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他這話落, 有人豎起耳根子聽,有人不懷好意竊笑, 有人暗縮縮退回半步。


  凌厲眸子掃視全場, 低沉的聲線, 沉穩有力, 「要說盛佳予這個後台 , 還算有些本事,能越過導演製片,直接把人簽進劇組出演季夏, 還教她演戲,教她處事,教她如何在是非複雜的娛樂圈生存。」


  他的話音兒似話家常,聽不出踩還是捧, 但他話中這位, 也是極其牛逼,直接越過導演製片,把這麼好的角色定給一個非科班的盛佳予, 到底什麼人物?

  每個人都豎著耳朵聽得極其認真, 百年一見陸大神跟大家聊八卦, 有人等看盛佳予的笑話。


  陸沉遠要求極高, 這盛佳還還是被後台強行塞進組,估計陸大神也會有所輕視吧。


  可是, 接下來的話, 打了所有人的臉。


  陸沉遠輕起薄唇, 頷首淺笑:「那人不才,正是在下。」


  只聽現場眾人倒吸一口氣,以為盛佳予就是賣賣小臉,跟陸大神套套近乎,卻不想,把人八卦成這樣,背後靠山卻是高高在上的陸大神本尊。


  他說完,淡淡一笑,彷彿剛才炸出的消息與他無關,「來,對戲吧,今兒我的台詞,三頁紙。哪個編劇改的本子,要了陸某人的命。」


  打你一隻臉,給你一個笑。


  疼嗎?


  陸大神,牛逼!

  盛佳予被陸沉遠先抑后揚的話,逗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屆時,眼淚也從眼眶滾落。


  他就像個大英雄,駕著七彩祥雲,出現在你面前,替你洗清冤屈,護你周全。


  盛佳予抹了把淚,看著陸沉遠的背影,心,溫柔似水。


  她可能,真的喜歡上了他,不是迷妹,是真心的愛上。


  她之前說過的喜歡,是真的喜歡,她看到他會臉紅,會心慌,甚至,會抑制不住的想要接近他。


  只是此時的感覺稍有不同,心底,太過炙熱。


  第一眼,遇見。


  第二眼,淪陷。


  大抵,不過如此。


  也許,她早已淪陷,只是不自知罷了。


  陸大神替她解圍,她心裡感激不盡,但陸沉遠卻發覺,盛佳予好像,躲著他。


  沒了之前的微通道謝,也沒有碰面時主動上前,沒了微彎的笑眼,也沒有那一茶壺水的關心。


  陸大神看出來了,盛佳予,在跟他劃清界限。


  這天,盛佳予穿著戲服,外套黑色長款棉服,纖細的身子,倚著大理石台板泡茶。


  她自己本就喜歡喝茶,進組后常喝白水,長此下去嘴裡淡得快失了味覺。


  後來看到陸沉遠喝茶,自己也就小粉絲心態,跟風。


  她看著水煮沸,洗茶,煮茶。


  等茶煮好,倒進自己的保溫杯里。


  旁邊有個杯子放在她手邊,她一回頭,曲竹。


  「來點。」


  她給自己倒完,又把曲竹的水杯填滿。


  「心情不好?還想那件事?」


  她搖頭:「已經平靜下來,沒事了。」


  「看開點,在這個圈子混久了,什麼黑料沒被編過,你這算什麼,太小兒科。要是那些更污的料出來,你不得直接跳永定河。」


  盛佳予轉頭沖他一笑:「不至於,雖然內心不強大,但很惜命。」


  曲竹端起杯子喝了點水:「都傳你跟遠哥關係不一般。」


  盛佳予眸子一凜。


  曲竹急忙解釋:「可是我不信,欸,說說,怎麼個情況,你倆不像那麼熟的關係。」


  「陸老師,是我閨蜜她老公大哥。」


  「果然,我猜對了。」


  「你猜什麼猜,不要亂猜,沒那麼多事。」她心裡挺煩,這兩天,大家不再非議她被老男人包養,反倒聊起她跟陸沉遠八卦,雖然說得極小聲,甚至,僅有一小部分人在議論,但她明白,是她給陸沉遠惹來的事端,她很愧疚。


  「你不知道吧,余婉清和文沛凝搶季夏這個角色,水軍粉絲互掐了幾個月,結果,被你拿下。」


  文沛凝,比余婉清有名氣,算是流量小花之一,她也爭過這角色,真沒想到。


  至於余婉清,她有想過,因為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有感,或許,跟季夏這個角色脫不開干係。


  「我一沒背景,二沒後台,要不是陸老師替我解圍,估計後續我會被罵得更慘。我的確沒做好準備,接觸娛樂圈裡的是是非非,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會注意。」


