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章

  我正在心裡琢磨著,宋四春飽含歉意地道:「實在對不起了趙秘書,唉,我也是沒辦法啊。」


  我道:「這不怪你。你放心,既然這樣,我肯定不會讓你為難的。」


  宋四春連連抱拳向我致謝道:「趙秘書理解萬歲,理解萬歲啊。」


  我淡然地點了點頭,心裡雖然失望,卻又不能繼續堅持。看來,由夢是見不成了,我們之間的冷戰,就這樣開始了。


  我想由夢什麼時候心眼兒能大點兒啊,怎麼這麼不經風雨?


  再一想,又覺得不能全怪由夢,怪只怪我當時不該一時僥倖把瑪瑞詩亞領進屋,從而造成了由夢的誤會。


  由夢能不誤會嗎?

  此時的腦袋,真是很亂很亂。


  宋四春道:「趙秘書,這樣吧,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挺煩的,也挺孤單,要不,這幾天晚上,我有時間找你喝酒去?」宋四春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各分隊的戰士聽到似的。


  我倒是對這種酒場來者不拒。畢竟,自己現在正在停職候審,出去喝個小酒散散心什麼的,沒有人會管我。更重要的是,處於這種狀態,借酒消愁倒也不失為一種苦中作樂的消遣。


  於是我點頭道:「那倒挺好,我現在還真有些想酒喝了。」


  宋四春笑道:「那咱們一言為定。我有時間就去招待所找你。」


  我道:「好。我等你。」


  就這樣,我辭別了宋四春,開始步行往招待所趕。


  我這次來到警衛區門前,其最大的收穫,便是預定了這麼一個酒場。


  真是充滿戲劇性啊。誰會想到,我趙龍現在已經到了依靠借酒澆愁來日子的人了?


  回到招待所,我又試著給由夢撥了幾次電話,但是仍然沒有回應。


  發簡訊,也仍然沒回復。


  迫不得已,我打通了C首長處警衛值班室的電話,當時值班人員是劉參謀,劉參謀問道:「趙秘書打電話來有什麼指示?」


  我苦笑道:「我現在都成孤家寡人了,能給你有什麼指示?我就是想問問由夢現在在不在,你能不能讓她過來接個電話?」


  劉參謀道:「你怎麼不直接打她手機?」


  我解釋道:「打了,她不接。估計現在在生我的氣。」


  劉參謀道:「對不起趙秘書,這電話是值班電話,你說……到時候我把由參謀找來,你倆情意綿綿一聊老長時間,電話老佔線,萬一上頭來什麼通知咱們收不到,那不壞菜了?」


  我不禁有些生氣:「值班室不是有三部電話嗎?佔一部怎麼還接不到通知呢?再說了,我不用佔用太多時間,就三兩分鐘。」


  劉參謀堅定地道:「那也不行。趙秘書,我記得你經常教育我們,不要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損害公家的利益,你難道忘記了?你現在反而想開個先例,用首長處的警衛值班電話打私話?」


  我一陣無語。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人走茶涼』四個字的深刻含義。


  但是說實話,我心裡仍然很納悶。我只可以自信地說,我在C首長的威信還算不錯,與其他的工作人員之間的關係也相當融洽。雖然我現在正在停職期間,但是C首長處的其他人對我仍然禮貌有加,怎麼唯獨這個劉參謀好像醜女大翻身似的,故意指桑罵槐地諷刺我?


  我突然又意識到了一件真相:這個劉參謀,應該是電腦失竊事件的第一過失人,我這個負連帶責任的,都被領導這樣處理了,他怎麼會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按照原則,劉參謀作為失竊事件中最直接的警衛幹部,對他的處理強度,應該比我還要高才對,怎麼這個劉參謀仍然在首長處工作的愉快,上級沒有對他做出任何的處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無從而論。


  總是隱隱地覺得,這裡面彷彿有蹊蹺……


  這條路沒走通,我兀自地掛斷了電話。


  我本想再打黃參謀手機,然後讓黃參謀找由夢轉接,但是仔細一想,覺得這樣做仍然不妥,於是作罷。


  我早早地洗澡上了床,躺在床上,卻難入睡,腦子裡總在思索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不覺間酸楚與傷感將我層層籠罩,無法擺脫。


  進入夢鄉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以後了,朦朦朧朧地,我夢到了由夢。


  我夢到了由夢竟然跟齊處長在一起了,他們有說有笑,樣子好生親密――


  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儘是冷汗,回想起夜裡的惡夢,更是讓我心裡難安。


  我來不及洗臉刷牙,從床上坐起來后,便再一次撥通了由夢的電話。


  但是等到的卻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


  由夢照舊不接我的電話!


