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日常

  紫容軟趴趴地賴在陸質懷裡,小聲叫他:「陸質。」


  「嗯。」


  「殿下。」


  「在。」


  「嘿嘿。」叫了兩聲,他又傻笑起來,額頭貼著陸質的頸側,溫熱的鼻息一下一下撲在那塊皮膚上。


  紫容把傷手放在陸質身後,在榻上小心隔著,抬起好的那隻手摸索到陸質的側臉,然後拿手指慢慢描繪他的眼尾,玩兒的樂此不疲。


  陸質被他摸和蹭得痒痒,偏頭躲了一下,就立刻被紫容用額頭頂回去:「別動,給我摸一下。」


  要不是這句話說的奶聲奶氣,還真像個登徒子。


  只是把紫容比作登徒子,來非禮自己——陸質笑了。


  他掐著紫容的腰把人扶正,低頭看這人自己穿的一身衣裳。


  出門時翻來覆去地跟他確認了好多遍,馬車上多帶一套衣服沒,又讓把馬車靠著玉蘭樹停在中院。回頭想想初見那天,陸質就差不多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可是垂眼一看,紫容把新衣穿得叫一個亂糟糟:雖說中衣的系帶都系著,但應該是哪裡沒拽平整,領口處一邊攢著一團衣料,另一邊自然不夠用了,就露出鎖骨下邊兒一片雪白的皮膚來,襯著外衫深藍色的衣料格外顯眼。


  中衣是穿成那樣,外衫也沒好到哪去。對襟圓領外衫上的琵琶扣只扣了兩對——前兩對老老實實的扣著,再往後應該是穿衣的人沒了耐心,只當看不見後面那幾對扣子,拿手護了衣襟,只求不把自己的肚子露出來。


  「懶鬼。」陸質動手幫他整理衣服,淡聲道:「就穿成這樣?」


  紫容獃獃的動了動腦袋,在他肩窩處蹭蹭,垂著頭坐直腰身,邊老實讓陸質從裡到外給他拉扯衣服,看著是理直氣壯的樣子,卻把臉藏了起來。


  他想著連個衣服都穿不好,一心只覺得在陸質面前丟了臉,此事非同小可,便忍不住嘴硬地為自己找補:「我、我好不容易才弄好的,你又來搗亂……」


  陸質都氣笑了,空出手來在紫容臉上擰了一把,才把他系的死結一個個打開,再重新繫上。


  紫容給擰的叫了一聲,抬起頭露出來的麵皮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紅撲撲的,眼裡又水潤潤,帶著天真的軟糯,還又有些說不出的勾人。


  陸質手上動作不停,蹙眉仔細打量了下紫容的臉,有些後悔,道:「一點力氣都沒用,怎麼略碰一碰就紅了?」他心裡不大有底氣,自己糙的很,小花妖是個嬌氣包,大概真的弄疼了他,道:「給你揉一揉,以後不這樣了。」


  紫容剛被陸質捏了一下,心裡正美,聽他這樣說,連忙道:「是因為害羞才臉紅,不是被殿下弄紅的。」


  他把害羞兩個字說的認真,陸質便忍不住輕笑,問:「你有什麼好害羞的?」


  紫容扭捏,道:「我不會穿衣服,是個麻煩精……」


  說著話,大概是馬車行到風口,忽然就來了一陣猛烈的風,把側邊車窗的帘子完全吹起,寒風帶著凜冽的氣息,瞬間灌了滿車。


  守在外邊的小廝立刻察覺到,生怕風竄進去涼著了皇子,便立刻鑽進去整收窗帘。


  一掀帘子,卻見陸質已經轉過身子,背靠車窗壓住了棉簾,跟他們一塊兒出宮的軟糯漂亮的小少年正衣裳半解坐在陸質腿上……小廝理所當然地「反應過來」自己撞了殿下的什麼好事兒,即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身體的反應快過腦子,闖進去的一瞬間,他已經跪了下去,只愣了一瞬,便哆嗦著邊告罪邊往外退。


  紫容被驚了一跳,可還沒等他鑽進陸質懷裡,人已不見了。


  陸質往小廝的方向瞥了一眼,看紫容臉上還是驚慌,便故意沖他笑了笑,續上剛才的話,道:「不是麻煩精,是個香噴噴的寶貝蛋。」


  「嗯?」紫容先是瞪大了圓眼睛,然後反應過來,睫毛顫了顫,眼神忽閃,不敢看人,明顯是不好意思了,磕磕絆絆地說:「是、是嗎……」


  陸質沒有回答。給他解開衣服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剛才還突然灌了一陣風進來,陸質不再逗他,低頭專心手上的動作。


  因為紫容剛才一直趴著,所以把自己的肚子,連同那一塊的衣料全都捂得熱熱的。又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氣去打結,三個死結那叫一個緊,陸質費勁兒去解的時候,免不了就會看到裡面白皙的皮膚。


