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國陰影 2
“霍馳爾,跟你過多少次了,肩膀不要那麽用力,這不是在對砍,你的左臂應該再下沉一些,放輕鬆,深呼吸,慢慢繃緊你的腹部,讓呼吸引導著你的節奏,”阿爾道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道:“把你的腿再伸開一些,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含羞待放的娘們,看在主神的份上,戰爭開始後,你可一定要及時投降到對麵,然後告訴他們你是一個神射手。”
實話,霍馳爾一點都沒聽懂阿爾道口中的放鬆與繃緊是什麽意思,總之就是要把這該死的箭紮到那該死的靶上就好。直到弓箭刺進靶子的聲音響起,他才算鬆了氣。
一旁的格雷戈裏忍不住發出了笑聲,正好被路過的阿爾道聽到。
“嘿,男孩,告訴我有什麽好笑的,”阿爾道扶了扶對方肩膀處的皮甲,道:“等會去跟我去練劍,如果今再把劍將當暗器甩出去,我就把它塞進你的屁股裏。”
“哦不,長官,好的今大家一起練習射箭。”格雷戈裏抗議著道,他可不知道這個魔鬼長官會幹出什麽事情。
“我沒過那種話,你要知道,下等兵,戰爭開始後,沒人會給你選擇武器的機會,除非你打算跟霍馳爾一樣,投降敵軍。”
“長官,我聽到了,我可沒打算投降敵軍,”一旁的霍馳爾抗議著,繼續道:“而且我已經命中了靶心。”
“接著訓練,霍馳爾下等兵,再加把勁就可以趕上我嬰兒時候的水平了。”完,他不管身後的哀嚎,轉身離去。
同時訓練的還有四人,他們始終一言不發,前麵那兩人就是例子。
阿爾道爬上城樓,放眼看向鄰國——杜塔門,那裏是一片草原,上麵散步著一群牛羊。對麵哨崗的人可比他們悠閑,幾個人聚在太陽底下打著牌,還有趴在城樓上睡覺的,就連那群牛羊都是他們自己養的。阿爾道不得不感慨世道的和平,但也僅限於眼前。兩國已經四十多年沒有過領地糾紛,曾經重兵駐守的地方,如今也隻剩六個人,外加一個被貶職的將軍。
他轉過身望向背後的森林,隨後對下麵正在訓練的士兵喊道:“兔崽子們,現在收回你們的箭矢,平均分配一下,等下我們去森林打獵,晚上去河邊聚餐,現在看誰的脫靶最多,誰留下來看家。”
時間大概在半個月前,阿爾道向往常一樣,在南疆的各個哨崗中巡查,順便做些訓練。這裏曾隸屬於附近的瑪伊茲堡管轄,直到阿爾道被貶到這裏,現在這片森林是他的領地。他曾擁有大片領地,而且是在王都附近,在摩西裏德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由於近些年在政見上總與國王作對,因此不斷被貶,直到現在,亞曆弗列格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保留了他的爵位。
夜晚,阿爾道看著跳動的篝火,顯得心事重重。前不久他接到通知,就在宣布艾蒙達王子為儲君的晚上,他被發現刺死在書房中,聽到消息後亞曆弗列格就一直臥病在床。他現在不知道選擇離開王城是否正確,拋棄了他的老戰友。
“來,領主大人,嚐嚐我這剛烤好的豬腿肉。”
阿爾道回過神,看著眼前用樹葉包裹著的已經切好的豬腿肉,道:“在這裏要叫我長官,霍馳爾下等兵。”完,他接過豬腿肉。
“是的,長官大人。”
霍馳爾是個紅頭的少年,家住在附近沙塔爾鎮,祖上是從杜塔門遷移過來的柯伊族人。原本是為了生計才不得不加入巡防兵的,自從阿爾道來了之後他便開朗很多,對這個長官是又喜又怕,不過更多的是尊敬,平時平易近人,一旦嚴厲起來什麽話都會往外冒,他想在這裏的每一個人應該都是這樣認為的。
“阿爾道長官,給我們講講你在戰場上的故事吧。”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聲音,道出了他們共同的心聲,這是他們最期待的事情。
看著眼前這些二十歲上下的孩,阿爾道也忘記了之前的煩惱,對於他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享受。他緩緩地回憶起那些陳年往事,並將它們娓娓道來。
“阿爾道長官,您的夫人呢?你們是怎麽認識。”
在篝火漸漸暗淡,故事即將告一段落的時候,格雷戈裏提出這樣的疑問。在這裏,這樣的八卦是非常稀鬆平常的事情,但有時也要看人。
