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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情人今生初戀

  此為防盜章, 設定60%以下48小時后可見  可惜鈴木園子本人並不這麼想。


  在一開始,她並沒有對這件事存在什麼消不去的芥蒂。


  但好巧不巧的, 她去看了神宮寺蓮的出道演唱會。


  演唱會的舉辦地點在某知名體育館,園子到的還挺早,神宮寺蓮給她的是內場黑箱的票, 待遇優厚到可以提前進場。


  西門總二郎拿著兩人份的雜物去找座位, 園子在安全通道附近尋尋覓覓的,想找個廁所。


  「鈴木……小姐?」


  園子動作敏捷的一個猛回頭, 背後一個鬍子花白的中老年男子被她嚇的一愣,接著十分自然的笑了起來。


  「您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鈴木園子收斂神色撓了撓耳垂,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鈴木次郎吉早年為了追愛豆,特意買了個娛樂公司, 但他買來了喜歡的組合后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不喜歡的那個成員踢掉了,其他的後期運營或是工作處理, 都是招募的代理人來做的。


  這個花白鬍子的老頭, 就是他們家那個娛樂公司的代理人。


  話說這位老先生在這的話……


  難不成神宮寺蓮居然簽到她們家公司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鈴木園子的腦袋裡瞬間閃過最少二十個男主是明星人設的狗血劇本——既然現在到了她們家手底下, 這不就名正言順的可以給他幫助,讓他跳出大哥的魔爪了嗎?


  最起碼給他個正常上學的機會啊!

  下一秒她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這位會長會出現在這裡, 是因為神宮寺蓮同組合的另外一個成員, 早些年一直簽在她們家的公司旗下。


  結果這小孩兒心裡事挺多, 回頭又到早乙女學院上學去了, 然後借著早乙女多年來的畢業出道模式,準備擱團體里再出一回道。


  「哦。」


  其實什麼都沒聽懂的鈴木園子小姐作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一邊神情自然的、在社長老先生的邀請下去後台看看,一邊暗地裡沒頭沒腦的感嘆起來。


  原來出道還能這種操作啊……


  不滿意還能塞回去重出一次?

  等到了後台,她隔著挺遠的距離看到了那個本名一之瀨時矢的新生偶像,滿腦子就剩下了一句話。


  ——哎呀這人長的真好看!

  ——出出出,隨便出!


  ——只要他想,重出二十次都行!

  亮晶晶的眼睛還沒被美貌洗禮多久,一雙帶著半截指套的手掌就捂在了她眼前。


  神宮寺蓮一如既往不能好好說話的聲音,帶著微妙的笑意在她耳邊響起。


  「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啊,我的未婚妻小姐。」


  鈴木園子捏住眼前的手腕,仰過頭去看他,後台明亮到耀眼的燈光下,神宮寺蓮整個人都環繞著一股異樣奪目的光芒,她保持這個姿勢整整愣了快十秒鐘,才從那雙像是閃著星星一樣的眼瞳里把自己拔|出|來。


  然後她愣愣的糾正說:「是前未婚妻。」


  話尾帶著揮之不去的痛心和惋惜。


  神宮寺蓮雖然只和她相處了幾個月,但對這種神態簡直不要太熟悉,他潛意識裡那點自卑,在這位未婚妻面前根本維持不過一個月。


  哪怕神宮寺蓮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資格,但每當鈴木園子這個人突然開始看著他發獃時,那種彷彿被世界稱讚的感覺,立刻就能從上到下的完全麻痹住一個人的感官。


  ——就像是她眼睛里看到的、讓她露出那種神態的人,值得用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去陪襯。


  自戀是每個偶像都或多或少需要的特質,神宮寺蓮卻不動聲色的擋住了她的眼睛,問:「你剛才看什麼呢?」


  「看你隊友啊!」


  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的鈴木園子小姐激動的說:「這麼多好看的人扎堆的出現,我覺得空氣都閃起來了!」


  神宮寺蓮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滿不在意的就著這個姿勢拍了拍她的發頂。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羨慕的吧,」他哼笑了一聲:「你不是才跟鳳家的男孩分開嗎?算起來你交往過的男人、不,你差點娶進門的男人,加起來和我們組合也沒差多少啊。」


