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夢
1
09年月1，三年級下學期開學。
這是我中學以後，頭一次沒有遲到的開學第一。
清晨，蒙蒙亮，衣學靈藏在被窩內睡得正香，而失眠了一整夜的我就穿好了衣服，用最殘酷的方式將靈兒拉下了床，她依舊半睡半醒的坐在我的自行車尾坐上，一路顛簸飛奔學校。
門口的保安大爺穿了一身綠大衣，叼著一根香煙左搖右晃，不時的回過頭來看一看坐在商店門口的我。
清姨的商店開的最早，她總是認為開學第一的生意會是最興旺的，店內的火爐燒的發紅，讓人看了總覺得有一絲恐怖，想要離得遠一些，而清姨恰恰相反，屁股下一張藤條編製的椅子，雙腳搭在火爐兩側的護欄上，拿著最新的遊戲機正玩的痛快。
清姨：木大帥哥，你不冷嗎？現在可是零下溫度哦。
木子：不冷，年輕人，火力旺。
清姨：你怕什麽？進來吧，姐還能吃了你？
木子嘿嘿一笑：我怕姐夫吃了我。
清姨拿著遊戲機走出來，站在木子身邊，饒有興趣的問：你坐在這裏幹嘛？怎麽不去教室，你妹妹在教室估計都做上夢了。
木子：聽過冬泳嗎？我這是冬……棍，就是冰棍的意思啦！
他是在等人。李佳推著自行車路過，脫口而出。
一語道破，木子自己的眼神看著李佳的背影，真是……
等人？清姨好奇的問：誰啊？不會是追在你屁股後麵那個南方姑娘吧。
哎呦，清姨挺聰明的嘛！這都猜得到。木子懶得掩飾，這種時候掩飾就等於事實。
清姨：我呢，你這次怎麽這麽早就來學校了，原來是想早點見到夢中情人啊，幾日不見，如隔三秋？不對，是好幾個秋，哈哈……不過那個姑娘好像挺漂亮的，是個少數民族吧？
挺漂亮的？這句話格外刺耳，木子心想，唐朵在學校可是出了名的蒙麵大俠，誰都沒見過她的真實麵貌，連自己都是在春節前才有幸見過那麽一次，漂亮？難道清姨可以憑借一個人的眼睛就能確定這個人的全部容貌？
沒有啊，我見過她的學籍檔案，上麵有照片，陳校長的兒子也見過，那個個子，口水都流下來了！哈哈……
木子的身邊空空如也，唐紅豆沒有按時回來。
那些偶像劇中的狗血橋段看來也並非全部都是騙人的，再後來的好長一段時間裏，我都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麽東西，非常不習慣，高興不起來，無精打采，渾身無力，對任何東西都失去了興趣，心變得空洞，找不到填補的方法，我還沒有戀愛，就提前體會到了失戀的痛楚。
恭喜你啊，木子。李佳坐到了唐朵空著的位置上，細聲細語道。
恭喜什麽？恭喜我又被陳校長大罵了一頓？
當然不是。李佳有些尷尬。
我知道，是我的消極情緒連累了李佳，這很不公平，所以馬上笑了起來，對她：開玩笑的，上心了？
李佳也寬容的笑了，道：當然沒有，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還是要恭喜你，你都沒發現嗎？開學以來，你變化很大？
又變帥了？
李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的是……超自戀啊！
木子：你想我變得更自戀了？
李佳搖搖頭：不是，你變乖了，上課不搗亂，好好聽講了，連筆記都做得很完整呢，你的成績本來就不差，這樣下去一定會考到一個好高中。
哦！我這是閑來無事，如果不忙起來，我就覺得很空虛，很不舒服，或者我本來就是個三好學生也不定呢！
又自戀。李佳摘下眼鏡，拿著紙巾擦拭了起來，低著頭，仿佛喃喃自語道：我在一本書中看到這樣一句話，人的一生，身邊會有很多過客，同樣，你也會成為他人的過客，所以走在時光的馬路上的我們不必為彼此共同擁有的過去而悲傷，應該為彼此的幸福未來而祝福。
言情嗎？木子問。
李佳沒有回答，假做沒有聽見，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年級的下學期，沒有太多的故事要講，但不得不提的一些事裏，第一件就是木達向衣學靈表白這件事。
十七歲的我們，對愛情有著無限幻想，付諸行動從不攜帶任何條件，懵懂無知的少男少女，夢中的美好願望，都在蠢蠢欲動的發著嫩芽，我愛你，簡單又直白的三個字令人臉紅心跳，仿佛清晨的紅日嵌入了皮膚一般……
放學後的傍晚，同學們都沒有離開，齊聚操場。
