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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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著嗓子大喊道:「督主仁厚寬宏,督主洪福齊天, 多謝督主賞賜, 小的感激不盡啊啊啊啊~~~」
尾音迂迴婉轉的飄出夾道, 這不要臉的勁頭守門的侍衛都側目, 可惜他們一行人騎馬走的更快,轉眼就出了夾道,督主也沒回頭再看一眼,四寶頗覺失望。
他們一行人從西華門徑直回了東廠,路上成安揣度著他的心思, 小心笑道:「剛才西華門那孩子倒是有些意思。」
陸縝哦了聲,把馬韁隨手交到下人手裡, 自己繞過影壁徑直進了前廳。
這便是沒怎麼上心, 成安也就不再多提, 忽在夾道的盡頭瞄到一個影子, 他心裡哎呦一聲, 先把陸縝送進去,自己告了罪繞出來,迎著那身影哎呦一聲, 嬉笑道:「老馮你可是稀客啊, 不是在內官監當差嗎?怎麼有空跑到咱們司禮監來了?」
馮青松跟成安當初是在一個凈房裡凈的身, 按照四寶的話說就是割蛋之交, 雖然聽起來有點猥瑣, 但是這種交情只有被切過一刀的人才能懂,因此兩人的關係一直不差,可惜馮青松當初跟錯了老大,現在才混的不大如意。
馮青松賠笑:「你可別打趣我了,咱們十二監哪個不歸督主管?再說咱們倆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我就想來.……」
成安用胳膊肘撞他一下,直接截斷他的話:「行了你也別廢話了,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我還不知道,有屁快放!」
馮青松咳了聲,捨去了寒暄,直接道:「我前兒收了個乾兒子你知道吧?這孩子模樣性子都好,人也伶俐,就是運道太差,昨兒個不留神得罪了和嬪娘娘,現在被打發到西華門看門去了,我就這麼一個乾兒子,以後還指望他養老送終呢。」
成安一怔,心裡罵一聲不會這麼巧吧?!連忙問道:「你那徒弟可是長了一對兒杏眼,皮膚白的跟水一樣,人生的也鮮嫩?」
四寶這長相在太監里也算獨一份,馮青松一聽就怔住了:「著啊!怎麼,你認識?」
成安哈哈笑起來:「這就是緣分吶。」
他把今兒早上四寶阻了督主行程,不但沒受罰還得了賞錢的事兒說了遍,嘖嘖稱羨道:「你這孩子運道真不錯,合了咱們督主的眼緣。」
他說完又問道:「我聽他說話文縐縐的,可是念過書?」
馮青松自豪道:「不光念過書,還會畫畫下棋,詩詞也懂得一二,要不然我也不能收他啊!」
成安嘖嘖稱羨,喜上眉梢:「那可真是巧極了,咱們督主也下得一手好棋,前些日子還順嘴提了句,想找個能陪著下的人。」
他左右瞧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道:「你這乾兒子怕是運道來了,只要抱上了咱們督主這條大腿,別說得罪了區區一個嬪了,就是皇后貴妃,也少不得給幾分薄面。」
他頓了下又道:「你要是願意,我就幫你在督主面前提上幾嘴,先想法子把人撈出來再說,不然依著和嬪那脾氣,准得在西華門被磋磨死。」
這事兒實在太順,馮青松倒有些猶豫,但想到和嬪那乖戾的性子,把牙一咬,拱手道:「有勞你了。」
成安幫他一是為了兩人的交情,二也是想在督主面前賣個好,沖他擺了擺手就進了前廳。
陸縝正在前廳看這幾日的摺子,半張臉映著窗外的雪光,人也似新月清輝,風華雅緻。他略抬了抬眼:「做什麼去了?」
成安蝦著腰賠笑:「剛出門遇見一個老朋友,我倆沒事兒就多聊了幾句,又氣不過爭了起來,勞您多等了。」
他說完見陸縝沒搭腔,只好硬著頭皮往下道:「馮青松這老小子沒見過世面,非說自己新收了個乾兒子棋藝上佳,我想著這宮裡有您在,哪個貨色也不配說棋藝上佳,忍不住斥了他幾句。」
陸縝半笑不笑地看他一眼,成安給他看的一個哆嗦,再不敢在他面前掉鬼,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用力磕了幾個響頭:「奴才的不是,其實奴才聽說馮青松有個乾兒子,下得一手好棋,還會打棋譜,奴才一問就是您方才賞賜過的那小子,我看您日日勞心勞力,正好您身邊也缺個逗趣兒解悶的,奴才這才在您跟前多提了一嘴子,督主恕罪!」
他一長串說完又小心道:「都是奴才的不是,我這就去回了馮青松。」
陸縝記性絕佳,腦子裡自然浮現出一張白凈秀致的臉來,成安揣度的也不算錯,那孩子是挺合他眼緣兒的。
他白細的手指在帽椅扶手上點了幾下,由得他跪了半晌,這才緩聲道:「要真有你說的這麼好,改日就讓馮青松把他帶來瞧瞧。「
成安心下一松,忙站起來小心伺候著,見到他準備歇息了才退出來,馮青松在東廠外早已經站的身子都僵了,見到成安給他比劃了個手勢他心裡才鬆了口氣。
兩個蛋疼之交的好基友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
四寶眼看著金光閃閃的大腿就這麼騎著馬走了,頓時有點蔫蔫的,又回首往後一看,身後推她那人自然早就沒了蹤影,她捧著五兩銀子都打不起精神。
不過她還算有些機靈,把五兩銀子分成幾份均分給了守門的侍衛,自己只留了一份兒:「我是沒能耐的,能得督主看一眼,全都是借了諸位辛苦守門的光,幾位大哥拿了去燙壺好酒暖暖身子吧。」
錢雖然不多,但就連幾個守門的侍衛都覺得這小子實在是上道啊!