  說到這裡,橘色頭髮的預備愛豆閃耀度滿點的打了個響指,補充說:「何況,我們這個組合里最帥的我,不也是其中一員嗎?」


  然而鈴木園子並沒有笑。


  鈴木園子也並沒有惱羞成怒。


  她甚至沒有在接了這個梗之後,順勢嘲諷你哪裡是最帥的那個。


  ——是哦,都五個了呢。


  鈴木園子面無表情的站在後台的角落,整個人彷彿瞬間失去了靈魂。


  神宮寺蓮被她無神的雙眼一瞪,後頸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像是被震懾住了一樣,只能愣在原地,看著她跟突然掉了色似的,腳步飄忽的走出了後台。


  那背影,沉重的好像連天都塌了。


  ======

  出道演唱會似乎很成功,但行屍走肉一般的鈴木園子小姐,全程都沒有得到任何娛樂和放鬆。


  等從演唱會的會場回來,她已經煩惱到需要約小蘭出去喝酒才能消愁的地步了。


  神宮寺蓮他爹猝死那時候,園子就不由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命里克了點啥,在意識到自己已經跳了五個坑之後,更是貨真價實的心疼起了自己的運道。


  這本來就夠人糟心的了,哪知道擱東京壓個馬路的功夫,又那麼好巧不巧的路過了市政大廳。


  然後她就想起了自己為了國家和平獻出去的未婚夫,那個宗象禮司先生。


  少女心燃燒的契機她猝不及防,最終的結果又莫名其妙。


  ——說好的寧願當個出外勤的片警,也不去管戶籍科看資料室的呢?!


  ——市政大廳里東京戶籍科新室長的照片上,畫的明明就是你的臉啊!

  騙子!


  那一次,鈴木園子不怎麼複雜的感情迴路多少還是受了點損,不過因為確實不怎麼複雜的緣故,燒毀的地方實在有限。


  所以在時隔將近一年、終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照片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有關宗象禮司被莫名其妙被交給國家這件事,除了震驚和生氣,她貌似還應該難受一下。


  於是她情不自禁的抱住毛利蘭,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鈴木園子從小就沒學過壓抑情緒委屈自己,何況現在喝酒喝大了,哭也哭的坦坦蕩蕩。


  雖然看起來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但園子嗚哇哇嚎者流眼淚的樣子,反而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看著她的哭感覺,和看到三五歲的小女孩在玩具店前哭著耍賴撒嬌時,簡直一模一樣。


  「說什麼為了國家和平……嗝,國家和平就是個管戶籍的嗎……」


  園子坐在大堂左側的吧台前,手上拎著個陶瓷酒瓶,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嘟囔:「他要是個奧特曼也就算了……維護宇宙和平,戶籍科是什麼鬼……我就算、就算把他交給國家了……」


  「我也一點悲壯感都沒有啊……」


  說到這裡,她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更傷心了,眼眶也是紅的,鼻尖也是紅色,哭著哭著還要打嗝。


  等嗆住了,還要哼哼兩聲,伸手抽張面紙都捂不到眼睛上,於是園子更加生氣了,一邊哭一邊還要發脾氣,除了抱怨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的國家和平,還要抱怨辣眼睛的面巾紙。


  急的小蘭一會兒給她擦眼淚,一會兒要去奪酒瓶,最後還要把她按在桌子上,才能好好的摸著腦袋讓她聽話。


  那種微妙的幼生感極強的激起了店內其他客人的耐心,直到小蘭硬生生把她扛起來塞進包間為止,滿店的客人除了忍不住笑了的,居然沒有一個發出疑義。


  其中一個看著就很和善的大媽,還好笑的拍了拍園子的腦袋,然後送了她倆幾瓶酸奶。


  那會兒園子嗚咽著趴在小蘭背上,拿了人家的酸奶瞬間就卡殼了,紅著眼睛愣愣的說了句謝謝,跟按了暫停一樣愣了一會兒,又像是突然啟動一樣瞬間恢復原狀,然後抱著她的酸奶瓶子繼續哭。


