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嚴肅的外交事件
此為防盜章, 設定60%以下48小時后可見 他們家就沒有出過正常的少年少女,就算是那個「廢物」一般的姑姑, 也嫁給了名列前茅的大財團之主,之後生下來的孩子訓練的跟個什麼精密機器一樣,一眼望過來能把人看出一身白毛汗,還不如的場家那幫動輒動刀動槍的小除妖師可愛呢。
對面的少女雙手抱膝蜷在寬大的椅子上,神情懵懂的特別自然, 與其說是個喝醉了的小酒鬼, 反而更像是只本身就對什麼都一無所知的幼鳥,第一次睜開眼睛打量世界的樣子。
她倦怠的半垂著眼睛,花了超乎的場靜司預料的時間來感知環境,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耷拉了眉眼,萎靡不振的抽了抽鼻子,然後用特別委屈的聲音哭喪著說:「啊, 好餓的……」
一直就準備看熱鬧的的場當家的,瞬間有了種微妙的稀奇感, 並在某種不知名心態的催促下, 輕輕推了推手邊的盤子。
但凡敢說自己高級的飲食店,一般都會把基礎服務做的很好,雖然這是個空置的包廂, 包廂里也還沒開始點單, 但桌子上卻整整齊齊的擺了精巧的點心和茶水。
鈴木園子似乎是聞著味就又清醒了一些, 等喝了兩口水后, 終於能分辨出自己面前坐了個人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嚇了一跳, 要不是身體素質不配合,馬上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但不到十秒鐘,醉醺醺的鈴木小姐就再次鎮定了下來。
雖然腦子裡還是一坨漿糊,但本能還是好好的。
鈴木園子這個人能在後台一直維持運轉的本能,只有兩種。
其一,是建立在她清奇腦迴路上的思維方式。
其二,就是鈴木朋子花了十幾年時間灌輸給她的行為準則。
因為女兒智障的緣故,母親大人也確實操碎了心。
她從來沒指望過女兒能像子供向電影里的小英雄主角一樣、和罪犯鬥智斗勇,或者是在公交車還是商場那些個公共場合里,機智的識破壞人的嘴臉,幫XXX討回公道什麼的。
她甚至從來沒指望女兒在遇到危險之後自救。
從園子小時候,鈴木朋子就是這麼教育她的:被抓住了無所謂,遇見再凶的綁匪(此處包括校園霸凌)也不要哭,你就看著他的眼睛報錢數。
底價十萬到一百萬不等,一倍不行就十倍,十倍不行一百倍,支票本隨身帶著,就算從綁匪手上花一百萬才能買個麵包填肚子,好賴不能把自己餓著。
只要保證自己安全,簽多少錢都行!
——但凡是個要掙錢過日子,這招分分鐘就能把他嚇住!
鈴木園子一片模糊的大腦中,飛快閃過鈴木朋子的諄諄教導,下意識就想摸兜掏支票本。
因為蜷在椅子上的奇怪姿勢,她這一胳膊揮起來,先是啪的敲在了扶手上,又咣當一聲在桌沿上磕著了手腕。
這一疼吧,那點子掏支票本的思維線條瞬間就斷了。
的場靜司都被那實實在在的響聲嚇了一跳,果不其然,她把手縮回去還沒三秒,巨大的抽氣聲就在室內響起,鶯鵑小姐神情木愣的盯著自己開始泛紅的手背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意識到疼了。
於是她後知後覺的開始哭。
的場靜司不是很會形容那種變化,就像是她的大腦慢半拍才收到了疼痛的信號,卡了一會兒機,然後慢速運轉的出了【疼了=哭】這個等式,等她再把這個指令發給自己的身體時,中間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老長一段空白。
——這種卡機了一樣的操作新奇到了簡直可以說是可愛的地步,的場靜司在這短短的幾分鐘里,拉開椅子坐在了她身邊,從錢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甚至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鈴木園子憋起嘴巴耷拉著眼角準備開始哭的時候,的場當家的淡定的抬起了手,把自己的名片遞到了她眼前。
開哭準備工作做到一半的園子理所當然的卡殼了,她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眼前這張花里胡哨的卡紙,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這不是的場家旗下皮包公司用來偽裝的名片,也沒寫什麼聯繫號碼,只印了的場作為除妖師之首的徽章,連帶一排細碎的符咒。
園子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沒看懂。
這到底是個啥?
「這是屬於除妖師的印記。」
圓潤好聽的男聲稍微有些低,鈴木園子慢悠悠的感嘆了一句「真好聽」,接著才注意到重點。
除妖師唉!
