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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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流螢要跟著, 那就跟著吧。


  談衫懨懨的不肯說話,阮流螢也不硬逼著她聊, 只跟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走著。


  兩邊的路燈和地燈勉強把路給照亮,地上投射-出兩個淡淡的影子,一前一後;高跟鞋在地面發出噠噠的聲響,草叢裡有不知名的蟲子在鳴叫。


  談衫一遍一遍自虐似的回想自己上輩子的經歷,她想著想著,覺得自己怎麼會這麼慘, 她現在還活著幹嘛呢?這日子過得多沒意思……


  拍戲又能怎麼樣?她還不是一個失敗者,你瞧, 這輩子不是立刻又遇上了嗎?


  「今晚的月色真美。」


  一道柔和低沉的女聲在她身側響起, 談衫怔了下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句話是阮流螢說的。她沒有回頭去看對方, 還是繼續朝前走。


  這一次, 她對著阮流螢再沒有那種旖旎的心思, 反而對方更像是她的一位好友, 她想著,勾唇說道:「你知道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嗎?」


  阮流螢側頭看她:「嗯?什麼意思?」


  談衫沒有立刻回答,她細細咀嚼阮流螢的回答,不是「哪句話」而是「什麼意思」。她自己思索幾秒后, 才回答阮流螢的問題, 只是語氣顯得有些不以為意:「說這是日本的一個逸聞, 把原本的『我愛你』給翻譯成『今晚的月色真美』, 說這樣才更符合日本人的情趣。」


  談衫說著,她斜睨阮流螢一眼,不知想到什麼,慢慢勾起唇角來,心情像是陰轉晴:「其實我更願意聽到的,是直白的示愛,而不是什麼詩詞和委婉的暗示。」


  像她這樣不聰明的人,只有明確的表示她才能夠安心。


  郗野是個委婉含蓄的人,她不怎麼會對談衫說這些肉麻的話。談衫一開始還會大膽示愛,再到後來,也漸漸地不再說這些話。


  當時的她在想,也許不說比說更深情,現在想想,那只是一個人的習慣使然,又或者……只是因為喜歡這個人,看到這個人就忍不住想這麼說,嘴巴、眼睛都不受控制。


  談衫說著去看阮流螢,卻見阮流螢的耳朵尖都紅了起來,好半晌冷邦邦地丟出一句:「我說不出來。」


  談衫呆了呆,也跟著愣愣地說了句:「呃……你對著你喜歡的人說就好了。」


  阮流螢貌似十分生氣又委屈地「哼」了一聲。


  談衫這一刻感覺自己似乎隱隱明白了什麼,可阮流螢這人……太奇特了,她都有些拿不準,要是自己會錯意,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心中藏著的怨氣和頹靡,頃刻間長著翅膀飛走,談衫回到家裡才憶起之前的心情。現在再面對節目團隊的事,她也不覺得有多麼鬱悶了。


  阮流螢跟在她身後,換上她找出來的拖鞋,隨口問道:「你手機殼呢?」


  談衫反應了兩秒,明白過來阮流螢的意思,她語氣中帶著笑意:「我的又不是水果機,用不了。」


  隨即她瞥到阮流螢臉上一閃而逝的懊惱神色,她彎唇從抽屜里找出手機殼放在鞋柜上,想了想,又把手機殼給放回去,半開玩笑道:「既然都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了,別想要回去。」


  阮流螢擺擺手:「你收著就行。」


  談衫輕笑,先問過阮流螢餓不餓,阮流螢皺著眉說:「你餓了?」


  談衫觀察著阮流螢的表情,不知道阮流螢是真的不餓,還是不想她半夜做吃的故意說不餓,她慢吞吞地說:「冰箱里有我自己做的冰淇淋。」還有布丁、芝士蛋糕、曲奇……


  阮流螢:「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談衫心情愉悅,先給阮流螢找出家居服,又去冰箱里把自己做的找出來,還貼心地用精緻的碗碟裝好,給放在餐桌上。