  毛利蘭把她放在包間的座椅上捂好,拿著手機出去找安靜的地方打電話。


  她先要通知鈴木家來接人,順便還要跟毛利小五郎說一聲,她今晚可能要留宿園子家照顧她。


  小蘭一走,包廂里就剩下了園子一個,她痛快的哭高興了,又安安分分的把酸奶喝完,等了半天還不見小蘭回來,懵著一雙眼睛就出了包廂的門。


  她現在想上廁所。


  一般情況下,跟醉鬼討論方向感是不道德的,鈴木園子現在還能站的好好的走直線,就是已經禮儀課程出類拔萃的表現了。


  園子主要是沿著眼前的紅地毯走,遇到岔道就跟著拐彎,因為腳步虛浮,速度也不是很好把控,再拐到不知第幾個彎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撞塌了一堵牆。


  一道外形崎嶇、還霧蒙蒙的矮牆。


  那股反作用力嗑到腦門上的時候,園子的眼前瞬間就出現了一片的小星星,但在她倒下之前,豎在她面前的這堵牆卻像是泡沫一樣,率先消弭的無影無蹤。


  等園子蹲在地上緩過神來,眼前就剩一雙穿著黑色西裝褲的大長腿了。


  好長的腿。


  無奈園子的腦子現在被酒精灌滿了,所以在失了智的情況下,她的第一反應與腿無關。


  她想的是:這家店的柱子真細啊……


  於是她一邊嘟囔著「這麼細的柱子不會壓斷嗎」,一邊慢悠悠的伸手準備去拽人家的褲子。


  先是試探著在膝蓋的地方戳了戳,沒等到任何反應,鈴木園子眨了眨眼睛,慢半拍的開始感概:柱子雖然造的細,包的還是挺嚴實的,拿這麼光滑的高檔面料包柱子,真不愧是高級飲食店……


  如果園子此時是正常狀態,那麼只要她稍稍抬起頭來,便能看到此時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的臉上的表情,正好是個大寫的驚疑不定。


  鈴木園子的腦筋放肆的繞著地球跑了一圈后,終於是去洗手間的意向重新佔據了主流,此時她的腳已經蹲麻了,木愣愣的原地打個嗝之後,乾脆伸手拽上了眼前的褲縫中線,卯足了勁就開始硬扯。


  靠著這股靠蠻力,分分鐘都要把人家的褲腰帶扯斷了,然而腳軟的園子還是沒能站起來。


  眼見褲子要掉,一直毫無動靜的受害者終於想起了需要自我拯救。


  於是,就在園子放棄站立準備乾脆躺地上算了時,一雙纏著繃帶的手掌輕輕穿過她的腋下,用一種類似於小姑娘捧洋娃娃的姿勢,捏住園子雙臂,輕而易舉的就把她從地上託了起來。


  鈴木園子兩腳不著地的懸在半空中,看哪都覺得天旋地轉,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面前有個人。


  她努力張著無神的眼睛對了半天的焦,終於準確的對上了舉著她這人的雙……單眼。


  小醉鬼從茫然到面無表情,從面無表情到眉頭緊皺,最後定在一個嚴肅認真的表情上。


  的場靜司靜靜的與她對視著,準備聽聽這醉成了一團的傢伙準備說什麼。


  事實上,沉默的時間遠比他預料的長,醉鬼保持著嚴肅的表情打了個嗝,接著又打了個嗝,看樣子再過一會兒,便能就著這個姿勢乾脆的睡過去。


  女性在這種姿態下肯定遠遠談不上優美,但他手上這姑娘卻洒脫的很,眼皮浮腫鼻頭髮紅,反而襯出了種五官格外嬌小的感覺,讓人看著只覺得真是委屈巴巴的不行,再配上這個四仰八叉還不停點頭的姿勢,反而和本身氣場達成了微妙的一致。


  看樣子她醒著的時候,應該是挺吵人的。


  獵妖師家的扛把子饒有興緻的觀察了半天,越看越覺得自己手上托著的這不是個女孩,而是個昏昏欲睡的鵑鶯幼鳥。


  真是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呢。


  的場靜司神色不明的眯了眯眼睛:他這次本來只是來談生意的,主要目的是確定這次的僱主身邊是什麼東西有古怪,等回去了,好把大單子合理派發給家族旗下的專業人士。


  ——哪知道這位財大氣粗的僱主身上居然不是妖魔也不是鬼祟,而是不知道擱哪招回來的晦瘴。


  晦瘴這東西,就好比固化了的霉運,又或是靈異些的毒氣,沾了就脫不掉,只能一路倒霉一路虛弱,最後生生把自己拖死。


  他們家不擅長干這活兒,倒是大和尚或是修行深了的巫女,能通過念誦經文一類的方式慢慢削弱祛除。


  稍微看出點眉目后,的場靜司不動聲色的拒絕了僱主的敬酒,滿桌子的菜肴他一口都沒敢碰,畢竟這東西的傳播十分輕易,而且沒有任何人數上限,他僱主一會兒喝多了情緒失控,擱這兒輕輕打個噴嚏,滿包廂的人怕是都要被拖累。


