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終章
淳於季汝再次換上紅衣,嬌豔明媚,眉宇間那般冷意早已化為烏有,雖不至於觀之親切,可也是可以親近的了。
西地,越往裏麵去,寺廟越多。住在此地的人,仿佛比之其他地方的人更加祥和,仁善。爭吵,打鬧,真是少之又少,且,都是信徒。跟著那群和尚,行善事,做好人。
淳於季汝還記得,在虛妄穀中,曾有古籍介紹道西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上述,西地是遠近聞名的惡地,即為惡,西地出人,皆為惡,善的另一麵。那裏,曾一度是一毛不拔之地。人惡,這山水,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這裏,仿佛是被神拋棄的地方。
一日,有和尚曾路過此地,覺得,這裏的人被苦難折磨著,即為人,有誰生下來就是惡呢?便在這裏住了下來,日日教化周圍的人,心存善念。
接著,那和尚的師門也都過來了。
日久天長的,來的和尚越來越多,所以,西地,才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淳於季汝每路過一處寺廟,便停下來,仔細問問,可曾有和尚得證菩提的?回答是都沒有。
一個和尚,如何能得證菩提呢?
如今,天道隔絕了天地,凡人終有一死,不過早晚的問題。大多的寺廟已變的邊緣化,不再是那般係統的傳教。沒有自己的修煉方式,這些寺廟便隻是寺廟。
終有一日,淳於季汝在海浪拍擊的懸崖上,找到一座廟宇。
外觀並不宏達,另有一種古樸祥和。
裏麵的香火氣息很濃烈。
一看便不是那般普通的寺廟,外間,散發著聖潔的光芒。這便是民眾信仰的佛教。
淳於季汝上門時,便見到一個手持佛杖的老頭站在門口。早有預料一般,請她進去。
淳於季汝跟著他,直接到了佛前。
“阿彌陀佛~季施主!”老和尚站在佛前虔誠的拜了一拜,並對她做出請的手勢。
終於,還是逃不過。淳於季汝認命的雙手合十,對著那佛像拜了三拜。隻是那佛毫無動靜,就佇立在那裏。
“季施主請隨我來。”老和尚帶著她來到一個門前。這裏仿佛是弟子的住處。這裏是最邊角的地方。“這便是我那徒兒的住處。”
淳於季汝看著那早已落滿灰塵的門,是許久沒有人住過了。“這個,可是他的?”
淳於季汝拿出那個菩提塔。這塔早已忘了是誰給她的,她也沒什麽時候會用到它的,所以,等它突然出現,才發現已經很久了。
老和尚看著那又多出一層的佛塔,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這又是用多少殺孽堆積的呢?“是我那徒兒的住處。季施主來,可是想問問他的事情?”
淳於季汝合了眉眼,道:“若不是菩提塔出現,我或許永遠都想不起來,我曾經還遇見過那樣一個人,抱歉!”
這遲來的抱歉,是對那小和尚說的。於她而言,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可於他而言,卻是敲開了他的心門,打開了他的情劫。
“命裏有時終須有,季施主是他命裏一劫,過不過的去,都是他的事,就像,季施主,如今,劫數盡散去,糾纏百年的事情,終於有了了結。”老和尚說道,“這菩提塔,是他的法寶,既給了季施主,便是季施主的東西。”
淳於季汝看了那菩提塔一眼,仿佛有了靈性一般,在自己手中彈跳了一下,仿佛是眷戀,讓她不要丟下自己。
淳於季汝點頭:“如今我終於來看看這裏,很漂亮。”那菩提塔在她手中又蹦躂了一下。
淳於季汝感歎,這寶物擁有如此的靈性,可是沒有看到老和尚目中的不舍與懷念。
等送走淳於季汝,老和尚漸漸來到佛像後,那裏供奉了許多一般規模的佛隴,走到一個佛隴前,老和尚自言自語道:“如今你的心願已了,那菩提塔的確在她的手中,你,也能永遠的陪在她身邊了。”
淳於季汝不知道的是,那菩提塔,其實,注入了小和尚一縷魂魄。承載著小和尚的情感,可以永遠陪在淳於季汝的身邊。
本就是最有慧根的弟子,因魂魄不全,此路便再難以為繼,留下舍利,投入輪回。
這一直都是老和尚心中的憾事。
接下來,淳於季汝便打算尋一個地方,停下來,開一間藥鋪,仔細的觀察人生百態。
她期待,淳於夏染說的奇跡,她願意一直等下去。
……
閻王殿,閻王大人,最近很暴躁,和這一對一直來打擾他的兄妹有關。
淳於季汝前腳剛走,這不,又來一個淳於夏染。
“那丫頭來找小情郎的消息,你來幹嘛?”閻王大人很煩。“不是剛娶了人家施家姑娘嗎?怎麽覺得受不了,想要退回去?”
