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大老虎
走到玉米地的一路上羅非都沒怎麼跟席宴清說話。席宴清在前面走, 他就小媳婦兒似的在後面跟著。席宴清走他走,席宴清停下來他就跟著停下,並且席宴清一瞅他他就別開頭。
原來那個愛炸毛的小刺蝟好像一下子把刺全都給收起來了, 他不再炸毛,溫順得像個小白免一樣。但席宴清不確定他這是一時的還是要長長久久。
別看時間還很早, 已經有人在地里忙活開了。看到席宴清兩口子一前一後的走著, 有人打招呼說:「席家小子,是上地里去啊?」
「是啊,給玉米間間苗。何叔您也忙著呢?」席宴清心情好, 看誰都笑呵呵的。
「可不,家裡活多, 不緊著點兒干可不行,叔可不比你們這些小年輕,有勁兒, 幹得快。」被叫作何叔的人說著再次彎下腰來, 邊干著活邊時不時看向席宴清, 「對了席小子,你家地是不是挨著老張家那一塊?」
「是啊何叔,咋了?」
「我今兒個往那頭去的時候瞅著你種的玉米好像太疏了,不得影響收成啊?」何叔也是好意,他覺著席宴清那麼個種法至少得掉二成產量。試想下, 本來能種十株苗的地方只種了七八株, 那打出來的棒子肯定也會變少啊。
「我今年想試試玉米跟豆子一起種, 所以壟和壟之間隔得寬了些。」
「哎喲, 那能成嗎?!」
「也不好說影不影響收成。左右就這一畝地,就先試試吧。」席宴清說,「我們先過去了,何叔您有空就過我們那兒去坐坐。」
「好好好,快去吧。」何叔想了想玉米和黃豆種一塊兒是啥情形,抓抓頭,「這能成嗎?」
「白白浪費了那麼好的地了。」旁邊有人說,「說到底還是地太少,要不誰能這麼干?還玉米黃豆一塊兒種,那不跟倆崽子一塊兒搶奶喝似的誰都吃不飽啊?」
「可也是那麼個理兒。」何叔搖搖頭,繼續給他的玉米間苗。
卻說席宴清這頭,他就是看中了地好所以才敢玉米套黃豆。本來這邊的化肥跟農藥就壓根兒沒有,全都是靠著土質跟農家肥在起作用,所以地不好他還真不敢這麼種。
上回跟羅非種的那些玉米苗多數都已經長出來了,兩葉一心,正是間苗的好時候。席宴清找到自家地之後,仍舊跟以往一樣教羅非怎麼操作,隨後兩口子一人一壟分工幹活。
要說他們這地是真好,土質好,位置也不錯。但就有一點不好,那就是挨著老張家的地。
張揚帆雖然不會來地里幹活,聲稱懷孕的江白寧也不可能來了,但是幾乎每次席宴清跟羅非來地里都會看到秦桂枝!誰讓人家地多呢,幹活都是得趕日子的。地多的張家每天都有人來幹活,他們未必會遇到席宴清跟羅非,但是地少的羅非跟席宴清偶爾來一次卻肯定會遇上他們。
秦桂枝早就看到席宴清跟羅非這邊的地了,她一看就忍不住偷著樂。因為她不知道席宴清是留了地方套黃豆的,所以她只覺著這席宴清出去打個仗回來腦子就不夠使了,居然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種玉米,那不是浪費地是什麼?!
