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柳秀妍心中委屈的不得了,捏著筷子呆呆的站在桌前。
她真想直接與顧衍之翻臉,可是,腦子裏僅存的理智卻是在提醒著她,自己若是如此,那她嫁入晉國公府的憋屈,方才裝賢惠受的委屈,豈不都是白受了。
受一時半會兒的委屈,那都不叫什麽,日後,她一定讓顧衍之後悔。
心裏做了好一會兒的建設,柳秀妍才勉強將這份氣忍了下來。
顧老太君倒也不是沒有注意到柳秀妍的神態,她活了這些年,若是沒有看出柳秀妍這會兒心中的不滿與委屈,那真叫白活了。但顧老太君倒也沒有多想,隻是覺得柳秀妍未免被家裏養的有些嬌慣了,為人媳婦的,伺候長輩用膳、用長輩剩下的飯菜,那都是常事兒,也就是他們家不磋磨人。可轉而一想,到底是家中嫡女,自受器重,嬌慣一些,其實也沒什麽。
顧老太君瞅了一眼顧衍之,見他對柳秀妍委屈視若無睹的模樣,心中歎了一口氣,開口緩和了氣氛:“秀妍,這飯菜都冷了,你也莫用了,對身體不好,我這邊與衍之還有話要,便不留你在我這頭用早膳,你回去讓廚房給你做些。”
“是。”
柳秀妍聞言,倒也顧不上裝模作樣,立刻扔下了筷子,忍著紅紅的眼眶衝著顧老太君行了一禮,又是瞅了一眼顧衍之,便立刻轉身告了退。
而等著柳秀妍一離開,顧老太君麵上的笑容微微淡了些,她拍了一記顧衍之,沒好氣道:“有你這麽對自個兒媳婦嗎?”
顧衍之聞言,隻冷笑回道:“誰家做媳婦的,和她一般嬌慣著了。”
“……”顧老太君一噎,半晌兒歎氣道,“你這孩子,你媳婦好歹也是家裏麵嬌養出來的,嬌慣些也是正常,你也莫太挑剔了,性格大方、心地善良便夠了,更何況你媳婦方才也夠識大體了……”
顧老太君猶豫著勸,當然她也知道男子總是不喜歡太過於嬌慣的女子,她自己一樣也覺得柳秀妍這是缺點。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更何況已經娶回家了,本著家和萬事興的想法,她也不可能跟著顧衍之一道兒嫌棄柳秀妍。
“你呀……若是真的不喜歡你媳婦,等過些時候,選一二自己喜歡的女子放在身邊也可,但咱們家萬萬不能出現寵妾滅妻的事情,你媳婦,你還是要好好對待的。”顧老太君又是諄諄教誨著。
顧衍之聽著,漫不經心點了點頭,這副樣子,倒讓顧老太君看不出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她擰著眉頭,還想再多勸幾句,可又怕多了反倒引起孩子逆反的心思。左右日子還長著,大不了日後她多看著。顧老太君沒有再繼續下去,不過在顧衍之離開之前,又是提醒了一句:“宮中皇上和貴妃娘娘對你的事情多有上心,你如今成了親,自也該帶著你媳婦進宮去磕個頭謝恩,你姑母心疼你,不用一大早便趕去,用了午膳再去,你莫忘了!”
“哦。”
顧衍之應了,又是擺了擺手,走出了屋裏。
屋外陸麟早已經等著,瞧見顧衍之走出,連忙跑的跟了上去。
顧衍之瞅了一眼陸麟,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和柳家的丫鬟們,挺熟的?”
“……還行吧?”
陸麟不解其意,想到今日自家二爺對待新夫人的態度,陸麟倒是十分有眼色的加了一句:“這不是二爺之前總讓我去柳府裏跑腿,所以和夫人身邊的丫鬟認識一些,但都不熟。”
“……”
顧衍之原本是想通過陸麟問一下穗兒,可轉念一想,陸麟這子,辦事實在不夠沉穩,他是想找到穗兒,但現在也不是那般急迫,且人已經在他這頭了,他也不怕找不著。可若是透露了風聲,讓柳秀妍那個惡毒的女人知曉他待穗兒有所不同,指不定又會生出什麽事兒。
故而這事交給陸麟去辦,顧衍之是不放心的,他要的是萬無一失。
他按捺下心思,等瞧見了在自己院門口等著的陸麒時,方才開口吩咐道:“有個事情,交你去辦,你心行事……”
顧衍之話到了一半,目光卻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看到了穗兒與一個丫鬟,正滿頭大汗抬著一盆比她人還要大的盆栽。
“不必了!”
顧衍之快速了一句,卻是長腿一邁,快步走到了穗兒的身邊,伸手一把抬住了盆栽。
穗兒與玉兒二人抬這盆栽,本就是有些勉強,突然出現一個人拖住了盆栽的重量,二人一驚,險些沒有鬆手。
而等到看到顧衍之的麵容時,二人更是嚇了一大跳,玉兒慌張的都已經有些結巴了:“二……二爺?”
