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聖者瞑棺 1
至此為止，一切都在阿爾道的掌握之中，除了中間連續下了三的雨，跟氣溫比預想的要低之外，所幸吃些苦頭對計劃也有所幫助。
看到眼前木質紋理的花板，他知道自己終於解脫了，最後一刻他還是體力不支暈倒了。他起身巡視著周圍，這個房間非常簡約，除了屁股下麵的一張床，就剩一張木製背椅，上麵還放著幹淨衣物。不時有人群熙攘的聲音透過二樓的窗戶，可以判斷出這裏依舊是在王都內。現在還能如此照顧他的恐怕隻有傑恩了，丹尼斯殿下可沒有時間去關照一個糟老頭。
阿爾道穿好衣物，簡單的活動了一下筋骨。如果沒人透露，誰會想到這個人已經六十多歲，這得得益於他自律的生活習慣。現在他身體的每一處關節，每一塊肌肉都在向他抗議，隻有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最近千萬不能打架，如此感慨著，他走出了房間。
“媽媽，那個長毛叔叔醒了。”
樓梯口站著一個年齡大概在八九歲的女孩，跟她父親一樣有著亞麻色頭發，她睜著大眼不斷的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人。
“嘿，公主，到我這兒來。”阿爾道想要過去將她抱起，然而女孩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飛快地跑下樓去。留在原地的阿爾道，摸了摸頭發和胡子，於公於私他都得去收拾一下。
“貝拉，不許這麽沒有禮貌，快到你房間去。”女主人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阿爾道走下樓，禮貌地招呼道：“早上好，夫人，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對方是一位長相十分普通的女子，不過對飾品的選擇和氣質上來看，也一定是位大家閨秀。
“您可別這麽，您是傑恩的恩師，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早餐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奶麥茶跟雞蛋麵包，還是熱的，希望能符合您的胃口。”她解下圍裙，將它放掛在廚房門外的牆上，繼續道：“午餐您有什麽要求，我現在正要去買菜。”
這種久違的感覺讓阿爾道有些走神，原本他還有些擔心，自己連殺二十一人的事情會讓對方產生恐懼，不知道她是否知道這件事情，總之這裏並不他應該呆的地方。
阿爾道道：“要讓您失望了夫人，接下來我還有要事去辦，恐怕無法與您共進午餐，也請您幫我轉達給傑恩，再次表達我的謝意。”完，他向門口走去，似乎又覺得不妥，他轉過頭問道：“夫人，請問可以從後門出去嗎？”
“當然可以，先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如此，但她還是禮貌的將他帶到後門。
阿爾道可不想給他們惹麻煩，畢竟他的臉在廣場上曬了一個星期，現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個地方好好的改變一下形象。
離開傑恩的家後，他發現這裏處於王都的邊緣，距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不過也正好可以減少被認出的風險。雖然可以找個修飾店好好的打理一下，但最後他還是決定買下工具，租個地方自己整理。他想要的衣服隻能去黑市訂做，白太過招搖，隻能晚上去。
等做好這一切，太陽已經開始向西傾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阿爾道十分滿意，剃了胡須之後整張臉看起來幹淨了許多，雖然依舊無法掩飾皮膚上一些衰老的痕跡，不過也不至於被孩子叫做爺爺。他將頭發梳向腦後結成辮子，露出額頭。自從妻子死後，他從沒如此認真的打理過自己的這張臉，現在他終於找回一些年輕時的英氣。這張臉如果不去刻意聯想，很難發現他就是那個酒店中的殺人狂魔。
現在他可以出發了，目前想要找到鐵腕，就隻能從王子遇害開始調查，他要先去查看一下案發現場，順便慰問一下公爵夫人，這於情於理。
艾蒙達殿下的宅邸位於王都西北角，這裏離皇宮很近。阿爾道在這裏等待通報結果的時候，又遇到一個熟人。
“下午好，布蘭登殿下。”其實阿爾道已經刻意避開對方，奈何先引起了對方的注意，看著他一直在打量著自己，阿爾道所幸先上前先打招呼。
“你是？先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布蘭登一眼就覺得這個男人很眼熟，隻是始終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布蘭登殿下，五年前我有幸受邀去您的領地狩獵，您還記得嗎？”阿爾道禮貌地道。
老國王亞曆弗列格一共有三位王子，兩位公主，布蘭登是王子之中最的，今年才二十四歲。與其他王子不同，他幾乎不參與國政，就連領地的治理都要交給當地的官吏，自己則整日遊手好閑，因此目前他的嫌疑是最。
“我想起來了，這不是阿爾道叔叔嗎，您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越來越年輕了，”他有些激動地抓住阿爾道的一隻手，道：“我們已經多久沒見過麵了，好要再去林川狩獵的，我可等得你好苦。”
阿爾道急忙收起手，認真地作禮道：“殿下，您嚴重了，我現在隻是一介平民。”
布蘭登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看了一眼旁邊類似管家的人，那個人十分識趣地走來了，隨後他道：“走，我們到馬車裏聊聊。”