  就在的場當家的思考介紹給哪家神社才能攬到更多的中介費時,僱主先生突然白眼一翻暈了過去,等那道能刺破耳膜的尖利叫聲響起,他才哭笑不得的趕鴨子上架準備幹活兒。


  祛晦瘴他根本不懂,能看出來這是什麼東西,都是托除妖十家資料豐富的福了,驅鬼雖然不擅長,但將就著還能幹——但此時此刻,是一隻不知道哪來的女鬼,莫名其妙的和一團晦瘴融成了一體!

  你家的瘴氣會成精啊?

  這到底還能打不能打了?!

  他本身算是半個武鬥派,身上的符咒是全是七瀨裝給他備用的,沒撐過一刻就被腐蝕了大半。


  依照記載,沾上晦氣后,自身便會不斷虛弱,一邊虛弱還要一邊倒霉,依照的場家的地位,他請求神宮的巫女出面祛瘴也是可以的,但虛弱意味著他的實力會減弱,壓抑著眼睛的封印自然也會鬆動。


  如果這段時間內霉運上身,恰好被那追索的場眼睛的妖魔找上門來……


  簡直畫美不看。


  的場冷靜慣了,這會兒也沒什麼后怕的情緒,只是越發稀奇的盯著這個女孩子。


  他將已經半睡著的園子攬在了懷裡,拇指結著奇怪的手勢卡在了她頸動脈上。


  的場靜司感受著毫無異常的脈動,悄無聲息的勾起了嘴角。


  這會兒看起來倒是個正常的小酒鬼了,但在一刻鐘之前,她踏進這方拐角時,那堆圍了他將近半個小時,連符咒都能腐蝕、人挨都挨不得的晦瘴,卻在碰到她的一瞬間發生激變,像是烈日下哀嚎的細雪,被她身上那股突然湧出的汩汩白光,於無聲間消融的一乾二淨。


  大名鼎鼎的獵妖師再次細細嗅了嗅空氣中的餘味。


  比起巫女燃香起舞時彌散出的微弱能量,那分明是更加精純、也更加強大悠久的——屬於神明的氣息。


  鳳鏡夜,非私生非收養,長得同樣十分高能,並且看起來就是個很會掙錢的「家族精英」。


  順帶一提,他擱家裡排行第三,和神宮寺蓮一樣,是個【就算大哥出走】了,還有個二哥能頂在前面的超級安全人選。


  園子對此依舊持保留意見。


  鳳鏡夜和須王環完全不同,但鈴木園子看見他就有種莫名其妙的心累。


  須王環偶爾會微妙的表現出一些缺愛的特質,雖然真的十分偶爾,不過因為他的日常狀態過於燦爛,對比之下,那種孤單或是冷漠的神情就顯得格外明顯。


  至於這個鳳鏡夜……


  怎麼這貨看起來比須王環還缺愛?


  而且不是偶爾缺,是每時每刻都在缺!


  雖然靠直覺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氣場,但在園子跟他相處的前半年時間裡,滿腦子都是「花好月圓我們今天到哪浪去?」這類想法。


  當時,她只覺得鳳鏡夜人美心善身材好,能跟他過一輩子,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而在半年後的某一天,小蘭參加了一個空手帶表演賽。


  表演賽嘛,主要目的是展示自我,小蘭跟著同社的前輩從準備通道走出來的時候,園子可高興可高興的馬上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兩手各舉著一個小紅旗,興高采烈的兩步跑到欄杆前,半邊身子都探出了觀眾席:表演賽前有個多校合宿訓練,她都快半個月沒看到小蘭真人了!