  想了想,又去做了份水果沙拉,清爽可口又不膩歪,又不用像蛋糕那樣解凍。


  她把東西做好,就看到阮流螢去到衛生間卸妝。


  她租下的房子是個很小的公寓,像客廳卧室都是用各種傢具、裝飾格擋開,衛生間的門是朝著客廳這個方向的。


  談衫靠在餐桌邊上,她微微抬眸就能看到站在鏡子前面的阮流螢的撩人背影。


  她買的家居服是十分清涼的露出腰肢的弔帶和勉強到腿根的側邊開叉小短褲。因為當時在做活動,她就買了兩套當做換洗,一套粉紅色,一套淡藍色,她給阮流螢的是粉紅色的。


  對方的一雙腿又長又直,腰還很細,談衫看了兩眼就轉過身去卧室,也同樣把衣服給換掉。


  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素顏的阮流螢——幾乎和化妝時的樣子沒什麼區別,硬要說的話,那就是紅玫瑰和白玫瑰的區別,眉眼顯得更清純了。


  阮流螢對上她十分明顯得愣了下,然後目光落在她的腿上,談衫笑著歪歪頭:「怎麼了?」


  阮流螢忽然露出一個淺笑來,十分認真地誇讚了她一句:「腰很細,腿也很直。」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誇讚還是調-戲。


  阮流螢又眨眨眼睛:「等會兒睡覺我試試你腰,看軟不軟,好不好?」


  談衫:……這,應該是調-戲吧。


  談衫不接話,默默地去到衛生間卸妝,她低頭將卸妝水倒在卸妝棉上,剛要往臉上擦,身後忽地貼上一具溫熱的身體,然後一隻手從她腋下鑽過來,伸到她面前。


  那手上捏著一把銀叉,上面戳著一塊可口的哈密瓜,對方把哈密瓜往她嘴裡喂,一邊還用誘哄的語氣道:「乖,張嘴。」


  談衫:「你確定要這麼喂嗎?」


  嗯嗯?不要這樣笑,那應該怎樣笑?談衫一臉疑惑地看向阮流螢,剛想問為什麼,就又聽阮流螢說起明天的事:「你好像沒有車,明天七點我會開車來接你的。」


  談衫立刻忘記「笑」的事,連忙拒絕道:「不用了,我明天坐車去就好。」


  阮流螢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會在小區外面等你,記得不要遲到。」說完,她對著談衫眨了眨眼睛,談衫嘴裡想要拒絕的話,就又噎回了肚子里。


  談衫心想著,明天要不要給阮流螢帶份早餐,一邊彎腰湊在車窗旁,跟阮流螢道別後才往小區內走。


  等談衫的背影再也瞧不見后,阮流螢才打開車門,慢條斯理地站在車旁,纖長的手指從香煙盒裡抽-出根煙來,就含在嘴裡也不點燃,想著如果談衫真的進組了,那麼她得戒段時間的煙才行。


  今晚的夜色很美。


  涼涼的夜風,溫柔的月色,曖-昧的音樂,還有……銷-魂的一個吻,不管是哪一個,都讓人很難忘懷,也讓人意亂情迷。


  夜風將最後的一絲曖-昧氣息給吹散,也將那人的香甜味道帶走。唯一帶不走的,大概是腦子裡那人的笑容,就如夜空上綴滿的星星,不言不語,卻總是存在的,總讓你忍不住,忍不住去想、去看。


  阮流螢仗著這會兒沒什麼人,叼著煙,從車裡翻出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人過來接自己,望了望車子前面快要被撞掉的保險杠,有些抱歉道:「我開車不是很熟練,可能車子要拿去修一修。」


  助理驚訝道:「阮姐,你為什麼會去開車?!」


  阮流螢摸摸鼻尖,垂頭將腳邊的小石子給踹開,邊懶洋洋道:「送人回家。」


  助理的聲音更古怪了,但比起追究緣由,更重要的還是趕緊把人給接回來。她連忙說道自己會儘快趕來,讓阮流螢最好獃在車裡,避免被人給認出來。


  這裡人很少,而且路燈也有壞掉的,不會有人把她給認出來。只是這句話阮流螢沒有說出來,只淡淡地「嗯」了一聲,丟下一句「我等你」就掛斷電話。


  這人簡直就是聲控殺手啊,隔著電話都無法阻斷她的魅力,助理捂著胸口默默地想,然後又認命地去開車接人。


  阮流螢給出的地址,距離她們下榻的酒店,隔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的車程,這還是在夜晚沒什麼車的時候。