  如是再三,仍然不接。


  我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和由夢的愛情,已經瀕臨著歷史上最嚴重的信任危機了。


  我該怎麼辦?

  我到底該怎麼辦?

  這天上午,我完全是靠著聽歌過日子,一遍一遍地播放著幾首傷感的情歌,尤其是那首黑龍的<回心轉意>,我竟然足足播放了四五十遍!


  「曾是你陪我度過漫長的那麼多天,是你對我說還有真愛!而我卻不懂如何呵護你,愛你傷了你的心.就在我的心剛要融化的時候,而你卻悄悄的離去.我多希望你希望你回心轉意,因為我將會把你珍惜.還有什麼話要說~!還有多少淚要流!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的愛!還有什麼話要說~!還有多少淚要流!有一天我會讓你回心轉意……如果一切可以再重來,我將用生命去珍惜她,如果一切可以再重來,我將用生命去等待她.我將忘掉那昨天的昨天,讓生命去愛你直到永遠……」


  這首歌,如今卻成了我心情的真實寫照。


  我一遍一遍地跟唱,就像是一個中了愛情詛咒的痴情王子,在期盼著愛人的理解和回歸。


  回想起與由夢之間的愛情歷程,我覺得由夢不會就這樣離我而去,從此對我置之不理,她也許只是暫時生氣而已……


  當天下午兩點鐘,正當我繼續被這首<回心轉意>所陶醉的時候,手機鈴聲意外地響起。


  打開一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由夢打來的。


  這一刻,我情不自禁地笑了。我就知道由夢不會這樣離我而去,我就知道由夢還會主動聯繫我,我就知道由夢不會不再搭理我,我就知道由夢……


  一萬種語言也描述不了我此時的開心,按接聽鍵之前的0.1秒鐘內,我開始醞釀了好幾個曖昧的認錯版本,我想如果由夢能與我重歸於好的話,我甚至在她面前……跪搓衣板兒都行。


  為了愛情,為了我心愛的由夢,我豁出去了,我可以不要什麼男子尊嚴,只要能重新找回我的由夢,我願意付出一切努力!

  電話接通了,我懷著激動的心情,率先開口問好道:「由夢由夢真的是你嗎?你讓我等的好苦啊。」


  拿這句話當開場白,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但是由夢的聲音卻是異常的冷淡,她淡然地道:「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我道:「什麼事你就說吧。」


  由夢冷冷地道:「我明天要去遼寧出一次差。你沒事兒別給我打電話了,你打我也不會接的。」


  雖然她的話顯得很冰冷,但是我卻在她的語調中,聽出了怨恨的元素。也許,她仍然是在為瑪瑞詩亞的到來感到耿耿於懷,她已經被瑪瑞詩亞的出現傷透了心了。


  我關切地問道:「到遼寧做什麼啊?跟首長出差?」


  由夢道:「不是,是跟齊處長一起。」


  什麼,跟齊處長一起?

  這話在我聽來,不是晴天霹靂又是什麼?

  我追問道:「由夢你是不是因為瑪瑞詩亞的事兒生我的氣,故意說這個來氣我呢?」


  由夢強勢地道:「你覺得我是在說謊嗎?趙龍,我告訴你,這次我和齊處長去遼寧,就我們兩個人……」


  我腦袋嗡嗡作響,我趕快打斷由夢的話,急切地道:「你們去遼寧幹什麼?」


  由夢道:「特衛局文藝大隊準備在遼寧特招五個文藝新兵,現在名額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我和齊處長過去,主要是督辦一下相關手續,同時再進行一次全面的體檢……」說到這裡,由夢突然話鋒一轉,言語當中又添加了幾分犀利:「我們去遼寧幹什麼關你什麼事兒啊,我憑什麼要告訴你?瑪瑞詩亞去招待所找你的時候,我不是也不知道嗎?」由夢得用了幾句頗有氣勢的排比疑問句,表達著內心對我極度的憤慨之情。


  我焦急地道:「由夢你到底想幹什麼啊,你難道不知道齊處長對你有想法?你幹什麼還偏偏要跟他出差?」


  由夢憤憤地道:「本姑娘樂意。這已經比某些人強多了,本姑娘至少還跟你打個招呼,不像某些人,偷偷地約會,都跑到一個屋裡去了,這其中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還不知道呢!」