原本想著如何拒絕，不過也許能獲得什麽線索，阿爾道跟著布蘭登上了馬車。
“關於卡莫裏街的事情我已經聽了，抱歉，我昨才趕過來，當知道這件事後馬上去了趟皇宮，可惜父皇還在為艾蒙達兄長的事情難過，誰也不接見。”
阿爾道仔細的觀察著對方表情，如果這些話都是表演的話，那這個人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些。阿爾道無法判斷，道：“殿下沒有自責的必要，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不，是那些該死的強盜弄髒了您的名譽。”
“殿下嚴重了，您大可不必如此。我已經錯過了艾蒙達殿下的葬禮，今想要過來慰問一下他的家人。”覺得無法收獲到什麽有意義的信息，阿爾道言語中暗示著想要告別，也不能讓通報的人等太久，這是非常沒禮貌的行為。
“當然，我今也是如此，當聽到艾蒙達兄長遇刺的時候，哦，我的，我實在太悲傷了，”布蘭登單手扶著額頭，順勢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道：“即使我拚命往這裏趕，也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
老實講，這句話有些牽強，阿爾道似乎聞到了一些信息。布蘭登殿下的領地確實是在邊遠的東部森林，從艾蒙達遇刺的時間上來看，如果不分晝夜的快馬加鞭，早在一個星期前就能趕到這裏。可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又似乎也不像是在演戲，阿爾道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多疑了，隻能道：“殿下請節哀，保重身體。”
“抱歉，失態了，”布蘭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道：“阿爾道叔叔，您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到現在凶手還在逍遙法外。”
“大概是還沒找到線索吧，我想治安部會解決的。”就連阿爾道都沒有頭緒。
“不，他們永遠也無法解決，”布蘭登靠近阿爾道的耳邊，聲道：“我可以肯定，這件事是丹尼斯兄長做的。”
“哦，我的啊，這太瘋狂了，您可不能亂。”阿爾道故作驚訝道。
“這確實瘋狂，我也不願意相信。我甚至已經準備好了艾蒙達兄長登基時的禮物，您想想，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而且大家都知道艾蒙達兄長與丹尼斯兄長一直政見不合，如今隻能接受這殘酷的現實，也別無可能。”
確實如他所，從動機上來看幾乎可以馬上確定誰是凶手，可是反過來，在這種時候行刺不就是在向世人宣布我就是凶手嗎，阿爾道覺得布蘭登還是太嫩了。他歎了口氣，假意道：“即便如您所，我現在已是一介平民，又能為您做些什麽。”
“不，你可以。您是父皇最信任的人，現在他隻是悲傷過度，等他回過神來還是需要您的，”布蘭登壓低聲音，繼續道：“如果您不嫌棄，您可以暫時住在我宅邸，我還可以把我領地的治理權交給您。”
至此阿爾道終於釣出對方的目的，他依然不動聲色的問道：“您是想參與儲君之爭？”
“不，我隻是不想讓一個殺人凶手統治國家而已，我想換做誰都會這樣做。”
這些話幾乎不太像是他會的，在阿爾道曾經記憶中的布蘭登。現在他的眼中充滿了野心，讓人好奇這些年在他身上又發生了什麽。
“您有多少把握？”阿爾道再次問道。
“我已經爭取到泰倫叔叔的支持，他也對兄長遇刺的事情憤憤不平，現在我們已經拉攏到一些公爵，我相信他們也不願意看到凶手逍遙法外。”
泰倫是亞曆弗列格國王的弟弟，在貴族中確實很有聲望，不過在阿爾道的印象中，他似乎跟丹尼斯走的很近，他可不覺得這樣一個傳統的老貴族會突然轉性。當然這些話阿爾道是不會出來的，他現在可沒空參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殿下，請容我考慮一段時間，最近剛受完大刑，盡管精神還在，但身體已經不允許我冒險了，十分抱歉。”他如此推辭道。
“當然沒問題，是我唐突了，您好好休息，我這裏隨時歡迎您。”布蘭登爽快的答應道。
阿爾道目送著馬車遠離，他現在必須轉變對布蘭登的看法，誰是殺害艾蒙達殿下的凶手還很難，不能否認對方是來放煙霧彈的，而且泰倫公爵也十分可疑。
“請問，您是阿爾道先生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阿爾道轉過身，他看到公爵夫人就站在自己麵前，一時間竟有些走神。她消瘦的臉頰十分蒼白，於此相反，她的眼圈卻哭得紅腫，讓人看著心疼不已，在這段時間裏，在這個女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半晌，阿爾道才想起行禮，同時道：“請原諒我無禮的行為，公爵夫人，還請您節哀順變，保重身體要緊。”
一定是讓這個可憐的女人等待太久，才會親自出來查看，阿爾道本想過來慰問的，同時了解一些情況，如今卻做下如此無禮的行為，他現在後悔不已。
“請抬起頭，阿爾道先生，不，阿爾道叔叔，您是艾蒙達殿下最敬仰人，如果他知道你來了，也一定會親自迎接的。”這個女人依舊維持著身為公爵夫人所備的禮節。。
這個女人一定堅強到了極限，阿爾道在心裏感慨著。
馬車漸漸遠離宅邸，布蘭登馬上換了一幅麵孔，對麵前的管家道：“一會找人盯緊阿爾道，順便調查一下他最近的行蹤，我敢肯定這個人一定有問題。”突然出現在偏僻的酒店，連殺了二十一人，這實在不像是這個人的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