  毛利蘭抬頭正看到她在那一個勁的晃胳膊,當即被那個高難度的動作驚的一愣,不得不隔著遙遠的距離使勁給她比劃手勢。


  【快站回去一點啊園子,小心掉下來怎麼辦!】


  她倆這十幾年下來,多少也點亮了那麼點心有靈犀的技能。


  於是園子可大方的一揮手,示意她【放心吧,我自己看著呢!】


  小蘭無力的扶了扶額頭:就你那零點五不到的戰鬥力,看著呢有什麼用,你過馬路不看車的時候還少了嗎?

  可惜兩個人之間離的太遠,前輩已經開始做準備活動了,她也沒法做什麼大幅度的提示。


  只能踢一下腿看一下觀眾席,抬一下胳膊再看一眼觀眾席,寄希望於就算園子真的不小心掉下來了,她也能及時奔過去稍微幫她擋一下。


  就在準備活動將要結束的時候,毛利蘭終於鬆了口氣,因為園子蹦躂著的那個前凸型露台上,似乎出現了第二個人。


  看身形,約莫是個男的。


  在踏進賽場前拿千分之一秒的不經意間掃視下,那個修長的人影似乎在園子身邊停了停,然後等她從攻擊的餘裕再抬頭時,檯子上就已經沒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和對手鞠躬問好時,毛利蘭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才那下,園子旁邊的那個人……似乎挺用力的看了她一眼呢。


  這一邊的觀眾席上,鳳鏡夜不動聲色的推了推眼鏡,手上輕輕捏著沒收來的小紅旗,安靜的聽鈴木園子讀保證書。


  「……室外及公共場合護欄高度,自踏步中心線量起至扶手頂端應不低於900mm,我保證將以完全符合規範的行為準則使用戶外公共設施,不攀爬,不剮蹭,不刻意破壞——」


  讀到這裡,園子小心翼翼的抬頭,試圖辯解:「鏡夜。」


  「嗯?」


  少年清雋的面孔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若無其事的反問:「怎麼了?」


  「我沒攀爬……」也沒剮蹭啊!


  何況這是體育館吧?


  體育賽事期間稍微激動一點,完全在許可範圍內啊!

  她只是高興的搖小旗子,又沒有往場地里亂扔垃圾……


  「做出那種危險又讓人擔心的行為,」清亮好聽的男聲帶著點驚訝:「園子完全沒有想要跟擔心你的人道歉一下的意思嗎?」


  「可是……」


  ——可是我沒覺得你擔心我了啊?

  如果她的直覺沒錯的話,你剛才那會兒明明就是在生氣啊!

  那種冷冰冰的心情和擔心有什麼明確的關係嗎?

  當然了,她想是這麼想的,但看著鳳鏡夜的笑容,莫名其妙的沒敢說出口。


  等比賽正式開始的時候,觀眾席這一周的燈便暗了下去,只有賽場中心和正中央的大屏幕是亮的,園子之前從小蘭那裡看到過比賽的流程簡章,所以提前準備了熒光棒,這會兒東找西找的居然找不到。


  眼見小蘭都快下場了,她打CALL的道具還不知道在哪呢。


  坐在她旁邊的鳳家三子像是才發現她超出普通幅度的動作,用恰到好處的關心口吻小聲問:「是東西不見了嗎?」


  鈴木園子咬著手指頭開始回憶。


  她今天中午出門的時候……拿的是哪個包來著?


  然後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半年來,她出門其實就沒帶過包。


  就算收拾了包拿出了門,中途也會扔在車上或是讓司機帶回去。


  至於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鳳鏡夜什麼都準備好了呀!


  於是她慢半拍的發現,她雖然在昨晚想著【去給小蘭加油】這件事的時候,準備了個裝應援道具的包,但早今天中午出門時,因為下意識覺得【和鏡夜一起我什麼都不用帶】,所以……


  所以她出門的時候兩隻手都是空的。


  之所以覺得自己一直拿著東西,是因為剛出門遇到鳳鏡夜的時候,他遞給自己了一個鯛魚燒,而在鯛魚燒吃完了之後,他又給了她一杯奶茶。


  再然後……


  鈴木園子敲了敲腦袋:這之後的事情她怎麼沒什麼印象了呢?

