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暮鼓晨鍾
周羽住在了後山臨近方丈禪院的一處院子中，這裏的環境清靜，少有人打擾，周羽住在這裏也是寂滅上人之意，他看出周羽體內的不平常之處，所以安排個靠近的地方，以防他體內的那股邪祟突然發難；另一方麵就是這裏正是靈音的起居之處，將周羽安排在此也好方便照顧。
但他畢竟年幼，自己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難免覺得孤單，初始幾日裏他就時常因為思念娘親而自己偷偷哭泣，幾次厲害的時候甚至哭得昏厥了過去；在夜裏的時候也經常會被噩夢驚醒，然後驚恐地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等待亮。沒幾日整個人便瘦了一圈，整日像失了魂魄，呆呆傻傻地抱著那隻狼崽坐在台階上不知在想什麽。
看著周羽一消瘦下去，靈音心中不忍，卻也沒有什麽良策，而他當時對周羽的附耳所的言語此時也失去了效用，任他如何開導教周羽就是聽不進一句。
靈音無奈隻得請教師尊，寂滅上人長歎一聲，緩聲道：“這也是此子的一道心劫，此劫並非一朝一夕就能過得，必會影響他一生的行路，日後如何還要看他的造化了；眼下你要多些耐性多多對他開導，教導我佛真言，以化他心中戾氣，待時機成熟之時老衲再設法解了他體內的邪祟之力。”又隨手將手中的那一串念珠遞給了靈音，道：“回去給他戴上，對他也有些益處。”靈音雙手接住，恭敬地退出了禪房。走到門外，他頓感心中安定了不少，將那串念珠心收起。
回到住處，看到周羽仍然保持著自己離開時的姿勢，抱著狼坐在台階上斜倚著廊柱發呆，眼睛紅腫著，他懷中的狼也是奄奄地沒有精神，一聲不吭地將腦袋搭在周羽的臂彎裏，聽到有人來懶懶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見來人是靈音就又趴了回去。靈音看著輕歎了口氣，走到跟前的也坐了下來，將他攬在懷中，拿出了那串念珠想要給他戴上。
那念珠甫一拿出，一股異香便撲麵而來，沁人心脾，周羽懷中的狼猛地抬起了頭，兩隻眼直勾勾地盯著靈音手中的念珠充滿了好奇。周羽也被那股異香吸引，扭頭看向那串寶光氤氳的念珠，眼中也突然有了神采。
靈音見狀心中一喜，對周羽道：“這串念珠是方丈手中的，從不離手，這次特地讓我帶來給你玩耍幾，你可喜歡？”周羽畢竟是孩子心性，也或許是這念珠真有些奇異之能，在看到它之後好奇之心頓起。靈音將那念珠仔細盤了三圈，然後給周羽戴在了脖頸之上；刹那間周羽便覺心中清淨起來，那些心中障礙頓時煙消雲散。而連他懷中的狼崽也顯出了歡喜之色，精神了起來。看到周羽的變化，靈音默念了聲佛，暗自歡喜不已。
而自從周羽戴上這串念珠之後，每都愛不釋手地低頭撫玩著，竟少見了他哭泣悲傷的時候，整個人也漸漸靈活了起來，有些時候還會與那狼玩耍嬉笑；靈音看到他的變化便也趁機帶他遊遍了須彌寺各處，拜遍了各殿的神佛菩薩，每次當周羽跪拜神佛之時都顯出極認真的樣子，嘴中也聲著願望，靈音在旁有意無意地聽著，發現周羽的願竟都是一樣的，那便是求佛祖保佑母親保佑陳叔叔雲雲。
就這樣，周羽慢慢恢複了正常，顯露出了他的孩童心性；靈音因為忙於寺中事物，也不能每時都在他身邊照看，經過些時日的觀察之後，見他沒了異樣，便也放心地將他獨自留在後山了。
每當這時，周羽便與他的狼在山間遊戲，因為這頭狼越長越白，原本灰白的身體已經變得雪白，像餅子一樣，周羽便給這狼取了“餅子”的名字，聽起來甚是好笑；為此周羽著實高興了幾，餅子長餅子短地呼喝著那頭狼，最後那狼也明白過了事來，知道那是主人在喚自己，所以每次它也都會一路跑地跑到他跟前去搖尾親昵，然後就被周羽抱起來一頓捉弄。
也是在這段時間裏，周羽在須彌寺中發現了許多好玩的地方；比如總是讓自己脖頸上的念珠發光的“涅槃穀”，那裏麵有數不清的石塔，石塔有大有卻不盡相同，那些塔中大的有如七級浮屠，的也有丈高。周羽經常趁穀內的那個老和尚不注意溜進去玩耍，一進去自己脖頸上的珠串便神奇地發光，而且香氣更加濃鬱。但每次他剛溜進去沒走幾步便會被那神出鬼沒的老和尚給捉住然後給轟出來，出了那裏那串珠子就又恢複了原樣，讓他甚感奇怪。
還有一處便是藏經樓，那裏麵有數不盡的書，讓他也是興奮不已；盡管周羽家裏很窮，但他母親卻也是個識字的人，知道這讀書的重要，便從教他識字書寫；周羽到了五歲時便已經能識得許多文字，便是他母親也已經無從可教了。如今看到如此多的書籍，周羽頓時有種莫名歡喜之意，但藏經樓平日裏都有值日僧人，看守極嚴，即使如此，卻也是經常能看到周羽被裏麵的和尚給轟趕出來，也不知他是從什麽地方進去的。
除卻這些，他最感興趣的卻是“釋尊”巨像，那次也不知他從哪裏找到的路徑，帶著餅子竟然爬到了巨像的肩上，在那裏待了一下午，自此以後他便隔三差五地爬上去玩耍；想來那“釋尊”也有百丈高，雄立了千載，肩膀之上全是厚厚的青苔，十分濕滑，一不心便會滑落；但這周羽卻是膽大，頂著山風愣是在巨像的脖頸一側清出了一塊石麵，坐在角落裏玩耍；這也許是須彌寺建寺以來的獨一份了，自這“釋尊”建成之後還真沒有人敢在這裏玩耍的，隻因這裏自古便是須彌寺的禁地，從來沒有哪個敢如此，也正是因為這樣，這裏才會無人看管，成為周羽的玩耍之地。每當他坐在寬大的佛肩之上，看著“釋尊”的佛眼瞭望的遠方，也生出莫名思緒，漸入空濛之境。。
釋尊麵前的須彌寺，殿閣樓堂在山間綿延十數裏，不時有鍾磬之音在寺中悠揚縹緲，誦經之聲也是此起彼伏，香客如織進出於各殿之中，與各殿神佛訴著自己的種種願想，繚繞的香火煙霧帶著世人的各種執迷不知消散在了何處。有段時間裏周羽便經常會坐在這世間第一巨佛的肩頭之上，就這樣呆呆看著這世間的一切種種，不知想到了什麽，直到寺中響起了悠揚暮鼓之聲，他才會恍然覺醒。
如此時間過去了兩月，周羽已經完全習慣了須彌寺的生活，聽晨鍾而起，曉暮鼓而息，每日裏打掃庭院，完成靈音留下的誦經功課，逗弄狼餅子；寺中各處許是熟悉了的緣故，也或許是都有僧人看管，周羽也漸漸少去了；便是那釋尊巨像他也不去爬了，費時費力，又沒有人同去，自己也覺得有些無聊了，而且有一次他在那釋尊巨像的山下又碰到了金狻猊，嚇得他就再也不敢自己去那裏，如此他便時常呆在屋裏不出去了，生活慢慢平淡無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