  「別整天喪著個小臉,來,笑一個。」曲竹掐上她的小臉,推了推嘴角,突然咂舌,「笑得忒難看。」


  「你?」盛佳予伸手就打,曲竹回手撈過杯子往出跑。


  「你給我站住。」盛佳予在身後追,「讓我掐回來。」


  「摸我臉,小心我粉絲diss死你。」


  「小嫩竹子給你給我站住。」


  陸沉遠從外面過來,正看到倆人打打鬧鬧,一片歡聲。


  曲竹看到人,直接躲到他身後:「遠哥,你快擋著點,小予非要掐我臉。」


  盛佳予原來揚著的笑臉,看到陸沉遠,便收斂起來,非常恭敬:「陸老師好。」


  陸沉遠點點頭,越過她,向樓下走去。


  盛佳予餘光見他走遠,才長抒一口氣。


  曲竹納悶:「至於嗎,你現在看到他都躲著。」


  「陸老師這些年,從來沒有過□□,我剛進組沒多久,就被人非議,都是因為我。」


  「你想太多,遠哥什麼人,成熟睿智加上他那閱歷,這點小事兒算個屁。」


  「即使他不在意,我也難辭其咎,曲竹,你有粉絲有流量有咖位,不懂我這種剛入行的新人,壓力很大。」


  曲竹突然抬手,搭在她肩膀上,兩人同時望著陸大神遠去的背影,來,咱倆拍張照吧。


  盛佳予一怔,曲竹拿出手機,「來,笑一個。」


  她瞪他,他在笑,照片形成。


  「看你這眼神,吃了我啊。」


  「重拍。」她抗議。


  「就這個,挺好。」曲竹打開微博。


  盛佳予看著他發微博,傳上這張相片,她急忙制止:「別,我還沒露過臉呢,這張太丑。」


  「挺好,等著漲粉吧。」


  曲竹輸入幾個字:我妹,季夏。然後圈了她的微博名字,予你盛夏,頭像一隻貓,皇親國戚。


  後來皇親國戚還上過陸大神的微博,說它霸佔他的床,有眼尖的發現這隻貓出現在盛佳予的微博過,全網沸騰,這是要公開的節奏。


  晚上刷微博,原本只有幾百粉的微博,瞬間增至八萬多。


  評論里大多都是關於曲竹的話題,她隨便看看就關了手機。


  這天老戲骨進組,只有三場戲,與男主第一次正面交鋒。


  兩個都是演技派,飆起戲來,不分伯仲。


  陸沉遠此次的服裝有些改動,沒了以往的華麗,但修剪得體,包裹著他蓄滿力量的結實軀幹,儼然一副天生的衣架子。


  有些人需要服裝襯,陸沉遠這種氣質可以襯衣服,即使一身破布衣衫,也不掩蓋他的光芒。


  用網友的話說,主要還看臉。


  季家家主雙雙離世,此時的季夏才七八歲,季楓剛剛接手落迫的家業,想要與世交丁啟山合作,卻不想,這隻老狐狸也虎視眈眈,打起了季家主意。


  好在他留一份心,暗中讓季雨留心,才得知丁啟山並非真想合作,而是想吞掉季家。


  丁啟山,由剛剛拿下終身成就獎,有老戲骨之稱的文青岩出演。


  一個長者,一個少輩,相對而座,氣氛壓得很低,靜得只剩微弱的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丁啟山的私心已經敗露,季家損失不大,但卻徹底的孤立無援,這讓二十幾歲的季楓越發的心寒,也讓他更加看清,時局如此,任何人都不能信。


  這場戲,是季楓與丁啟山暗中較勁,表現出失望卻不悲觀,認清識人,這就是收穫。


  一個小時的拍攝,最後是陸沉遠起身,高大的身形突然壓制,季楓的眸光逼視著丁啟山,帶著一股子狠勁,卻說得極其輕淡,「季家的東西,少一分,我要你還雙倍。」


  風雲變幻,幾年後,丁啟山看著自己漸漸衰敗的基業,和日益龐大的季家,也懊惱自己當年忽視季楓這個人。


  導演喊咔,文青岩一推桌子,說了句:「小陸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都叫你陸老師,你那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汗毛都豎起來了,威懾力十足,眼神太有戲。」


