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愛毛驢
羅非拿著針線包找到韓旭時, 韓旭的母親和嫂子正好也在韓旭家裡。韓柳氏見了羅非來,笑問:「二寶, 今兒咋的這麼早過來了?」
並沒有什麼惡意的詢問, 羅非便笑說:「來跟韓旭聊聊天。嬸兒,嫂子,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看著兩人手裡都提著籃子呢, 好像要出門。
「這不,今兒地里沒啥事兒,我和娘就尋思過來看看韓旭,再去采些蘑菇回來。前一陣兒不都一直下著雨呢么, 今年這山裡頭蘑菇且得多吧。」沐玲笑問,「羅非你去不去?去的話就一起去吧?」
「嫂子, 你可別叫他去, 他還得陪我聊天呢。」韓旭說, 「我家木匠兄這也不讓干那也不讓干,我都快要憋死了。」
「呸呸呸!說啥死不死的?」韓柳氏戳戳兒子的腦門兒, 「說話也不帶個把門兒的。」
「把啥門兒啊,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貫這樣兒。」韓旭說,「二寶, 不去啊, 晌午我給你做好吃的。」
「別,我也想去呢。」羅非笑笑, 「今天你家木匠兄在, 我可不當電……呃, 不打擾你倆獨處。」人陳華樟做木匠活,時而就得往外跑去找合適的木料什麼的,也不總能在家,所以這電燈泡可不能當。
「嘖,誰要跟他獨處,老管我!」韓旭說是這麼說,嘴邊卻是帶著彆扭的笑容,顯然心裡是喜歡被這樣管著的。
「那不是擔心你么。得了我不跟你說。」羅非問韓柳氏:「嬸兒,山上路能好走么?再說我啥也沒帶啊。」
「這幾日連著放晴,應該沒啥事兒。再說咱又不去陡坡上,怕啥?」韓柳氏把籃子挎手臂上,「去采些回來晚上添個菜多好。」
「那……成吧,我跟你們去。」羅非本來尋思山上危險,但他又想到席宴清說過蘑菇餡的菜包好吃來了。
席宴清這幾天的胃口倒是漸漸恢復了,但再怎麼說也燒了那麼多天,羅非看著還是覺得心疼。他還想讓席宴清多補充點營養。現代人不是都說吃野菜能提高免疫力嗎?那他就去給席宴清弄點好了。大不了跟著點韓柳氏唄。
韓旭家就有現成的筐,羅非也就沒回去拿,就這麼著跟著韓柳氏還有沐鈴上山去了。
路上羅非還有點猶豫來著,但最終還是給席宴清一個驚喜戰勝了猶豫,而且走半路他見著了羅茹和他娘。這下好了,他也不猶豫了。親娘和親妹妹在,他還擔心啥?
「娘,你們也去采蘑菇啊?那咋沒去找我?」羅非笑說,「上回三寶做的蘑菇燉小雞可好吃了。」
「這不尋思你得看著席哥么?」羅茹說,「就沒找你。」
「他現在好差不多了,只要不幹重活都沒事。」羅非心想,席宴清心都要飛起來了,人能差哪去?現在指不定咋想著把他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呢!
「那咱一會兒也多采點。」李月花說著按了按筐里的布袋子。
羅非並不知道,自打羅吉的媳婦兒在山上摔了出意外亡故之後,羅家人潛意識裡其實就都不太喜歡上山,這次席宴清也險些出了大事,他們就更不喜歡了。但是家裡生活緊張,她們不得不多考慮一層。
每到要秋闈或者春闈的時候,羅毅便都會變得有些焦燥。他想念書,但是家裡的情況又讓他沒法說這當子事,所以他只是偶爾會跟姐姐說說。
羅茹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心裡裝著家裡人呢,看弟弟那一臉渴望卻又不敢說的樣子,她這個當姐姐的能不難過?其實她家現在只過生活倒是不用多愁了,因為一家人勤快點把家裡的地好好種了,老天爺再賞些臉面,怎麼也夠糊口的。但是想讓羅毅讀書就不行了,讀書就得花許多錢,光家裡那些地哪能夠呢?她又不像她二哥那樣針線活做得好。還有,他大哥總不可能一個人過一輩子,肯定還是要再娶妻的,所以也要攢些錢。
總之家裡目前這情況,不多想時就覺著挺好,一多想,那真是不抓緊時間賺錢都不成了。
所幸干蘑菇這東西在任何時候都算比較受歡迎,不但可以拿到早集市上賣,賣干調的地方也有人在收。
也大概只有羅非的想法比較單純,想給席宴清做一頓鮮蘑菇餡的菜包。
這一路上有說有笑,路上倒也不算枯燥,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之後,一行五人就到了山裡。
羅非這還是穿過來之後第一次進山,憑心而論,其實還是覺著挺新鮮的,因為去掉原身的記憶,他其實並沒有進山採過山貨。要是弄了滿滿一大袋子蘑菇回去,席宴清肯定很開心吧?
