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徒弟你好
白芷努力回憶，還是覺得自己沒有收過這樣的徒弟，她對海風秋堅定的搖頭。
「是前年。」海風秋收回伸出去的手，從褲兜里摸出一個黑皮舊記事本，面無表情開始念：「X年5月12號，六級，拜師。十級，師傅拉我進YYXXXXX，師傅居然是女孩子。十一級，小師傅雙騎帶寒山秋到長安地圖做任務。四十一級，師傅接電話忘記關自由麥……」海風秋停下，他的記事本上寫著：她哭了，她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
海風秋停頓了一下，打量白芷。他的小師傅真人和遊戲里的御姐模樣完全不同，看上去柔柔軟軟的，眼睛很大很亮，思考問題的時候櫻唇微微撅起，特別誘人。海風秋在心裡琢磨很久，覺得用萌妹形容她最恰當。這樣的軟萌妹子，為什麼要提讓她再傷心的往事？他把記事本合攏揣回褲兜。
白芷聽到幫會YY號，趕緊召出幫會界面查看幫會成員，寒山秋這個名字在一堆小號里很不起眼，等級只有五十級，門派標誌是太極陰陽魚。白芷翻到師徒面板。寒山秋還是大弟子呢，拜師的時間確實是前年五月。
白芷抬頭，正好看到海風秋黑臉瞪她，一副師傅不要他的模樣，跟她從前養的黑寶似的，每次她去學校，黑寶蹲在門口送她，也是這個「主人你怎麼不要我了好傷心嗚嗚」的樣子。糙漢子偶爾學狗狗賣萌，還是蠻好玩的。
「哎，不要生氣，時間太久忘記了嘛。」白芷笑，「你看，你就上線那一次，我把你帶到五十級，你就沒再上過線了對不對，你看你看，你還是我大弟子呢。我都沒跟你解除師徒關係」
海風秋插在褲兜里的手捏緊了那個小記事本。怎麼可能會忘記她？這三年，幾乎每天臨睡之前，他都會把這個記事本拿出來翻看，回憶那個溫暖的晚上。
小師傅用她的小紅馬載著他，把他從楓葉如火的長安帶到終年冰雪的華山入門派，帶他入幫會，教他跳兩儀門，給他做裝備和背包，帶他做任務。雖然她的話不多，雖然他一句話都不說，雖然開始的時候他覺得小姑娘像小孩過家家一樣當他的師傅很有趣也很可笑，但是後來，那個晚上在他的記憶里，靜謐美好到甜蜜。
在黃沙漫天的龍門，他滿五十級的時候，那個背影窈窕的遊戲人物站在沙丘上，風沙中粉色衣帶凌空紛舞，她說：「徒弟，很久我都不能上線了，你要保重身體。」
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再見，她就下了線。她那樣溫柔的對待他，又那樣輕易的拋棄了他。他每天晚上八點上線，十一點下線，在龍門傻傻站了一個月，也沒有等到她上線。
「喂，別這樣。」白芷為自己把這個小徒弟忘了而深深愧疚，她在海風秋眼前搖手，「我們現在不是見面了嘛，師傅煮好吃的投喂你好不好？」
除了汪承鵬，白芷長這麼大也就跟小林接近一點。小林是個吃貨，投喂一點好吃的，什麼事都好說。白芷覺得小林和海風秋很有共同之處，直接就拿對付小林的那套來哄他。
小師傅是真的把他忘了，海風秋不自覺又把手插進褲兜，舊記事本的皮封面柔軟如同肌膚。即使她不記得了，即使遊戲是虛擬的，可是那些甜美的記憶是真實的，他對著白芷點點頭，「我帶你去。你的肩膀不能用力，我給你打下手。」
廚房外面的小院子里堆著半人高一堆燒壁爐的木柴，空地上還搭著一個簡易的磚灶，灶上架著一個空水壺。
白芷取出兩桶水，又提出一小包米，一大塊真空裝的臘肉，一包還結著冰的豌豆玉米，甚至還有一瓶食用油！
海風秋驚奇的看著她，白芷對他笑一笑說：「師傅有空間，徒弟要保密哦。我們先燒水，豌豆要用溫水泡一下。」
海風秋一言不發點頭，出去生火，洗水壺燒水，找來一個大鍋子淘米，用一柄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美工刀把臘肉切成塊，和解凍的豌豆玉米粒一起倒鍋里。白芷倒了一點油進去，讓海風秋攪拌一下，準備工作做完，水壺裡的水也燒開了，換鍋上灶煮臘肉悶飯。海風秋搬個小馬扎，就守在灶邊看火。