  阮流螢開來的那輛車,助理打算叫人明天把車開到4S店去,現在,則是希望阮流螢不要再到處跑了。


  阮流螢看著像是高嶺之花高不可攀,可實際上這人特別的懶,對待熟悉的人,脾氣還相當好,只是,不熟悉的人往往會被阮流螢周身的冷空氣嚇到。


  當然,這還算好的。


  最糟糕的是,這傢伙真的是從來不會約束自己的行為,總是或多或少會給別人造成一些誤會……


  助理想了想,覺得會讓人誤會的一部分原因,還是有阮流螢那張臉的事。


  「所以,阮姐今天怎麼會想到送人回家?」助理好奇道,「是什麼很特別的人嗎?還是別人拜託阮姐照顧的?」


  阮流螢靠著椅背,被助理問到后,懶懶散散地答道:「是一個很可愛的、還沒有出道的人。」


  「哦……男的女的?」助理又問。


  說起來,阮流螢目前為止,從來沒有跟任何人交往過,她也沒見阮流螢喜歡過誰。可是因為阮姐對人太「溫柔」了,所以也經常引發別人的誤會,還是男女通殺的那種。


  說的不好聽,就是典型的中央空調。


  可說中央空調吧,阮流螢還挑人,還經常「三分鐘熱度」,前一天還對你溫柔似水,第二天你就怎麼也約不到人。她就經常幫阮流螢拒絕各種各樣的邀約。


  「女的。」阮流螢回答道。


  助理鬆了口氣,圈子裡雖然同性-戀不少,但概率也不會大到隨便一個人就是同性-戀。不過,女生雙性-戀的也挺多的,她還是提醒道:「下次就不要這樣了,如果一定要送,就讓我來送她回家吧。」


  阮流螢輕笑一聲:「我答應她,明天過來接她。」


  助理:「什麼?接她?為什麼?你的戲份不是已經拍完了嗎?」


  阮流螢:「我跟她說,我要把她介紹給米導。」


  助理頓了頓,遲疑道:「是……米導的《螢火》嗎?」


  阮流螢微微一笑:「不然呢?」


  助理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跟她承諾的是什麼角色?」


  阮流螢的眼睛里流露出濃濃的笑意:「難道我還會給人介紹配角嗎?」


  在助理驚慌的視線下,阮流螢慢悠悠地將剩下的話說完。


  「我介紹的當然是——女二號。」


  說是女二號也不對,因為《螢火》是雙女主的女同電影。


  不然,她為什麼要試吻戲?

  阮流螢對上她的目光,只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最近都沒什麼事,只等開機進組。」


  談衫瞭然地點點頭,阮流螢說的劇組應該就是《流火》了。


  說完這個,兩個人之間就又沉默下來,談衫想了想,又問:「流螢姐要午睡一會兒嗎?」


  阮流螢猛地抬頭看她,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她盯著談衫,遲疑道:「可以嗎?」


  談衫盯著阮流螢若有所思,行動上卻沒怎麼停頓,只是笑著說:「當然沒問題。」


  然後就招呼著阮流螢去休息。


  阮流螢都快在談衫床上躺下了,卻見談衫往客廳那邊走,她伸手拽住談衫的手,很快就又鬆開:「你不睡嗎?」


  談衫一愣,又笑著說:「流螢姐睡吧,我這會兒不困。」


  阮流螢蹙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談衫能感覺到她的猶豫,就又笑著軟下語氣:「我就在客廳不走,有什麼事流螢姐叫我就行。」


  「好。」阮流螢應了一聲,直接就躺下閉上眼睛。


  談衫笑了笑,也沒再去細究阮流螢的反應,直接回到客廳的沙發上躺著。


  她其實是有午睡的習慣,但她不可能跟阮流螢躺同一張床上。


  她翻出手機,上面姜洛洛給她發來消息,問她今天怎麼沒去影視基地,還說自己運氣不錯,找到個露臉的角色,導演還臨時給了她一個有台詞的角色。


  簡訊是中午發的,那時候談衫正和阮流螢聊天,沒太注意。


  她給姜洛洛發了個恭喜的簡訊,又把遇到阮流螢的事給說了一遍,只是隱去部分的細節沒說。


  那邊沒回,談衫想著估計是姜洛洛沒看見,又或者其他什麼的,就退出簡訊界面。


  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今天看的電影《深淵》。


  本來她看完電影后,心情極度不好,這種感覺她曾經也有過,也曾被這種情緒給擊敗過。她本來以為自己會重新「回到過去」,也可能重蹈覆轍,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被老天玩弄。


