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味的大師兄(6)
第六十八章
不知萬毒門和合歡派如何交涉的, 總之之後在江北境內一路太平。
過江之後,便是萬毒門的勢力範圍,這一派中高手如雲手段更是狠辣,岳謙幾人都非常警惕,好在不久后他們就遇到了三請教的人。
三清教一行共三十餘人,正是前往南山參加本屆武林大會, 聽說了蔣老的煩難立即表示願助一臂之力——對於苟梁與魔教的糾葛, 蔣老等人都默契地隱瞞了下來。
有了他們的加入,岳謙一行便如虎添翼, 魔教再犯, 屢屢無功而返。
再往南下,陸續與梵音閣、九冥樓和少林寺的隊伍匯合, 魔教投鼠忌器再不敢輕舉妄動。不過岳謙等人也不敢掉以輕心,待進入南山劍派境內, 才真正放下心來。
五年一次的正派大比乃武林盛事,南山城裡的客棧人滿為患, 路上走的都是穿著各自門派服飾、佩戴各式武器的江湖人,好不熱鬧。
一行人才到南山山腳下,便有幾匹快馬相迎,遠遠便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喊著:「大師兄!」
可待司徒霜近前來卻不見岳謙身影,反而打眼看到了長相甜美的蔣素昔。
想到無意間在父親書房裡發現的蔣老前輩寫來的信,信中言明想與大師兄結親, 司徒霜看她的眼神就帶著一股敵意。但在眾人面前她也不敢造次, 問候過幾位長輩, 這才走到司徒白身邊問道:「大師兄呢,你不是傳信給爹爹說師兄和你一塊回來的嗎?」
司徒白無奈道:「大師兄與葉姑娘在城裡還有事要辦——」
「什麼,那妖女也來了?!」
司徒霜臉色大變,當即顧不上其他,上馬就朝南山城而去。
司徒白:「……」
司徒掌門座下二弟子曹庚午歉然道:「小師妹年幼活潑,失禮之處還請蔣老前輩和諸位師叔師伯見諒。」
眾人連道無妨。
而司徒霜心心念念的大師兄,此時此刻正一臉擔憂地跟在苟梁身後,連連勸著:「葉歸,不能再吃了……冷熱相衝吃了要傷胃的……我們不如明日再來吧……」
苟梁全不聽他的,興緻勃勃地遊走於各個攤販酒樓之中。
這一路吃下來,他還沒過癮岳謙看著都替他撐得慌。
司徒霜在一家點心鋪找到了他們。
捧著一大推打包食物的岳謙正跟給苟梁付賬,掌柜的收了錢,又往他手上放了兩大扎油紙小心包好的點心小食,幾乎要蓋過他的下巴了。苟梁看他花錢花的這麼高興,頓時有些遺憾前幾個世界物質條件太好,都沒有體會過這種「買買買」的情趣。
正要說什麼,司徒霜的聲音就橫插進來:「大師兄!」
她撲過來,抱滿手的岳謙急忙躲開,免得她把苟梁喜歡的東西弄到地上。回了聲師妹,他對苟梁說:「前面有紋綉樓在南山城的分號,要不要去看看?」
司徒霜見他完全沒有和自己久別重逢的喜悅,反而只顧著苟梁,頓時氣紅了眼睛,「你這個妖女,來我南山做什麼!」
「師妹!」
岳謙嚴厲地看著她。
苟梁看著小姑娘都要哭了,擺擺手笑說:「原來是司徒姑娘。當日一別,我可想你想得很呢,怎麼,小美人就不想我么?」
司徒霜見他朝自己走來,連忙後退,虛張聲勢地瞪著他:「你做什麼纏著我師兄?我告訴你,我大師兄是正道的大英雄,才不會與你這個妖女為伍!」
「哦,是么?」
苟梁似笑非笑地看著岳謙,「我便是纏著他了,又當如何?」
「你——」
「夠了!」
岳謙見鋪里店外許多人留意著他們,不由皺眉道:「誰教你張口閉口就是妖女?葉歸堂堂正正,與邪門歪道全無關係,你如此肆意稱呼,可知會給他惹來多大的麻煩?我與他還有事要辦,你自回去,把門規抄寫一遍,再犯,我定要罰你。」
司徒霜這下真的氣哭了。
不過,讓苟梁意外的是這次她居然沒有跺腳就跑,反而擦了眼淚抱怨說:「你與她有何事可做,還不就是陪她吃喝玩樂?哼,山下我可比師兄熟得很,他要幹嘛我陪他就是了,不勞煩師兄。」