  我說:「由夢你別亂想,這個時候我必須跟你解釋,你能給我五分鐘時間嗎?我原原本本地將我和瑪瑞詩亞的事情,向你做一次全面的彙報。」


  由夢嘖嘖地道:「我又不是你領導,你有必要跟我彙報嗎?」


  我也不管她的諷刺與挖苦,自顧自地道:「事情是這樣的,其實昨天我也不知道瑪瑞詩亞要來……我正在外面陪幹部家屬們玩兒的時候,瑪瑞詩亞正好從門口進來,就這樣,我把她領到了我的房間,我們計劃著把你叫出來一起吃個飯,畢竟……誰想你當時就返回來了呢。」


  由夢道:「編,接著編!趙龍,你知道不知道,昨天,當時我剛剛從你那時回來,回到首長處,就接到了齊處長的電話,齊處長告訴我說瑪瑞詩亞去招待所找你去了,我一開始不相信,但是聽齊處長不像是在說謊,於是我匆匆地趕了過去,誰想到你們果然……果然背著我做了一些越格的勾當……」


  聽由夢這麼一說,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你說什麼,是齊處長告訴你的?」


  由夢道:「是他。」


  我道:「你怎麼不想一想啊,齊處長怎麼會知道瑪瑞詩亞過來找我了?你不覺得這裡面有文章嗎?」


  由夢道:「哼,招待所里想巴結齊處長的人多了,現在在部隊里,很多人都喜歡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招待所里肯定有人向齊處長反映了唄。」


  我急促地道:「由夢你知不知道,瑪瑞詩亞之所以會過來看我,其實就是受了齊處長的撮合和誘導,我住在招待所,是齊處長告訴瑪瑞詩亞的。你不覺得這件事情聯繫在一起,很有可能會是齊處長精心設計的一個圈套嗎?」


  由夢不耐煩地道:「行了別瞎猜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再掩飾也沒用的。」


  我道:「由夢,我沒有掩飾。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由夢道:「行了行了,本姑娘還有事兒,先掛電話了。」


  只聽『咔』地一聲,由夢那邊已經兀自地掛斷了電話。


  電話一掛斷,我的世界,繼續黑暗。


  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再怨恨由夢的無情。確切地說,我這人看問題喜歡站在對方立場上考慮,將這件事情站在由夢立場上考慮一下,我覺得其實她的內心並不比我好受,她是因為受了瑪瑞詩亞的刺激,所以才開始對我冷漠,這是一種異常的悲憤與傷心。試想一下,由夢看到我和瑪瑞詩亞在一個屋子裡時會有什麼感受,那肯定會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感覺,本來,瑪瑞詩亞與我之間就有一些朦朦朧朧的糾葛,不管是真是假,瑪瑞詩亞喜歡我這個事實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我卻傻乎乎地一次次接受瑪瑞詩亞的接近,由夢見了怎能不傷心,不憤恨?

  我覺得由夢今天給我打來的電話,其實是在賭氣。她在瑪瑞詩亞身上吃了醋,所以想讓我在齊處長身上也吃兩口。


  女人啊,真是令人難以捉摸;就連號稱為『中國第一女警衛』的由夢,也難逃女人嫉妒、多疑的特性。


  她難道就沒有想到,如此一個電話,將她的愛人,卻是置於了何等傷心的境地?


  我本自信,但此時卻因為愛情變得如此狼狽。


  就此事再剖析一下,我感覺到了齊處長的陰險之心。為了得到由夢,他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其實事情再明顯不過了。瑪瑞詩亞來到中國之後,反而成了齊處長實施詭計的重點人物。他先是嘗試著跟瑪瑞詩亞搞好關係,取得瑪瑞詩亞的信任,而後故意將我現在的處境和住址告訴了瑪瑞詩亞,並鼓動她過來找我。瑪瑞詩亞被齊處長的熱情所迷惑,因此果真趕到了四大隊招待所。就在她趕到招待所的時候,招待所某位戰士(應該是齊處長的眼線)便將此事彙報給了齊處長,齊處長又直接給由夢打電話,添油加醋地將這件事情一說,由夢便重新返回了招待所。於是,齊處長的目的達到了,由夢果然因為瑪瑞詩亞的造訪而大發雷霆,甚至開始拉開了愛情冷戰的序幕。


  這樣一想,整件事情就變得異常清晰了。


  領導就是領導,大校就大校,他的手段,可謂是天衣無縫啊!

  而我現在只是一個被停了職的待命人員,我又該如何?


  雖然明知實力相差懸殊,但是一個堅定的信念在心裡油然而生:如果不扳倒齊處長這個害群之馬,我趙龍誓不為人!

  ……


  而事情,遠遠超乎我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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