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你伺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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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兒在這院中又住了兩日,悠閑無聊之極,也沒來人將她拉到什麼地方去做雜役粗活。
當時她能感覺到高昌王身邊的老者對她並不喜歡,而她住得地方又是什麼地方?是高昌國的王宮嗎?
好在這裡與中原文化一脈相承,什麼文房四寶,琴棋書畫都有,她不會彈琴,無事時可以擺弄下圍棋、寫寫字、看看書。
她還發現這裡的日照很長,中午炎熱,夜裡又比較冷,花卉植物都生長的特別茂盛。
每日天也亮得很早,今日一早蘭兒走在花叢中澆水,這本是院中丫鬟幹得事,是她硬搶過來的。
而在爭搶澆水的小木桶時她驚訝的發現,這裡的丫鬟原來全是啞巴,就算想說話根本也喊不出來。
難怪這麼多天過去了,四個丫鬟都能做到從早到晚一聲不發。
她正在專註的澆花,突然聽到身後有女子說話的聲音:「我是舞媚羅月,是殿下派來訓練你舞技的。」
蘭兒抱著小水桶,轉身看去,只見一個女子穿著鵝黃色的裙衫,手執琵琶,姿容雖不十分出眾,但也算長得清麗,皮膚白皙,身形卻屬於柔媚之極的。
聽她說話的語氣像是在這裡有些身份的人,蘭兒笑著回禮道:「我叫丁諾,麻煩姑娘幫我回稟殿下,我並不想學什麼舞技,可否安排個伺弄花草的粗活?」
羅月向院中的丫鬟掃了一眼,一個丫鬟嚇得趕緊奪過蘭兒手中的小木桶,另一個丫鬟端來了一張椅子放在天井中。
羅月抱著琵琶坐在了椅子上,又問道:「你曾學過舞技嗎?還會什麼樂器呢?」
「不會樂器。羅月姑娘,你應該聽得懂我的話吧?我不想做什麼舞姬之類的,可以讓我做粗使丫鬟或老媽子之類的,或者讓你們的王放我回周國,可以給他比買我的價格多得多的銀兩或黃金。」這些天來蘭兒終於見到了一個會說話的姑娘,如同看到了一個救命稻草,只要能溝通,也許能有辦法離開這裡回周國。
羅月看她的表情有點扭曲,但聲音還是很輕的道:「進了這裡沒有殿下的允許,誰也不可能活著出去。我勸你還是好生練舞吧,知道和你從周國同來的四個女子如今在何處嗎?」
蘭兒也很想知道她們被分到了什麼地方,在做什麼,問:「在何處?」
「有兩個已進了煉丹爐,還有兩個被做成了蠟人,頭頂長明燈,被供奉在先王的陵墓內。」
蘭兒頓時僵住了,在明亮的陽光下眼前有些發黑,「什麼意思?」
羅月抿嘴一笑道:「姑娘還不明白了,五個人里只剩你一個人還能站在著陽光下喘氣。今日這舞你練是不練?若不願練,我這就去回稟殿下。」
蘭兒只覺渾身哆嗦了一下,這看似如世外桃源般美麗的地方,原來是這麼可怕。
「想讓我練什麼舞?」
「先跳一段你學過的周國的舞讓我看看。」
蘭兒即興舞了一段,想到其他四個人的遭遇,眼中雖已含淚,但未落下來。
羅月見她舞姿妙曼、纖柔、靈巧,旋轉翩飛都如游魚,其實也不需再學什麼舞蹈技巧,可直接教她幾段有西域特色的舞步,先讓她熟悉用琵琶彈出的樂曲節奏。
這一日蘭兒都在靜聽羅月彈奏琵琶,但內心卻靜不下來,一直在想這裡的統治者為何如此可怕!
之後,羅月每日都會來她住的院中練習舞技,大概羅月也是這裡技藝最高的舞姬,因此時間長了不免有些互相欣賞。
有時也會聊些別的,她從羅月的口中得知她們呆得地方在高昌國叫樂賞居,也是王專屬的地方。
原來從高昌建國以來奉行著在王宮的後宮里都只能有一位王后,不能另立其他王后或姬妾的規矩,這是因為第一位高昌王十分喜愛自己的王后,便立下了這個規矩,還要求後世子孫都得遵守。
但歷經幾百年,十多位王,後世的子孫里,不是每個王都能遵守這個規矩,也不知從哪一代王開始,便在王宮外建起了這座樂賞居,把除王后以外心儀的女子養在其中。
按蘭兒的理解,反正就是高昌王圈養美女行樂之所。
而且為了顯得不違背祖訓,這裡伺候的丫鬟全都喝過啞葯,每位美人都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會有口舌是非。
即使王後知道也能維持表面的面子,就跟掩耳盜鈴差不多吧。
蘭兒也問了羅月,這裡為何拿活人去煉丹、做蠟人燭台?
