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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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架不住他的生拉硬拽, 嚎叫著被拖出了正房, 李總管裹著夾襖守在門口,急忙走上前來,「皇上……」
趙先傲拉著大王的尾巴對李總管說道,「李秋實, 帶人進去收拾收拾,朕送獸王回去。」
「奴才遵旨。」
即便清秋寺的僧人早在趙先傲來之前就已經收拾好了屋子,可李秋實仍要重新規整一便, 被褥要換, 犄角旮旯的灰塵也要清掃乾淨, 就連寺院中備好的杯子都要用清水沖洗三遍, 再用乾淨的帕子仔細擦拭。
大王住的地方就在隔壁院子,僅幾步遠, 趙先傲把大王帶了回去,俯下身笑著揉搓著他的腦袋, 「元歡好好睡。這三日表現好,回去給你獎勵。」
大王看著他眉眼中的無盡溫柔, 忘卻了剛剛拽他尾巴的是誰了。
祈福即是吃齋念佛。
第二天天不亮, 外面飄飄洒洒的下起了雪花,大王窩在熱乎的被褥里睡的很香甜, 鼾聲隔著一道門都聽的一清二楚。
他平時也不打鼾, 昨天爬上九百九十九層階梯實在是累著了。
張肅哆嗦著推開大王的房門, 帶進來一陣冷氣,「獸王,該起了。」
大王把腦袋塞進四條腿里,阻絕著外界想要把他從炕上弄起來的一切因素。
「獸王,快起來了,早上這頓飯吃不到一天都得挨餓。」打蛇七寸,打虎巧勁,作為馴獸師的張肅早已融會貫通。
挨餓?
自打進了宮,大王就不知道挨餓這兩個字怎麼念。
等等,這不是在宮裡。
清秋寺,吃齋,沒有肉。
大王撲騰一下坐起來,眼神迷濛的看著張肅。
快,給本大王穿衣服,趕緊吃飯。
皇家吃早膳的地方離住的地方不遠,可隔一小段路就有一個掃地僧,把青石板上剛落下的薄雪清掃乾淨,生怕宮裡來的貴人滑倒受傷。
大王正在為吃齋這件事犯愁,一抬頭遠遠的看到了趙先傲,由於後天培養,他的骨子裡擁有了某種神秘特性,因為這種神秘特性,大王沖著趙先傲跑了過去,「嗷嗚。」
聽到大王的聲音,趙先傲也慣性回頭。
只見小胖虎走一步打一個滑到了他跟前,用頭蹭他的衣袍,趙先傲瞧著他自己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行為。
「走吧,去用膳。」
先皇子嗣單薄,一共就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長子夭折,兩個女兒又嫁的遠,來清秋寺祈福的只有趙先傲和趙先永,吃飯的地方倒是大,一張長桌起碼五米。
趙先傲在主位坐下后,張肅便習慣性的將大王的凳子放到了他的旁邊,大王跳上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頓時胃口全無。
別說是葷腥了,連點油水都沒有,滿桌子綠油油的。
大王不是很想吃了,他想要吃肉。
趙先傲一直注意著他,見他有想往下跳的動作,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臉,威脅道,「你給朕老實點,否則……」否則了半天,他就是不說,那省略的話是什麼呢,清秋寺不能有殺念,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不用否則了,吃,吃還不行嗎。
大王把前腿抬到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桌子,巨大的包子臉十分愁苦。
他看著這一桌子齋飯能坐在這趙先傲已經很欣慰了,其餘的小任性,都是可以包容的。
李總管拿著銀針把桌上的菜扎了一邊,又挨個嘗了一口,當他嘗到最後一道青椒炒青椒的時候,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冷臉端王。
他這一進來,大王覺得屋裡的空氣比外面都冷了三分。
端王進來后對著趙先傲作揖行禮,他看了一眼桌子,只能坐在趙先傲的左手邊,即是大王的對面。
按規矩說,坐在右手邊的應該是他,所以趙先永看大王的眼神更加不善。
大王想著,完了,這頓飯他吃了一定會死。
兩人一虎坐穩后,從偏殿走出了兩個住持,「阿彌陀佛,皇上和端王孝心可貴,先皇在天上想必也能感知,如此才有了今日這場瑞雪。」
瑞雪兆豐年,這個時候下雪的確是好兆頭。
有大王這個會說話的妖精在,趙先傲可以說非常迷信了,根本不覺得兩個高僧是在拍馬屁,規規矩矩的回了一句,「阿彌陀佛。」
虛偽的寒暄了兩句,總算是能開飯了,因為是祈福,一切從簡,沒有太多宮中繁瑣複雜的規矩,皇上和端王沒用人伺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沒有手吃飯的獸王就很有氣派了,左面站著張肅夾菜,右面站著潘琪喂飯,在配上那地主老財一般的身形,顯得格外富態。
對面坐著的兩個住持和端王已經看愣了。
