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章

  但是火山終究是要爆發的,由夢也是如此,先是平靜,而後便是強烈的爆發。


  由夢掐著腰沖我怒道:「趙龍你太過分了,吃著碗里的還惦記著鍋里的,竟然,竟然跟舊情人在這裡約會,都把她帶到房間里來了……你,你說,你們做了什麼,你們都做了什麼?」由夢一邊罵一邊鑽進了屋,直衝瑪瑞詩亞而去。


  本來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被由夢窺見之後,便瞬間發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


  我不由得心急如焚,我知道由夢的性格,在感情方面她比較多疑的。以前我們還沒有確立關係的時候,每次我跟瑪瑞詩亞說幾句話,由夢就醋意十足,現在確立了關係,她更是有了足夠的資本和權利吃醋,甚至採取極端手段。我不知道怎樣制止由夢的衝動,她鑽進屋裡便筆挺地站在了瑪瑞詩亞面前。


  還沒等我來得及上前規勸,由夢就一手掐腰一手指著瑪瑞詩亞罵開了:「你這個小狐狸精,跑到中國來找趙龍來了,你可真是痴情啊,我前腳剛走,你們就明目張胆地在招待所約會上了是吧?」由夢望了幾眼床上的被褥,似乎在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我的心裡在敲鼓,也在抗議。由夢在感情方面從來都是屬於獨裁主義者,眼睛里容不得半點沙子。


  但正是她這種感情上的歇斯底里,令我不敢輕舉妄動。


  我雖生氣,卻只能規勸,因為我知道,正是因為由夢深愛著我,她才會對這些表現的如此敏感,如此憤恨。


  瑪瑞詩亞或許是對由夢的刁難習慣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手足無措。她神色平淡地向由夢解釋道:「由參謀,你誤會了。我也是剛剛過來,我們只不過說了幾句話。」


  我也湊過來解釋道:「是啊由夢,瑪瑞詩亞說的沒錯,她剛剛過來,我剛才正準備打電話讓你過來呢。」


  我這一插話,倒是讓由夢將矛頭指向了我,她轉身強勢地沖我道:「趙龍你敢說,你打電話給我是想讓我過來嗎?」


  我點頭道:「是啊,不信你問瑪瑞詩亞,我們商量好了,一會兒一起吃個飯,所以我才打電話叫你過來。」


  由夢噘著嘴巴冷笑道:「呵,理由編的挺圓滿啊,再編!本姑娘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明明就是打電話想確定一下我回首長處了沒有,然後你就更放心地跟瑪瑞詩亞在招待所里為所欲為,是吧趙龍?」


  我一陣汗顏,心想這由夢太過於敏感了,怎麼什麼情節也能猜的出來?


  我道:「由夢看你瞎想什麼呢,不信你問一下瑪瑞詩亞,她剛過來沒一會兒你就殺出來了。你能不能對我有一點信任感?」


  由夢正是直面抨擊道:「信任?你讓我再怎麼信任你?本來是風平浪靜,你在中國,她在Y國,天各一方,結果人家自動找上門兒來了。趙龍,你說讓我怎麼信任,難道說瑪瑞詩亞為了來陪你說說話就遠過重洋飄揚過海,大老遠來中國,就是為了陪你說句話?說出來誰相信?」由夢的情緒很是激動,彷彿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我更深地體會到了至深的無奈,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辯解。只是覺得太累太累,單單是因為瑪瑞詩亞的事情,我和由夢之間不知道爭辯了多少回。


  這樣有意思嗎?


  瑪瑞詩亞見我沉默了,湊過來解釋道:「由參謀你多疑了,我,我這次來中國是來學習來了。」


  由夢揚頭腦袋質問道:「學什麼習,學著怎麼搶別人的男朋友是吧?」


  瑪瑞詩亞急促道:「由參謀,你多亂想,我和趙龍真的沒什麼,我只是過來看了看他,我本來是想一起看看你的,趙龍都要給你打電話叫你了,正好你就趕過來了。」


  由夢卻在瑪瑞詩亞的話里找到了破綻,強勢地道:「你編的真好聽。但是本姑娘不相信。如果不是你們事先有通聯,你怎麼會知道趙龍現在住在招待所?這招待所這麼偏僻,你怎麼找來的?」由夢說著眉頭皺的更深了,轉而望著我瞪眼道:「好啊趙龍,你還狡辯嗎?你―――如果不是你把你的住址告訴瑪瑞詩亞,她怎麼能找到你?」由夢瘋狂地搖晃著腦袋,兩行濁淚瞬間如同決堤之水,越發洶湧。