的場靜司看著她陡然睜大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跟著笑了起來。
女孩的視線集中在他身上,證明這個孩子看不到他身後飄浮著的式神,也就是說,她不具備「看見」的能力。
但一貫緊跟在他身邊的式神,卻在女孩剛才氣場浮動的瞬間,有意無意的閃開了——這同樣證明,他在走廊上感受到的那股氣息並不是錯覺。
這隻幼鳥,確實具有讓污穢之物退避的能力。
這年頭混超自然行當的,其實就屬抓鬼的活最不好乾的,受監管多還有人搶生意,而除妖師次之。
最吃的開的,是祈福驅邪那一掛的。
不管信還是不信、不管有沒有問題,多的是人、尤其是達官貴人,願意大把大把的砸錢買心理安慰。
多麼奇妙啊,除妖師幾乎是讚歎著伸手摸了摸這隻小鳥的發頂。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被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恐懼著。
——這丫頭要是教好了,怕是能成不少大事呢!
其實就算成不了大事也無所謂。
像是看著自己地里的蘿蔔一樣,的場當家的懷抱著被這神態催生出的奇妙耐心,欣慰的順起了她暖棕色的頭髮:因為沒有看見的能力,這孩子就算進了的場家,也不會被另一個世界影響太深,所以這個姑娘,註定了是的場家道場里唯一可愛的、正常到招人喜歡的孩子。
當然,按現在的情況看,很可能也是最來錢的那個。
鈴木園子此時已經沒有餘裕計較這人為什麼要摸她腦袋了,她半清醒不清醒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除妖師」這三個字!
於是她強自甩了甩頭,揉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貌似脾氣、順毛也很讓人舒服的男人。
長發——嗯,很飄逸
手上纏了繃帶——哇塞一看就很專業。
半邊眼睛上覆著符咒——天吶充滿了神秘氣息,看著太可信了!
緊接著,這位看著就很可信的除妖師先生,便用溫和到讓人昏昏欲睡的好聽聲音,親切的問她說:「你平時,有沒有感覺到身邊有哪裡不對勁?」
的場靜司畢竟是道場的當家,大小見到的新人也不少,正是見多了因為「看不見」就「不相信」的人,所以想拐人之前,最起碼得先讓對方確定你不是個騙子。
就算「對方」是個看起來就賊好騙的幼鳥也一樣。
這點應該很簡單,畢竟就算看不到,這女孩也是個具有能力、而且能力還挺強悍的人,對於那些個東西,多少應該會有感覺。
比如她走到陰暗的地方也不會寒冷,或是偶爾遇到髒東西,會突然難受一瞬間接著就輕鬆起來,再比如,她或許會對某位神明的神社有些微妙的感應和喜歡。
他話音一落,鈴木園子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他居然看出來了!
——媽呀這都十七年半了!
——這是第一個說她周圍有問題的人!
然後她唰一下就哭了。
真的是唰的一下,她本來就做完了哭前準備,這會兒眼淚說流就流。
園子抽著鼻子,看的場的眼神充斥著滿滿的信任和終於找到救星的慶幸,那種純粹的熱烈,甚至讓的場靜司產生了自己在她眼裡,簡直就是個無所不能的神的錯覺。
啊呀,看來這還真是個委屈慣了的孩子呢,除妖師大當家好笑中還多了那麼點心疼——畢竟以後就是他們家地里的蘿蔔了。
所幸這種有童年陰影心理壓力的孩子最好忽悠,的場靜司打從一開始,就覺得她哭的樣子滿招人疼的,這會兒更是毫無芥蒂的產生了想給她順順鳥毛的衝動。
哪知道這女孩哭著哭著,就自顧自的低頭揉起了眼睛,等她勉強平息住哭腔,就可激動的想去拉的場靜司的手。
在這個彷彿雛鳥找到了人生導師的溫情場景中,半醉半醒的雛鳥小姐急切的扯住了「人生導師」。
她問:「大師,你看我這樣還有救嗎?!」
——之前她就懷疑自己的人生出現了某種錯誤,什麼鬼啊這都是,但凡碰上個未婚夫,就又是哥出走、又是爹猝死、又是飛機失事上交國家的!
後面這兩個能逃過一劫,怕不是因為打從一開始人生就是個悲劇的緣故呢!