「三寶,一會兒二哥跟著你成不?」羅非小聲說,「免得我進去找不回來。」這山裡樹都長得很高,是不用指望站在裡頭看見外面情況的,所以找不到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這有啥找不回來?走的時候時不時折個樹枝,回來就照那找就成唄。」羅茹說,「再不然二哥你就弄個木棍兒,走一會兒在地上弄個坑。」
「對啊,三寶你還怪聰明的。」他怎麼沒想到?!羅非趕忙找了個合適的木棍兒,一頭尖的那種,一點地一個直徑約一厘米的小坑,只要他拄著這東西往前走著,自然就帶了標記!
「成了,那我就先走了啊,二哥你要是一個人害怕你就叫我。」羅茹說,「我聽著聲就應你。」
「嗯。」羅非點點頭,「那誰要是采夠了就到這裡等著就行唄?」這是他們到山上之後的出發點,有一大片空地。
「對。只要趕在做飯前出來就成,咱們就都回去了。每年都這樣兒。」
「哎三寶等等!」羅非忙拉住羅茹,「還是不成,我得先跟著你走一會兒。我都不知道啥樣的蘑菇能采呢。」光會找路有啥用?他都不知道哪種蘑菇能采能吃,萬一采了有毒的咋辦?他可記得在書上看過,毒蘑菇就算用開水煮了毒性也依然會在的。
「對啊,你還沒採過蘑菇。那成,你先跟著我。」
接下來的路上羅非就跟著羅茹走了。兄妹倆低著頭一塊兒找,找到了能吃的蘑菇,羅茹就給采了,並且告訴羅非那是什麼蘑菇,有什麼特點。
「咱們這裡的山上能採的蘑菇一般有三種,一種就是這個,長在松樹下面的,這個傘下金黃金黃的一看就好分辨,叫松蘑,還有這樣的,這個叫紅松蘑,還有這個,上回二哥你吃的燉小雞的,這個長得丑一點,但是也不那麼難看出來是不是?」
「嗯。」羅非每樣都往筐里弄了一些,以方便一會兒對比,「哇那裡還有!」
「可不,還都是松蘑呢,慢慢找,肯定多著呢,前幾日雨水足。」羅茹說,「我上那邊采,那邊有榛蘑。」
「嗯。」羅非說,「那我不跟著你了三寶。」反正木棍兒點地都有點子,他一找點就能找著自個兒走過的路。
「那二哥你當心點兒,有事喊我啊。」羅茹提上筐,往林子里走了,完全沒想過羅非會不會找不回去。因為她頭一回上山的時候還沒做啥記號呢也沒丟,這她都教她二哥都做記號了,更不能丟了吧?
羅非也是這麼想的。他覺著這要是再丟了,那恐怕就是智商問題要麼靈異事件了。
大白天的,靈異事件是不太可能了,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趕緊多采點蘑菇然後回家給席宴清做蘑菇餡的菜包吃。
「唉喲喲,這朵長得怎麼這麼邪惡啊?」羅非在一棵松樹前蹲下來,看著自個兒發現的蘑菇長得跟雞雞似的,笑得有點兒壞壞的,「這個不能給大老虎吃,萬一吃完更邪惡咋辦!嘖嘖嘖,還是我吃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羅非,你在那兒自個兒樂啥呢?」沐鈴過來了,「嘿,你還採了不少。」
「嗯,嫂子你也采不少啊。」羅非感覺這還沒到一個時辰呢,沐鈴的筐里都裝了一多半了。馬上就要朝布袋子里裝了。
「還成,今年這蘑菇長得好。那你慢慢采,我去別的地兒看看。」沐鈴走著走著又蹲下來,折了幾根菜。
「嫂子,你折的是啥啊?」羅非瞅著這東西有點兒眼熟!