  可是沒想到,阮流螢跟著她回來了,還讓她一度忘記那種糟糕至極的心情,就像是沉溺邊緣的人被人救贖一般。


  談衫盯著手機桌面發了會兒呆,然後點開瀏覽器,登陸上晉江賞析網,找到正在熱映的《深淵》。


  頁面上,左邊是《深淵》的封面:昏暗的燈光下,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窗外天空與大海相接成一團分不出界線的深藍色,房內雜亂的桌子上被掃開一個空隙,上面擺放著一本翻開的詩集。


  宓無為和夏深相對而坐,目光膠著,眼裡似有千言萬語。夏深的右手放在書上,書頁被手擠出一個拱形,她像是想要翻頁,又像是想要去碰宓無為的手。


  在電影海報的右邊,是統計打分后的電影評分,上面顯示著「9.1分」,總分是10分。在晉江網可以說是相當高的分數了,不說「經典」,那也該是一部「不得不看」。


  談衫是知道這個晉江賞析網的,也知道這個網站的打分是受大眾認可的,儘管有時候也會被其他網友嘲諷。她登陸上這個網站,也是想看看這部電影在大眾眼裡如何,卻沒有想到會有這麼高的評分。


  她心中既苦澀又欣慰,這種複雜的情緒夾雜了太多對郗野的感情。


  滑鼠往下拉,顯示一溜短評——網友可以給自己認可的短評點贊,被點贊數越多,那就會被頂到熱門。而另一欄則是超過一千字的長文影評,談衫掃過幾眼,發現裡面不乏有「著名影評人」和網路紅人。


  談衫先是掃過熱門短評,上面絕大部分都在為「秋碧海」感到惋惜,熱門第一更是引起絕大部分觀眾的共鳴:【和影帝演對手戲沒有怯場,演技和顏值均在線,如果秋碧海早幾年去演電影,現在絕對早就拿獎拿到手軟。電影里,夏深的最後一跳,也堪稱世界級的經典鏡頭。】


  這條短評獲得的點贊數九萬多,而熱門的第二條短熱評卻是回復的第一條熱評:【不用「早幾年」,就現在,導演已經把《深淵》送去迪海斯電影節參展了。】


  談衫手指頓住,迪海斯電影節是全球國際A類電影節最著名的三大電影節之一,在這樣的電影節上,獲獎的華人屈指可數。郗野跟她說過想要去報名,她當時還鼓勵過郗野。


  剩下的短評也基本上是在討論「秋碧海」的去世,為其感到無比惋惜,談衫在其中也看到自己粉絲的留言,能看出這些粉絲依舊傷心,在表達緬懷之外,還十分篤定電影一定會獲獎。


  雖然談衫一直是拍電視劇,但因為郗野的關係,她也多多少少明白一點這些電影節的流程,電影參展得有人脈、有貴人推薦,她還跟著郗野去參加過幾次電影展座談會,無非就是跟各國製作人、發行商、組織、選片人打交道,找門路。


  談衫不感興趣,去過幾次就沒有再去,郗野也不強求她去,那時她們關係還不錯。


  再往下翻,短評就開始變的五花八門,內容與電影也沒什麼太大關係:有人提到這部電影的導演郗野和秋碧海的關係非同一般;也有人疑惑秋碧海為什麼會選擇自殺,是否還有「入戲太深」的原因……等等其他問題。


  談衫看得皺眉,只覺心情煩躁得很。


  電影到此結束,直到畫面變黑,耳邊響起電影主題曲,銀幕上也出現一連串的主演、幕後名單,影廳里這才燈光大亮起來。


  談衫回過神聽到歌聲,辨認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是她的聲音。


  不到半年的時間,她都快忘記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現在聽起來,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首歌是郗野跟一位歌手買的版權,那位歌手也是相當有名氣,只是買下的這首歌到底被歸為了冷門一類,就連談衫都不知道她是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到的。