說是白芷做飯，其實白芷除了把東西拿出來，就倒了點油，別的事都是海風秋乾的。白芷心裡很過意不去，在背包里扒了一會，扒出來她的茶葉罐子，廚房裡找了幾個乾淨茶杯，泡茶送上。海風秋接過熱茶的表情很意外，低眉垂眼喝茶的表情很愜意。
院子里只有木柴燃燒的噼叭聲，白煙慢慢升起，在鍋上聚成煙柱。海風秋沉默的喝茶，白芷握著茶杯倚在柴堆看天空。A城的深秋，天空總是那麼藍，陽光總是那麼燦爛。如果沒有末世，這樣的天氣，她可以帶一本書，買一杯奶茶去公園找個安靜的角落消磨一個中午吧。白芷悵然若失。
海風秋舉著茶杯，默默對著白芷的方向致意，表情嚴肅。白芷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會跑去玩遊戲，還被她帶著在遊戲里轉到天亮，她只能搖一搖茶杯，對海風秋微笑著說：「大徒弟，你好。」
沒一會，張天照他們兩手空空從隔壁回來，聞著臘肉的香味兒找到廚房來。那兩隻抱著茶杯就湊灶邊去了。師姐端著杯茶退到客廳去，白芷扭頭對海風秋他們笑笑，端杯茶跟師姐溜客廳說小話。
「隔壁沒吃的，廚房裡全是酒店的外賣空盒子。」張天照握著茶杯，有點悶悶不樂，「海風秋怎麼套你話的？」
「好巧，他是我大徒弟。」白芷笑的有點小得意，「剛才還喊我師傅了哎。上次清幫會也沒把他清出去，五十級的那個小號寒山秋就是他。」
「然後呢？」師姐似笑非笑，放下茶杯翻幫會面板。
「然後我把他帶廚房去弄飯。他也沒問別的。」白芷捧著茶杯笑，「那兩個兵哥哥套你話啦？」
張天照點點頭，「任曉南召喚不出系統背包，他也不能使用技能。我教他先召喚背包，還是不行。」
「咦，不是很容易嗎？」白芷疑惑了，「我就是找背包的時候無意喊了聲背包。進幫會領地也沒花多長時候啊。」
「開始我喊了幾百聲背包也不行。我差點都放棄了。」張天照苦笑，「任曉南召喚不出背包，他們就沒有立場為我們保密。我們找個機會溜吧。」
「師姐是害怕只有我們兩個才有系統嗎？」白芷放下茶杯，鄭重的問。
師姐嘆了一口氣，「很可能就是這樣。其實他們三個人很不錯……」
「救人還被救的人偷走了槍，何止是不錯。」海風秋大步走進來，批評自己毫不留情，「簡直是二愣子！」
師姐認同的微笑點頭，同時還落井下石喊了聲「師侄」。
海風秋的黑臉好像又黑了一點，但是他調整的很快，無視張天照的騷擾，對白芷說：「師傅能幫幫任曉南嗎？」
「我和師兄一樣，都是先召喚背包的呀。」白芷糾結了，「雖然不科學，但就是這樣。」
「召喚背包？」海風秋重複。
「系統背包。」白芷覺得對徒弟應當更有耐心一點，「我念背包或者系統背包，視野里就會有一個竹背簍的圖標，」她側過臉向著張天照，「師兄，你也是這樣吧。在心裡默念也行。」
張天照收起微笑鄭重點頭。
海風秋的視線有點遊離，他愣了好一會，問：「圖標出來了，接下來怎麼辦？」
「用手指把它點一下，會劃出來一排一排的格子。」白芷反應過來，「你召喚出背包了？」
海風秋追問：「然後我能幹什麼？」說這話時他還故意看張天照一眼。
師姐端起茶杯認真喝茶。
白芷很驚喜，如果要讓她在海風秋和南哥哥兩個人中間選一個，她當然樂意選海風秋。最少那是她徒弟，都好幾年了，人家還記得她。對著自家徒弟，白芷不自覺用教孩子的語氣說：「你看看背包裡面有沒有什麼沒有綁定的東西，拿出來放進去試試。」
「包里有師傅給我做的藥水。」海風秋孩子氣的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和兩個深深的酒渦，他取出兩捆藍葯又放回去，把茶几上一個煙灰缸放進背包又取來。
「背包可以裝什麼？」海風秋問。
「可以疊加，上限兩百。」張天照放下茶杯，語氣的特別親切，「師妹，你去廚房看看，我來和師侄說。」