「蕨菜啊,用開水焯過之後涼拌或者炒了都行,吃不完也能晾乾,留著冬天吃。」
「啊,那我也折點,剛才看見了呢。」羅非提上木棍兒,與沐玲反方向走。還別說,這山裡現在真像沐玲說的有好多的蘑菇。也不怪先前席宴清進山總不空手,這裡吃的是真不少。
但怎麼沒見席宴清弄過蕨菜?
羅非想著難不成是沒遇到?還是說那會兒蕨菜沒長出來?
算了管他呢,反正弄了這些回去,席宴清說哪個能吃就吃哪個得了,誰讓他掌握的知識沒人家豐富。
羅非貓個腰,右手拄個棍兒,左手挎個筐,老太太似的邊走邊往地上看,待到看見了蘑菇或者是蕨菜他就蹲下來,採到筐里再找下一個位置。他發現蘑菇一般都是群生的,一發現就是好幾朵,采起來還挺有意思。
席宴清等到中午沒等回羅非就猜著這小子肯定是在韓旭家裡吃了。反正家裡有吃的,他便也沒急著去韓旭家找,他自己從鍋里拿了幾個饅頭,弄了一點蘸醬菜。吃完之後他把他跟羅非成親時沒用完的蠟燭拿出來。本來是想湊個對的,沒想到剩下的是一根半。於是他思忖片刻,找了紙筆出來,在上頭寫了些什麼。
沒過多久,席宴清手上拿個紙條出來,把這條條放在大門內側的一個小木桶里塞好,隨即鎖上門出去了。
他背上背個包,看樣子裝的東西還挺重。
下午的時候天上的雲采就多起來了,倒也沒有下雨的意思,就是天氣更涼爽了一些。羅非在林子里感覺到更陰涼了,但是他還沒采夠!
尼瑪這蘑菇多的,他只恨沒帶個十個八個麻袋過來!一開始他採的都是松蘑,就那種傘下金黃金黃的,一發現大概就有兩三朵或者三四朵,後來他發現了一些榛蘑,一大片!
「卧槽這麼多!」羅非興奮壞了,這一大片得半平米,還不得裝半筐?!
羅非奔著蘑菇群就去了,他把他的點坑木棍兒丟到一邊,兩手齊上!
誰知這頭還沒采完,他又發現下一個地方還有?
我的天……
羅非將將把之前的采完,又奔著下一片去了。筐不夠用了,他把自個兒的針線包拿出來現場縫了個口袋!他都沒好意思跟羅茹說,他把針線包帶來本來是想走到哪把線扯到哪,這樣就不會丟的。不過後來上了山之後,他總擔心線太細,小鳥啊小動物啥的一走一過再給他線弄壞了,所以他才問羅茹能不能一起走。
不過顯然,沒一起走是對的,一起走了蘑菇就得分流了,他肯定是把羅茹那部分分了,哪能採到這些?!
羅非興奮得鼻尖上細汗都冒出來了,滿腦子都是席宴清吃到蘑菇菜包的樣子!還有小雞燉蘑菇那回席宴清也沒吃上,因為席宴清好到能吃的時候那菜都已經被他給吃光了。這邊不比現代,這裡沒有冰箱,菜都是只做一頓吃的量,輕易不多做,免得放不久就壞了。
算來家裡的雞也大了不少了,雖然這個時候宰了有點可惜,但是小雞的肉也嫩啊,給席宴清燉新鮮的蘑菇吃也好。再不然就煲點湯?
羅非想想自己的口水先流下來了,也不知道這是要做給席宴清吃呢還是給他吃呢。反正這一下午,他采完這個地方采那個地方,一直低著頭往地上瞅就沒停過。
後來布袋也裝滿了,再采也沒地方裝了,這他才想起來往回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傻眼了。
他的木棍兒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沒有搞錯!木棍兒呢?!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把木棍兒丟下的?!