早就聽聞這虎有靈性,卻,卻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聰穎。
大王吃了不到半碗飯,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平時一大盆肉粥外加一盆豬肉的飯量已經隨著一桌子的綠色消失殆盡。
對面三個人都在看他吃東西,見他閉著嘴巴一動不動,心裡都清楚這吃肉的東西是不可能老老實實吃素的。
只聽皇上漫不經心的說著,「多吃點,下頓,飯都沒有。」
大王已經後悔到家了,他好好的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要是成了神仙以後都不能吃肉,那他寧可不當這個神仙。
大王眼含熱淚的張開嘴,像咽葯一樣硬是把帶著綠葉的米飯咽了下去。
趙先傲看著沒什麼表情,其實也挺心疼的,不管是從主人的角度還是朋友的角度,大王沒能吃到肉都讓他心裡不舒坦。
其實他同意帶大王來這裡,為的也是大王的身體著想,吃三天素食對他來說是好事一樁。
堅持堅持吧,就三天而已。
大王吃菜吃的脾氣暴躁,偏偏對面的端王總是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大王更氣了,他眼珠子骨碌一轉就生出來一個壞心眼。
反正有趙先傲撐腰,有恃無恐。
大王含了一大口飯在嘴裡,腮鼓鼓囊囊,顯得臉又肥又圓,他眯著眼睛看著趙先永,令趙先永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剛剛升起,就成為了現實。
大王打噴嚏了。
大米飯帶著菜葉子全都噴到了趙先永臉上,菜葉穩穩噹噹的掛在了他的鼻子上,畫面極為有喜感,就連他身旁的住持都遭了殃。
趙先永攥緊了拳頭,靜心經在肚子里滾了一圈,冷靜的從小廝手裡拿過帕子,不緊不慢的擦掉自己臉上的飯粒和菜葉,由此可見此人性情沉穩心機頗深。
趙先傲看著,打心眼裡心疼自己這個弟弟,這要是他,一定會瘋掉的,他忍著笑意,假惺惺的訓斥大王,「用膳的時候怎能如此失態,看朕待會怎麼教訓你。」
大王一臉無辜,「嗷嗚~」
看我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桌上的菜都沾染到大王的口水,沒法在繼續吃了。
趙先永起身,仍舊是冷酷無情的一張臉,「皇上,臣弟失陪。」
趙先傲大度極了,「去洗一洗。」
趙先永半點沒客氣,轉身就走,急切的步伐中都帶著一股冷厲的殺氣。
大王也沒有很好過,他被趙先傲帶著去了佛堂,這是清秋寺最大的佛堂,三米之高的金箔佛像令人望之儼然,大王坐在趙先傲身旁的一個明黃色的軟墊上,被強迫的聽著近百個和尚跪在一起嗡嗡嗡的敲木魚念佛經。
說真的,他這時候真覺得自己是妖精。
不行不行,腦袋疼,迷糊。
晚上沒事大王就趴在籠子里琢磨,他要怎麼才能從這裡出去。
那些愚民始終認為他是有攻擊性的,就算進到籠子里也會全副武裝,生怕他會突然咬人。
神經病,你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本大王,本大王是頭上長犄角了會去咬你,你的肉咋就那麼香,我非得去咬。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讓那些愚民知道,他不咬人……
第二天清晨,馴獸師拿著一盆血淋淋的豬肉走到了籠子前,今天的豬肉被切的很小塊,不用撕咬就可以一口一口的吃掉。
馴獸師用長長細細的夾子,夾了一塊肉順著籠子的縫隙遞了進去。
大王裝模作樣的湊過去嗅了嗅,頭一偏,背過身坐下,渾圓的大屁股對著馴獸師,用肢體語言充分的表達了自己對生肉的不喜。
從今天開始,本大王不吃生食。
「咦……」馴獸師有些納悶,前兩天還吃的倍兒香,吧唧吧唧的都停不下來,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
帶著疑惑,馴獸師把那塊肉拋到了大王身旁。
大王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這麼的有性格。
看他不吃東西,馴獸師有點急了,不吃東西可是會瘦的,皮毛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順滑,要是哪天皇上想起來它了,要來看一眼,看到的是一隻瘦骨嶙峋的老虎,他可就得捲鋪蓋走人了,到時候這名聲不他也跟著毀了,那還會有達官貴人去請他馴獸。
這可怎麼辦。
馴獸師琢磨著,可能是在外面自由慣了的老虎,冷不丁被關進了籠子天天吃現成的,缺乏運動,導致了食欲不振。
所以,馴獸師往籠子里扔了兩隻那種撲棱著翅膀能飛很高的野雞。
他想,這樣不僅可以讓老虎鍛煉一下身體,促進一下食慾,也能維持住兇悍的本性。
雖然,他迄今為止沒看出來這隻虎有多兇悍。
大王看著那兩隻看上去味道就很好的野雞,不由吞了吞口水,
這幫愚民真是腦子有毛病,一方面不想讓他咬人,另一方面還用這些活物來刺激他。
不吃,說什麼也不吃!