  還沒容我申辯,由夢便轉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外面傳來了她憤怒悲傷的聲音:「瑪瑞詩亞,我把趙龍讓給你,趙龍的心,已經不屬於我了!」


  她的突然離去,讓我和瑪瑞詩亞感到詫異。


  我迅速地追了出去,擋在由夢前面要向她解釋,但是她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天鵝,含著淚不聽我辯解。


  她是徹底地傷心了。


  無助地我,只能望著由夢的身影,一陣酸楚。


  這也許是我傷害由夢最深的一次。儘管事情的原因並不在我,但是卻將由夢深深地刺痛。我不怪她如此發火,也不怪她如此聽不進解釋。畢竟瑪瑞詩亞過來找我是真,而且這本身就很容易令人誤會,別說是由夢,就是任何女人見了,也肯定不會往清白處去想。我知道由夢現在的情緒很糟糕,我就是再解釋也是白費,於是決定等她平靜一些再做進一步解釋。


  由夢走了,空留下一陣疑團,還在空中回蕩著。


  而我,又該如何面對?

  倒是瑪瑞詩亞上前來安慰我道:「趙龍,都是我給你惹的麻煩,我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這樣吧,等由參謀心情好一些,我向她解釋。」


  我皺眉道:「你解釋?你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瑪瑞詩亞尷尬地一愣,輕輕嘆了一口氣。


  回到房間,瑪瑞詩亞也跟了過來,她試量了幾次,沒好意思坐下,而是站在我面前滿懷心事地望著我,幾次欲言又止。


  我叼了一支煙,輕輕地道:「瑪瑞詩亞,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請你吃飯。」


  瑪瑞詩亞一愣,道:「我會回去的。其實……其實我真的沒想影響你和由夢的關係,只是……」


  我打斷她的話:「好了,這不怪你。這樣吧,我給你找輛車,你回局招待所吧。」我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瑪瑞詩亞沒再堅持,而是若有所思地拿一雙撲朔的眼睛望了我一眼,而後起身告辭。


  我站起來把她送出招待所,然後向她說了句:對不起。


  瑪瑞詩亞搖頭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她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車停下,她朝這輛計程車走去。


  短暫的幾步遠,她三次回頭,眼神里釋放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神光。


  我在這種眼神里,體會到了瑪瑞詩亞心底深處的告白。


  看著瑪瑞詩亞上車,我回身趕回了招待所。


  坐在房間里,回想著由夢剛才來時的暴怒,我突然間覺得很不合理。按理說,她剛剛從我這裡離開,怎麼沒出半個小時,就又殺了回來呢?

  難道,她是知道了瑪瑞詩亞來招待所找我的事情?

  我覺得應該有這個可能。由夢這丫頭機靈古怪的很,招待所里的工作人員,或者是某位家屬,沒準兒就被由夢提前『收買』成了眼線,盯著我的一舉一動,隨時向她彙報。因此,在發現有一個陌生的外國女人過來找我的時候,就有人立刻向由夢打了小報道,由夢聞訊后立刻趕往現場――


  但是這個推測表面上看來似乎有一定的邏輯,但是細細想來,我又不覺得由夢不可能會做出這種影響和諧的事情來。根據我的判斷,她再多疑,也不可能用這種方式堤防我的。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難道,純粹是一種巧合?是由夢返回來要告訴我某件事情或者拿某件東西,正巧遇到了我和瑪瑞詩亞在屋裡聊天?

  這更不可能了。


  因為由夢來的時候,步調很急促,很明顯就是有準備。


  她似乎對瑪瑞詩亞的到來已經提前知曉了。那麼,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苦苦冥想了半天,才無法考慮到正確答案。


  我突然感覺到最近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彷彿都不應該是巧合,從大明星柳怡飛與我之間的約會,再到C首長處電腦失竊,再到瑪瑞詩亞來招待所找我……這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是有幕後黑手在無形地操縱著,運作著。


  只不過,這只是我在瞬間產生的判斷,是真是假,是不是錯覺,還無從定論。


  吃過晚飯,我估摸著由夢應該心情平靜了一些,於是跟她打去了電話。


  但是我接連打了三四遍,由夢始終不接。


  我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再給她發簡訊,她仍然不回。


  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經過再三考慮,我決定親自前往C首長處一趟,當面跟由夢解釋清楚。


  於是我整理好著裝,步行走到了御權山警衛區的西門門口。


  哨兵一看是我,打開了小門,我正要邁步進去,哨兵猛地敬禮,抬頭做了一個阻擋的執勤動作。「對不起趙秘書,您現在不能進。」哨兵是一位第五年度的老士官,他站姿筆挺,很有震懾力地對我說道。


  我猛地一驚,正所謂人走茶涼,敢情連門衛哨兵都跟我過不去了?