岳謙尷尬地看著苟梁說:「小師妹還小,有嘴無心,別和她計較。」
苟梁看著好笑,指使他們前面帶路。
司徒霜的身份可比岳謙這個很少下山的大師兄好用多了,一路走來,有不少熟悉的商販主動招呼,又紛紛給她送些私藏的好東西。
往常司徒霜都不收,這次卻有一絲攀比之意而沒有拒絕。不想她師兄沒生三隻手,最後只能自己拿著,抱得雙手酸軟的司徒霜,看看兩手空空的苟梁,再看看任勞任怨還主動詢問苟梁要不要這個、要不要那個的大師兄,氣得直跳腳。
一路進了紋綉樓,見是司徒霜掌柜連忙滿面笑容地迎上來。
邊吩咐人替她拿東西,掌柜邊說:「霜姑娘今日好興緻,居然買了這許多東西。可也讓我們綉樓沾沾光呀,要什麼只管拿去,別怕不好拿,待會兒啊,我就安排人幫你送回山去。」
司徒霜這才高興了。
得意洋洋地看了苟梁一眼,卻不想掌柜把岳謙身上的東西也誤認作是她買的,都吩咐人一併拿走又備好馬車待會兒替他們送回南山劍派。
司徒霜鼓著嘴,到底不好在外人面前落大師兄的臉面。
掌柜不會對南山劍派的掌門千金藏私,當即把他們帶上了二樓看珍品,那上面綾羅綢緞應有盡有,還有各色綉紋華麗的衣裙,讓人看得目不暇接。
司徒霜孩子心性,看在眼裡一時都忘了方才在生氣的事了。
「師兄,你看我穿這件好不好看——」
司徒霜興緻勃勃,回頭,哪裡還有岳謙和苟梁的身影?
等她找來,苟梁正拿著一件衣服在岳謙身上比劃。不知他說了什麼,岳謙紅著臉笑起來,低頭看著苟梁,目光是那樣專註而溫柔,竟是連自己的呼喚都沒有聽見。
司徒霜在這一瞬間無比清晰地體會到——大師兄要被妖女搶走了QAQ。
*
南山劍派。
「臭小子你還捨得回來!」
司徒掌門人未到聲先傳,迎面就提著一把劍朝岳謙飛來,岳謙連忙把苟梁往自己身後一拉,這才迎了上去。
師徒二人拆了不下百招,院落,屋頂,上下飛躍,劍氣凜然。
司徒白兄妹都看呆了眼,倒是曹庚午先回過神來,忙說:「這位就是三師弟說的葉姑娘吧,在下曹庚午,排行第二,此番大師兄勞煩姑娘照顧了。」
他年過而立,含笑打量著苟梁,倒像是在看兒媳婦似得。
苟梁笑著回了一聲。
那邊師徒二人打了個酣暢,罷手后,司徒掌門一瞧苟梁,大掌用力地拍岳謙的後背,朗聲笑道:「好小子!艷福不淺——呃,眼光不錯,眼光不錯,哈哈哈!」
被岳謙瞪了一眼,他改了口,但不正經的話也收不回來了。
岳謙無奈地為自己師父和苟梁做了引薦。
苟梁笑道:「葉歸見過司徒掌門。」
司徒長天擺擺手說:「我們南山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你現在還不能改口隨這小子叫我一聲師父,只管叫我伯父好了。」
苟梁喊了一聲伯父,他便笑得更大聲了,轉而看到自己女兒,才哎喲一聲:「這是誰惹我們小霜兒不高興了,瞧瞧這小嘴都能掛油瓶了。」
「爹爹!」
司徒霜瞪了他一眼,又在岳謙和苟梁之間來回看了眼,到底是待不下去了。
見她負氣跑了,司徒長天撓撓頭顯得有些無措,乾脆使喚兒子說:「去瞧瞧你妹妹,都要吃飯了瞎跑什麼。」
說著,招呼苟梁一行進屋來。
晚飯是岳謙的四師妹做的,她嫁給了本門師弟,故而一家子和曹庚午夫婦一樣尚未和師父分開。
瞧著苟梁,林秀娘連連驚呼,拉著他的手直說:「了不得了,大師兄這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贊了一聲,她又同苟梁說在家裡不必客氣,有什麼不熟悉的地方儘管找他們,想要什麼只管告訴岳謙,要去哪兒便去哪兒,他們南山派一貫不拘那些虛禮的。
這架勢,完全把苟梁當做岳謙的妻子看待了。
——沒辦法,司徒白一回來就重點說明了岳謙和苟梁平素的相處之道。單隻兩人晚間同睡在一個屋,苟梁現在一個「大姑娘」,若是不肯定他的名分,豈不是他們南山劍派耍流氓?