不過好在張家的地太多,秦桂枝也沒多少時間把注意力放在羅非和席宴清這兒。
席宴清間間苗,用胳膊肘輕輕推推在旁邊一樣幹活的羅非:「真不打算跟我說話了?」
羅非瞅都沒瞅他,依舊在那埋頭幹活:「說啥?」
席宴清手上髒了也不好摸羅非,便只是看著他,小聲問:「昨晚舒服嗎?」
羅非的臉立時熱了,轉頭瞪了席宴清一眼,壓低聲:「煩不煩人啊!不許說這個!」
那小樣兒一看就是被說中事實,惱羞成怒了。
席宴清就是覺著只幹活有些枯燥,所以才逗逗羅非。再說一想到夜裡的事兒,他就忍不住心裡一陣鼓噪。雖然還沒有真正的結合在一起吧,但是能讓羅非在他的挑逗下放鬆放鬆他還是很有感覺的。而且這種事情只要有一次,以後就會容易得多了。重要的是得讓羅非食髓知味。
羅非一想到昨夜裡的事,羞都羞死了,哪還敢把這當閑聊的資本。他加快速度間苗,一時間居然比席宴清還快。
席宴清抓緊時間跟上來:「羅非,有空的話你給我做件半截袖穿吧?太熱了。」
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春秋冬穿的,而且打仗的地方也因氣候原因都是長袖,這會兒穿長袖幹活簡直就是種折磨。他未來的一個月里幾乎每天都要下地,再這麼穿著非得長痱子不可。
「那得等我抽空去鎮子上買了合適的衣料子才行。」羅非說,「韓旭下個月就成親了,我回頭問問他去不去,去的話就一起,到時候給你買衣料。」他還要順便買兩塊紅色的布料,做一對鴛鴦掛件送給韓旭,權當是謝謝他們給弄的傢具。
「那我要灰色的吧。」席宴清笑說,「還是媳婦兒好。」
「去你的!誰是你媳婦兒!」羅非拿間下來的玉米苗丟席宴清,「幹活都堵不上你這張嘴!」
「我在這兒幹活又不用嘴,當然堵不上了。不過晚上可以……」
「不許說啊!」羅非舉著玉米苗,一副你敢說我就把苗懟你嘴裡的架勢。
「嘖嘖嘖,好媳婦兒,你想到哪去了?為夫想說的是,晚上吃了飯就可以堵住我這張嘴啊。你肯定想到污污的地方了對不對?」
「你給我閉嘴!」羅非被猜中心事,再度把毛炸起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居然敢說他污?!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行了吧?」席宴清笑著搖搖頭,見太陽越升越高,趕緊抓緊時間幹活。早上就涼快那麼一陣,過了這個時間就開始熱了,他可不想讓羅非遭罪。
地少,活就幹得快。羅非和席宴清不到中午就忙完了。不過席宴清還要去水田上看看,便把羅非送回家之後簡單吃了些東西再度離開。
羅非一把大門鎖上,整個人就瘋了,后返勁似的。他抱住自己的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媽的居然被他口了口了!
可是那個感覺真的好舒服啊,感覺輕飄飄的,好像要上天堂……
那也不許再想!
那我又管不住我自個兒……
管不住也得管!
哦。
羅非的表情詭異地從激動恢復平靜,而無意中目睹了他這一系列個人活動的周大娘則是一臉懵逼。
這娃子,這是咋的了?!
羅非感覺到異樣的目光,笑眯眯地瞅著周大娘:「周大娘,您晾衣服哪。」
周大娘笑笑:「是啊。你剛是咋的了?是哪裡不舒服啊?」
羅非一聽「舒服」倆字就想到席宴清在地里跟他說的話:「沒有沒有,就是,呵呵,玩兒呢。周大娘您把小雞拿外面它們不能冷嗎?」
「不能。這時候太陽大,讓它們晒晒,也習慣習慣在外頭,這樣過幾天再放出來就好養活了。」
「哦,那我也帶出來晒晒。」羅非還以為這幾天雞崽兒都不能見風,便都放到屋裡。但一尋思他們都是一天買的,人家見風他跟著做就行,便也把小雞都弄出來了,還給添了些食。
由於一早就去了地里,中午又趕著回來做飯,所以衣服也沒洗。羅非喂完雞把衣服洗了晾上,隨後就開始琢磨下一個做什麼。家裡該添的布品都添完了,席宴清給買的線也用得差不多。有些不常用的顏色倒是剩下不少,但那些好看的常用的卻已經快沒了。估摸著給韓旭綉鴛鴦掛件肯定是不夠,哪怕不可能綉太大的。
可是他拿家用的錢去買這些這合適么?必要的東西買了可以理解,但是這些線……其實並不是必須的。不過他還是想試試能不能賣。如果能在去鎮上之前綉兩樣東西帶著給綉坊的人看看,沒準人家就收了呢?
不管了!反正也是為了讓家裡多一份收入,所以這線還是得買!
那萬一到時候要是沒人買你的綉品,成本費賺不來怎麼辦?!
那就……那就裝死好了!大不了多干點活補償席宴清!
羅非打定主意之後去了後菜園。他發現有些小白菜長得挺高了,似乎可以蘸醬吃,便回了趟羅家,尋思著拿些黃豆醬回家,這樣晚上就可以間點小白菜蘸醬。
羅茹以往見了他都是高高興興的,二哥長二哥短,但今兒個不知怎麼了,看起來哭過。要知道這丫頭性子豪爽得跟男生似的,很少會哭。
「咋了三寶?」羅非沒見著家裡有其他人,也沒得問,只得問當事人。
「沒事兒。」羅茹低著頭幫羅非裝醬,也不再說什麼。
「沒事兒你眼睛怎麼還紅紅的?要是有啥不開心的事跟二哥說說,二哥幫你。」
「真沒事兒。」羅茹趕緊趁著眼淚沒落下來,一把抹乾凈了,「二哥你看這些夠不?」
「夠。」羅非接過小罈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回去,多陪羅茹一會兒。
「二哥你回吧。」羅茹卻像是不希望有人在,把羅非往外推著說,「我這會兒誰也不想見,我自個兒幹活去。」
「啊,那你……那你可千萬不能亂來啊!」
「我又不是你!才不會亂來!」羅茹把羅非推到大門外,大門就給關上了。
羅非一臉懵逼回家,做飯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這到底是咋了?!
