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禍 二
“有什麽急事，連飯都來不及吃？”見莫雪兒火急火燎的跑走了，韋東風轉過身來，望著滿桌的精美吃，搖了搖頭。
既然是自己請客，那這些菜肴，莫雪兒若沒有先下筷子，他也不能動，於是他便坐在凳子上，就著撲鼻的菜香，喝了幾口女兒紅。
美酒就是美酒，沒想到，韋東風越喝越起勁，一杯又一杯下去後，很快就醉了。
眼皮有些沉重，韋東風感覺有些暈乎乎的，趴伏在桌子上，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未曾想這一沉睡，他竟是再度陷入了那古怪的夢境之中。
無邊黑悸的虛空裏，懸浮著暗紅色八角平台，泛出冷幽幽的輝光，平台的一道邊上，連接著一條雪白如玉的階梯，兩邊矗立暗紅石柱，四十五度角朝上延伸著。
韋東風就站在八角平台的中央，他環視了一遍周圍，沒有看到其他人存在，便抬起腳向階梯那邊走去。
踏上幾層台階後，韋東風發現，在最頂端台階的位置，突然虛空一陣扭曲，然後從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身材強壯，穿著破爛的黑色盔甲，幹瘦突兀的臉龐，嘴角浮起一抹譏諷的笑意。
正是在韋東風腦海中印象深刻的神秘男子！
“你上來吧。”神秘男子雙手環胸，看著韋東風，聲音洪亮的道。
韋東風一怔，依他所言，快速拾級而上。
但此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隻見韋東風在相距神秘男人還有五個台階的時候，他突然眼前一花，緊接著就發現身前的階梯竟憑空多出來了五層，導致他與神秘男子間的距離，相差了十個台階。
“怎麽回事？”韋東風頓了一下，再次快速向上跑了五個台階。
眼前又是一花，與神秘男子的距離，驀然間變成了十五個台階。
神秘男子嘴角一揚，台階產生的變化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隻聽他冷聲道：“竭盡全力奔跑起來吧，直到你的極限”
與此同時，韋東風身後的台階，連著兩旁的石柱，從第一層開始，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逐次的往下掉落，沒入底下無盡的黑暗之中。
“別浪費時間。”神秘男子看著韋東風身後的台階，高聲道。
不用他多，韋東風在發覺麵前的台階出現變化時，就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順著神秘男子的目光回頭一看，就見到下方的台階正一個個的往下掉，驚得他急忙轉身，抬腿瘋狂跑動起來。
踏上一個又一個台階，韋東風加快了速度，同一時間，他身後台階落下的速度也開始變快。
不知跑了多久，台階上方的神秘男子離韋東風的距離越來越遠，到得後來，韋東風甚至已經看不到階梯的頂端了。
“難道就這樣一直永無止盡的跑下去？”即使常年上山采藥，體力異於常人，一番狂奔下來，韋東風也累了，再加上前方越變越長的階梯，他的心裏升起一股無力感，導致他的速度也隨之慢了下來。
“嗯？”韋東風忽然回頭往身後望去。
“台階掉落的速度，好像變慢了許多”他在剛才加速跑的時候，不經意間曾回頭一瞥，發現下方的台階似乎是剩下十五層左右，且持續掉落的速度跟他奔跑起來相比，是差不了多少的。但是現在自己慢跑了有一會兒，沒想到身後竟然還能剩下十層台階的樣子，顯而易見，是因為台階掉落的速度也變慢了。
“是隨著我的速度而變化的嗎？”
韋東風索性直接停住身子，眼睜睜的站在那看著十層台階一層層的往下掉。
第八層、第七層、第六層，直到第五層時，它倏地停住了，不再有動靜。
“前麵階梯開始第一次變長時，離頂端位置也是剩下五層台階。”韋東風自語道。
“無論如何，我跑得快與不快已經不重要了，而且，也不會有掉下去的危險。”
“那麽”他猛的一愣，想起了之前神秘男人所的話。
“竭盡全力奔跑起來吧，直到你的極限”
“韋大哥！醒一醒，韋大哥！”一道輕柔的聲音傳進韋東風耳中，他一失神，腳下的白玉階梯猛地震動起來，緊接著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不見。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王秀秀充滿關切的臉龐。
“秀秀。”
身體坐正，韋東風扭了扭脖子，把手臂支在桌麵上，雙手托著有些眩暈的額頭，輕輕揉捏幾下。
王秀秀正坐在旁邊的凳子上，伸手遞給韋東風一條散發著淡淡幽香的手帕，對他道：“我一上樓，就看見你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著了，以為你可能是太累了，所以不敢叫醒你，一直到剛才，我看見你流了一頭冷汗，恐怕是做了什麽噩夢，就趕緊喚醒你了。”
“原來是這樣。”韋東風點頭，接過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定了定神，猛地想起了什麽，轉頭向王秀秀問道：“莫姑娘呢，她有沒有回來？”
王秀秀道：“這個我也想問你呢，莫姑娘去哪裏了？我在下麵都沒有看到她下來過，怎麽上樓就見不著她了呢。”
“我睡了一下午？”韋東風聞言一驚，忙扭頭看向窗外。
隻見一大片晚霞染紅了半邊空，夕陽西下、黃昏已至，確實是傍晚時分不假了。
“出什麽事了？好的一會兒，怎麽這麽久還沒有回來。”韋東風想起莫雪兒走時一臉凝重的表情，有些擔心的想道。
“你還沒告訴我莫姑娘去哪兒了呢？”王秀秀問道。
