或許可以遮住臉，但是眼睛跟嘴巴也擋住了，根本沒辦法演奏樂器。」
「唔……這點我倒沒想到，真是的。」
阿奈的計劃一下子就遇到困難。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陸盛非得頂著水桶不可?真不知道阿奈是怎麽想出戴著水桶演奏樂器的點子。
「咦，你們在做什麽?」
淩雅發現走廊上有說話聲，便從1304探出頭來。
「沒什麽，我們隻是在開作戰會議。」
陸盛原本以為頭戴水桶的點子行不通，看見淩雅之後有了一個想法。
因為淩雅是一位金屬加工的專家。
「什麽作戰會議?」
淩雅似乎是對作戰會議比較有興趣。她大概以為陸盛與西奈正在進行什麽有趣的事吧?
西奈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我們想要街頭賣藝，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障礙。」
「意想不到的障礙?」
「戴上水桶就看不見東西，也沒辦法走路了，真是的。」
「……我不懂這跟作戰有什麽關係，不過我可以做出戴在頭上也看得到的水桶喲。」
淩雅笑著對阿奈說出陸盛最擔心的事。
「隻要把陸盛手上的水桶改造成戴起來很舒服就可以了吧?」
淩雅看著水桶，又望向陸盛的臉，繼續說道：「大概要一小時吧。」
「一個小時就可以了?」
淩雅開心地回答西奈的問題：
「是啊，我最擅長這個了。」
「這麽一來就沒問題了。對吧，陸盛？」
「不……應該還有吧?」
「還有什麽?」
「例如我不會演奏樂器，而且我也沒有任何樂器。」
「至少會一、兩樣吧?」
「我隻玩過口琴、手風琴，跟三角鐵這幾種樂器。而且都是小學時代的事情了。」
「這樣啊。那我把口琴送給你吧。」
西奈說完便把水桶從陸盛手裏搶走，然後交給淩雅：「我先回家吃個飯，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囉。」
「嗯，好啊。」
「不對，你不應該答應吧……」
陸盛發現這兩個人擅作主張，就算自己從旁打岔也阻止不了她們。
「我順便回家拿口琴。是個漂亮的口琴，你好好期待吧，真是的。」
西奈完全不聽陸盛的話，自顧自地說完之後便打開1305的房門進去。
「……真是不講理啊。」
陸盛看著彷佛暴風過境的房門。但淩雅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西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