等席宴清從地上回來,洗漱完進到家裡便聞到了飯菜香味。他嗅了嗅,感覺一天的疲勞就這麼輕易地去除了,只是看著羅非的時候發現這小子在發獃。
「想什麼呢?」
「三寶怪怪的。」羅非邊把饅頭往外拿著邊說,「我今兒回去拿點黃豆醬,發現她好像哭過,但怎麼問她就是不說。我一看再問她好像又得哭就沒敢多問了。」
「這事兒啊,我知道。」席宴清抓了個大饅頭,「先前有人說媒,好像是鄰村的一戶農家,姓方。這方家長輩似乎挺喜歡三寶,說找了媒人到羅家說媒來了,但是那家小子可能不太喜歡三寶長得太壯,就一直反對這個事兒。但他家長喜歡三寶啊,他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今兒一早就自個兒找到羅家來說來了。應該是說的話不中聽,反正這事兒就黃了。」
「你怎麼知道?」羅非疑惑地看著席宴清。
「下午去地里幹活的時候聽大哥說的。」羅非陪嫁過來的水田地就跟羅家挨著么,去幹活的時候就看到羅吉了。他看到羅吉一臉不痛快,問了問。羅吉也把他當自家人,也就說了。
「靠,誰啊?還嫌三寶壯,自己長得像天仙么?家裡沒說通了來說個毛媒!煩人!」羅非來了兩個來月,早就跟羅家的人熟悉起來,再說他們也是對待親人一樣對待他,他不可能做到對對方沒有感情,所以羅茹那受了委屈,他也不高興。
「緣份這個東西誰知道呢,沒準三寶以後就能找著更好的了。」席宴清往羅非碗里夾了些小白菜,「彆氣了,吃吧。」
「嗯。」羅非低頭扒拉一會兒饅頭,「清哥,你說如果當初咱倆沒成親,我是不是得被認議論好久?」
「不然呢?如果不是擔心這個,我本來是想等你心甘情願的時候再娶你的。」席宴清捏了捏羅非的耳朵,「遲鈍。」
「你才遲鈍!」羅非把饅頭塞進席宴清嘴裡,「我不咋餓,你慢慢吃。一會兒還有事兒找你干呢。」
「什麼事兒?」
羅非進屋把碗櫃帘子拿出來了:「你把這個給我弄到碗架上唄。」
席宴清一看:「不給弄。」
羅非愣了愣:「為啥啊?」
席宴清指指帘子上的老虎:「我看他不順眼,你把它剪下來我就給你弄。」
羅非:「……」
姓席的你吃不是有病!!!
本來羅非以為席宴清是在開玩笑,但見他板著一張臉才發現這傢伙認真的。
「你是嫌我把你繡得太難看了嗎?」羅非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來了。不就用了黃-色和綠色么?但是綉工很不錯啊!
「你的意思是……你這個繡的是我?!」席宴清頓時驚了,他跟老虎有半毛錢關係嗎?!
「不然呢?」羅非奇怪地說,「你勁兒那麼大,一看還挺威武的,那麼大個榔頭說掄起來就掄起來了,不是你是誰?」
「我以為是博淵……他屬虎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羅非說,「我只知道他比我大一點。」羅非嘿嘿笑,「不過我現在知道了,原來他屬虎。」
「知道也不許想,以後就准想我!」席宴清板過羅非的額頭上重重親了一下,「你有空的時候把枕頭加長,我以後要跟你枕一個。我還要跟你一個被窩。」
「我才不跟你一個被窩了!」羅非一想到又入夜了就一陣心律失常,「今晚自己蓋自己的!」
「哦……」
羅非在那收拾碗呢,席宴清偷偷拿了碗水進去。過一會兒:「哎喲!完了完了,媳婦兒,我惹事了!」
「怎麼了?」
「我本來想幫你干點活,把被鋪上,結果不小心把水撒被子上了,好大一片!」
「那就拿出去晾上吧,不還有厚被嗎?對付蓋一晚。」
「厚被?」席宴清瞅瞅另半碗水,嘩啦一下,「厚被也濕了!」
「你!」羅非輕手輕腳過來一看,席宴清拿著碗在那笑呢。他頓時氣得不行,把鞋脫下來要抽席宴清,「席宴清!打死你啊啊啊啊啊!」
「哎,別打別打!快過節了你不能讓我臉上掛傷吧?!」
「過節?」羅非把鞋重新穿上,「過什麼節?」
「端午節啊。快到端午節了你不知道嗎?」
「對啊!快到端午節了!」羅非頓時樂了,他還在那琢磨做什麼,端午節,做小粽子和香包拿去賣不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