穗兒心中也是一緊,隻覺得昨日被緊緊桎梏住的感覺,又重新出現了。
顧衍之目光緊緊看著穗兒,語氣溫柔道:“怎麽教你們兩個丫頭來抬這麽重的東西了?”
“……”
玉兒與穗兒麵麵相覷,不知其意,心裏浮現了一股受寵若驚的怪異之感。
見玉兒一直呆著沒話,穗兒定了定神,低著頭聲開口回話:“夫人想搬點盆景放到屋裏去,姐姐們便吩咐我們辦了。”
顧衍之聞言,麵色一下子沉了一下,隻覺得這柳秀妍與她屋裏人的那群人,實在是太作踐人了。
他的穗兒……還這麽般,竟然被使喚幹這等重活累活,難怪瞧著這麽一副的樣子,如此被苛待哪裏能長得好。
顧衍之心疼的不行,又是開口道:“這麽重的東西,讓你們兩個丫鬟來抬實在不合適,快撒手。”
“二爺,不必了。”
穗兒與玉兒二人哪裏敢勞煩顧衍之,連忙出聲製止。
正是左右相持著,陸家兩兄弟連忙上前抬住那盆盆景,又是笑著衝穗兒和玉兒開口道:“我們二爺最是體恤底下人,你們撒手吧,這東西,我們給抬過去。”
玉兒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看向了穗兒拿主意。
其實今日這重活,是上頭吩咐給她的,她本就是負責院裏的灑掃,一些搬運的重累活,若是沒有廝相助,也全部都給了她,隻是玉兒瞧見她實在幹不過來才幫忙。
穗兒微微一沉吟,倒沒有堅持,衝著玉兒微微點頭,撒了手後,便是立刻衝著顧衍之道了謝:“多謝二爺。”
玉兒依葫蘆畫瓢,也立刻與顧衍之行了禮。
顧衍之看著低眉斂首的穗兒,雖然如今的穗兒,與他記憶中的上許多,可是……這麽一副神態舉止,卻是與記憶中的如出一轍,教他懷念的緊,恨不得立刻將人納入懷中好好的護著捧著。
可是今日他是清醒的,也同樣看出了穗兒的局促與不安,他更怕嚇到穗兒,隻能強自按捺著心中的急切,故作不認識,語氣溫和問道:“你們兩個丫鬟,倒是能幹活,可是在夫人屋裏伺候的?怎麽沒瞧見過?”
不得不,顧衍之這話問的,倒是既有技巧,又是誇了玉兒和穗兒,又能直接問出穗兒的來路。
至少,玉兒聽得顧衍之的話,立刻心花怒放回道:“多謝二爺誇讚,奴婢們是夫人帶來的陪嫁丫鬟,不過奴婢們不在夫人屋子裏伺候,隻是給姐姐們打打下手,奴婢叫玉兒,負責院中灑掃,她是穗兒,因做著一手好繡活,所以負責夫人屋裏的針線活兒。”
穗兒原本還有些戒心,猶豫著該如何回答。
卻沒料到玉兒嘴巴這麽快,竟是一咕嚕將兩個人的底細全倒了個幹淨。但她轉而一想,又覺得自己這戒心實在可笑,雖昨日顧衍之行事是冒犯了些,可昨日他分明便是喝多了,根本不知道抓的人究竟是誰,何況,她們本就是這邊的丫鬟,又有什麽底細可以隱瞞的。
穗兒這麽一想,心中坦然了,不過她依然是低著頭,做出俯首低頭的恭敬樣子。
顧衍之早知穗兒的性子,對她如此表現,也不覺得奇怪。
前世,她便是這樣一副不愛出風頭的性格,便是來了他的身邊,也從不爭風吃醋,甚至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可如今的顧衍之上了心,又覺得她這樣一副性子,實在教人愛憐的緊。當然,若是能給他稍稍些許回應,便是極好了。
顧衍之心思一動,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使勁,卻是將左手的袖子輕輕扯開了一道口子,而後他裝作無意伸手到前頭,尤其是在穗兒的眼前,晃了晃。
穗兒雖低著頭,眼睛還真的瞅見了。
她眼神微微一滯,但立刻又是低垂下眼瞼,裝作沒看到的樣子。
“……”顧衍之沒料到穗兒明明看見了,卻假裝沒看見,分明便是不想多事。
可……可真是個機靈鬼兒!
顧衍之又是甩了甩袖子,正想自己開口提醒的時候,耳邊玉兒卻是驚呼了一聲:“二爺,您的袖子怎麽破了?難道是方才替奴婢們搬盆景的時候劃到的?”
顧衍之吞下到了嗓子眼裏的話,讚許的瞧了一眼玉兒這個懂眼色的丫鬟,他怎麽不記得前世柳秀妍身邊還有這麽個機智的丫鬟。
他清了清嗓子,隻做不在意:“無事,不過是道口子,回去叫人補補便是了。”
玉兒聽著,心中卻是愧疚,腦子突然一個靈光,立刻指著穗兒衝顧衍之開口道:“二爺,穗兒的針線活做的極好,若您不嫌棄,讓穗兒替您補補吧!”
玉兒脫口而出,讓穗兒阻止都阻止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