「我這到底是個什麼癥狀啊大師?」
園子吸了吸鼻子:「是爛桃花?假桃花?還是我根本就沒有戀愛運?或者是註定了沒有子嗣運,乾脆影響的連婚都結不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悲從中來,把的場靜司的手背捂到自己眼前,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我就想招個合法勞工而已,怎麼就那麼難呢……」
的場靜司讓她咋呼的腦仁疼,心說醒過來了確實挺吵,還吵的有點煩人,但他同樣迅速曲起手指,順勢在女兒眼角那圈嫩生的粉紅色上點了點。
她沒有任何異狀。
不過,戀愛運差啊……
的場當家的不動聲色的抽出被糊了一把眼淚的手,又捏著她的臉頰肉晃了晃:這估計不是爛桃花的問題,這是性格決定命運啊我的傻姑娘。
這一聲不輕不重的嘆息反而被園子敏銳的捕捉到了,她臉上的表情瞬間換到了更委屈的頻道,明明挺高挑的一個姑娘,皺著臉的時候整個人卻小成了一團。
然後堅強的鈴木園子小姐深吸一口冷氣,鎮定的坐回了原位。
她說:「大師,你跟我說實話。」
園子一本正經的坐好,目光灼灼的盯著的場靜司不咸不淡的面孔:「我這個問題到底有沒有救了?具體過程有多麻煩?」
像是怕被唯一看出了端倪的救命稻草拒絕,她強調說:「成本什麼的可以不用在意,錢和材料你隨便開,我保證說到做到!」
話音一落,她又立刻伸出三根指頭指天,義正言辭的強調:「我發誓!」
的場靜司一直覺得她小,現在真是覺得她又傻又小,這個樣子看著不止不嚴肅,簡直跟拿著雜誌上的星座指南,用力推算自己將來的丈夫是誰的小學生一個樣。
傻姑娘你才幾歲啊……
居然想談戀愛想成這個樣子了嗎?
的場當家的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總覺得與其給她講什麼「另一個世界」的,不如乾脆承諾她【只要加入的場家的道場,就給你發個男朋友】這種話呢……
想到這裡,他自己先笑了。
鈴木園子正小心翼翼的盯著他,一看這神情,頓時靈光一閃!
對哦,這種有真本事的大師接活肯定不便宜,問題大的話可能還要損元氣,必須特別貴才對!
她現在看起來就是個普通女高中生,大師估計根本就不相信她的決心!
一想通這點,鈴木園子瞬間就想掏身份卡以證身家。
結果她從上到下翻了一通,無言的發現自己現在孑然一身:別說身份卡了,學生證都沒有一張的。
的場靜司回神時,小雛鳥義正言辭的揪著他的袖子,嚴肅的說:「我叫鈴木園子。」
當家的被突如其來的自我介紹堵的一愣,復又覺得她這樣緊盯著人家非要要個回應的樣子,認真的意外招人喜歡。
想到這裡,除妖師心裡不由的開始思索:她的能力確實值得培養,但的場靜司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人,他現在是覺得這女孩挺可愛是真的,可一旦讓他來教,他必然是會嫌棄她嬌氣、愚笨、或是吃不了苦。
長久相處下去,必然兩看相厭。
他難得遇上個好玩的孩子,損壞了這份心情就可惜了。
——與其扔到道場,不如直接定個師傅留在本宅,讓七瀨去煩惱課、程同她兩看相厭,自己閑著沒事逗逗孩子就挺好。
然而「孩子」因為等不到回應,更加認真的拉了拉他,白皙的手指頗具力道的指向窗戶的方向,點著遠處燈火通明、彷彿要直通雲霄的光柱,一字一頓的重複說:「我的鈴木,就是那個鈴木。」
窗外有煙火升空,熱烈的彩光亮起了又消逝,的場當家的瞳孔,在燈火明滅的瞬間收縮了一圈。
大部分人習慣了管那座高塔叫東京塔,因為超乎尋常的高度,英文的假名稱呼就成了天空樹,但的場靜司因為姑姑的緣故,倒是額外注意過:那座堪稱東京地標的高塔,其實正式的英文名是「BELL TREE」。
意為鐘塔,或者稱鈴塔。
更直白的說,那就是鈴木塔。
具體到十四歲家長不|孕|不|育之後,就是:選擇相親對象、相親失敗、繼續選擇相親對象、繼續失敗。
現在,老天給她失敗的相親日常指出了一條坦蕩的明路。
——把你的對象換成女的。
相親失敗的問題雖然找到了解決方法,但執行起來,還需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壓力。
鈴木史郎的意思很簡單,她最後喜歡男的喜歡女的都無所謂,但無論如何,相(學)親(習)是要繼續下去的,哪怕相一個壞一個,好歹要努力到自己業務水平能畢業才行。
鈴木朋子就更簡單了。
她雖然不信鬼神,但前文有提,她的主要目的是找個合法勞工幫園子幹活,確保她的小女兒不會智障複發。
這個勞工干不幹老公的活,無所謂。
所以他是男是女同樣無所謂,了不起就代孕嘛!