阿爾道將吃淨的一整條排骨扔進火堆,十分平靜道:“不在了,在那場戰爭中,敵軍襲擊了我所在的村落。”
火光暗淡,眾人已看不清楚阿爾道的表情,此刻格雷戈裏成了眾矢之的,大家都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他。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格雷戈裏十分愧疚的道。
“沒關係,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阿爾道站起身,繼續道:“所以各位,大家一定要珍惜和平的時光,加油成長,直到足夠守護家人朋友,不定哪一還能拯救世界。好了,收拾一下,鳥該歸巢了。”
第二,阿爾道接到亞曆弗列格的飛鴿傳書,秘密召他回城。
南疆距離王都並不是很遠,騎著馬除了吃飯睡覺不任何停留的話大概十左右就能達到,但阿爾道連吃飯睡覺都省去了,一換一匹馬,僅用了一個星期便到了。從密信上看,國王很著急的命他秘密回城,去皇宮找他。好容易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混進王都,看到被高大的圍牆圍在裏麵的皇宮,阿爾道實在想不出該如何不被人發現。
他趁著夜色,不斷在皇宮外圍的巷子徘徊,思考著進入的方法。皇宮周圍也會不時有守衛巡邏,他不能太過招搖。皇宮其實他非常熟悉,他曾擔任皇宮的警衛隊隊長,皇城內所有的警示點都是他安排布置的,也正因為如此,才更加難以找到突破口。現在他不斷思考著,當初是否有遺留下來的漏洞。
皇城裏的守衛主要是圍繞著議會宮殿與寢宮分布開,寢宮在中央宮殿的後方,以這兩個宮殿之間為中心,以圓形為巡視路線,從裏到外一共四層,第一層兩隊巡邏,第二層三隊,以此類推一直到最外層,從時間點上算,若以直線進入幾乎不存在巡視盲點。還不僅僅是這樣,皇宮警示點塔樓的布置也是按照圓形向外分布,而且每個塔樓都會有兩個以上的哨兵,一個負責監視皇宮內部的情況,一個負責監視其他塔樓裏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即使長了翅膀也很難飛進去,除非能夠挖洞鑽進去。
阿爾道一手扶著頭,他現在實在有點困。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還確實有個地方可以鑽進去,在皇宮內部隻有皇室才知道的秘密通道,從寢宮的地下室可以直通下水道,這是他任職期間國王告訴他的。不過那個入口隻能從裏麵打開,而且地下室的入口也是被鐵鏈鎖著。他現在有個大膽的猜想,國王一定在那裏等著他。想到這裏,他立刻打起精神,去尋找皇城外麵最近的下水道入口。
王城最初是建在岩石山上,這裏地質堅硬,到處都是岩石,十分難以開鑿,當初設計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下水道,直到一次水淹皇宮。現在這裏的下水道大多是由後期修繕完成,十分粗糙且簡陋。總之,阿爾道現在正提著簡易風燈,忍受著惡臭,在下水道中時而彎腰,時而匍匐地前行,還要不停地驅趕老鼠臭蟲,他甚至開始懷疑國王的話,即便是逃跑,讓堂堂皇室鑽這種地方也實在難以想象。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在他開始打退堂鼓的時候,麵前的通道逐漸寬敞起來,也開始有了人工建築的痕跡。看到秘密通道的入口時,阿爾道才知道自己隻是進錯了位置,原來的通道不僅十分寬敞,還非常幹淨。這並非他所關心的,除了想要洗個澡,換身衣服之外,他現在更加關心這個秘密通道的背後是否暗藏玄機。
他檢查起麵前的石門,他判斷這裏至少有五百年沒有開啟過了,石門底部幾乎與地磚融為一體,苔蘚也鑽進了石縫,從敲擊的聲音判斷,這道石門至少有十英寸的厚度,即使來十個成年壯漢也未必能讓他有所鬆動。
“老,放過我這個可憐的老頭吧。”阿爾道不禁泄氣的著,開始用至少回去的路是幹淨的來安慰自己。
就在他將要放棄時,石門傳來了細微的聲音,他立馬趴在石門上傾聽,他判斷這一定是金屬撞擊石麵的聲音,十分清脆。他隨手撿起旁邊的一塊石頭,以同樣的頻率敲擊回去。在等待片刻後,周圍開始產生細微的搖晃,隨即石門緩緩上升。