再說這麼些錢也不白給,晚上趙玉讓她洗幾十個人的衣裳,不洗完不許睡覺,有了收了她錢的侍衛看不過去,出言說了幾句,趙玉雖然心裡不忿,但也不好不給同僚面子,帶著十來盆衣裳憤憤走了。
四寶見這竟是要把自己磋磨死的架勢,不由得又驚又怕,睡覺都睡不安穩,也得虧她睡的不安穩,早上雞叫一遍就醒了,穿好衣裳就要出去忙活。
雖然衣裳不用洗,但是日常的洒掃卻也少不了,她一邊哀怨一邊拿著大掃帚掃地,冷不丁一雙冰涼涼的手就從她背後摸了上來,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輪著掃帚就打了過去。
趙玉被打了個正著,半邊臉都紅腫起來,嘴角還冒了血,眼睛狠毒的像是要吃人:「你小子膽子不小啊!」
他昨晚上想著小子的水靈樣子想的心頭燒起了火,太監雖說不能真那什麼,但旁門左道的法子也不少,他半夜裡想的口乾舌燥,一大早就尋摸過來了,哪裡想到臉上正挨了一下。
四寶也驚得臉色白了白,正欲辯解,他就叫了幾個高壯太監提著麻繩走進來,一副要拿人的架勢。
四寶眼看著就要怒送一血,就見她乾爹神兵天降一般的跨了進來,高著嗓子道:「怎麼回事啊這是?」
趙玉面上一沉,陰沉著臉看了眼馮青松:「這小子辦錯了事兒,我要帶他下去懲治,姓馮的你不想惹事兒就別管了!」
馮青松哎呦一聲,虛虛拱了拱手,扯了虎皮當大旗:「那可真是不巧了,督主要見這不成器的小子,趙監官要罰也只得等到他回來再罰了,不然要是身上帶了傷,落在督主眼裡可不好看。」
趙玉昨天本想來個借刀殺人,沒想到倒為著四寶抬了回轎子,在督主跟前露了臉,他也想到昨天的事兒,對馮青松的話半信半疑:「你說督主要人督主就要了?」
馮青松有虎皮在手,也不跟他爭辯,帶著人拉了四寶就要走,趙玉見他一副猖狂樣兒更信了幾分,也不敢攔著,面色陰沉地看著爺倆兒大搖大擺地在她跟前經過。
四寶等徹底離了西華門的地界才迫不及待地問道:「乾爹您說的是真的,督主真要見我?」
馮青松趁熱打鐵,徑直帶著她往東廠走,聞言很鄙視地看了她一眼:「廢話,除非他自己親自發話,否則這宮裡上下哪個不要命的敢借他的名號?!你過去就是陪他下棋解悶,侍奉茶水,記得有眼色點啊。」他把昨日的事兒說了一遍。
四寶剛才縮的跟鵪鶉似的,這時候一旦得救就張狂起來,翹著大頭哈哈笑:「我就說督主昨日怎麼非要給我賞錢,果然是臉長的太好,到哪兒都招人待見。」
馮青松差點給她絆一跤,冷酷無情地打擊道:「想想趙玉,你要是入不了督主的眼,一樣得回西華門!」
四寶在宮裡不光把八榮八恥都丟棄了,還落下個愛吹牛的毛病,嘿嘿笑道:「入眼算什麼,能讓督主寵我寵的無法無天才算本事呢!」
馮青松:「.……」
爺倆這時候都沒想到,她隨口一句大話,竟在不算太久的以後一語成讖了……
馮青松進了東廠立刻拉著人問了句,卻聽到督主這時候不在東廠里,就連成安也跟著出去辦事了,兩人一直等到晌午,都開始焦心起來,就連吹了大牛的四寶都忍不住悄聲問道:「咱們今兒不會抱不成大腿了吧?」
機不可失,明兒個趙玉可不好再放她出來了,她可不想再回西華門面對那個半陰不陽的變態啊!
