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在夢裡

  困到極致之後的睡眠，簡單來說就是一次性睡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不知今夕何夕，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睡意濃濃，卻偏偏半夢半醒，怎麼都覺得不安穩，隱隱的總感覺聽到了哭聲，一聲又一聲的，煩人得緊，楚阡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沒有醒，卻也沒有睡好。


  到底怎麼回事啊，啊……被那不上不下的感覺折磨得崩潰的大吼了一聲，楚阡陽猛地坐起身，決定去找那聲音傳出的地方。


  四周都是霧蒙蒙的，沒有一個人，放在平常，這每一點都是應該覺得奇怪的地方，但現在楚阡陽絲毫不受影響，就循著那聲音的方向去了。


  一步一步的根本就沒有方向，只徑直在走，在這個地方，時間的概念也異常的模糊，楚阡陽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到了聲音的源頭。佇立在源頭的是一顆銀白色的大樹，主幹粗壯，枝繁葉茂，它不斷的往上延伸，看不到盡頭，樹下有一個小人兒，哭聲正是從他這兒傳出來的。


  「你哭什麼？」對周圍的景象視而不見，楚阡陽快步到了面前，才發現那小人兒是一個小男孩兒，矮矮的，胖胖的，圓潤圓潤的，白裡透紅的皮膚，烏黑的頭髮，圓溜溜的一雙眼睛，他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樣子。


  「……嗚嗚……對不起。」眼淚嘩啦啦的流著，就像水龍頭打開了一樣，看到楚阡陽，他一下子哭得更厲害了。


  biu……


  被丘比特的愛神之箭射中的感覺想來與這相差無幾，一瞬間，楚阡陽清晰的聽到了自己一顆心被箭射中的聲音，面前揚起的這一張小臉，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長長的睫毛，就像兩把小扇子，肉嘟嘟的臉頰，像是棉花糖，每一個點都萌死個人了，心都要化了，小孩子怎麼能這麼可愛啊。


  「怎麼跟我說對不起啊？」心裡的小人兒歡脫的在打滾，面上卻是不顯，蹲下身去，楚阡陽有心想要碰碰他，卻發現怎麼也下不去手，左也不對，右也不對。而處於同一個水平線上之後，她才發現面前的小不點不僅僅是看起來可憐兮兮，而是真的就是可憐兮兮，露出來的一雙手上有許許多多傷口的存在，層層疊疊的延伸到衣服遮住的地方，有的好的差不多了，有的卻是嶄新的，十根手指一根也沒有落下，老話說十指連心，就這麼看著楚阡陽都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也有點痛。


  「怎麼這麼多傷口，痛嗎？」在家裡自己差不多就是最小的，向來就是被照顧的存在，而今看到這小不點，楚阡陽作為姐姐的憐愛之心一下子就被激發出來了，之前是看他那麼小小的樣子怎麼也下不去手，現在則是更下不去手了，就怕弄疼了他。


  「……你不認識我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看著楚阡陽，對上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問說。


  「我應該認識你嗎？」神情頗有些小心翼翼，楚阡陽看著他身上的傷口，覺得心痛難當，快速的摸了摸身上，竟然什麼都沒有帶，自己也太馬虎了些。


  「……嗚嗚……，我是，我是混元珠。」她的眼神是心疼的意思，這個眼神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可越見眼淚就越止不住，心裡也是覺得委屈，但不能隱瞞，混元珠抽噎著誠實的直接說了身份。


  一會兒抬起一會兒放下想要觸碰他的手一下子頓住，楚阡陽皺緊眉，反問道：

  「混元珠？」語氣里滿滿的不可置信，明明是個小孩子，怎麼就是混元珠呢？流傳下來的法寶器靈不應該是個老頭老太太嗎？再不濟也是個成人啊！


  「對不起。」一明白身份態度立刻便變了的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混元珠眼淚還在掉，卻已經努力的板著臉神情認真的繼續開口道歉說。


  收回手，猛然站起身，下一瞬卻又蹲了回去，楚阡陽心情複雜，想要說難聽的話，可看著面前的這張臉怎麼也說不出口，可憋下去，也覺得難受，一時間，她的整個臉色都變了。猛然間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他怎麼會是混元珠了，若他是，他手上的傷又從何而來，尤其是那嶄新的傷口，想來想去也只有可能是之前了。


  「我現在是在哪兒？」扶著額頭，到這時候楚阡陽才想起自己是在一同去葯谷的路上，與秋水分開之後，明明是去睡覺了的。


  「夢境里。」仍舊是在抽噎，混元珠老老實實的回答說。


  這倒是合上了，看著混元珠，楚阡陽沉默許久才說：

  「千萬年來，做了那麼多事，如今對不起有什麼用？」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太弱了，對不起。」對不起已經對很多人說了很多次，也是知道沒有用，但即便沒有用，也還是要說的。


  「你可是上古傳下來的法寶，現在你告訴我你太弱了。」隱隱的有些猜測，卻有些不敢想，若猜想的為真，那到底算誰對不起誰啊？

  「我說的是真的，再厲害的法寶，也要看使用人的，你看我根本就長不大，所以也沒什麼力量，真的。」仰著臉眼巴巴的看著楚阡陽，混元珠努力的解釋說。


  「你手上的傷就是這麼來的嗎？」話說到這兒，再怎麼不敢想也是明白了，但楚阡陽還是開口問上了一句。太弱了，所以無法控制混元珠反抗，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也根本無法保護自己。


  「……」不明白怎麼一下子問這個，混元珠獃獃地，沒有回答。


  「看樣子沒錯了。」嘆口氣，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這能怪他嗎？並不能，就好像，一個人去便利店買了把刀，然後殺了一個人，你能因此把責任怪到刀的身上嗎？並不能，他所在的角色，不過是那把刀罷了。更何況，若沒產生器靈還好，而這一產生，他也是受了無數的傷，吃了無數的苦，這麼想著微微露了個笑容，楚阡陽道：


  「我原諒你了，謝謝。」


  「真的嗎？」眼睛微微張大，混元珠有些不敢相信，反問了一句。


  「當然。」點了點頭，楚阡陽應聲道。


  而得到肯定的回答，混元珠一瞬幾乎是嚎啕大哭了，眼淚之前還是小溪的，現在已經是大河了，而安靜的看著他哭完，楚阡陽才說：

  「放我出去吧。」


  「……好的。」主要便是想說聲對不起，以過往的經驗看來，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達成了目的，混元珠倒是有了點笑臉，應聲說。


  身體的感覺漸漸回歸，躺在床上，閉著眼，動也不動，楚阡陽心裡一時也不知是氣悶還是什麼，總之不爽得緊。


  －－－－－－題外話－－－－－－


  可做可不做的事，有空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