完了完了。
羅非慌了。他背上扛著一個,手上挎著一個,四下瞅瞅:「三寶!娘!你們在哪兒?!能聽到我說話么?!」
羅茹和李月花這會兒正著急呢。這熊孩子/熊二哥,都快到回家做飯的時間了怎麼還不出來?!
羅非哪還注意著太陽了,他這一天都被小白兔的靈魂附身了,眼裡就特么剩下蘑菇。
哦對,還有惦記吃他的大老虎。
「娘!三寶,你們在沒在?!」羅非隱約記得自己是從右後方往前上的,於是他又倒著走了一會兒,「娘?!三寶!沐玲嫂子!韓嬸兒!你們在哪兒?!」
「你們能聽見我說話嗎?!娘?!三寶!」羅非額頭上慌出一身冷汗,「娘!三寶!有沒有人聽到我說話啊?!」
「這不成,嫂子,沐玲,你們先回吧,我跟三寶再進去找找。」李月花不放心。這二兒子還沒怎麼進過山呢,別不是拿著木棍兒還走蒙了。
「還是一起找吧,一會兒咱們還在這兒見。」韓柳氏想著羅非是被她跟沐玲說著來的,這要是真丟了,那她這心裡能安下了嗎?再說人多力量大不是。
幾人便又一塊兒進了山。
羅非還想找他那個木棍兒,但是始終沒有找到,再加上他好像聽到林子里有一些奇怪的動靜,便越發急著走出去了。
他腳下加快了動作:「娘!三寶!」
他邊喊邊往前跑,他隱約覺得那就是他來的方向,往那兒走,應該差不了吧?卻不知他這是跟羅茹她們一個方向走呢。所以只會是越來越遠了而不是越來越近了,因為他跑得比羅茹她們快得多。
大概每個人都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那就是越盼著時間快點過它就越是不過,而越盼著時間過慢點,它就偏偏嗖嗖嗖過得跟一陣風似的。羅非怕天黑之前趕不出去,就盼著天別那麼快黑,但他感覺沒過多久天居然就開始暗下來了!
這可怎麼辦?!
沒有手錶,也沒法看時間,但他看到太陽的時候,真的也就以為下午一兩點撐死了三點啊!
羅非心裡越發慌起來了,這廂李月花她們也沒比她好多少。四人女人在原地又集合了之後還是沒見到羅非,這下可真急了。李月花忙打發羅茹:「三寶,你快回去找你爹,讓你爹跟你大哥他們過來一塊兒找。」
羅茹說:「知道了娘!」
這二哥,怎麼會找不出來啊?不是說了讓他拿木棍兒嗎?!不會半路把木棍兒撇了吧?!
羅茹下山的時候腳下跟加了風火輪一樣,怕耽擱速度連蘑菇都沒敢拿。她一路上跑到家,氣喘吁吁地說:「爹,二哥,二哥不見了!」
「不見了?!」席宴清出去一趟到家發現羅非還沒回來,還以為羅非回了娘家,這才來羅家找他,因為這麼晚羅非不太可能再留在韓旭那兒了,誰曾想居然聽了這麼句話。他的心頓時提起來,「什麼叫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
「在山裡。」羅茹也慌,「今兒我和娘說好去山裡采蘑菇,後來路上看見二哥,二哥和韓嬸兒他們也要去,我們就一起上山。說好的趕著做飯前得回家,可二哥進了山之後一直沒出來。」
「大寶你快去弄幾個火把!四寶你去找你韓叔幫忙,咱們上山。」羅天一聽兒子不見了,眉頭緊皺,「宴清,你的傷剛好,就別去了。」
「無礙,在家裡我更擔心。」席宴清比任何人都著急。他幫著羅吉弄了火把,隨後幾人便一起去了山上。
這天馬上就要徹底黑了,羅非一個人在山裡得多害怕?席宴清只要想想心都揪起來了,同時又忍不住在心裡罵個小驢子去什麼山上!這不是成心讓人惦記嗎?!
羅非這會兒也快後悔死了,早知道這樣他就不來采什麼蘑菇了。天都要黑了,他沒有水沒有乾糧更沒有照明設備,這可怎麼辦?!