靜江那段時間找了不少技術水平世界一流的代孕機構,想生個孩子多大點事啊!
反正她女兒又沒有死精子!
至於大伯鈴木次郎吉……
鈴木次郎吉雖然對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早前他本身其實有個十分心水的對象,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法招進門當女婿。
然後他第二順眼的宗象禮司還莫名其妙的跑了,所以剩下的那些個人里,他覺得園子想娶誰他都沒意見。
男的女的……不也就那麼回事嗎!
所以對現在的鈴木家來、不,對鈴木園子來說,首要的問題,是想辦法讓自己喜歡上女孩子。
在發現自己對絕大多數少女完全沒有耐心的情況下,園子把這個問題進一步簡化了。
——先想辦法愛上小蘭再說!
具體操作過程不是很好掌握,小蘭明確的拒絕就不說了,她甚至根本不相信園子喜歡她!
但說句實話,園子本人都不確定自己心裡,到底有沒有和小蘭真的那啥一下的勇氣。
果然世事多艱吶……
鈴木園子猶豫了好幾晚,在依舊不確定自己到底喜沒喜歡上小蘭的情況下,給自己經驗豐富的前前前前前任未婚夫、兼長期網友西門總二郎先生打了個電話。
同一時間,在城市另一邊的英德學院內,正好是午休的時間。
熙熙攘攘的餐廳里瀰漫著悠長而不雜亂的香氣,牧野杉菜心累的拖著轉學生三條櫻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避開人群的角落坐好,再三深呼吸后,終於成功的把心裡豐沛的吐槽慾望壓了下去。
——好賴都在這學校上了,哪怕全學校的人在她眼裡都跟神經病一樣,為了英德的畢業證,也要忍住!
她看向對面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感慨萬千的打開了便當盒,所幸這群神經病里,終於有了個正常人。
三條櫻子長得很好看,是那種精緻的像人偶娃娃一樣、還帶著些羞怯和靦腆的好看。
杉菜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天生的膽怯,才讓她和那些氣勢凌人的大小姐有所不同,但說實話,在這麼個神經病的學校上學,能遇見個可以交流的正常人就不錯了,追究她正常的原因是天生脾氣好還是膽子小……有意義嗎?
其實有的。
三條櫻子在一頓飯結束的那麼一小會兒功夫里,撞了道明寺司一身的菜湯,然後突然就跟嚇軟了腳一樣,默默流起了眼淚。
等牧野杉菜下意識擋在她面前,直面這個學校里的神經病之首、做出了和自己一貫「為了畢業證低調不惹事」的準則截然不同的行為時,她後知後覺的想到——其實是有的。
因為這個叫三條的女孩,在對待她的時候,確實有那麼點能感到的真心存在,所以在三條櫻子慫的只會哭的時候,她這不就送上門來替死了嗎?
騎虎難下,牧野杉菜艱難的頂住了。
餐廳內的吵嚷聲瞬間停滯了下來,連空氣中的濃香也似有似無的頓在了一角,道明寺挑起嘴角惡意滿滿的冷笑了一聲,室內的空氣才在微妙的氛圍下再次開始流動。
滿場的學生都處在一種扭曲又壓抑的期待下,靜靜的等著他做點什麼。
道明寺拿起了桌上的餐盤。
道明寺將殘羹剩飯舉在了挑釁者的頭上!
道明寺的手腕馬上就要歪了!
然而在醬汁將要落在杉菜頭髮上的這千鈞一髮之際,室內突然傳來的輕柔的樂聲。
有人手機響了。
隨著道明寺眼神兇惡的一轉頭,本就壓抑的室內空氣瞬間稀薄的讓人窒息,西門總二郎懶洋洋的靠在樓梯口的扶手上,面色從容的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了閃個不停的手機。
一見西門看到屏幕時,嘴角輕輕勾起的笑容,美作玲就頭疼的直想趕緊一榔頭把他砸清醒。
啊,又來了。
美作玲嘖的一聲甩掉了手上的包:講道理,鈴木家這個女人的手段也太高桿了吧?