  鳳鏡夜已經習慣了她偶爾像是突然死機了一樣愣住,自然的將手背貼在她臉頰上探了探,確定她沒發燒也沒冷到,眼神不經意間掃過她的手指。


  手動上色的小紅旗似乎是她用水彩自己畫的,杆子上黑色的顏料在白皙的指縫間留下了兩道清淺的痕迹。


  啊,真的和小孩子一樣呢……


  未婚夫先生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捏著她的手腕輕輕擦拭起來。


  鈴木園子在手掌溫熱平實的觸感下回了神,正看到他半垂著眼帘幫她擦手的樣子,瞬間頓悟了。


  對了,早上喝完了奶茶以後,鳳鏡夜就是用這個神態、這個動作,給她分別擦乾淨了兩隻手。


  等他把手帕收起來,車就已經開到體育館了!

  原來是這樣啊……


  園子鬆了口氣,怪不得她一路上都沒意識到自己手邊少了個東西。


  黑暗卻喧鬧的觀眾台上,鳳鏡夜看到她暗沉的眼睛閃起了細碎的光芒,真箇人像是突然放鬆了一樣,長長的舒了口氣。


  ——那感覺接近於看到一隻萎靡不振的毛糰子,突然精神的豎起了全身的絨絨。


  於是鳳鏡夜不動聲色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半年的相處下來,他已經放棄去猜測她的情感變化都是出於什麼目的了,不過這種輕易萎靡下去、卻又能立刻明亮起來的變化確實蠻有意思的。


  鈴木園子對未婚夫一直都非常配合,所以小小聲的告訴他:「我忘記帶給小蘭加油的熒光棒了。」


  鳳鏡夜同樣配合的用小小的聲音回答說:「那確實有點可惜了呢……」


  園子真情實感的點頭。


  鳳鏡夜於是安慰她說:「這也不是你的錯,下次要是想帶什麼東西的話,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來準備吧。」


  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鈴木園子確實覺得這真是個好辦法,於是心安理得的鬆了口氣,並在對方安慰她等會兒出去吃東西的時候,認真開始思考自己想吃啥。


  陷入了選擇困難症中的鈴木園子小姐猶豫了許久,不自覺的就把求助性的目光,轉向了自己極其靠譜的未婚夫先生。


  鳳鏡夜被她亮閃閃的眼睛看的有點想笑,突然有生出了種想掏出點什麼餵給她吃的衝動。


  於是他依照自己的這半年來的觀察結果,選了園子潛意識裡比較偏向但又不確定的門店,還體貼的問清了甜品所用的時令水果里,有沒有她會過敏的杏子。


  燈火明滅下,清雋挺拔的少年帶著安和的神色講電話,通話主題還是幫你吩咐餐點,這本來應該是個浪漫又暖心的畫面——但直覺系的鈴木園子小姐,卻突然打腳後跟躥起了一股涼意。


  雖然這兩件事之間沒什麼關聯,但此時此刻,她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的一件小事。


  鳳鏡夜是個很周全的人,而且極其擅長在包容別人的前提下、不輕不重的強調自己的特質。


  事情的起因是園子愛好打遊戲,而鳳鏡夜很體貼的說要陪她,還興緻勃勃的很是研究了一段時間。


  因為戰術眼光的問題,這個遊戲沒打多久,鳳鏡夜就完全上了手,但就在園子興頭正濃,三天兩夜的熬夜肝裝備時,戴著副金絲眼鏡的鳳鏡夜先生,說自己用眼疲勞了。


  園子從小到大沒近視過,但是看他眼眶微紅的樣子……似乎確實挺嚴重。


  於是在當天飯後消食的時候,她和鳳鏡夜去買了新的眼藥水,然後照著說明書的精準要求,一天三四次的給他上藥。


  因為一開始就是當未婚夫妻相處的,所以園子對大多數身體接觸呈無所謂狀態,就這麼三天兩天的下來,她莫名其妙的就負責起了給鳳鏡夜滴眼藥水的工作。


  有時候打遊戲打到一半,坐她旁邊的美少年就突然摘下眼鏡,微微皺著眉頭捏住了鼻樑,像是難受一樣側身倒在她腿上。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園子就自然的拉開抽屜掏出眼藥水的瓶子,然後輕輕摸著鳳鏡夜的眼皮,給他上點緩解疲勞的葯。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園子時常打遊戲打到一半,就要甩開隊友按暫停,給鳳鏡夜滴眼藥水。


