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三字經
飯菜倒是很豐盛,比大老王家鋪張多了,席間的亮點乃是小姐姐,她換過了衣服,卻還是綠衣。此小妞似乎就喜歡綠色?
張方平一開始是讓女兒避嫌的,但她要主動跑來,看起來老張拿她也沒辦法。
一邊吃飯,王雱偶爾找機會偷偷掃描張菁一眼。張菁則更加放肆,偶爾在桌子下面狠踩大雱一腳。
老張在很多時候是個比較睿智的存在,但現在不明覺厲,也都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一頓飯期間被小妞踩了八腳,再持續下去要活活鬱悶死,於是很快吃飽一抹嘴,起身道:「伯伯相公慢用,小侄累了要回去休息。」
老張漫不經心的道:「不用去驛館,就住家裡吧。」
「這……」王雱遲疑著。
張方平道:「不要遲疑,別想現在就睡覺,去我書房先讀《禮記》,老夫會抽空復考,有不懂的地方問張菁,如果她也不懂……再來問老夫。」
「啊!」王雱覺得這次怕是栽在大名府了。
「啊什麼啊,還不快去。」張方平正巧見管家進來了,又道:「你若不聽,老夫便讓管家執行家法,想必你父親也會叫好。」
「你從了吧,我小時候被手心打腫呢。」張菁也心有餘悸的道。
王雱看著此管家則暗暗好笑,這是個水貨,這傢伙收了小爺一貫錢,就把張小妞喜歡風鈴風箏的內幕消息賣給我了,嘿嘿。
「你還不去書房,還愣著等領賞啊?」張方平一邊吃黃燜雞一邊擺手。
只得乖乖去書房,也不知道哪本是《禮記》,書又多,於是隨手拿一本開始看,各種之乎者層出不窮,讓大雱毛骨悚然。
樂天派小妞好奇的跟來書房,觀察了一下笑了捂著肚子道:「讓你看《禮記》,你幹嘛拿著《公羊傳》?好在你沒把書拿倒了。」
王雱尷尬的道:「都差不多的吧,我又不知道禮記在哪?」
張菁險些昏倒,「無法置信你是老王相公的兒子,怎麼你都不知道讀書人的書籍擺放是有規矩的嗎,能找到《公羊傳》,閉著眼睛伸手也能拿到《禮記》啊。」
「你不懂……別來影響我做學問。」王雱擺手,不和她扯犢子。
「小看人了,敢說我不懂,我還想問你沒有學術才華呢。你不就寫小白文有點厲害嗎?」張菁道,「有種你現在七步成文,讓小姐我見識一下?」
媽的最近運氣很差,很久沒有痛痛快快的裝逼了,所以哪怕不喜歡盜文的大雱,決定來一發、轉轉運再說。
於是拿起老張那隻狼毫,揮筆,開始寫朗朗上口的《三字經》,中間當然有許多地方要修改,真不能完全盜用。
說起來,進行大改的地方也是因為大雱忘記了原文,有一至兩處,甚至猶如唱歌忘記歌詞似的用「啦啦啦」代替。
但也算是七步成文,把三字經擼出來了。
關於字,其實寫的多,也就會慢慢寫的好了,智商極高學東西賊快的大雱,這些年寫了太多東西,雖不是這個時代的流行風格和字體,但純熟后,也算是慢慢有了大雱似的風格,自成一家了。
現在的字體雖然沒人當做寶貝收藏,但也不會有人評擊說倒胃口了。
張菁一看,當即震驚了!
把這一大篇三字經拿過來通讀,覺得有種朗朗上口的美妙且痛快,真的是非常不錯,雖然有那麼一兩處「啦啦啦」讓人不明覺厲,卻總體瑕不掩瑜。
「你……大才子,你故意留兩處『啦啦啦』,是打算考教我、想讓我據文填詞、以便觀察我的文學功底嗎?」張小妞自己腦補著說道。
「你果然骨骼驚奇,連我的最終用意都被你領悟了,厲害了我的大小姐。」王雱神色古怪的道。
被這麼有才華的神童誇讚,張菁又得意又高興,卻也有些臉火辣辣的,拿起筆,想把兩處「啦啦啦」改了,卻很緊張,不敢隨意下筆,因為害怕破壞了這部經典著作。
「我……我也不敢獻醜,還是等問過父親再說吧。」張菁說著,把三字經收藏在了懷裡。
到此一來,大雱露出了詭異的、勝利者的那種微笑。
「那,我要去睡覺了,你就當我已讀過《禮記》,不許找你父親告我黑狀。」王雱又道。
張菁點頭道:「那是自然的,那些經典你必然已爛熟於胸。傻子才信你不學無術呢,你只是不喜歡顯擺,比較低調,這才是真正的文人大腕范,歐陽修相公就最不喜歡那些顯擺的文棍了,我父親也不喜歡。」
「嗯嗯。」王雱點著頭,又忽然指著她的鼻子道:「說起來,上次分明是你故意引起我的注意,誣陷我是登徒子,其實你才是女登徒子,你是想找機會接近我。」