  後來更是在郗野的強烈要求下,談衫進行了翻唱。


  在聽到這首歌時,她才明白為什麼郗野這麼執著這首歌,因為這首歌就像是為「夏深」量身打造的,聽這歌時,她甚至有種觸碰到「夏深」靈魂的感覺,自然而然地感到心疼。


  她的唱功是比不了原唱歌手,可那位歌手在聽過她的翻唱后,說她唱得很好,很有唱商——意思是能把聽眾帶入整首歌,完全不輸於她。


  硬要比喻兩版歌曲的話,一個是經典級無法超越的藝術,一個是情感強烈到幾乎將人的靈魂都給灼傷;通俗一點講,一個是能讓人勾起所有的藝術細胞,全身心投入其中,在欣賞之餘迸發靈感,一個是能勾起你靈魂深處的記憶,讓你流淚。


  「要不是唱片市場不景氣,不然我一定會拉你轉行當歌手。」——這是那位歌手對談衫說的原話。


  談衫沒有去看周圍觀眾的反應,她的思緒還沉浸在電影裡面,燈光大亮、人群嘈雜也不足以將她喚醒,直到觀眾走完以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反應過來。


  阮流螢就坐在旁邊,沒有看她,只是跟她一樣盯著變為一片空白的大銀幕發獃,談衫拿不準對方是不是在特意等她,習慣性地歉意道:「抱歉,我看電影入神了。」


  阮流螢「嗯」了一聲,一點都看不出走神的樣子,談衫立刻明白過來,阮流螢果然是在等她,結果就聽阮流螢淡淡道:「秋碧海演得很好,會入戲很正常。就是可惜了……」


  最後半句沒頭沒尾的話,談衫竟然奇迹般的聽懂了,阮流螢是在說可惜她「自殺」了。她愣了愣,好半天才擠出一枚有些苦澀的笑,附和道:「是可惜了。」


  阮流螢轉頭看她,眼神一如既往。


  兩人對視幾秒后,阮流螢率先起身,朝談衫伸手,談衫也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把手放在她手心裡。接著,阮流螢稍微用力,將她從座位里拉起來。


  談衫:……總覺得怪怪的。


  兩個人出去時已經沒什麼人,就從影院後面的出口專用電梯出去,等待電梯的時候,阮流螢十分自然地看向她:「等會兒去哪兒?」


  談衫因為看過電影,心情不太好,就想要先回去休息調整情緒,甚至還想著要不要再去見一見戴雨深醫生。被阮流螢這麼突然一問,她心底有些為難,想到阮流螢目前為止都對她很好,也沒有為難過她,便委婉道:「我家離這裡比較遠,再晚一點回去沒有車了。」


  「也是,那隻能這樣了,」阮流螢理解地點點頭,正巧電梯到了,就推著談衫往裡面走,她注意到談衫的神情,心思一轉,沒有直接詢問談衫,而是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沒關係,以後多的是機會一起出去玩。」


  談衫對於阮流螢的話微微一愣,感到有些奇怪,很快她反應過來——阮流螢這是在安慰她,談衫嘴角的弧度重新揚起來。


  她忽然意識到,阮流螢對她的心情影響還挺大的,看著阮流螢那張美人臉,她脫口說了個玩笑話:「你對我這麼好,就不怕我喜歡上你嗎?」


  本來是當做玩笑話說出口的,可真說出口了,她又開始忐忑起來,她不知道阮流螢會給出什麼樣的回應。


  阮流螢眼尾斜掃向談衫,她半側身子對著談衫,抬手幫談衫順了耳發,正要開口說話,結果電梯剛好停了一下,進來一個三口之家,於是,阮流螢又默默閉上了嘴。


  談衫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再追問。


  到了一樓后,兩人誰也沒再提剛剛電梯里的話,談衫偷瞄阮流螢的神情,見對方和之前沒有什麼明顯變化,心中哂然一笑,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阮流螢對她這樣的新人好,只能說明對方人品好。可另一方面,談衫又對阮流螢之前的部分行為有些在意,現在想想,可能這只是阮流螢待人處事的習慣。