婚約是兩個人要結婚的事,但婚約一解,就代表倆人沒關係好了好嗎?
再兩廂安好,那說的也是財團之間,了不起合作計劃里多讓點利,誰家掰了的未婚夫妻還當朋友呢?
兩不相見就好了,有事沒事就找點存在感,是生怕西門把她忘了嗎?
想到這裡他就更生氣了,鈴木家招贅的事情也不算小,那女人自己都還一個又一個的相著未婚夫呢,這邊無形無相的吊著西門……
她是真當西門以後就不需要為了家族娶妻了嗎?
面對道明寺脾氣發到一半被打斷,惡狠狠的彷彿要咬人的眼神,西門總二郎慢條斯理的接通了電話,聲音溫和的一如既往。
他連問候都省了,接通后便耐心的問:「園子找我有事嗎?」
美作玲臉上出現了不忍直視的表情。
「哦,」細膩好聽的男聲無視了卡幀一般的餐廳場景,自顧自的對話筒另一邊反問說:「問我喜歡上女孩子是什麼感覺?」
室內安靜的落針可聞,西門總二郎站在樓梯口調整個了舒服的姿勢靠住,好笑的反問:「現在才問這個不會有點晚嗎?我看你之前發來的照片,以為你都準備和那位小蘭小姐結婚了呢。」
電話里,為情苦惱著的鈴木園子撲通一下趴進了枕頭堆里。
【讓我和小蘭結婚,我肯定是沒意見的,但前提是我得先確定我喜不喜歡她啊,如果確定了我不喜歡她,那我就要努力學習喜歡上她的方法才行啊!】
鈴木園子的聲音充斥著直白的認真和苦惱:【我要是不喜歡小蘭卻娶了她,那明明結了婚卻得不到另一半的愛,對小蘭來說多不公平啊!】
西門總二郎神色不變的聽著,心說當時你怎麼不想想對我公不公平呢,你不是還要跟我合作愉快呢嗎?
當然,這話他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
鈴木園子這個人的腦子裡,有兩套獨立運行的邏輯,西門但凡敢這麼問,她就能毫無愧疚的頂回來,說【你和她不一樣】啊,說【聯姻入贅同娶小蘭不是一個性質】啊,說【我們本來就是合作,但我和小蘭之間有情誼】啊等等等等。
這都不用她開口,西門聽著她抱怨的功夫,自己都能腦補完了。
臨掛電話之前,西門總二郎好脾氣的跟她約了個時間,說抽空見個面細說,他想辦法給她點指導,無論如何,都會幫她變成一個合格的姬佬的。
聽著他輕聲細語的哄完了人,美作玲覺得他簡直有病。
道明寺叫這一打岔,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剛才準備發的脾氣,調整好表情,準備再找碗剩菜,去潑那個討人厭的庶民。
沒等他挑著個順眼的碗,那邊廂,徹底被氣到腦殼疼的美作玲發火了。
「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他一巴掌拍在身邊的欄杆上,恨鐵不成鋼的對上了西門的眼睛:「她是只有有事了才知道打電話嗎?我記得前一陣子她和鳳家才掰了,等身邊沒人繞著她轉了,她就想起來找你了是吧?」
要美作玲說,感情這種東西哪有多久的保質期,年紀小的時候雖然容易當真,但真要沒頭沒尾的散了,時間一長也就忘了,但鈴木家那個女兒……她……
她真是從來都不肯放過西門一個人呆著。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尋個借口找他一次——你說這也見不了面,你還一個勁的跟人家說你自己怎麼怎麼了,不是故意扯著人家惦記你呢嗎?
而且一跟未婚夫掰就約西門,這都第幾次了!?