大王因為覓食吃了兩次虧,對他幼小而脆弱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所以現在倒是能剋制住自己。
見他還是沒有動作,馴獸師不解的撓了撓額頭,轉身出去了。
令一個馴獸師正在院里訓練給惠妃娘娘的番狗,見他一臉迷茫便問道,「怎麼了?」
「哎,不吃東西可怎麼辦……」
大王與尋常猛獸不同,是皇上讓帶回來好生伺候的,要真出點什麼事誰也擔待不起,他把番狗扯著脖子拎起來放回籠子里,進了豢養大王的虎房。
這兩個馴獸師各有所長,身材壯碩動作靈敏的張肅善於馴服猛獸,而看著弱不經的潘琪善於給動物治病,潘琪覺得大王不吃飯可能是得了病,可他進虎房掃了一圈,大王正追逐著兩隻野雞玩,角落裡的糞便也很正常。
還真是邪了門,怎麼會不吃東西呢。
「張肅,今個早上給那些狗熬的食是不是還剩了半鍋,送進去試試。」
「行。」張肅答應了一聲,跑到外面去取狗食。
宮廷犬比外面的百姓要高貴的多,就連吃食都是好東西,用豬骨雞肉小米粥以及各種蔬菜頓了一大鍋,營養相當均衡了。
大王捉雞玩的開心,也沒聽到他們說這是狗食,見張肅送進來一大桶熱氣騰騰的東西,好奇的湊過去聞了一下。
這是熟的?
大王打記事起就沒吃過熟的東西,他盯著那裡面綠油油的草看,有點不喜歡。
大王平日在虎頭山時,吃的太膩了,也會勉強自己吃點草消消食,那味道真是讓虎想一頭撞死,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會吃這些綠色的東西。
今天,就是逼不得已。
大王把頭埋進木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唏哩呼嚕的吃了起來。
哎嘿!
這味道還真不錯啊!
大王感覺他那些肉都白吃了,以前聽飛鳥說過人喜歡把吃食煮熟了在吃,他還嫌那些愚民蠢,吃個東西都要這麼費勁,可現在想來,倒是他沒有見識了。
大王把那半桶狗食吃了個乾乾淨淨,奶白色的肚皮都鼓了起來,他趴不下去,只能仰躺在地上,兩隻粗壯的後腿翹的老高,雪白的前爪輕輕揉著自己的肚子。
兩個馴獸師看著驚奇,「這虎莫不是開了靈智?」
皇宮裡禁止封建迷信,禁止動物成精,所以馴獸師很委婉的換了一個表達方式。
「說來也奇怪,看牙已經成年了,可身形卻還像是幼虎,說不清歲數。」
「管他呢,等過些時日番邦使者覲見的時候皇上必然會來百獸坊挑選猛獸,這隻虎皇上看了保准喜歡,你我兄弟二人好生伺候著,封賞肯定少不了。「
「潘兄此言有理。」
先帝駕崩后新帝年幼頑劣,從那時起這些番邦就開始蠢蠢欲動,先帝騎虎奪天下已成美談,所以藩國使者每年來進貢的時候都要帶本土最兇悍的猛獸與大宋豢養的猛獸進行一番較量。
趙先傲剛登基那兩年大宋的猛獸還是穩贏的,從穩贏漸漸變成了平局,又從平局到屢戰屢敗。
近年那些藩國從長安離開的時候都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對趙先傲說話也不那麼畢恭畢敬了。
對此趙先傲不是很在意,對他來說,這種比賽完全就是看個樂子,讓他們贏了又怎樣,小小番邦,也就只能在這上面找點成就感了。
但是有人在意。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太監總管李秋實這兩天最怕的就是上早朝,他總覺得有股殺氣在曼延。
鎮國大將軍第一個站了出來,「臣有本啟奏。」
即便不聽他也知道,付勇想要進兵番邦。
付勇和宰相司徒章一樣,是兩朝元老,和死去的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和死去的先帝一樣好面子且好鬥,年年到這個時候 都要受到那番邦小國的鄙夷,怎麼能不氣呢!