他喊得嗓子都要啞了,但是都沒有人回應他。
難不成她們都回去了?可是他沒出來,也沒回家,就算回去了,知道他沒回去肯定也會來找的啊。羅家人還有韓家人都不是那樣不管不顧的。
肯定會有人來找他。
羅非就抱著這一股信念,繼續喊:「娘!三寶!有人嗎?!」
以往都沒人應他,這回卻有了應聲:「嗷嗚~~!!!!!!~」
羅非聽到這動靜,汗毛瞬間炸起來!
卧操操操操操!了了了,狼?!
羅非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動了,過了會兒又覺得不行!便趕緊找了棵樹來爬!
筐里的蘑菇他也不要了,只有束口書包他背著呢。他爬到樹上,把心提到嗓子眼兒。他找了個樹杈,趁著他還能看到一些,小心坐到樹杈上,然後抱著主幹。
他努力讓自己適應黑暗,去觀察周圍的情況,可是漸漸的,居然什麼都看不清了。
他能感覺到他的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羅天一行人到山上的時候,李月花跟韓柳氏她們還在約好的地方等著呢。見當家的來了,李月花忙抹著汗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下:「這附近我們都叫遍了也沒找著二寶,他肯定是走遠了。你說這可咋辦啊他爹?」
席宴清這時問:「羅茹,你還記得和你二哥是在哪分開的嗎?」
羅茹說:「記得差不多的位置。」
羅茹把席宴清和羅吉他們帶到與羅非分開的地方:「就是這,後來二哥往那走了,我往這走的。」
席宴清看到了羅非點的點兒。這小驢子可能也怕自己找不回來,這點點得到是挺深。
羅天說:「我們接著找,你們先回去,這麼晚了山裡可不安全。」
李月花不放心,但是天黑成這樣,她跟羅茹留下來體力不夠反而耽誤事兒,便一咬牙,哽咽著說:「他爹,可千萬把二寶找回來呀。」
羅天捏了捏妻了的肩,往更深處去了。
席宴清一直尋著那個點,最後終於找著了羅非丟了木棍的地方。再看看被成片催殘過的蘑菇梗,想也知道這小子就是採到興奮處把棍兒都給忘了!
還好羅非采蘑菇的時候還知道要乾淨,根都沒要,所以蘑菇根都在原地,倒無意中給席宴清留了些線索。
席宴清把火把儘可能壓低些,他握著羅非用過的那根木棍兒,一直向南邊走去。他發現羅非後面採的大都是榛蘑,因為先前走過的路是針闊葉混交林,而這一帶以闊葉樹居多,基本少見松蘑,多見榛蘑了。
羅天說:「分開找吧,我往那邊走看看,大寶你跟宴清一起。」
席宴清說:「不用一起,還是都分開找得快。」
一共就這麼幾個人,但是山卻這麼大,扎一塊兒什麼時候能找著?
羅天一看席宴清情況還可以,便也沒多說什麼,舉著火把離開。
席宴清反倒沒有像他們那樣走得快。他站在闊葉林里四下琢磨了一會兒,開始徑直往前扎。這山形狀似個細長的等腰三角,而他們的進入點便是最小的那一角,也就是最小的那一角。羅茹她們先前在這裡一直沒找到,羅非多半還是往更深處去了。席宴清邊往裡走邊喊:「羅非!羅非你在哪兒?!」
羅非沒聽到有人叫倔。
他這會兒還死死抱著樹榦呢。
狼倒是沒過來,可是他也不敢下去。他就這麼坐著,累了困了也不敢睡,一直瞪著兩隻眼。想喊,怕把狼招來,不喊,怕萬一有人從近處過去聽不見。
糾結出一身汗,可他連擦都不敢擦。屁股早就坐木了,手也在爬樹時磨破了,但是這些跟黑暗以及時不時響起來的動物怪叫聲比起來,根本算不了啥。
羅非盡量讓自己不要太在意周圍的環境。他告訴自己不怕,但是怎麼可能不怕?
一種侵入骨髓的窒息感彷彿要把人吞沒了。
月亮不知什麼時候掛上正中央,又開始往下,羅非的眼皮都開始發沉了。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不能睡,不能睡知道么羅非!睡著了就得進狼肚子了你!」
可是真的又累又困啊!