馮青松瞪了她一眼:「就是讓你給吹牛吹走的。」又沉了沉心:「再等等吧。」
四寶:「.……督主,我錯了。QAQ」
一般情況下,她這話足夠被拉出去剁碎了喂狗的,陸縝倒是不至於這麼兇殘,不過心裡也沒高興到哪裡去。
他本來是想晾著她的,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頭微漾,挑了挑眉:「你錯哪兒了?」
四寶輕輕拍了自己一巴掌:「我哪兒都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宰相肚裡能撐船,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陸縝看她樣子就知道她沒用力氣,眼風掃過去:「起來回話。」
四寶拍了拍身上的灰,以光速站了起來,嘿嘿傻笑湊在督主身邊。
這下輪到惜月傻眼了,責罵呢?打板子呢?用板子打臉呢?杖斃呢?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陸縝就聽到『督主夢裡都說喜歡我』那一句,不過雖然離得遠,但也能看見兩人是在起爭執,他目光落在惜月身上的時候就沒這麼和緩了,漠然道:「這個.……」
四寶跟他也處了有些日子了,見他這神色就知道他是準備處置人了,咬了咬牙,一個箭步衝上去賞了惜月一巴掌:「你小子好大的狗膽,驚擾了督主還不快賠罪?」
要不是她動手,若是陸縝下令處置,只怕這蠢蛋命都沒了,倒不是她聖母心泛濫,只是惜月是她帶的人,因為不懂規矩被督主罰了,豈不是顯得她很無能?再說這廝雖然嘴賤,但也罪不至死。
惜月被打傻了,似乎想不到她當著督主的面兒也敢如此猖狂,倒是憐花瞧出些門道來,忙壓著他連連叩頭。
陸縝橫了她一眼,到底是沒多過問,任由惜月把頭都磕青了一塊,他對著四寶道:「你跟我過來。」
四寶一肚子苦水跟著他走了,惜月卻不敢擅自走了,又跪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有人放行這才敢起身。
她跟在督主身後,心裡忐忑,雖然她這幾天沒少作死,但真的都是事出有因啊!
陸縝拉開帽椅輕鬆坐下,悠然道:「是不是我這幾次都沒罰你,讓你覺著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沒事兒了?」
四寶會說她最近還真有點這個感覺嗎……當然這話絕對不能說的,就是半點也不能表露出來,她一彎腰就要道:「奴才不敢,今天實在是.……」
陸縝沒等她說完,就站起身繞過桌案站在她面前,又伸手拿捏住她下巴輕輕抬起來,玉雕一般的手指在她下巴上來回撫弄,自語一般的輕聲道:「該怎麼罰你好呢?」
四寶明知道不合時宜,還是因為他這個近乎調戲的動作紅了臉,差點回一句您怎麼罰都行,覺得自己簡直是個抖.M……
陸縝就見她的臉莫名其妙地又紅了,手指不覺一頓,也覺得有些不自在,收回了手輕笑一聲道:「既然你說我喜歡你喜歡的夢裡都喊你名字,正好我今晚上不出宮,就由你來守夜,看我晚上到底有沒有叫你的名字,要是沒有……」他後半句沒說出來,不過那眼神就比什麼威脅都更有效了。
明明是這小斷袖喜歡他喜歡的輾轉反側說夢話吧,瞧瞧這臉紅的勁兒就不正常,倒還有臉扯到他身上!