  我的心裡湧進了一股強烈的酸楚。


  當然,我並沒有氣餒,因為見由夢的願望比較強烈,所以我又鼓起勇氣道:「麻煩你去通報一下你們宋區隊長,把他叫過來。」


  但是這哨兵沖我苦笑道:「趙秘書,就是我們區隊長來也指定不能讓你進,因為上面前兩天剛剛下了通知,特意強調了你的這件事情,說是在上面沒有做出處理之前,要對你進行嚴格控制,嚴禁你再踏入警衛區。」


  聽了哨兵的這番解釋,我倒是心酸極了。


  真的沒想到,特衛局會這樣對我趙龍!


  就因為首長處丟了一台電腦,就因為被某些人偷拍了我與柳怡飛之間坐談的照片,我在一瞬間就淪落到了這步田地。這也許是我咎由自取吧。正所謂為官多風險,行事需謹慎啊,說不定哪件事情就能讓你瞬間步入萬丈深淵。想一想我趙龍曾經的風光,拳震中國軍界,腳踢世界拳壇,我為衛局鞠躬盡瘁,克己奉公,多少大明星大企業家開出天價想要拉攏我,我都沒有動心,而是忠誠地服務於黨中央和中央首長,但是最後我得到了什麼?得到的難道就是這種無家可歸的感覺?

  我想不通,我非常想不通。


  我感覺自己此時就像是一盆被特衛局潑出來的水,組織已經不再需要我,領導已經不再信任我了。


  是啊,一盆被潑到地上的水,想到回到盆子里,那是何等的艱難?


  正當我無奈之餘準備轉身回招待所的時候,宋四春突然從門內迎了過來。


  因為我對他有恩,宋四春見到我之後依然格外熱情,她沖哨兵道:「讓趙秘書進來吧。」


  哨兵猶豫了一下,這才完全地打開了小門,讓我進去。


  我進了門,宋四春將我引到門衛值班室(這個值班室與首長處值班室不同,這是整個警衛區的大門值班室。)。


  宋四春吩咐一個戰士給我倒了杯茶水,遞了一支煙過來,道:「趙秘書最近的經歷我都知道了,唉,真沒想到,上面會這樣做。」


  我自嘲地一笑,道:「這可能是我的劫數吧,我在特衛局一直風調雨順,這次算是我一生當中最大的劫數了,能趟過去最好,趟不過去,也只有認命了。」


  宋四春嘆氣道:「如果趙秘書離開了特衛局,那肯定是特衛局最大的損失了。趙秘書為特衛局創造了不少神話,也立了汗馬功勞,這些成績都被寫入了局史、團史。我相信上面肯定不會因小失大的,說不定日後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委託趙秘書去做呢。」


  我道:「行了,別安慰我了。我還看不出現在的形勢嗎?自己處於一種什麼狀態,一目了然。」


  宋四春道:「趙秘書,可千萬別這麼悲觀啊。我相信局領導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我淡然一聲苦笑,卻不想跟宋四春繼續閑侃下去,於是改變話題道:「宋區隊長,這個,這樣吧,你行個方便,讓我回一趟首長處。我要回去辦點兒事兒。」我直截了當地說完,注視著宋四春的臉色。


  宋四春的臉色急劇地一變,隨即道:「這――這――這就對不起了趙秘書,說句實話,你現在被停職了,我把你領到值班室來,已經是犯了錯誤了,如果我私自把你放回首長處,那我真的離轉業的日子不遠了。」


  我不悅地道:「老宋,沒這麼嚴重吧?」


  宋四春一臉懼色地道:「怎麼沒這麼嚴重?上級剛剛下了通知,凡是被停職或者退出現役的人員,一律不準再進入警衛區,尤其是原工作單位。否則就會追究門衛責任,對當班哨兵及門衛管理人員進行嚴懲。」


  我追問道:「是哪個上級部門下的通知?」


  宋四春道:「還能哪裡啊,是特衛處,據說是齊處長親自囑咐的。處里還特意――」宋四春說著說著有些支吾了。


  我道:「是不是齊處長還特意點出我的名字,尤其是不讓我踏進警衛區半步?」


  宋四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啊,齊處長交待過。」


  我猛吸了一口煙,理了一下頭緒。


  由此看來,事情好像更加複雜化了。


  齊處長這樣排斥我,究竟是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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