「哦。」白芷順從的離開客廳。每次開團師姐用這種語氣說話，不是騙人家高價拍裝備，就是打算黑裝備，這回師姐是要算計她徒弟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她跟徒弟還不太熟，坑徒弟這種事她將來可以做，現在還是迴避的好。
廚房外邊，南哥哥百無聊賴躺在台階上，嚴柏森蹲在邊上勸他。看到白芷過來，嚴柏林就踢南哥哥。南哥哥翻過身摟住白芷的小腿，「妹子，我錯了，你幫幫我吧。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三個月大的閨女要養呀。」
白芷撥腿撥不出，立刻出賣徒弟，「你們海哥，剛才召喚出背包啦。我師兄在給他培訓，等他學會了教你。」
南哥哥嗷嗷叫著爬起來向客廳沖，過了一會又抱著頭嗷嗷叫著奔出來，抱著嚴柏森哭天搶地，「不公平，不公平。」
嚴柏森比較清醒，一邊把他朝外推，一邊勸他：「海哥有背包就是我們有背包，他才玩幾天遊戲啊，他都有了你能沒有？」
「也是哦。」南哥哥立刻拋棄嚴柏森，還不忘瞪白芷：「金龍魚，精力藥水的帳，回頭我讓海哥跟你算。」
「你的損失確實很大。」白芷看著他：「我十分同情你，但是我不會還你一分錢的。」
嚴柏森不給半點面子的放聲大笑。南哥哥跳起來去掐他，兩個人掏掏打打，顯然感情十分好。飯熟之後，南哥哥翻箱倒櫃找碗，盛出來的第一碗臘肉悶飯還是送到了白芷手上。
張天照和海秋風從客廳出來，吃過飯宣布他們要一起出去找車，留任曉南在家照顧倆傷員。任曉南雖然不大樂意，還是一口答應了。
白芷站起來想跟著去，張天照把她按回沙發上，說：「這間別墅現在是安全的，你上去找個房間睡一覺，好好休養。找到合適的車，我們明天回市區接人，要是能順便再找一點物資就更好了。」
師姐的意思是讓她去幫會領地整理倉庫。海風秋看上去戰鬥力比師姐要強，而且他是氣咩，雖然五十級的氣咩DPS不高，但是他有小輕功大輕功可以用，遇到危險落一個無敵還能躲幫會領地。而她不只行動不大方便，剛才在隔壁緊張師姐的時候把滿管藍用掉了。他們不帶她還安全一點。白芷想一想也沒有堅持，「那……你們要小心。」
師姐在白芷的肩頭輕輕碰一碰，「你昨天累壞了，先上去好好睡一覺。回來我再看看你肩膀。」
海風秋黑著臉把白芷拉過來，「師傅的肩膀是我弄傷的，要檢查身體也是我來。」
檢查身體！？徒弟，你知道檢查身體是什麼意思嗎？白芷一連退後幾步，躲到師姐身後，單手護住衣領。
張天照嗤笑，「看到我師妹的反應了沒有？你，休想。」
「你也別想。師傅，你好好休息。」海風秋叫師傅叫得比某人叫師妹還要親熱。「回來我給你帶零食。」
嚴柏森和任曉南的眼睛和下巴啪啪啪掉了一地。
這兩個人怎麼變的這樣奇怪？白芷目送師兄和徒弟一前一後用小輕功跳出後院圍牆，再回頭看，嚴柏森和任曉南頭湊著頭不知道在說什麼，察覺到她過來，兩個人還很鴕鳥地轉了半圈，一齊拿後腦勺對著她。
南哥哥雖然在極力掩飾，但是他的失落表現的還是很明顯，這個時候人家自己人說點小話給他取暖也是正常的，白芷識趣的上別墅的二樓，挑了一間卧室，鎖好門窗進幫會領地。
幫會領地還是老樣子，NPC一個都沒有。菜園裡她播下種的那塊地也沒有長出蘋果樹。從自遇到師姐，還沒有跟師姐分開過呢，白芷很不習慣。她打開組隊面板，想看看師姐怎麼樣了。
在師姐和她的頭像底下，多出一個太極圖像的頭像，血條和藍條都不到她的五分之一，一看就是個小號。白芷就一直開著組隊面板，開始理幫會倉庫，沒事就瞄一眼組隊面板。海風秋的藍條一直在變化，顯然他在吃藍葯。不過他的血條一直沒變化。沒過一會，海風秋的藍居然瞬滿，他升級了。升級就意昧著喪屍有很多。白芷有點心神不寧，不管是一直親厚的師姐，還是實際上仍然是陌生人的徒弟，她都不希望他們出事。剛才她就不該答應師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