在英德這個神經病齊聚的學校里,道明寺司的威懾力首屈一指,但論可怕程度,美作玲才是最出類拔萃的那個。
他們家畢竟是正港黑|社|會,持槍打劫賣軍火的那種大黑手。
你跟財團作對,最多是被權勢碾壓的活不下去,掙扎無果自殺算了,但你跟黑|社|會作對,那就純粹掙扎都不要掙扎了,乾脆一家子在東京灣喝水泥大團圓好了。
從美作玲踢了桌子開始,餐廳里的人就陸陸續續的開始往外跑,沒一會兒大廳就空了起來,三條櫻子的哭聲都收住了。
杉菜本來也想跑的,她還挺慶幸: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這四個神經病要是聚眾打一架,她今天逞的這次英雄,說不定就能被蓋過去。
畢竟她還想要英德的畢業證呢。
可惜站的離道明寺太近,她一動,這個大少爺的注意力說不定就會轉回來,沒等她找到合適的落跑時機,靠在扶手上不動如山的西門總二郎突然打了個哈氣。
「我說過,」他回視美作:「園子沒那個腦子的。」
「……無意識的不是更可怕嗎?」
美作一撇嘴:「因為不自覺,做了討人厭的事情,你反而還不能指責她什麼。」
「倒也是,」西門想了想,將眼神移到了道明寺身上,意味不明的感嘆說:「雖然就段數來,兩個人說屬於一個水平,但要是園子的性格也能像阿司一樣,那才好了呢。」
道明寺司一時半會兒沒聽懂他在感嘆什麼。
而牧野杉菜作為唯二可能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在死活找不到出門時機的情況下,只能使勁撐著彷彿要摔倒的三條櫻子,被迫聽了一堆她根本不關心的事情。
話說什麼叫性格和道明寺一樣就好了?
希望一個女孩子的性格和道明寺一樣……
那是和她有多大仇?
果然,下一秒,雖然依舊沒聽懂、但卻被看毛了的道明寺一腳踢翻了椅子,氣勢凜然的警告他:「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除了三條櫻子嚇到發抖,剩下的三個人明顯沒把他生氣當回事。
西門總二郎的神情更加感嘆了,他將視線轉向了倒在地上的椅子,似笑非笑的說:「阿司看著雖然脾氣暴躁,內里卻好騙的很,就算肆無忌憚的做著傷害人的事,一旦意識到了什麼,好賴還知道愧疚一下。」
當然,依照道明寺唯我獨尊的邏輯,他很少能主動「意識」到點什麼。
於是,旁觀者牧野杉菜小姐,成功的被這恬不知恥的誇讚話語,噁心到嘴角止不住抽抽。
西門嘆了口氣,從台階上走了下來。
「但是園子就恰好相反了。」
鈴木園子這個人,只有第一眼看的時候是可愛的,處久了簡直冷心冷肺到可怕。
那種小孩兒身上才具備的天真殘忍,似乎隨著她越來越無憂的生活被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與人相處時熱情滿滿又大方,神態親近到了黏糊的地步,但凡她看著你的時候,那雙眼睛里保准能滿滿當當的印著你的影子。
拿一人類比世界,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等離別時,她又各種依依不捨,真情實感到你就算覺得她煩的,同時也會自然的衍生出類似於【居然這麼喜歡我嗎】,一類好笑又自滿的想法。
但如果你放任那種感情繼續延伸,覺得這傻姑娘沒你不行,那結果就好看了。
因為但凡隔上一個月、甚至可能只是幾天之後,等你再見到她時,這姑娘就可以一臉茫然的翻個白眼,然後毫無芥蒂的問:你是誰啊?
因為她真的太過簡單了,一目了然到毫無遮掩的程度,認真和不認真之間的差距薄的就像一層紙,她就是從頭到尾不走心,你也看不出來差距。
就像是她看自己的未婚夫時——那女孩的所有感情和親切,從來給的都是拿到那個頭銜的男人,至於干未婚夫這個活的是西門總二郎還是鳳鏡夜,在她這沒有任何區別。
於是她也就自然而然的,可以前一天還用這個眼神看你,明天就用這種眼神看別人。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西門拍了拍美作玲的肩膀,斟酌了下詞句:「園子並不是只有有事的時候才會找我,她是閑著沒事了就想找人玩,只要遇到新奇的事,就會發郵件跟人分享。」
「不對。」
結合之前的想法,西門換了個說法:「她是閑著沒事了,就想找作為未婚夫的人陪她玩,只要遇到新奇的事,就會發郵件跟當時做她未婚夫的人分享。」
「畢竟那位小蘭小姐有時候會很忙。」
眼見美作玲氣的又要砸桌子,西門卻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
「我說玲啊,你以為讓那種程度的傻孩子拋掉標籤,學會單純的記住一個人本身,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嗎?」
他搖了搖手機:「不是她一有事才給我打電話,而是一旦她的文字中能看出煩惱,我就絕對不會給多少回復,看不到郵件回復,就只能選擇通話。」
「一旦通話,還必須幫她解決點什麼麻煩,比如她那個心機挺深、總想著愚弄她的的前任未婚夫。」
說到這裡,他很是輕蔑的哼了一聲,又慢悠悠的嘆息了起來。
「只要多來幾次,她自然就會記得,有事的時候,必須要給我電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