苟梁看著岳謙一副害羞得只差原地自燃的模樣,笑意深深。
彼時,岳謙正被林秀娘和曹庚午家的兩個三歲小娃娃纏著,耳朵卻一直留意著那邊的動靜,直聽得面紅耳赤,不敢朝那邊看。感覺到苟梁的目光,他才看過來——
視線落在四師妹親昵地拉著的苟梁的手上,頓時微微眯了起來。
林秀娘全然不覺,岳謙抱著兩個孩子上前來,把其中一個塞給她這才不得不撒手。
岳謙鬆了一口氣,卻見懷裡不安分的小鬼頭朝苟梁直撲,「漂亮姐姐,抱抱!」
苟梁笑臉一僵。
岳謙見狀,故意把孩子放到苟梁懷裡,正要打趣他,卻見這小鬼摸著苟梁的胸膛,清澈的眼睛里露出疑惑。
苟梁:「……」
岳謙:「……」
他乾咳一聲,連忙把小孩抱回來放在地下,瞪了這個小色鬼一眼。
小色鬼初生牛犢,可一點都不怕他,反而抱著苟梁的腿一直說著討喜的話就抱抱,惹得林秀娘的兒子踢著腿要下來,一左一右抱著苟梁的腿爭寵才罷。
曹庚午看在眼裡,對和自己袒露過苟梁性情莫測的擔憂的司徒白說:「小孩子的眼睛不會錯的,你這顆心就好好地放進肚子里吧。」
司徒白看著蹲下來和兩個小鬼講道理的苟梁,也鬆了一口氣。
曹庚午又問:「小師妹呢,不會躲在閨房裡繡花吧?」
司徒白:「……愁死我了,師兄你快救我。」
曹庚午哈哈笑了兩聲,堅決同情並表示愛莫能助。
當夜,苟梁到底沒和苟梁住在一處。畢竟還未「名正言順」,南山派首徒該有的規矩還是得遵守的,只是岳謙不放心,抱著劍在苟梁門外守著。
司徒霜在房間里不見他,一路找過來,氣恨地說:「大師兄,那妖女給你下了什麼迷藥,你竟片刻都離不得她!」
岳謙忙讓她安靜,凝神聽屋內沒有動靜才放心下來,低聲問道:「半夜三更你不在房間里睡覺,亂跑什麼?」
「這裡是我家,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司徒霜回了一句,見岳謙皺著眉,氣勢不由弱了下來,傷心地問:「師兄,你真的不能等我長大嗎?我、我長大以後一定會比她好看的!」
岳謙:「……」
苟梁:「噗哧。」
這是沒忍住笑了。
岳謙渾身一僵,忙拉開小師妹幾步,問她:「胡說八道什麼,你才幾歲就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枉他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小師妹只是耍小孩子脾氣,沒想到居然真的對他抱著這樣的想法,岳謙一下子也覺得頭疼起來。
司徒霜哭唧唧地說:「可是我不嫁給你要嫁給誰?世上再也沒有比師兄好的人了,我才不要嫁給比你差的人!」
岳謙:「你說的是什麼話。小師妹,我對你就和三師弟對你一樣,你不要胡思亂想。」
「那又什麼關係,我將來不都是要嫁人的嗎?我才不要離開爹爹和你們嫁到別的地方去,可是咱們南山只有你最好,其他人我都不要。」
「……」
岳謙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苟梁推開門來,說:「過來。」
岳謙逃也似得撲向苟梁,關上門,門外司徒霜的哭聲更大了。
岳謙僵著臉說:「小師妹少不更事,讓葉兄看笑話了。」
苟梁忍俊不禁:「我還道她多喜歡你呢,居然……不得不說,她眼光還是不錯的,哈哈哈。」
岳謙告饒,苟梁看夠了笑話,便拉他休息去了。不多時,司徒白現身把哭得傷心傷嗓子的司徒霜抱走了。
苟梁睡得香,岳謙卻睡不著。
今日種種在眼前浮現——他從前只想著報仇從未想過娶妻之事,而當苟梁來到他身邊,他便不由自主地勾勒起「妻子」的影像來。
那個人應當也會為他裁衣針線,會為他做飯,與他同榻而眠。
除了他預想中的性別,苟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完美。
但又格外不同。
他會使喚他,會讓他生氣,會讓他無可奈何,會讓他牽腸掛肚,會讓他焦慮難安,會讓他喜不自禁,也會讓他……想一直就這樣平淡卻又緊張地守在他身邊,哪裡也不去。
岳謙想,見過這個人,他此生再不會對其他人動這份心思了。
師父他們對於苟梁的認可和喜歡無疑讓他開懷,明知道只是一個誤會,他卻完全不想解釋,甚至為苟梁同樣默認的態度而竊喜。
但他私心裡,其實根本看不透苟梁的想法,甚至不由自主地懷疑,他是不是覺得這樣好玩才想逗逗他,就像他每次開的那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在事後,一笑而過。