就算張菁是個樂天派也被嚇得很緊張,急忙搖手道:「我沒有我沒有,小相公你莫要誤會我。當時在街市,你的行為我真的以為登徒子,我只好報官了,剛剛用腳踩你,我以為你就是這樣的紈絝子弟風格,和你開玩笑的,我真不是有意的,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深藏不露、又積極向上的大才子。」
「好吧,儘管經歷了些誤會,但朱玉不會蒙塵,也算讓你知道了我的厲害之處。這為咱們往後的和諧相處,打下了良好基礎。」大雱文縐縐的道。
別看張菁有十八歲了,到底有不少孩子脾性,聽他說的好玩,又笑了捂著肚子……
次日老張在公堂忙碌完回來,在後院被小女兒張菁糾纏著「填字」。
耐著性子,把小妞手裡的那份《三字經》拿過來看了一遍,張方平不禁楞了楞,暫時也沒注意到字體,被內容吸引了,驚詫的道:「不愧是我女兒,果然大才,有我年輕時風範,說起來你爹我當年感覺科考內容太少,不足以展現我之才華,所以考起了一次我放棄了,後來又參加了一次考試,展露了另一套才華。我打算考第三次,皇帝說少考試多做事,這才出仕的。」
「吹牛,您當年是沒有頭甲及第,對成績不滿意所以反覆考,聽娘說你還大罵閱卷的人不識貨,有黑幕,巴拉巴拉的。」張菁道。
老張不禁老臉微紅,又岔開道:「這篇寫的很是不錯,乃是比較容易蒙學的讀物,不過有些地方不夠圓潤,不夠渾然天成,為父給你改一下吧。」
於是就去書房,張方平大筆一揮,把王雱沒寫好的地方改了一點,又改了兩處「啦啦啦」。
張菁拿過來看了一遍后,喃喃自語道:「現在,終於大功告成了。」
張方平繼續誇獎道:「真的是相當的好,也算你在文學上的功勞,這樣吧,這部經典就由大名府官方出版推廣,記你一功。」
「嗯嗯。」張小妞攜帶者勝利者的微笑就跑了……
沒幾日,三字經忽然在大名府大行其道,官方的出版么,官吏們人手一冊是肯定的。但署名作者卻是大雱。
在民間的影響力非常大,聽說已經有些小孩子會順口念幾句了,當然因為是大雱的署名,罵聲也有,可謂爭議較大,口碑方面褒貶不一,不過銷量非常大。
今個一早,張方平背著手進入府衙時,見幾個官員在傳閱三字經。
老張得意了起來,走過去呵呵笑道:「小女頑皮,卻實著有才華,讓諸位都見笑……」
說不完卻一臉黑線,發現那些書冊上的署名竟然是王雱?
「這……」張方平便有些尷尬的道,「怎麼就變為王雱寫的了呢?」
那幾個醬油官員不明覺厲的道:「回明府話,不就是他么,一開始就是。」
張方平這才知道被女兒耍了,根據老張尿性,若一開始就知道是那紈絝子弟寫的,不論從任何方面說,雖然不至於貶低,卻也會盡量的挑出一堆毛病來,更不會來個什麼官方出版。
在大宋是真有官辦出版讀物的,因為這就是最原始的宣傳方法。銷量也是比較大的,依靠出版還真可以賺錢。
臉皮超厚的張方平暫時穩住了陣腳,也不表示什麼,漫不經心的問:「出了多少,賣的怎麼樣?」
那個小官員道:「回明府話,忽然就火了,許多作坊也在分印書冊。至於官府的,紙張都快用了一半,因為照這個趨勢下去,我大名府但凡讀書的人,都會一戶一冊的。僅僅現在的銷量,是過去兩年以來我官府出版物的總銷量了。」
張方平簡直瞠目結舌,瞪著眼睛無法置信。
這麼快就炸鍋了?
這麼大的影響力其實不太好。現在張方平也知道為什麼有爭議還熱銷了,正因為作者是王雱,很多人是抱著排擠、挑毛病的心思去的。
不過這東西經過了老張的初步修改,也沒什麼毛病了,總體是積極向上也比較尊儒的,所以哪怕廣泛流傳,倒也問題不大。
但是小屁孩其心可誅啊,當時張方平就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只因頂著寶貝女兒的名譽,一時沒全盤察覺,就算下意識察覺了也不想說。
譬如其中一句「通算術,思路開。數理化,始可讀」。
這明顯是大雱的貓膩。因為那犢子他真有過比較神秘的數理化蒙學著作,當時不會有太多人在意,還被少數一些人看做了奇技淫巧。但不論是在京城煤場的子弟學堂,還是在西北撫寧縣的學堂里,重點教的就是這些學科,而不是經科。
之所以沒什麼阻力,那是因為人都是自私的,那些不能用於科考做官,有人去學,對掌握輿論的讀書人來說相當於減少了競爭對手。
現在老張無語啊,真的,當時看到這句「通算術,思路開。數理化,始可讀」,就應該警覺到是大雱的著作。可惜,因為前一句被大雱反串黑用「孔孟」說事沖淡了,緊跟著,後面就是一句相當奇葩的「啦啦啦」,導致老張的注意力分散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