  遊戲這種東西嘛,主要是虛擬社交,她雖然等級高,這種坑比事情干多了還是會被隊友罵的,隔著一條網線,人家也不知道她有多少錢,刷屏喊坑都是小意思。


  同樣的事情發生的多了,鈴木園子小姐一方面覺得自己實在坑隊友,另一方面也切實體會到了不友好的遊戲環境確實容易湮滅激情。


  然後她莫名其妙的就把遊戲給戒了。


  之後鳳鏡夜順勢刪號,並且繼飯後和她一起散步之外,又給兩個人的日常里,添加了睡前互發郵件彙報日常的活動。


  就這樣,原本的遊戲時間悄無聲息的從園子生活中消失了。


  現在想想……


  她注視著少年清秀的下頜線,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睛。


  雖然沒有明確說過希望他幫自己帶熒光棒的要求,但在前幾天互相彙報日常的時候,她明明說過:自己最近在為小蘭的表演賽組裝應援的燈牌。


  連她隨口一句話都能記得的未婚夫先生,真的會忘了她連續彙報了好幾天的應援物製作日程嗎?

  看到了那些製作日程的未婚夫先生,真的沒搞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麼時候用的嗎?


  既然知道那些東西是為了誰、在什麼時候用的,為什麼中午出門的時候,卻完全沒有像提醒她加衣服一樣,提醒她忘記帶自己的心血產物了呢?


  園子不由自主的歪了歪腦袋。


  他是真的忘了……


  還是因為根本就不想看到那些東西呢?


  隨著場館內的燈光猛然間亮起,高挑俊秀的男孩扔下手邊的小旗子,站起來向鈴木園子伸出了手。


  「走嗎?」


  暖棕色頭髮的女孩怔愣著坐在原地,神色糾結的開始上下打量他,然後在鳳鏡夜忍不住要為這個神態笑出聲的時候,突然發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嘆。


  「鏡夜,」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怎麼突然覺得你有點可怕呢?」


  被說了可怕的男孩瞳孔有一瞬間輕微的收縮,然後像是忍俊不禁一樣輕輕笑出了聲,彎腰將手壓在她耳側輕輕蹭了蹭。


  「那應該是錯覺吧?」


  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可怕的鳳鏡夜卻嘆息著吻上了未婚妻小姐明亮的眼瞳。


  在她因為痒痒閉上眼睛的時候,用額頭抵著她的眉心,笑著說:「我明明都對你這麼好了,除了說我可怕之外,未婚妻桑你偶爾……也多注意注意一下我的優點才好呀。」


  鈴木園子個人覺得:得那一年根本稱不上相親,那明明是在補課!


  但不得不說,當老師訓人真的蠻爽的。


  對的,她也當老師,負責教那個考公務員的英俊青年說好幾國的外語。


  「宗象禮司先生,我能請你解釋一下嗎?」


  「說好的聽力練習時間,音頻的進度條毫無進展就算了,我就當是機器壞了,」 鈴木園子站在桌前,兩根手指捏住拼圖畫面的一角:「但為什麼在學習毫無進度的情況下,你居然把這麼大一副拼圖拼完了?」