岳謙想著,便有些煩躁起來。
小心地拿開苟梁橫在胸口的手,他起身想出外走一走或是練練劍,做什麼都好,總之分散一下他亂麻一樣的思緒。
苟梁抱住他的腰,也跟著坐了起來,迷糊地說:「去哪兒?」
「……如廁。」
「哦。」苟梁放開他,眼睛都沒睜開過,躺回去不高興地說:「動作快點。」
等岳謙心跳撲通撲通地回來,他一把鑽進岳謙懷裡,腦袋枕在他手臂上將他抱得緊緊的,這才安心似得放鬆身體,慢慢又要睡回去了。
岳謙捏緊了些拳頭,又輕輕鬆開。
「葉歸……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對我又是……」
「嗯?」
苟梁還未睡著,沒聽清他在嘀咕什麼,待要問,岳謙卻不肯說了。
苟梁嘖了一聲,捏住他的臉說:「你怎麼和個小娘們似得扭扭捏捏的?你說不說?不說我往後可就叫你岳小娘子了,岳大俠~」
小娘子是個什麼鬼……
既然苟梁連這麼拙劣的激將法都用上了,岳謙也不想再逃避,抱著苟梁坐起來,說:「我師父他們都當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看待,你心中可有什麼想法?」
「要有什麼想法?」苟梁驚訝,隨即笑了一聲,「這隻能說明他們眼光好,知曉我是這世上最貌美之人。」
岳謙將他柔若無骨般賴在自己胸口的身體掰正了,正色道:「葉歸,如果我說,你若做我的妻子我也……會配合呢?」
苟梁睜大眼睛,大感意外。
岳謙把扶著他肩膀的手收了回來,在身側緊緊握著,聲音乾巴巴地說:「你、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偽裝的身份嗎?若是、若是做我的……妻子,待我取了左護法性命,這世上再無人敢驚擾你,不正好兩全其美……」
「兩全其美?」
苟梁笑了起來,「成全了我的身份,又成全了你什麼呢?」
「我……」
岳謙不知該怎麼說是好,又聽苟梁笑出聲來,只當他是笑話自己的痴心妄想,臉上的熱度一退,狂跳的心臟像是被寒冰凝固住了一樣,一時僵住。
苟梁把他低下去的頭捧起來,「岳大俠,你莫非,也同那邪魔歪道一樣,覬覦本公子的美色么?」
岳謙張口難言,苟梁眼中的笑意頓時一冷,盯著他說:「怎麼,莫非我扮作女子,你便真把我當女人看了?」
「當、當然不是!」
岳謙忙否認。
「那是什麼?」
「我、我……」
「說不出口?哼,既然這麼為難,那便不要說了——」
「我想娶你!」
岳謙見他冷笑著要鬆開手去,一急之下喊了出來。
苟梁怔住,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卧槽,這個告白我給一百分!!
「葉歸,我說真心的,我、我想和你一起。」
他說出口來連他自己都被嚇住了,但見苟梁不敢置信的神色,一時心虛一時急切,也顧不上害臊,急聲說道。
「你……不會忘了我是男人吧?」
「當然沒忘!」
「那你方才所說可是真心?」
「當然!」
岳謙神情堅定又迫切。
苟梁想了想,突然抬頭,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你可是想和我做這種事?」
岳謙:「……」
滿臉爆紅的岳謙,默默扭過身,把自己藏進了被子里。
「我問你話呢。」
苟梁不依不饒地追過去,貼著他火熱的臉,彷彿自己是輕薄了小姑娘的色魔似得,他笑了起來:「小娘子,這就害羞了,你方才可是說要娶我,難道不是在邀我歡好嗎?」
「我、我……」
「怎麼,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
毫無經驗的岳謙完全被捏著鼻子走,苟梁看他這樣又好笑又好玩,低頭又親了他一口,待要退開岳謙卻下意識地追了過來,貼回他的嘴唇上。
四目相對——
【叮,任務進度條推進,當前任務進度:0.1%!】
【在一片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中,系統強勢搶鏡:叮,友情提示,當前目標好感度:-100![血紅加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