克裏蒙多王國的國王——亞曆弗列格戴裏克坎德拉克裏蒙多,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撐著長劍出現在眼前。
阿爾道丟下風燈,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右膝跪地,低下頭道:“阿爾道迪倫吉爾伯格,參見國王陛下。”
“平身,我的老夥計,今這裏沒有外人。”
算起來他們已經兩年多沒見過了,阿爾道在心裏感慨著,可他更加感慨麵前的這位國王,跟上次見麵時已經大不一樣,消瘦到凹陷的臉頰,滿是皺紋的額頭,他曾經引以為豪的金色長發如今也變得彎曲枯槁,白色的睡袍已經撐不起他曾經高大強壯的身軀。阿爾道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年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變得如此憔悴。
看著發呆的阿爾道,亞曆弗列格大致也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麽,他微笑著道:“已經大不一樣了啊,阿爾道卿,如果在晚來幾就看不到我了。”
阿爾道再次單膝跪地,鄭重的道:“請您千萬別這麽,我的陛下。”看著麵前無比憔悴的曾經的摯友,他現在內心充滿了愧疚,他最後還是以逃兵的身份前來麵見。
“不必如此,阿爾道,”亞曆弗列格丟下長劍,從懷裏掏出藥瓶遞到他麵前,道:“先把解藥吃下,跟我來。”
“解藥?”阿爾道疑惑的看著藥瓶。
亞曆弗列格微笑著回道:“我不確定誰是誰的內應,所以把他們都放倒了,不過放心好了,隻是迷煙,以防萬一,你先把解藥吃了。”
“我的,您哪來的這些東西?”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王國竟然用迷煙把自己的守衛給放倒。
“這種東西我還有很多,你也可以帶點走,”亞曆弗列格半開玩笑地道,隨後他用一隻手緊緊地抓住阿爾道的手臂,十分嚴肅的道:“阿爾道,今這裏沒有國王與將軍,隻有戰友。”
亞曆弗列格的眼神中甚至帶著請求,阿爾道十分莊重的答應下來。
“把自己的守衛都放倒,恐怕在整個舟大陸的曆史上您是第一人。”既然是朋友,阿爾道就不必拘謹了。
亞曆弗列格爽朗的笑了出來,盡管聲音十分蒼白,但在阿爾道看來,兩人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代。
在亞曆弗列格的引導下,阿爾道他們走出了地下室。看著大廳走廊倒在地上的侍女與守衛,阿爾道不禁有些同情,同時也好奇他是怎麽知道今自己會來的。
看像是看出了阿爾道的疑惑,亞曆弗列格邊走邊道:“從昨的開始我就等在那裏,我想以你的速度應該就這兩。不用擔心,這藥具有迷惑的效果,他們早上就會醒來,然後忘記睡前發生的一切,不過幸好你今就到了,否則也實在是瞞不住了。”
“您還是跟以前一樣大膽,不過您好歹在書信中給我一些提示,萬一我從其他進來,看到這種情況該怎麽辦。”阿爾道半諷刺的道。
“抱歉,我也是最近才想到,不過隻要你沒有長翅膀,就一定會從那個地方進來。”
這真的是太瘋狂了,阿爾道在內心感歎道。
“怎麽樣,做逃兵的這些年,有沒有遇到有趣的事情。”亞曆弗列格平淡的著。
然而阿爾道卻內心一震,隨後道:“真不愧是國王陛下,什麽事都瞞不過您。”沒錯,阿爾道一直與國王作對被貶的原因,就是想要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會這麽輕易放你離開。”亞曆弗列格自信的道。
自離開王都以來,阿爾道總是會想到在這裏孤軍奮鬥的戰友,也曾在官場曆經了這麽多年,他清楚的知道國王是多麽辛苦的職業,時刻提防著奸佞人,除了治理國政,還要協調公爵之間的矛盾,王城內各部門的勾心鬥角也著實讓人頭疼。阿爾道以為離開了這些便會變得快樂一些,但負罪感卻時刻提醒著他,逃兵的下場應該是在絞刑架上。。
“不必為此難過,阿爾道,我欠你的恐怕已經來不及還你了。”
阿爾道剛準備開口,走在前麵的亞曆弗列格便停了下來,他指著澡堂道:“先洗個澡把衣服換了,那幫家夥的鼻子十分靈敏,別留下痕跡,我會在書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