木達在電視劇裏學來的浪漫，買來了氣球和煙花，張斂成了達子的跑腿專員，焦頭爛額之餘還要被達子打罵，其他同學也在期待中布置這一切，唯有我坐在操場上的觀眾台上觀望著這一切。
李佳向來不喜歡看熱鬧，且神出鬼沒，走起路來悄無聲息，每次她出現在我麵前時都不會被我發現，那次也一樣，一直到她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才知道她也來了。
你負責什麽？
我負責看。
靈兒呢？
和柳婷在一起，那個傻丫頭，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是達子為她準備的表白。
李佳：看自己妹妹被表白，是什麽感受？
木子翻起外套，拿出一根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很複雜，這感覺不太好，好像缺口變得更大了。
缺口？李佳疑惑不解。
木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打哈哈道：哈哈，我告訴你吧，我太了解靈兒了，那丫頭就是個馬大哈，根本不懂談戀愛，她還一直以為談戀愛是大人才做的事，像我們這樣的孩子才不會做這麽羞羞的事，達子不會成功的。
筆者：正如木子所言，木達沒有成功，衣學靈的拒絕果斷決絕，看著木達失望的臉，在那一刻，坐在遠處觀眾台的我都有些心疼他了。不過這次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讓大家在操場上看到了一場煙花盛宴嘛！
但，看煙花的我們也付出了代價。
陳校長帶領保安大爺和幾個男老師衝到了操場上，同學們一個都沒跑成，成為了俘虜。
一定是陳偉業給他老子打了報告。
趙陽你傻不傻？煙花上，又是太陽下山之後，長眼睛的都能看到有人在操場放煙花好不好？這也能賴到陳偉業頭上？柳婷不耐煩的道。
陳校長明明已經開車離開了，我親眼看到的。張斂舉著手，跳出來十分肯定地。
半仙，你確定？木達指著張斂問。
張斂懼怕木達，當然不敢撒謊，而且盯著陳校長離開，也是木達吩咐給陳偉業的一項任務，此刻辦砸了，他也不好交代啊。
木子：行了，老陳也沒太過分，咱們也別太為難陳偉業了。
趙陽：那是咱們人太多，法不責眾，他老陳是沒辦法，要是隻有咱們幾個人，他估計能弄死咱們都不解恨。
木達：怎麽了，木子，前些還跟老陳吵架呢，還差點打了陳偉業一頓，被收拾了一次就軟了？這也不像你的作風啊！
柳婷：前些是因為陳偉業踩了木子的腳……就因為踩了腳？
木達：屁，我告訴你吧黃毛，哪裏是因為踩腳這麽的事啊，是因為陳偉業的書裏夾著一張唐朵的一寸照照片，我要是木子，能戳瞎陳偉業那雙鬥雞眼，你信不信？
別了。木子怒斥，周遭瞬間安靜了下來，木子站起身來，麵無表情的：搞陳偉業可以，但是我們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4
木達是這一群人的老大，而木子就像老大手中的印章，老大負責方向，印章負責批準，隻要有一方出現分歧，就會變得雜亂不堪，木子，即使他不同意，木達也會實施他的計劃，而他隻不過是木達實施計劃的理由罷了。
所以，木子既然就是理由，他們又何必去尋找理由呢？校園暴力讓人憤慨，尤其是那些無休止的騷擾和刻意的找茬最惹人恨。
木達一直木子打架不要命，心狠手辣，可在我眼中，木子是個空外殼，外強中幹，他心中的善良遠超與一時氣憤下所作出的傷害，當達子等人在陳偉業的外套上畫著王八的時候，木子在一旁觀看，當達子等人把所有的齷齪之物傾灑到陳偉業的桌麵上的時候，他依然在一旁觀摩，動手動腳，想要惹陳偉業反抗的時候，木子也沒有離開，可等他們朝著陳偉業吐口水的時候，木子離開了。
木子：我可以在有理由的情況下，很直白的去欺負一個人，可我做不到故意找茬，挑釁，踐踏別人的尊嚴，我是個壞人，又不透徹，想做聖人，又沒資格。
木子當年趴在我的耳邊所：好好學習是會被看不起的，會被朋友們排斥的……。
最終，陳偉業轉學了，去了很遠的地方，我本應該高興，可不曾想，他的轉學讓我內心十分內疚。
可當陳校長的罵聲在喇叭中持續了兩日後，我又釋懷了，理由來的遲了些，可也算是安慰，勉勉強強的自欺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