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炊煙
1
村長趙家，狹窄的屋內，煙霧繚繞，一群男人圍著桌子搓著麻將，老潘斜著腦袋叼著煙，飄搖而上的白煙還是熏了他的眼睛。
男：老潘，雜還哭了？不至於的吧，才輸幾塊錢啊？
眾人笑。
老潘：滾你娘的，老子這是煙熏的，碰……別動，老子碰。
另一男：我還以為眼睛進沙子了呢！
哈哈，皆笑。
老潘不理會：等會，老子糊了，糊了，笑你們娘的，老子糊了看到沒，拿老子開玩笑，老子糊死你們。
張半仙家，碩大的院子內空落落，隻有一輛破舊的二八自行車，和角落裏散落著幾捆去年留下的玉米杆，半仙老婆坐在鐵質水盆前辛苦的洗著衣服。
屋內，半仙戴著一副不知老花鏡或是近視鏡，或是普通眼鏡的眼鏡，沉浸在一堆破爛不堪的古怪書籍中。
半仙喊到：老菜，我的易筋經呢？
女人：易筋經？
半仙：不是不是……是……黃帝內經。
女人不屑道：還皇帝內經，老娘有一本太監內經，你要不要？
半仙伸著脖子翹著耳朵聽：還葵花寶典呢！敗家娘們，又拿老子的秘籍擦屁股了吧？
女人大怒，摔下衣服：你個爛泥，還秘籍，秘你娘個大燈泡，一不務正業，又開始倒騰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東西，忘了當年木建國的大兒子怎麽死的了？忘了坐牢的滋味了？
半仙：滾滾滾……盡些沒用的。
女人更怒，跑進屋子：沒用的？什麽有用啊？
半仙：滾吧你呀！不支持老子的夢想，還專門打擊老子的信心，你能幹點一個正經老娘們該做的事嗎？
女人指著半仙的鼻子：我不正經了？你正經？上人家柳寡婦門口撒尿，正經？人家衣富強兩口子吵架，你每次都去添油加醋，以為我不知道？
半仙：我那是為了國家為了黨，組織上信任我，我是去調解民事糾紛了，你懂啥？
女人：呸，還組織，趙村長就知道你和老潘心術不正，才把這個破差事交給你們倆的，有了名義，光明正大啊～
趙半仙舉起手，卻不敢下手，裝作頭皮癢，撓了撓腦殼，慫道：好男不跟女鬥，老子去算命去總行了吧。
完，趙半仙向屋外走去。
驚呼：哪個遭雷劈的，膽敢把本大仙的戰旗拿走了？
柳寡婦門外，幾棵月季樹，綠葉稚嫩，一副即將茂盛的模樣，月季樹下是柳寡婦特意撒上去的一圈豬糞，作為肥料，肥料與牆角的白石有一片汙漬，那是張半仙不止一次的便印記。
柳寡婦頭上圍著白毛巾，擼著袖子，端著一大盆汙水，艱難前行。
木達手持在半仙那裏奪來的黃旗，與木子幾乎同時一起衝進了柳寡婦家，豬圈內空空如也，柵欄也拆除了數日，木達木子二人一溜煙的鑽了進去。
柳寡婦愣在那裏，望著豬圈的位置看，沉重的水盆懸停於前沒了分量般。
沒等柳寡婦反應過來，又見獨眼潘風澤舉著滿是刺的棗樹枝條，停於門外，左右觀望。隨即，嚎啕大哭的半仙，提著白色的破舊背心停在潘風澤身後。
半仙：啊～～
潘風澤：別哭了，戰旗都保不住，你個沒用的東西。
半仙：誓……死……保衛……啊～
柳寡婦見罷，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了上來，水盆扔在了腳下，鐺啷～一聲，汙水賤了一身，火氣變為怒氣，指著門外的半仙就罵道：屁孩，一邊哭去，來我家門口哭喪啊？你老子教你來的？
半仙被突如其來的大罵嚇了一跳，哭聲戛然而止，眼淚似乎也不敢流下來了，望著院內的柳寡婦，呆呆。
潘風澤：我爸了，希特勒他都不怕，就怕咱們村的老娘們……
柳寡婦：啥玩意？老娘們？奶奶個爪，崽子，沒一個好東西，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老娘們這個詞是你個崽子能的？你媽不在家，就沒人教育你了？來，你美女嬸子來告訴你，什麽叫尊重婦女，崽……
潘風澤和半仙被一陣亂罵，嚇得哇哇亂跑，豐澤扭過頭來喊一句：明讓我爸燒了你家房子。
柳寡婦追到院們外，對著四麵八方一陣叨罵……
木達木子堂兄弟倆，被這一情景嚇得不輕，本已經被點燃的黃旗，被水盆砸地一聲巨響，嚇得滅了火，趁著柳寡婦追到院外罵罵地的空檔，二人披著床單，打著領帶，躡手躡腳走了出來，怕哪一個動作不完美，惹怒了柳寡婦，恐怕被揍一頓都是撿了便宜呢！
正在此時，柳婷攥著幾根雞毛走了出來，正好碰到二人。
柳婷：你倆在幹嘛？
木子木達二人嚇了一激靈，轉過身看著柳婷，忙做噤聲動作：噓～
柳婷疑惑：我媽罵你們了？
木達：我們在玩……
木子：藏貓貓～
柳婷豁然開朗：那怎麽不叫我們一起呢，我姐和你姐都在靈兒家，我去叫她們一起玩呀！
木達：不不不，男女……
木子：授受不親～
柳婷聽罷，上下打量木子一番，撇著嘴巴道：真能拽詞，切～
完，柳婷不在理睬二人，大搖大擺向院外走去。
柳寡婦走進院子：你倆，別藏著了，趕緊滾，一…………
柳寡婦竟然沒有大發脾氣，呆呆的二人慶幸著，奔跑著……
轉過一條街，便是木達家附近，二人心翼翼，躲在拐角處偷偷張望，發現沒有敵情，想要前進時，趙半仙騎著二八自行車，左搖右晃的出現在了道路另一端，那本來應該插在自行車後座上的黃旗現在正在木達手中，木子和木達感到不妙，撒丫子就跑，趙半仙似乎看到了一抹幽黃，瘋也是的追了上來，木達二人還未甩開趙半仙，又聽到街角不遠處的叫喊聲，那正是半仙的哭聲和潘風澤的叫罵聲。
木達：完蛋了。
木子：怎麽辦？
木達：我也不知道啊！
木子：還給他們吧。
木達：不行。
木子：不然呢？
木達：不然？老子今兒必須燒了它，破四舊，迷信啊這是，懂不懂？
木子：你確定？
木達怕拍胸口：出什麽事，哥撐著，放心吧。
打定主意後，木達左右巡視一番，前有狼，後有虎，隻能就地燒了這黃旗了。
木達：木子，火呢？
木子一愣：火？
木達：火柴啊！
木子：我沒有啊！
木達：壞了。
木子問：怎麽了？
木達拍拍口袋：我也沒有唄。
木子：那就算了吧，還給他們吧！
木達：不要打退堂鼓。
木子：可怎麽辦呢？
木達回過身，看著身後的矮牆，這是潘風澤的家。
木達：托我進去，老潘家肯定有火柴。
…………。
木子拖著木達的屁股和腳，夥子動作利索，牆又矮，分分鍾進了牆，木子用力一扔，黃旗也跟著進去了。
木子心想：這可壞了，達子算是逃了，可我成了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