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之所

  唐葉一怔, 不確定的回道,「魔靈費利克斯?」


  「聽著, 我的神音傳達維持不了太久的時間,那傢伙的空間防禦太強悍。。只能趁他虛弱的時候傳到你腦海里。」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強行製造了一個空間。空間魔法已經觸犯了神的規則, 他正在迅速消耗自己的深淵之力。必須讓他恢復。」


  「我該怎麼做?」唐葉驀地睜大眼。


  空間魔法, 她早就該想到。當年君臨城的城主牧晨為了守衛君臨,用自己的生命開闢空間。時空術法屬於神的特權,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 若想私自維持空間, 必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現在度過的每一秒,都是在迅速燃燒他的生命。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做。


  阿撒茲勒昏睡在浴缸里,清澈的水波微微盪過他白皙的有些透明的臉頰, 美好誘惑的唇角因為心滿意足而微微勾著,可怎麼也遮掩不住一股骨子裡傳來的疲倦和虛弱感。


  這一幕, 如利劍刺中了她的心臟。


  男子清晰的聲音忽然變得嘈雜模糊,像是隔了無數個遙遠的星系傳來, 被人為打斷一樣。


  「你必須找到。。。。」聲音斷斷續續,「薄弱處。。唐小姐, 空間薄弱處。。。。」


  翩躚如蝶翼的纖細睫羽驟然睜開, 阿撒茲勒漆黑的眸中清明而鎮定,他牢牢盯著她,彷彿能看穿所有的想法。


  費利克斯的聲音已經徹底被掐斷了。


  唐葉悚然一驚, 整個人如綳在弦上的箭矢。


  「剛才怎麼了?」他坐起來, 抱住她, 直視著唐葉的雙眼,顯得有些陰沉。


  難道是她出現了幻覺?

  風神費利克斯,怎麼變成了魔靈?可是費利克斯說的話不假!

  「只是有些擔心你。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唐葉鎮定道。


  壓在兩條長眉下的狹長眼角忽地一彎,阿撒茲勒輕輕用舌尖觸碰了一下她的上唇,彷彿是某種溫柔的試探,反反覆復,這才徹底含在口中,漫不經心道,「沒關係,困了嗎?」


  她說了聲「有點。」。


  阿撒茲勒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抱著她一路來到卧室。


  然而,唐葉的腦子裡卻打了一個激靈——空間薄弱處。


  她的活動範圍只有地毯鋪就的位置,這個存弱點絕對不在她能到達的範圍之內。


  雖然說阿撒茲勒已經抱著她躺到了床上準備休息,可是她內心根本無法平靜下來,只能假裝閉著眼,一直在想空間的事情。


  必須救他!不能繼續放任下去。


  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自由,更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沉迷在這個虛幻的世界里退化虛弱致死。


  。。。


  「傳達到了嗎?」影魔緊張地看著面前高大俊美的男子,揪心道。


  「竟然。。被強行掐斷了。。。」費利克斯臉色有點難看,忽地捂住胸,似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噴出一口血。


  身為魔靈,墮落深淵,再強行借用神音,必然會遭到規則的懲罰。


  「大人!」伊澤驚呼了一聲。


  「真不愧是蘭大人啊,發起瘋來也這麼威猛。」兩條白嫩的小細腿晃蕩在石柱上,鐮傷懶洋洋道。


  影魔看了一眼外表是九歲小蘿莉但聲音卻是輕佻男子的鐮傷,滿臉不可思議,「你說瘋了?這絕不可能!」


  「就算是陷入狂化狀態,也不會如此失去理智吧?我和他認識了千百年,每一次浴血廝殺,他都不曾變成這種樣子」鐮傷頗為震驚又無語的開口,哪怕當年那傢伙一個人去暗殺混亂領主的繼承人霜月先知瑪幸,也不至於瘋狂到這種地步。


  寒霜之刃,正是霜月先知的靈魂神器,也正是因為那一場暗殺,這把神器才落到蘭大人手裡。


  「簡直是毫無徵兆啊。。。」


  鐮傷默默望天。


  剛認識蘭的時候,那時候蘭還不叫蘭,是一名界門守護人。


  神魔之戰後,深淵上位者死傷過多,為了競選七大領主之一,蘭那傢伙幾乎把所有的繼承人都殘害了個遍,終於成功拿到人間試煉的唯一機會。


  若是那些被殺掉的繼承人知道蘭也有今天,估計會從墳墓里笑醒吧。


  為了目的而不惜手段,甚至連命都能不要,蘭一向如此。


  影魔仔細回想了一遍夜罰人當時的複述,忽地雙眼一瞪,「我想起來了。。封印解除。當時規則對唐小姐的判定是死亡,所以蘭大人和人間的交易契約被強行中斷。」


  「蘭喜歡人類?」費利克斯面無表情地問。


  「大概在他的深層次意識里,和規則一樣,把唐葉判定為死亡狀態了吧。所以才會這麼毫無顧忌的支撐空間,誤以為自己能讓唐活在那個世界里,維持她靈魂存在的狀態。」鐮傷驚訝地喃喃道。