趙先傲嘆了口氣,他們怎麼就不明白,以前大宋一年要為這所謂的面子花多少錢。
北國貧瘠,年年進貢就那麼丁點東西,使臣來說兩句好聽話,大宋就要拿出一大筆銀子做賞賜,比人家進貢的多出幾倍,可賽獸輸了就不一樣了,仗著自己丟面子,賞賜省了,北國還美滋滋的。
多好。
世人都說趙先傲是狗皇帝,誰又知道他心裡多苦,他打登基起滿腦子只有一個字——窮。
他的好父皇留下了一大堆的爛攤子,天災頻發,難民遍野,國庫空虛,朝廷每個月還要發給一幫遊手好閒的關係戶一筆餉銀,那會就連軍餉都拿不出來。
趙先傲恨不得把自己小時候的玩具當了。
先帝打腫臉充胖子,父債子還,趙先傲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賺錢。
經過長達幾年的經濟體系改革與艱苦奮鬥,大宋國庫滿盈,百姓富足安康,可趙先傲卻已經掉進了錢眼了,成了徹頭徹尾的財迷。
就連前些日子那些妃嬪送給他那些華美的紙鳶,都被他找人拿出宮去賣了。
反正,放在那也沒什麼用。
朝堂上這些大臣們最是清楚自己主子什麼樣,他們可以頂撞聖上,以權謀私,甚至可以管管皇上的衣食住行,就是絕對不可以成為貪官污吏。
眾所周知,趙先傲手底下有一筆暗衛,乃是先帝留下的鐵血軍團,其中每一個人都武功高強,來無影去無蹤,一旦被這群人查到有哪個官員貪了財,皇上立馬化身狗皇帝,管你多受百姓愛戴,拖出去一刀斬首,還要株連九族。
這股狠勁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到九品芝麻官各個兩袖清風,除了俸祿以外,在沒有來錢的路數。
不過還好,皇上是賞罰分明的,只要業務能力好,逢年過節都會給一筆過年費,每個月也會給一份制衣費,怎麼說也是官員,不能太寒酸了。
下了朝,趙先傲換了一身玄色常服,他打算去一趟百獸坊。
李秋實看著被宮女伺候著更衣的皇上,不由感慨皇上俊美,其身長玉立丰采高雅也難怪讓那些官家之女明知道皇上摳門……咳咳……節儉還一門心思想進宮當妃子。
趙先傲去百獸坊的路,每一步都走的很憂傷。
看來這次為了面子,要選一個善戰的猛獸了。
就是不知道為了面子得花費多少真金白銀,他邊走邊盤算著,怎麼能讓北國使臣沒出長安之前就把這錢給他吐出來。
百獸坊的虎房內,大王也很憂傷,他今天剛得知,自己居然吃了那麼多的狗食。
大王恨,恨那個狗皇帝,要不是他把自己抓到這裡,他怎麼會吃狗食!他只能安慰自己,現在是忍辱負重,卧薪嘗膽,終有一天,他會讓那個狗皇帝知道他的厲害!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傻兔子!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成了人,還差點凍死在冰天雪地里。
怎麼辦怎麼辦。
大王縮在空凈的被窩裡,大腦一片空白,就在剛剛,他光溜溜的躺在外面,虎衫和虎鞋都破碎的散著,唯有虎牌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變回老虎的形態,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變。
不僅如此,他的尾巴還拴在尾巴骨上。
半人半獸,這他娘的算咋回事啊。
大王盤著腿,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嘴裡不住的念叨著,「變!」「虎!」「變身!」「變成虎!」
沒有用……
這下完蛋了。
大王頭一栽,躺倒在床上,徹底放棄了掙扎。
空凈啊空凈,你烤鴨買哪去了,趕緊回來吧,要不然等到了晌午吃午膳的時候,張肅一定回來找他,看到他這樣……
大王越想越覺得虎生……不,是人生灰暗。
好在,空凈趕在晌午之前回到了寶泉觀。
他懷裡抱著兩隻烤鴨,忐忑的推開門,只見院里的憫生已經枯萎發黃,軟趴趴的躺倒在那裡,再無半點生機。
空凈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一半是解脫,另一半則是對自己未來的茫然。
哎?
「獸王?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