  談衫一邊勸誡自己,一邊幫忙用APP叫車,打算先把阮流螢給送上車或者送到家。阮流螢也沒有拒絕,顯然是習慣了身邊的人這麼做。


  車子到了后,談衫正想問阮流螢一個人回去,還是她陪著阮流螢到家再離開,還沒問出口,阮流螢就拉住她的胳膊,輕輕推著她往車裡坐。


  這下也不用再問了,談衫心裡暗道。


  坐好以後,司機問兩人地址,談衫扭頭看向阮流螢,她還不知道阮流螢住哪兒。


  阮流螢輕輕掃她一眼,然後皺眉努力思索去過兩次的小區名:「好像是什麼星辰小區?」她說著,不確定地看向談衫,眼神好似在詢問是不是這個小區。


  談衫微微睜大眼睛,想說不是先送你回家嗎?可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她什麼話也沒說,只小幅度點點頭,還小聲地把地址給補充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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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某個恰好的時機,他買下了一隻藍色眼睛的小貓,在出發去載有少女的郵輪之前,他再次寫下了一封信:「……一看到它的眼睛,我就想起了你。這一次不知道你會不會給我回信,但沒關係,這次我來找你了。」


  這一次,等他找到夏深,他會跟未婚妻商量退婚的事情。


  宓無為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出發了,如初踏上那艘郵那般。


  ……


  電影到此結束,直到畫面變黑,耳邊響起電影主題曲,銀幕上也出現一連串的主演、幕後名單,影廳里這才燈光大亮起來。


  談衫回過神聽到歌聲,辨認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是她的聲音。


  不到半年的時間,她都快忘記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現在聽起來,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首歌是郗野跟一位歌手買的版權,那位歌手也是相當有名氣,只是買下的這首歌到底被歸為了冷門一類,就連談衫都不知道她是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到的。


  後來更是在郗野的強烈要求下,談衫進行了翻唱。


  在聽到這首歌時,她才明白為什麼郗野這麼執著這首歌,因為這首歌就像是為「夏深」量身打造的,聽這歌時,她甚至有種觸碰到「夏深」靈魂的感覺,自然而然地感到心疼。


  她的唱功是比不了原唱歌手,可那位歌手在聽過她的翻唱后,說她唱得很好,很有唱商——意思是能把聽眾帶入整首歌,完全不輸於她。


  硬要比喻兩版歌曲的話,一個是經典級無法超越的藝術,一個是情感強烈到幾乎將人的靈魂都給灼傷;通俗一點講,一個是能讓人勾起所有的藝術細胞,全身心投入其中,在欣賞之餘迸發靈感,一個是能勾起你靈魂深處的記憶,讓你流淚。


  「要不是唱片市場不景氣,不然我一定會拉你轉行當歌手。」——這是那位歌手對談衫說的原話。


  談衫沒有去看周圍觀眾的反應,她的思緒還沉浸在電影裡面,燈光大亮、人群嘈雜也不足以將她喚醒,直到觀眾走完以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反應過來。


  阮流螢就坐在旁邊,沒有看她,只是跟她一樣盯著變為一片空白的大銀幕發獃,談衫拿不準對方是不是在特意等她,習慣性地歉意道:「抱歉,我看電影入神了。」


  阮流螢「嗯」了一聲,一點都看不出走神的樣子,談衫立刻明白過來,阮流螢果然是在等她,結果就聽阮流螢淡淡道:「秋碧海演得很好,會入戲很正常。就是可惜了……」


  最後半句沒頭沒尾的話,談衫竟然奇迹般的聽懂了,阮流螢是在說可惜她「自殺」了。她愣了愣,好半天才擠出一枚有些苦澀的笑,附和道:「是可惜了。」


  阮流螢轉頭看她,眼神一如既往。


  兩人對視幾秒后,阮流螢率先起身,朝談衫伸手,談衫也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把手放在她手心裡。接著,阮流螢稍微用力,將她從座位里拉起來。


