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確認遺體

  出事的斷崖邊過往的車輛不減，海仍是在平靜下暗藏著洶湧，唯一有變化的是崖邊樹立起長長的防護欄。


  「師傅，她們家不是發現了遺書嗎，一起自殺案不知道頭兒要我們過來調查什麼。車掉下去連個殘骸都爆完了。」


  年輕的警員縮著脖子攏了攏衣領，看著地上長長的剎車痕迹，這一切都說明駕車人是因為駕駛不當或機械故障衝出了懸崖。以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已經坐實了這個向氏地產千金墜崖身亡是起自殺案，那頭兒還讓在這陰雨天跑到這崖邊來吹海風。


  旁邊一位中年警員掃過一記白眼道：「你懂什麼，發現遺書就是自殺嗎？十年前江州最大建築鋼材供應商跳樓的案子不是也發現了遺書嗎。但是有目擊者說當天那個樓頂上除了死者還有個嫌疑人，要不是家屬要求早日結案，正好目擊者也失蹤了才當做自殺案處理的！」


  「當警察還可以聽這麼多懸案啊，師傅你還知道什麼內幕再給我講講唄！」


  中年男子一掌呼上這個實習警員的頭，「年輕人，快去搜證啦，哪兒那麼多內幕！」


  海風席捲著剛剛兩人的對話，將它們都吹散在空氣里。黃線以外的一個冷硬的身影挺直著，微微發抖的雙肩顯示出他的憤怒。


  「去好生查下，當年的事情！」


  市郊的向家別墅里，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傳來一陣乒乓作響的吵雜聲。


  數不清第幾次來到這裡，許久沒人打掃過的房間透露著一股陰森的氣息。


  凌柘然瘋了似的衝上二樓向晴羽的卧室，瘋狂的砸著房間內的傢具，茶几、門窗、玻璃、梳妝台無一倖免。


  這裡幾個月前還住著向家父女，傭人、司機一大堆人，然而現在早已經人去樓空，沒了那時的光景。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了下來。


  望著滿室狼藉，他嗤笑著。向晴羽，你還不回來嗎？下次我要把這裡都拆了！你回來看到一定會很難過！

  「向晴羽，你給我出來！」空氣里再沒了她慣有的味道，這裡的每件物品都破損不堪。向晴羽這樣愛乾淨，但她一次也沒有回來過，放任自己的家變成一片廢墟。


  凌柘然發出憤烈的嘶吼，胸中無盡的痛楚就快要將他吞噬。


  他像一頭困獸般遊走在雜亂的房間中，捶打著玻璃牆，碎裂成渣嵌進掌心的玻璃也像是沒有感覺，任那殷紅的血一滴滴順著指尖緩緩流下，滴落在地毯上開出一朵朵花。


  「不要哭，不要哭！」


  驀的，跌落在地上的可愛熊傻傻發出聲音，重複播放這段話。


  這是……


  他定定的站在房間中央，像是被什麼暴擊過，這段熟悉的錄音將他拉回那段遙遠的記憶里——父親跳樓那天。


  十號風球席捲著整個江州，整夜暴雨如泣，像在述說著凌家的悲鳴。


  向氏大廈樓前雨花四濺，往來的行人都已經散去，那些人早已抬走父親的屍體，唯有年少的凌柘然蹲在原地放聲痛哭。


  整個雨地里，只聽見這個可愛熊微弱的聲音一直在重複這句笨笨的話。


  他的

  「大哥哥，男子漢不應該哭的！」


  一個小女孩梳著雙辮走到他的身邊，她的傘小的只能遮住一半他的身軀。雨，淋濕新衣，她卻抱著一隻可愛熊陪他一起蹲下，不顧積水淋濕了那雙紅色皮鞋，任由雨滴在身上。


  「聽，我媽媽說難過的時候就聽下這個！」她稚嫩的小手按了按可愛熊的熊掌，裡面傳來一聲聲：「不要哭！不要哭！」


  凌柘然抱膝一直蹲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搭理她，甚至都沒有抬眼看過這個女孩。年少的記憶里只聽得玩具熊魔性的聲音響起，在那個冰冷如墨的雨夜裡陪他走過人生中最難過的一天。


  多少年後的一個午後，凌柘然推窗看著草地上一道纖弱的身影翩然起舞，音樂清婉悠揚，像是平靜的湖面暗藏的波浪。陽光直直照著喬紫心光潔的腿上，那雙紅色舞鞋急速飛旋，歡快的踩著鼓點跳動時，他想起了那個雨夜裡的小女孩。


  心像是被什麼刺到，整個世界變得沉靜而友好。


  在那個毫不設防、被陽光溫暖的午後，那些潛藏在心底很久的記憶像是魔咒般翻湧而起，一幕幕的呈現在眼前。


  在這魔鬼編製的密網中，凌柘然固執的以為自己愛上了喬紫心，他不想掙破這個牢籠，只想瘋狂的寵著紫心，將她捧在心尖，就像在慰籍年少的自己。


  「不要哭，不要哭！」


  玩具熊的聲音響徹在安靜的房間里，將凌柘然從往日的泥潭中拉了回來。


  悶悶的，他有些眩暈。原來，這些年一直撫慰著他的那個記憶卻跟向晴羽有關。


  他濕潤的眼眶透著絕望的死寂，掩上門，他把玩具熊放在車上，喃喃的低語著，是你！


  怎麼會是你！

  向晴羽，我們之間怎麼算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