羅非感覺鼻子一陣發酸。他咬了咬牙,小心地在不掉下去的前提下動了動屁股。這時,突然感覺走上有點痒痒,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爬。他屏住呼吸哆嗦著把手放近前一看,頓時沒忍住:「啊啊啊啊啊!!!!毛毛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一下把鳥群都驚了!羅非怕得要命一邊甩手一邊喊:「啊啊啊啊啊!清哥救我!!!清哥!!!!」
席宴清一激靈,更加大聲喊:「羅非!媳婦兒!你在哪兒呢?!」
羅非的尖叫聲猛地像被掐住了,突然一斷,過一會兒:「清哥!我在這兒!我!我在大樹上!」
席宴清仔細分辨了方向,連忙舉著火把往羅非那趕。
羅非聽不到聲音了,心裡一慌,還以為自己剛才是幻聽了:「清哥,你有聽到嗎?!」
席宴清知道他在怕,邊趕邊喊:「聽到了!你別怕!我就去找你!」
羅非的眼淚「嘩」的就下來了,卻也沒忘用他那喊到劈叉的聲音提醒席宴清:「你、你慢點兒!這有狼!」
過一會兒,羅非隱約看到有火光。
席宴清確定了位置,更快地往羅非爬的那棵樹邊趕。等到了樹下,他就看見羅非背個包,樹下還有個筐,羅非就在樹上考拉似的抱著樹往下瞅,見他來了,才趕往下爬。
「清哥!」羅非一把抱住席宴清。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別怕。」席宴清撫摸著羅非的脊背,「摸摸毛,嚇不著。」
「嗯。」羅非把頭埋在席宴清懷裡,把席宴清摟得前所未有的緊,簡直快把人勒死了。
席宴清的傷口都有點被勒疼的感覺,但是他沒說話。他只是更用力地回抱著羅非:「以後看你還敢瞞著我上山。」
羅非猛搖頭:「再也不、不上山了。」
席宴清發現羅非身上發涼,說話聲音也不太對頭,顯然受了驚嚇,便趕緊摟著他:「走吧,回去再說。」
羅非緊緊抱著席宴清的胳膊,回去的路上一秒都沒鬆開過。
兩人出了林子,那頭羅吉和韓家父子已經出來了。羅天倒是沒出來,但是羅吉說:「等會兒吧,爹先前離著我也不遠,應該能聽到二寶的叫聲,估計也快出來了。」
果然,等了約一刻鐘的時候,羅天也出來了,而這時候天都快要亮了。
羅天氣不過,戳了戳羅非的腦門兒:「兔崽子!就你不省心!」
席宴清不動聲色地揉揉羅非被戳的地方,小心地把他護在懷裡:「回去之後睡一覺就好了,以後咱再也不上山了。」
羅非點點頭,到了家之後,仍然死死抱著席宴清。
席宴清幫忙把羅非的臟衣服脫了,要是擱以往,羅非都得跳起來說席宴清又耍流氓。但是這一次,他只是死死揪著席宴清的衣服沒放。
他微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只有那雙紅紅的耳朵能看出來,這還知道羞呢。
席宴清見狀,乾脆把羅非的褲帶也解了。他的動作在無形中越來越慢,手像著了魔似的在羅非滑嫩的皮膚上輕輕遊走起來……
這是一種讓人上癮的體驗,羅非就像一朵待採的小花,不帶絲毫遮蔽,吐露著芬芳吸引著他。
羅非輕輕咬唇,呼吸變得有些粗重,這時席宴清一把將他橫抱起來,放到了他白日里休息時用的床被上……
席宴清本來以為自己找人找了近一夜會累,但是這一刻,他感覺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氣。特別是看到羅非輕仰脖頸,主動迎合他的時候,他感覺這一刻什麼都不能阻擋他。
羅非微抬起頭,在席宴清冒出點點糊渣的下巴上輕輕啃咬了一下,隨後便爬到炕櫃旁邊,打開抽屜拿出了藏在裡頭許久的小瓷瓶。
他纖瘦白-皙的腰,飽滿挺翹的臀部瞬間映入席宴清眼帘。席宴清沒忍住,從身後抱住羅非。
於是遲來的洞房花燭便踩著日出,悄然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