  「拼圖是再構築的過程,只要找到規律,是很簡單的事情。」


  「……我主要是想批評你不好好學習,並沒有任何佩服你拼圖水平的意思。」


  宗象禮司淡定的點了點頭,哦了一聲說:「是嗎。」


  「不過這拼圖蠻可愛的,」他看著那副由鈴木園子四歲時的手繪為主題的拼圖,像是怕她聽不懂一樣補充說:「這就是在誇獎你。」


  「我不需要誇獎了謝謝,」園子啪嗒一抬手,把拼好的拼圖抖散了:「晚上把聽力練習補上,我給你準備了新的電影,周末兩天做好它。」


  ——他的作業是對著各國的原聲電影一邊聽一邊翻譯,最後做成字幕卡好時間軸,等園子自己看的時候,就不用動腦子了。


  宗象一言不發的接過了那一沓盒子,同樣輕描淡寫的從椅子後面拎了個大包裹出來。


  沉的賊實在的箱子里整齊的碼著一摞書,宗象禮司拍了拍箱子,面無表情的吩咐她:「這是你接下來一周的讀書清單。」


  鈴木園子:你都把書扛來了還說什麼清單,一張書單我可以撕了,這一堆的厚皮本子我怕是要直接死了。


  「讀書筆記,觀后感,相關資料整理,還有最近的俳句練習,再追加三分硬筆字帖,記得全部做完,下周末我要檢查。」


  園子的作業方式五花八門奇形怪狀,折騰人於無形間,而宗象禮司的殺手鐧很簡單——只要一直保持量變,早晚會產生質變。


  一倍不行兩倍,兩倍不行就十倍。


  宗象禮司有條不紊的布置完了接下來的功課,雖然面色一如既往,但園子看他那神情……這擺明了就是想要互相傷害嘛!

  互相傷害了大半年,多少也就熟了,一開始宗象就像正常的家庭教師一樣,每周出現兩到三次,每次兩到三個小時不等,幫園子安排讀書計劃,順帶給各種家長通知單簽字。


  但到了後來,這個時間段就順其自然的隨意了起來,鈴木園子在不需要參加任何考試的情況下,很是莫名其妙當了一段時間的年級第一。


  再後來,宗象禮司在鈴木宅擁有了一件固定的客房。


  這天傍晚,吃完了飯的鈴木園子拿著本散文集在陽台做功課,宗象禮司掛著一副耳機也出現在附近,兩個被正在傷害著的人,只能通過對方毫無光澤的眼神來獲得一點點微妙的安慰。


  等到太陽完全落山,園子終於把書扔了,在宗象禮司出言教育她之前率先轉移話題。


  「問我為什麼會選擇來鈴木家當家庭教師?」


  園子見他的眼神終於從那本書上移開了,回頭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假作興緻勃勃的樣子準備談心。


  宗象禮司整理了一下思路,終於開口說:「在現今的社會關係中,人情關係也是有著明確構築體系的交流渠道,初見時,另伯父身邊站著的人是面試部的主管,從主次關係上,明顯能看出那位主管十分的在意他,這種情況下,答應另伯父的要求,明顯有助於我給面試官留下印象。」


  「咦,好有心機……」


  「這與心機無關。」宗象禮司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我本來就是為了面試去的,為什麼不關注一下掌握我命運的人的喜好呢?」


  「所以你就為了一個好印象,搭上了後面這大半年的時間?」


  「這只是第一點罷了。」


  他推了推眼鏡:「我的成績毋庸置疑,但錄用後進入的部門全看分配狀況,性格專業雖然有影響,但特長才是管理者關注的加分點,我的外表氣質和性格都偏於謹慎古化,在按需分配的情況下,很可能會進檔案室、戶籍室、歷史資料館或是物品保管所一類的機構。」


  宗象禮司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就我個人而已,還是比較傾向於有激情、有起伏的行政工作,比如外交、或是安全外勤。」


  「我以為決定這東西的,是你大學學了個什麼專業?」


  「專業選擇是個三方妥協的問題,」宗象禮司並不在意她挑出的問題:「夢想、成績和家人期許缺一不可,人只有在正式踏入社會之後,才擁有徹底的人身自由。」


  「哦,」園子打了個哈氣,懂了:「你選的那個專業你不喜歡是吧?」


  宗像沒有說話,看神態像是默認:「另伯父曾經詳盡的向我介紹過他的後輩有多少優點,語言學習、尤其是純正化口音的語言學習,需要正確的指導和足夠的語言環境,我沒有餘裕和精力同時尋找四五個會講日語的外國人,報學習班根本達不到我想要的學習目標。」


  說到這裡,他低頭看了看鈴木園子。


  園子很懂的跟著點了點頭:「我就是個多功能語言培訓師?」


  「我認為這是個互相進步的過程,」宗象禮司想了想,說:「你說義大利語完全沒有口音。」


  「我說英語也沒有口音啊,」這是園子少數鶴立雞群的優點:「從小就會過去玩,話都是小時候一句一句跟本地人學的。」


  「再有就是樣板觀察的問題了。」


  園子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宗象不緊不慢的解釋說:「社會由不同的階層構成,相互融合又相互區分,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相輔相成,而作為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各個階級的各種家庭都有相對典型的特點,但有的樣板多且容易找到,而鈴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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