四寶臉更紅了:「.……」那句話真是個誤會,督主你聽我解釋啊!TAT
但是這麼一想,守夜雖然很辛苦,總比打板子罰做苦力要強多了,四寶又高興起來,督主果然還是沒捨得罰她嘿嘿嘿嘿。
今兒個是元宵節,陸縝沒騰出空兒來料理她,到了傍晚便出去陪宴了,他這回沒帶四寶,才入了承乾宮,迎面就見著十三皇子一臉憤憤地走了出來,等進了宮裡,見元德帝同樣也是滿臉怒容。
陸縝加快幾步,上前欠身行禮,又扶住他勸道:「聖上您的身子關係著江山社稷,千萬別為了旁的事兒氣壞了龍體,讓眾臣百姓惶惶無依。」
他甚至沒問什麼事兒,他清楚元德帝的性子,就是不問他也會說的。
果然元德帝聽他一番勸慰,神色和緩了幾分,還是連連嘆道:「朕雖不敢自比先祖德行,但自問在兒女教育上也是盡了十分心力的,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孽障來!」
陸縝心裡一沉,有些不妙的預感,卻仍是不方便發問,只溫言道:「聖上慈藹,有目共睹。」
元德帝緊緊皺著眉:「你不知道這混賬東西如何荒唐!他平日要宮裡伺候的宮婢侍寢也就罷了,如今竟尋摸到宮中伺候的太監身上,前兒不知怎麼的看上一個內官監的一個從七品太監,和嬪不允他討人,他竟跑來問朕要人了,簡直混賬!」
十三皇子倒不是斷袖,只是貪鮮兒好色罷了,只要長得好,宮女太監都不忌諱,而且他未必就對四寶多麼一往情深非他不可了,只是和嬪越是攔著他,他就越想要,就是這樣也夠讓元德帝火冒三丈的了。
陸縝面色立刻就冷了幾分,眼神陰冷沉鬱,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恢復了正常,仍是那副從容有禮的模樣,元德帝面色冷肅:「那太監好像叫四,四什麼?他.……」
元德帝不缺兒子,十三皇子身份不高脾氣不小,平素更不討他喜歡,但畢竟是親生的,就是在厭煩不喜,他出了錯兒第一反應還是先找那個帶壞他兒子的人。
陸縝知道他心思,對著他一笑:「皇上說的這人臣倒是有些印象,記憶中話不算多,做事兒也勤懇本分,就是生的扎眼了些,卻也沒有把人迷得神魂顛倒的本事,臣本想著趁過年把他品階往上升一升的。」
督主不愧是督主,說起謊來眼神都不變一下,他難得對一個人評價如此之高,既然聽他這麼說,元德帝剛起的殺心便散去了,嘆道:「這麼瞧來,老十三真是太不成器,也是朕這些年疏於管教的緣故。」
陸縝自不能順著說,佯作思忖,淺笑道:「臣記得十六殿下已經能把詩經倒背如流,十殿下和十四殿下亦是學問出眾,聖上仁厚慈藹,殿下們俱都是崑山寶玉,聖上當以身體為重,實不必太過憂心。」
所以說元德帝提拔宦官也不是沒有緣由的,這番既能達到目的,又能讓他高興的話,就不是朝堂上那些自詡剛正不阿的酸儒能說出來的。
元德帝想到幾個兒子,面色更加緩和,對比著想到十三皇子,對他的厭煩之心更重,擺擺手直接吩咐下去,將他禁了足,令他好生學習,不得再生事端。
到底是元宵節宴,元德帝也不好一直苦大仇深的,又牢騷了幾句這才走到正殿去宣布開宴。
一場宴會下來敬酒的人頗多,他多喝了幾盞,難免有些脾胃不適,等到宮宴散了,他坐上步輦揉著額角回了司禮監。
四寶一邊和司禮監的人聊天打屁一邊等他回來,他直到深夜才回來,玉面上薄薄緋紅,似乎是多用了幾盞酒,更顯得艷色無邊。
四寶見他攢著眉心,估摸著他應該是吃多了酒身上不舒坦,忙到廚下令人下了碗熱湯圓用托盤端過來:「才做好的玫瑰豆沙餡的湯圓,督主您趁熱吃。」
陸縝面色好看了許多,就是他不大愛用甜的,但吃了兩個之後也覺著甚是暖胃舒心,通身的酒氣消散了不少,放下勺子抬眼看著她:「你用過晚膳了嗎?」
四寶跟人吹牛都吹忘了,不過她一怔之下立刻抓住機會表忠心:「您不回來,我哪有心思用晚膳?」
陸縝一哂,吩咐成安:「讓廚下再做一碗上來。」
轉眼一碗湯圓便得,四寶也不怎麼愛吃甜的,不過司禮監廚房的東西,大概是為了照顧陸縝的口味,做的不是很甜,卻十分軟糯清香,她也熱騰騰地吃了一碗。
他沒把今兒皇上發怒的事兒告訴她,既然事兒已經了了,十三皇子也被禁足,實在沒必要讓她擔驚受怕的。
他見她吃完,隨意問起今兒早上的事兒來了。
四寶忙三言兩語澄清完了,又意猶未盡地補充一句:「那廝居然說您送我的玉佩是假貨,這我怎麼能忍呢,自然要上前和他理論,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