  「但她沒有死。」影魔一時也摸不到頭腦了。


  「可那傢伙已經如此偏執的做出行動了。」


  「現在,只能看唐小姐怎麼應對了。」費利克斯忽地沉默了一陣,淡淡開口。


  「如果試煉者死掉的話,魔神那邊也會很麻煩的吧。畢竟再要挑選一個七大領主繼承人,那是相當耗費精力的事情吶。」鐮傷嘆了口氣,表情十分無奈。


  費利克斯優雅擦拭掉唇邊的血跡,仰頭望著漆黑的天幕,「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一聲刺耳的類似烏鴉啼叫聲傳來,方向正是鐮傷的方向,骷髏形狀的追蹤法印石爆炸開來,噴出一股粉色的霧氣。


  與此同時,一個戲謔的稚嫩男音傳播在空氣中,「傷寶貝,你的四肢要好好保管,我會隨時來取的哦,噢哈哈哈哈~~~~」


  「好吵。。。」銀光一閃,法印石已經被切成了碎片,鐮傷收回刀,一臉頭痛的表情。


  瞥見眾人疑惑的眼神。


  鐮傷捂著太陽穴,無語道,「啊,人間一個白痴纏上我了。是圓桌會議的那幫變態。」


  事實上,深淵界門之外。


  明明一直追著鐮傷到了這裡,偏偏只能眼睜睜看見那幫惡魔穿過被封印的界門回到深淵。


  陰暗的光芒下,正立著一名面容精緻可愛的正太少年,年紀大概才十五六歲的模樣。一頭暗紫色的頭髮順服貼著面頰,猩紅暗沉的瞳仁猶如被浸泡在血池裡的天鵝絨。


  他的懷裡,抱著一個詭異的人偶娃娃,娃娃的每一個關節都被沾滿血跡的繩子粗糙縫在一起。娃娃的臉上笑容格外陰森,看起來讓人不寒而慄。


  明明是乖巧的表情,卻偏偏令人不敢接觸。


  對著界門封閉的位置,屍縫陰測測地笑了起來。


  「鐮傷吶————」


  兩字細膩的吟喃在唇齒間,宛如情人之間至死不渝的纏綿呼喚,而音掉卻突兀的延長。


  「一定會收藏你的哦~所有的惡魔,都會收藏到柜子里哦~」


  正太露出格外乖巧的模樣,笑嘻嘻說道。


  在他背後,地面穿出破土之聲。一個個表情僵硬的僕人從地下鑽了出來,各個皮膚灰白,陽光下細看,彷彿都被塗上了一層釉質,關節噼啪作響,如抽線木偶。


  這傢伙正是讓鐮傷格外頭痛的人。


  但是最頭痛的不是鐮傷,而是唐葉。


  金色的日光從窗外斜穿進來,世界寧靜的就像是一片巨大深沉的海洋。


  唐葉觀察著窗戶外的日光,卻沒看見太陽的位置。她趁著阿撒茲勒準備早餐的功夫,偷偷把整個屋子都跑了個遍,若不是腳上的鎖鏈是靈魂附魔道具,她甚至都想先把雙腳鋸掉跑出門外,反正過一會還是會長出來。


  和昨天一樣,紅紅白白不知道是什麼肉的肉湯,被滿滿灌了一大碗,直到再也喝不下。


  阿撒茲勒變得像附藤花一樣黏人,有時間就抱著她舔舔嘗嘗,舔完了臉蛋舔耳朵,剛穿好的衣服被折騰的鬆鬆垮垮,舌尖又滑到了鎖骨的位置,專心致志,反覆仔細。


  她心中焦急,卻不敢直言。


  和他膩歪了好一會,唐葉把他的肩膀推遠了點,緊張地正對著他。


  他一愣,嘴角勾著笑,摸了摸她的腰,繼續想俯下身吻。


  卻被唐葉躲開了。


  阿撒茲勒盯著她。


  唐葉深吸了一口氣,「小撒,我想去外面走走,可以嗎?」


  阿撒茲勒眉頭微皺,「外面?」繼而一笑,「花園嗎?換到花園裡去嗎?」


  「才不是花園,我說的是大門外,我們。。我們去逛逛街吧?我想出去看看。」


  陽光穿過深藍色的床簾,落到他臉上,彷彿也蒙上了一層可感的藍色,顯得面容有些陰沉發暗。在聽到她的話之後,那雙漂亮狹長的黝黑雙眼,忽地透出隱隱寒氣,令人不敢直接面對。


  唐葉頓時有些慌,心中詭異的咯噔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這個表情有些恐怖,阿撒茲勒迅速斂去眼底的寒光,聲音忽地輕柔,「明天好不好?明天再去。」


  唐葉瞬間一醒。明天。。。。


  不是今天,偏偏是明天。


  這說明,外面世界的空間,他還沒來得及去塑造。


  門外,應該還是一片荒蕪和時空混亂之處。


  只要能跨出這道門,就能打碎這個空間,就能救他!


  心中確知了這一點,唐葉小心藏起內心的喜悅,趴伏在他懷裡,以撒嬌的口吻嬉笑道,「好,聽你的。」


  對方僵硬的身軀稍微緩和了些,阿撒茲勒溫柔抱起她,「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先好好在家中靜養一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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