淳於夏染淡然一笑:“伯伯,你想騙季汝還行,怎麽騙的了我呢?都三百年了,那家夥一直都在地府彼岸殿裏蘊養魂魄,算算時間,也該投生了吧!”
閻王冷笑:“怎麽?你想要毀屍滅跡?你家丫頭知道嗎?”
淳於夏染:“怎麽會?晚輩隻是來問問,他將要投生何處?我新近,研究了一種藥,若是沒投生,我想讓他試試。”
閻王:“你就不怕出了什麽變故嗎?”
淳於夏染突然冷肅道:“難道要讓我妹妹一次次失望?若是失敗,那就是他的命,就當他從來沒來過,若是成功,季汝也不用一直等下去。”
閻王沉默良久:“我隻當不知。你可別鬧過了。”
淳於夏染:“多謝伯伯,我有分寸的。”道完謝,淳於夏染便一溜煙兒離開,前往彼岸殿。
彼岸殿位於黃泉最深處,因為外麵開滿彼岸花,故得此名。
淳於夏染毫不費勁的推開彼岸殿的大門,裏麵虛虛實實漂著各種各樣的球體。這裏是收錄珍貴的地方。
淳於季汝原來以記憶為代價,換取時謙活命的機會。那記憶的歸處呢?
便是這裏了。連淳於季汝都不知道的地方。
淳於夏染也是偶然得知。閻王醉酒,從中套出話來。看著那些早已喪失了光芒的球體,都是失敗了的,時謙這個,其實早已失去光芒,卻不想,從中竟然又綻放出一抹華光,很微弱,但是就是存在。
也經曆了三百年,才有了如今這般盛大的光芒。代表著,裏麵的東西已得圓滿,將要出來。
淳於夏染拿出一個紅色琉璃瓶。裏麵肉眼可見的液體在其中晃動。
淳於夏染:“該有個了結了,若是你願意永遠陪著她,便消化了這些藥液。若是失敗了,你將永遠失去她,你可願意?”
那光球繞著他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了他拿瓶子的手上,輕輕的觸碰了下。
淳於夏染將液體全部注入光球中,一下子,整個球變成血紅色,光芒也是一閃一閃。不穩定極了。
淳於信,曾經鑽研過,如何讓一個人長命百歲的活下去,正是為了他們的母親,可惜,失敗了,不,應該說,他放棄了,轉換的過程太過辛苦,他不忍她受那樣的罪,便放棄了,寧願辛苦自己,每一世,每一世尋找。
可是時謙不同,淳於夏染下手毫不留情,甚至還加諸了自己半生的功力。
淳於季汝應該快快樂樂的活著。
……
淳於季汝開的藥鋪,便在北國皇都裏,住在聽雨閣中。
偶爾,她回去旁邊的棲梧山上,看看那株鳳凰樹,肆意的開在那裏。
今日,她也依然上了山,秋天的棲梧山果然是最好看的,滿山的梧桐,變了顏色,如一個夢想中的世界,在那裏,她仿佛能見到那個時候的他。
今年的鳳凰樹前卻多了一個人。
“這鳳凰樹,果真如你所說,長大漂亮極了。”那人驀然轉首,赫然是時謙。
淳於季汝笑道:“我說的,自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