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愛,深深地恨
蘭兒這次學精了,沒有因為驚嚇,發出任何聲響,更沒有去動燭台。
她輕手輕腳的披上外衫,手裡握著防身的匕首,走出屋子,今夜她一定要看個究竟,到底是誰在這佛堂里裝神弄鬼。
蘭兒躲在暗處,往院落里張望。
她屏住呼吸,只見在佛堂外的一棵老樹上掛著一盞不太明亮的宮燈,有個披頭散髮的人拿著鋤頭在常福白天犁過的地上挖著什麼。
她輕輕的抽出匕首,慢慢地向那人背後靠近,到了可以刺中那人的距離時,蘭兒問道:「什麼人?你是誰?」
挖地的人被嚇著了,猛然轉過臉,雖被頭髮遮住了一些,但蘭兒還是認出來了,半夜在這裡挖地的人是常福。
常福見她拿匕首對著他,一時忘了行禮,「皇後娘娘。」
蘭兒沒有收回匕首,反而雙手緊握著,指著他問:「你在幹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
常福還想糊弄過去,道:「奴才夜裡睡不著,便想著再整整這塊地。」
蘭兒看了眼地上已挖了很深的坑,雖沒做過農活,但她至少知道犁地不是這個樣子的,她不信的道:「不對,你是在挖什麼東西?這裡藏著什麼寶物嗎?」
常福知道自己被揭穿了,再也隱瞞不住,盯著蘭兒的眼神很是複雜,甚至閃過一絲殺機,可他最終放下鋤頭,跪地叩拜道:「奴才參見公主殿下。」
蘭兒愣住了,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喃喃的道:「難道你是梁國余……遺民?你是和素容一樣的心懷復仇大計的梁國人?」
「原來公主殿下還記得素容。」常福站了起來,用一種看叛徒的眼神看著她。
「本宮對梁國以前的事以沒有什麼印象。梁國已滅,哪還有什麼梁國公主。本宮不會同你們去做什麼復仇的事,也不會容許你們傷害當今的皇上。你若願放棄復仇的想法,本宮就當今夜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如若不然,本宮現在立刻叫人,向皇上揭發你。」蘭兒實話實說,只願常福能明白。
常福似絕望,又似失望的道:「復仇?奴才早都不敢想了。」
蘭兒警覺的問:「那你為何要呆在本宮身邊?又在這挖些什麼?」
常福恭敬的解釋道:「奴才曾受過梁帝恩德,知道娘娘就是洛妃的女兒,梁國的公主,不過只想呆在娘娘身邊伺候報恩。在這裡想挖些珍寶出來,以留作日後養老罷了。」
蘭兒半信半疑的道:「若像你說得這樣,為何又要裝神弄鬼,製造出讓人害怕的恐怖氣氛。」
常福無奈的道:「奴才並未裝神弄鬼,只是不想被人發現,沒想到恰巧被娘娘看到個影子,才會被娘娘當成了鬼魅,實屬無心。娘娘您可以想想,若奴才有害人之心,又怎麼會等到現在,早就有很多機會傷害娘娘您。」
蘭兒收回匕首,細想常福在這宮中也好,在她身邊也好,確實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這些日子你可挖到什麼?」
常福答道:「並無所獲。」
蘭兒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道:「若讓本宮發現你今日所說有半句不實,必讓陛下嚴懲。不要再相信什麼傳聞在這裡挖寶貝,回屋去吧。」
常福順從的收好鋤頭,拿起宮燈回去了。
蘭兒長舒了一口氣,鬧鬼的事總算弄清楚了,可這宮裡還有多少人曾是孝忠於梁帝的人,還有誰知道她梁國公主的身份?
她回到屋內,卻再也睡不著了,輾轉反側間,不禁想起在宴會上君桃說得那些話。
那些經歷過滅國之痛的梁國人會怎麼看待她這個公主,竟成了仇敵的皇后。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那些還有復仇之心的梁國人不再白白犧牲,讓他們明白不管是梁的百姓還是大周的百姓,能在英明7;150838099433546君主的統治下安居樂業,這才是百姓們最想要的。
幾日後,在南楚的秦將軍府內,君桃接過皇上賞賜的聖旨,同秦岳一起看著家僕抬進來成堆的綾羅綢緞。
秦岳笑道:「皇上是想讓我們再開個綢緞莊嗎?」
君桃似沒聽到,只想著黑巫長老說得方法如此有效,這樣算來皇后已服用了兩個多月的處子之血,皇上是如何做到的?後宮之中只怕多出了不少嬪妃,這下皇后要說自己和皇上有多恩愛,已成了笑話。
她心中暗自發笑,皇后所相信的那個狗皇帝,還有他們所謂的愛情,是抵不過這些考驗的。
「你在笑什麼?」秦岳有點擔心的看著她問,「你真得懂得去除蠱毒的方法,那日你到底和皇上說得是什麼方法?」
他記得那日她同皇上說話時,竟然讓他也迴避了,說是此法只能說給皇上一人聽。
「我若不懂,皇後身上的蠱毒怎會好轉,皇上又為何要賞賜這些給我。」君桃好笑的道。
「用得什麼法子?你何時學會了解蠱毒的法子?」秦岳深深的看著她。
君桃隨意的扯開話題,道:「無意學會的,將軍今日怎麼還沒出門,不是說軍營里有副將找你有事嗎?」
秦岳捏住她的手腕,語氣依然溫和的道:「你不會是想了什麼法子,要害死皇上和皇后吧?」
君桃的手腕痛的哆嗦,卻裝作不屑的道:「死?太便宜那個狗皇帝了,我要讓他痛不欲生。」
秦岳用力按了按她手腕上的紗布,「昨日我不在府上時,你去哪裡了?手腕上為何會受傷?再讓我發現你又不安分的在做謀逆的事,我絕不會輕饒!」
「你早就不該饒過我!我也奇怪所有人都死了,為什麼我還沒死?」君桃忍著手腕上的痛,雙眼發紅的笑道,「你殺了我,快點殺了我啊!」
秦岳痛苦的道:「為什麼非要這樣,非得逼我!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
她是曾深深地愛他,不過這樣的愛讓她厭惡自己,「我是不會放棄復仇的。」
「我們放棄以前所有的恩怨,像現在這樣過平靜安穩的日子不好嗎?每天清晨我出門去處理公務,你在府內主持府中一切事務,悠閑的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過自個喜歡的日子。我只要一有空就會陪著你,我也會做菜,做你喜歡吃得菜。將來我們有了孩子,女孩你來教,男孩跟著我,我們一起看著他們長大,我們一起慢慢老去……」秦岳說著鬆開了她的手腕。
君桃糾結迷茫的落下淚來,以前她也夢想過,求父皇讓她下嫁秦岳,和他一起過著這樣幸福的生活一直到老。
可現在他們是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但除了深深地愛,還對他有深深地恨。
她不可能忘記父皇、母后、還有她的那些兄弟姐妹,更不可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秦岳緊緊擁住她,「秦氏一門也都慘死在你父皇的屠刀下,我已從來不去想那些了。你也可以放下的。」
「你當然可以放下,因為你的大仇已報!而我呢?」君桃掙開他,冷冷的看著他道。」
秦岳語氣柔和的道:「桃兒,我真得希望你還能變回原來無憂無慮的樣子,你要對我如何報復,我都隨你的願意。那些曾肆意屠殺楚國皇室的將領我都幫你處死了,你不希望我後繼有人,偷偷的在用麝香,我也沒有阻攔過你,也不生你的氣,只要你心裡舒服就好。可是你到底要報復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