  談衫:……總覺得怪怪的。


  兩個人出去時已經沒什麼人,就從影院後面的出口專用電梯出去,等待電梯的時候,阮流螢十分自然地看向她:「等會兒去哪兒?」


  談衫因為看過電影,心情不太好,就想要先回去休息調整情緒,甚至還想著要不要再去見一見戴雨深醫生。被阮流螢這麼突然一問,她心底有些為難,想到阮流螢目前為止都對她很好,也沒有為難過她,便委婉道:「我家離這裡比較遠,再晚一點回去沒有車了。」


  「也是,那隻能這樣了,」阮流螢理解地點點頭,正巧電梯到了,就推著談衫往裡面走,她注意到談衫的神情,心思一轉,沒有直接詢問談衫,而是接著之前的話繼續說,「沒關係,以後多的是機會一起出去玩。」


  談衫對於阮流螢的話微微一愣,感到有些奇怪,很快她反應過來——阮流螢這是在安慰她,談衫嘴角的弧度重新揚起來。


  她忽然意識到,阮流螢對她的心情影響還挺大的,看著阮流螢那張美人臉,她脫口說了個玩笑話:「你對我這麼好,就不怕我喜歡上你嗎?」


  本來是當做玩笑話說出口的,可真說出口了,她又開始忐忑起來,她不知道阮流螢會給出什麼樣的回應。


  阮流螢眼尾斜掃向談衫,她半側身子對著談衫,抬手幫談衫順了耳發,正要開口說話,結果電梯剛好停了一下,進來一個三口之家,於是,阮流螢又默默閉上了嘴。


  談衫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再追問。


  到了一樓后,兩人誰也沒再提剛剛電梯里的話,談衫偷瞄阮流螢的神情,見對方和之前沒有什麼明顯變化,心中哂然一笑,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阮流螢對她這樣的新人好,只能說明對方人品好。可另一方面,談衫又對阮流螢之前的部分行為有些在意,現在想想,可能這只是阮流螢待人處事的習慣。


  談衫一邊勸誡自己,一邊幫忙用APP叫車,打算先把阮流螢給送上車或者送到家。阮流螢也沒有拒絕,顯然是習慣了身邊的人這麼做。


  車子到了后,談衫正想問阮流螢一個人回去,還是她陪著阮流螢到家再離開,還沒問出口,阮流螢就拉住她的胳膊,輕輕推著她往車裡坐。


  這下也不用再問了,談衫心裡暗道。


  坐好以後,司機問兩人地址,談衫扭頭看向阮流螢,她還不知道阮流螢住哪兒。


  阮流螢輕輕掃她一眼,然後皺眉努力思索去過兩次的小區名:「好像是什麼星辰小區?」她說著,不確定地看向談衫,眼神好似在詢問是不是這個小區。


  談衫微微睜大眼睛,想說不是先送你回家嗎?可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她什麼話也沒說,只小幅度點點頭,還小聲地把地址給補充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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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談衫是真的挺鬱悶的,覺得當時真不應該拍完最後一場才自殺,不過原因不再是為了折騰郗野和林鳥兩人,而是覺得,應該等她「離世」的時間再久一點,久一點再上映。


  現在阮流螢會提議去看「秋碧海」主演的電影,太正常不過了,談衫也就鬱悶了一下,對於對方的提議不好拒絕。


  如果提議換一部電影,按照阮流螢體貼的性格,應該是會同意的,但想到對方可能是自己的「迷妹」,她又不好意思說換一部電影。


  邀請朋友去看自己偶像演的電影,這說明阮流螢是真心把她當朋友,於是談衫只能心裡苦巴巴地跟著去。


  旁邊的米微斜卻是擺擺手,說道:「我之前已經看過,現在只想回家睡覺,你們去看吧,我就不去了。」


  阮流螢回首看她,嘴唇動了動,說道:「好吧,那就我跟衫衫去。」心裡卻在想她本來就沒打算邀請米微斜一起去,她明明是對著談衫一個人說的。


  旁邊的助理:流螢姐,你是不是少說了一個人,我呢???

  實際上,阮流螢還真沒少說一個人,因為助理開車把兩人帶到E市最大的廣場時,阮流螢全副武裝后,拉了一把談衫的手腕,下車前對助理說:「今天就麻煩你到這裡了,等下就不用來接我們了,我們自己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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