  看上去嫩生生,又軟乎乎的。


  忽然就有種很想探進手去揉一揉紫容肚子的衝動是怎麼回事。


  想到小又軟的一團,縮在他懷裡,袒露出軟綿綿的肚子。陸質感覺有些燥熱。


  「殿下……」


  陸質的動作突然頓住,紫容不解地叫了他一聲。


  「嗯?」陸質極少見地楞了一下,玩過來的眼睛眼底情緒頗深,很快卻又像什麼事都沒有了一樣,垂下眼手指翻飛,就把紫容的中衣料理好了。


  弄好中衣,還有外衫。紫容乖乖仰著脖子,讓陸質給他扣扣子。陸質眼神又暗了許多,這個人……怎麼連脖子上也是嫩的,一段修長的頸子,上面的皮肉都好像能掐出水,連帶著那個小小的喉結也可愛起來。


  紫容對陸質的掩藏的極好的翻湧的情緒毫無所查,沒注意到抱著自己的人往後仰了仰,分開了兩個人貼住的上身。


  一路無話。


  沐浴后,紫容趿拉著鞋從裡間走出來,陸質不在,應該是去別屋裡洗了。


  今日實在太累。公主府那棵紫玉蘭已有些年頭,因而附身不易,耗了紫容許多靈息。雖說熱水解乏,通身泡了一遍之後,自覺沒有在車上那麼困,但還是筋骨酥軟,只想到床上去趴著。


  但想起先前陸質說的,要擦好頭髮再睡覺,紫容便止住上床的步子,老實坐在床腳的貴妃榻上擦頭髮。


  玉墜原本是想伺候他沐浴,可惜紫容不用,還叫她去睡,到晚上都不用伺候了。但吩咐是這樣吩咐,玉墜哪裡敢,便在寢屋外候著。這時聽見紫容出來的聲音,便問:「主子可要茶水點心?」


  紫容想說不用,但轉念一想,今日陸質並沒吃什麼,便說:「只要一點。」他補充道:「只夠一個人吃就好了,不要太甜,要軟的。」


  玉墜得了話,心裡才輕省些,忙答應著往膳房去。


  又過了一會兒,頭髮都擦得半幹了,陸質還沒進來。


  剛才紫容學著陸質那樣,把自己中衣的系帶系的稍微順眼了些,還想著給他顯擺呢,是以心裡有些急。


  榻上放著他的一盒綠玻璃紐子,紫容閑來無事,便閉著眼睛拋,左手拋起,右手接住。這樣玩兒了一會兒,右手沒接到左手拋出的紐子,睜眼一瞧,陸質正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紫容拿開膝上的木盒,起身便是一撲:「殿下!」


  一炷香沒看見陸質,紫容就憋了一肚子話。他拿頭髮碰碰陸質的臉,告訴陸質:「頭髮擦好了!」


  「嗯。」


  「還有這個。」紫容拉著陸質的手放在自己腰間,窄腰溫熱,明明隔著一層衣料,但是想起昨晚和馬車上短暫的幾眼,陸質便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觸到了裡頭滑膩的肌膚。


  他沉著嗓音道:「什麼?」


  紫容很得意,仰頭笑眯眯地道:「我都弄整齊啦,是不是和你系的一模一樣?」


  陸質點頭:「是。」


  紫容還是盯著他,在等著什麼一樣。陸質沖他獎勵一笑,道:「真棒。」


  紫容才滿意,緊接著被陸質拿手心裡的綠玻璃冰的脖子一縮,咯咯笑起來。


  陸質道:「這麼乖,一個人在這玩兒?」


  紫容不解地看他。陸質是想起先前紫容一刻尋不到自己就要哭不哭的樣子了,卻沒說,只道:「三心二意的小花妖。有了綠玻璃,便忘了心心念念的紗燈了。」


  「沒有……」紫容緊緊地扒著陸質,也不知道又小,下巴又尖的一張臉上的肉怎麼還那麼軟,他埋頭蹭陸質的脖子,嘴裡說:「但是殿下累了,所以明日再畫紗燈。」


  陸質沒說話,很輕易地就把紫容完全抱了起來,由他蹭自己的脖子,抬腿往裡間走。


  他剛才沐浴完親自去挑了料子,此時嚴裕安就在他身後站著,拿著做紗燈要用的一應用具。


  原本還奇怪,殿下怎麼突然起了這個興,說交代下人去辦也不用。嚴裕安甚至想到了文皇后忌日上,但算著日子還早,卻忘了眼前這個……也只有這個了。


  嚴裕安停在裡間門口候著,眼角餘光瞥見陸質抱著人往裡走的背影。


  他走的很穩,紫容把下巴支在他肩上,好像在小聲的說著什麼話,陸質便偏過頭看。嚴裕安聽不見聲音,只看見一張明亮的笑臉,和另一個人認真的側臉。


  他不由把腰躬的更低,淺淺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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