“她突然有一件急事要處理，所以先走了，可能下樓時你沒注意到吧。”韋東風回答道，他當然不能告訴王秀秀，莫雪兒是從十來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走人的。
“好吧。”王秀秀點了點頭，隨即笑道：“你應該餓了吧？我看桌子上的菜你都沒動過，現在全都涼了，我下去給你拿些糕點上來先墊墊肚子。”
“嗯。”韋東風沒有拒絕，他肚子確實餓了，畢竟之前自己隻是喝了幾杯酒而已。
王秀秀起身往樓下走去，韋東風坐在凳子上，回想起剛剛的夢境，心裏無比疑惑。
“為什麽最近老是做這樣的怪夢？那個男人又是怎麽回事？等莫雪兒回來後，一定要好好的問一問她已經兩次了，且兩個夢互有關聯，夢境又極富切身實地之感，絕對不會是單純的做夢那麽簡單。”
“這麽久了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去哪裏找她，難道要在這裏一直幹等下去嗎？”韋東風無奈的想道。
“風，你來了啊。”這時，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韋東風轉頭一看，卻是一個滿頭白發、中等身材的老者從樓梯那邊走了過來。
“伯父，您好。”韋東風趕緊起身見禮。
那老者正是王秀秀的父親，茶館的掌櫃。
“嗬嗬，賢侄最近過得如何？”王掌櫃坐在韋東風旁邊的凳子上，一臉和藹的問道。
“還是老樣子吧，不過這幾個月運氣不是很好，沒采摘到什麽值錢的藥材”韋東風回答道。
“嗬嗬，這樣啊，沒關係，隻要你能堅持下去，老爺總會眷顧到我們這些老實人的，你是個好孩子，以後把秀秀交給你我很放心。”王掌櫃微笑道。
兩人互相寒暄了幾句，接著又聊了些各自的瑣事。
“咳、咳。”王掌櫃正著話，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伯父，你怎麽了？”韋東風關切道。
“咳、咳、咳，肺疾，老毛病了，這陣子沒抓藥吃，又複發了。”王掌櫃咳了幾聲，緩過勁來，歎道：“唉，那些藥材實在太貴了，再加上最近茶館的生意也不景氣，已經沒有多餘的銀兩可以砸在我這把老骨頭身上了。”
韋東風聞言，皺眉道：“都生病了，不吃藥怎麽行？保重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您把藥方拿給我，我現在就去大哥那給你抓些藥來。”
“這這怎麽好意思呢？你賺點錢也不容易，還是留著銀兩以後和秀秀好好過日子吧，我弄點止咳藥應付一下也就過去了。”王掌櫃欣慰的看著韋東風道。
“沒事，反正是去我大哥那抓藥，看在我的麵子上，花不了多少銀子的。”韋東風輕笑道。其實，憑韋散財和他之間的隔閡，別會給他優惠，不提價賣給他就算不錯了。
“差點忘記你還有個開藥鋪的大哥了，好吧，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了”王掌櫃並不知道韋東風和他大哥在很久前就鬧僵了，也便不再推辭。
“如果覺得藥材太貴的話，就當是我向你借了一些銀兩吧，或者以後從秀秀的聘禮裏麵扣，也是可以的。”王掌櫃從懷裏拿出一張藥方遞給韋東風，笑了笑道。
“沒關係。”韋東風拿過藥方，粗略的看了一眼，還真都是一些珍稀藥材，配一個月的劑量，少也要十兩銀子左右，不由得暗自歎息，看來真的要加緊時間學會靈療之術了，到時無論是韋駝子的癱瘓，還是麵前準嶽父的肺疾，都能夠得到妥善解決。
吃了王秀秀準備的糕點，韋東風填飽肚子後，稍微休息片刻，就走出茶館，往北大街幫王掌櫃抓藥去了。
其時色已暗，夜幕降臨，繁星點點。
與白的熱鬧不同，夜晚的滄瀾城，顯得很冷清，韋東風提著燈籠在大街上走了很久，除了偶爾碰到一兩個趕夜路的行人外，一片靜悄悄的。
一直走到北大街，在離韋家藥鋪還有四五百米的距離時，韋東風忽然聽到一陣密集的馬蹄聲，緊接著黑壓壓的夜色中，有幾團昏黃的光正朝著他飄了過來。
待到那幾團光靠近，他定睛一看，一夥人提著燈籠，騎著駿馬呼嘯而過，後麵還跟著幾輛馬車，似乎在很匆忙的趕路中。
“叔！”在那一夥人馬疾馳而過時，一道稚嫩的叫聲突然傳進韋東風的耳中，聽起來非常熟悉。
“那好像是元的聲音？”
韋東風一愣，回頭看向漸漸遠去，消失在夜幕中的一夥人馬，片刻後，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迷迷糊糊的，是我聽錯了吧，估計是女兒紅的酒勁還沒過去”
很快，韋東風來到了韋家藥鋪門前。
藥鋪裏麵沒有燭光，門也關著，想來韋散財他們已經休息了。
滄瀾城的居民，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這很正常。
韋東風上前，準備敲門。
然而，他的手剛一碰門，門就被推開了，原來隻是虛掩著，並沒有被關上。
韋東風疑惑的走進藥鋪，提著燈籠，往裏麵照去。
“怎麽回事？”他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隻見櫃台後麵的藥櫥，竟是空空如也，所有裝著藥材的抽屜都不見了，隻剩下各種青草藥的味道還殘留在空氣之中。
“大哥！大嫂！”韋東風心裏升起不妙的感覺，趕緊跑到裏處的院子，大喊了幾聲。
結果，無人回應。
再跑到韋散財和韋駝子的臥室，也沒發現半個人影。
“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等！”韋東風突然身體一震，猛地想起剛剛那一聲好似元的呼喊聲。
“那一夥人馬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