高昌一直信奉道教,而信奉道教的王室權貴都相信丹藥有年年益壽,長生不老的功效,所以煉丹在這裡很盛行。
在上一任高昌王時,從周國來了一位道教的高人,向前任高昌王鼓吹用女子的身體乃至精血煉出的丹藥才能真正達到延緩衰老,青春永駐的效果,尤其是處子的身體精血。
而上一任高昌王為求長壽,竟相信了那個道士邪惡的說法,但用高昌本國的女子來煉丹,只怕會引起百姓不滿,還有高昌本來是個小國,人口本就不多。
上一任高昌王便與已封為國師的道士想出來個法子,到別的國家去買些乞丐啊、罪奴啊,這樣的女子來做煉丹之用。
服用了這種丹藥的老高昌王剛開始還是有些效果,但因年事已高,沒活幾年還是死了。
可王室和貴族還在沿用這個煉丹的方法,因此國師和他的手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其他地方買一些女子回來。
蘭兒聽說有人竟然會去吃這種丹藥,只覺心裡做嘔。
人燭是因為老高昌王死後的陵墓全是由國師來設計安排的,據說能讓已死的王在天國得到永生,但始終差一對活人燭台。
需要兩個女子的生辰八字、面容、體態與已死的王相合,而國師說這次買回來的官奴里,他在一路上觀察發現有兩人非常合適,因此那兩人被製成了蠟人燭台。
就是因為要找這對燭台,這一年來每次都是國師親自出去買些女子回來。
蘭兒此時總算明白,來這裡時的一路上為何她們只要一下馬車,那個中年男子就會用一種說不清的奇怪眼神打量她們幾個,只要想一想都覺得噁心、后怕、憤恨。
從羅月和她講的語氣里,她能看出羅月對此也無法接受,對那些被迫害的女子很是同情。
但從羅月這裡蘭兒也知道了,自己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聽高昌王的話,才能活一天算一天,連羅月也不知道高昌王讓她練舞是為了什麼,但她應該有比用去煉丹更大的價值吧。
和羅月這般彈奏、拉筋、練舞,半個月很快又過去了,她也學會了幾段完全風格不同的西域舞。
如果她沒記錯日子,現在快九月了吧。
逃跑的念頭不是沒有,只是她呆在所謂樂賞居的一個院子里,除此之外的地方從沒逛過,連整個樂賞居的布局都搞不清楚。
就算逃出了小院之後,又該怎麼逃,雖不甘心,但卻毫無辦法。
今日羅月過來,看到她,似有幾分擔心的道:「殿下今日到了樂賞居,他要見你。」
蘭兒微微一僵,隨即笑道:「可以不去嗎?」
羅月嘆了聲氣,安慰她道:「殿下要見你是好事,你趁機施展魅力,讓殿下動心留你在這裡。做個伺候殿下的美人總不至於喪命,你是明白人,活命比什麼都重要吧。」
蘭兒從羅月眼中,看出了擔心,是擔心她這一去說不定就進了煉丹爐再也回不來了。
其實她也怕,不過真像羅月說得用美色來討好高昌王就沒事了嗎?恐怕沒這麼簡單。
若高昌王只是看中她的美色,直接要了她不就行了,還非讓她練什麼舞。
但在這裡什麼也由不得她,只有跟著羅月去見高昌王。
還是在上次見過的那棟樓里,這次正位上只坐著高昌王一人。
她跟在羅月身後,進去請安,剛福了福身,高昌王聲音低沉的道:「跳吧。」
羅月忙坐到一邊的圓凳上,開始彈奏琵琶,琵琶之音高亢而婉轉。
蘭兒隨即起舞,使出了渾身解數,舞到了極致,大概是求生的本能,她心中還是清楚的,也許高昌王需要的是她的舞技。
一曲舞畢,蘭兒收步垂首,屏氣凝神,只覺自己已是在生死一線的感覺。
廳內寂靜無聲,過了一會,才聽高昌王淡淡的道:「羅月教得很好,你先下去。」
羅月便抱著琵琶慢慢退了出去,蘭兒心裡發慌得晙了她一眼,可她那神情也是愛莫能助。
廳內再無他人後,高昌王走向了蘭兒,蘭兒不自覺的往後退,就像要獨自面對個魔鬼。
知道高昌王室為了自己的私慾如此殘忍后,即使高昌王長得並不醜,也讓她覺得十分醜陋可怖。
「你在怕什麼?」高昌王逼近她,讓她退無可退。
蘭兒伸手擋住他,問道:「為何不拿我去煉丹?為何讓我練舞?」
「不是處子之身不配進煉丹爐。」高昌王用一隻冰涼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高高在上的道,「本王若不嫌棄你,讓你伺候如何?」
聽他說這樣的話,蘭兒只覺周身不適,極力推託道:「最近身體不適,再說我已是有夫君之人,也不配伺候殿下。」
高昌王整個人幾乎貼在了她身上,「本王今日一定要你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