  陸沉遠笑道:「文老過譽,跟您對戲,才更有發揮空間,是您帶的好。」


  老一輩藝術家,夸人也實屬難得,盛佳予也知道陸沉遠演技好,剛才那個鏡頭,她汗毛也豎起來了。


  就在鏡頭貼近時,他語調平淡,但字字如鑿,眼睛里就倆字,堅毅。


  拍攝結束,她就靠到一邊,這時應梓桐發來微信,她說正在拍攝現場,剛拍完陸沉遠的戲。


  信息剛發過去,視頻就發過來了。


  她掛斷,應梓桐再發,她只好接了。


  「幹嘛。」


  「快給我看看陸大神。」應梓桐興奮跳腳。


  「拍完戲走了。」


  「你就不能拍幾張相片給我。」應梓桐差點把手從屏幕里伸出手掐她。


  「拍什麼拍,有規定不讓劇照外流。」


  「借口都是借口。」


  「丫事事的。」要論妖精,應梓桐才叫磨人。


  「陸大神陸大神。」應梓桐在視頻那邊喊著。


  「你小點聲。」盛佳予怕被人聽到,急忙調了聲音鍵。


  「不管,陸大神陸大神。」


  「你……」盛佳予咬牙。


  「是在叫我嗎?」


  低沉的聲線從身後響起,渾厚的迴音在四周蔓延,盛佳予心下一驚,揪起好看的眉頭,狠狠地瞪嚮應梓桐,然後緩緩轉身,看到陸沉遠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這幾日她刻意躲著,兩人很少碰面。


  此時他就在眼前,她心中有愧,手機里又喊,她心下一橫,調整視頻鍵,應梓桐驚叫出來。


  「什麼?」他問。


  盛佳予腦子一抽:「視頻。」


  陸沉遠伸手,她手上一輕,手機落在他掌心。手機轉過來,畫面里一個小女生,正在笑。


  他什麼也沒說,把手機還到她手裡,轉身上了樓。


  盛佳予被應梓桐叫了幾聲才反應過來,她剛才幹了什麼。


  「被你害慘了。」掛了視頻,直接跑上樓。


  陸沉遠的休息室門口,她輕敲三聲。


  得到回應,推門而入。


  「陸老師,剛才是我不對,我被她軟磨硬泡得快要精神分裂。」


  陸沉遠只是恩了一聲,脫掉外套掛上,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他始終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心裡更加緊張。


  「我給您泡杯茶吧,當是賠罪。」


  「柜子下面第二格。」他淡淡道,像是發號指令。


  盛佳予燒水洗茶具,洗茶,手法嫻熟,一道道工序,有板有眼。


  陸沉遠接了個電話,她不想聽,也聽到一些,與拍戲無關,聽起來像生意場上的事,讓他確定是否同意,要簽字之類的。


  這邊講著電話,那邊敲門,然後羅健推門進來,看到她在,先是一愣,然後沖她笑笑,她回以微笑。


  羅健把打包的餐盒放下,拿過乾淨的白紙鋪地茶几上,餐盒打開,筷子擺好才出去。


  羅健是大咖助理,不同於其它小藝人助理,在劇組很多人都跟他套近乎,同是助理卻高人一等,有些藝人都上趕著拉近關係。


  她們劇組有個微信群,演員啊,助理啊,攝影啊,劇務,美工,場記,混得熟的都加了進來,平常工作用,最多用途還是八卦。


  今天哪個咖上了頭條,明天哪個流量公布戀情,後天哪個捆綁炒CP,娛樂圈這個是非地,八卦最起勁。


  她已經見識過這些人的能力,現在基本屏蔽這個群。


  陸沉遠打完電話,轉身時,盛佳予已經把茶水煮好,正在往杯子里倒茶。


  她把茶杯推到他面前,「陸老師,我下次不會了。」


  陸沉遠坐下后伸手拿過茶杯,滾燙的茶水在杯子里微微盪起波浪,修長的指尖握著杯沿送到唇邊,輕吹熱氣,茶香飄散。


  他喝一杯,她又倒一杯,她安靜矗立等他發話。


  空氣似冰川般凍結,休息室里氣氛壓得極低,空氣中只有空調機發出的輕微嗡嗡響聲。


  陸沉遠不說話,她就覺得脊背發涼。


  剛進組時,有個工作人員因為偷錄陸沉遠被羅健抓住,陸沉遠倒什麼也沒說,嚴浩直接把人開除。


  她可好,直接對著他跟應梓桐視頻,這不是觸人逆鱗。


  他已經幫她解圍,此時她卻又得寸進尺。


  陸沉遠什麼也沒說,拿起筷子吃飯,吃了幾口,好像突然發現她似的,「吃了嗎?」


  「等下去吃。」


  他伸手,把另一盒米飯推到她面前。


  盛佳予急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待會下去吃,陸老師剛才的事是我不對,我保證沒有下次。」


  「什麼事?」他不咸不淡來了句。


  「呃,就是,剛才視頻的事。」


  「哦,小事。」他吞著米飯,輕描淡寫。


  盛佳予攢足的勁,好像一口咬到棉花上,綿軟無力。


  她發覺,陸沉遠這人,挺腹黑的。


  「陸老師您慢慢吃,我出去了。」她說著,轉身欲走。


  「回來。」他開口,似下命令般。


  盛佳予就站在那,陸沉遠吃了幾口,把筷子一扔,端坐在沙發上,挺拔威嚴。


  「你最近有情緒?」


  「沒有。」她搖頭。


  「躲我?」


  「哪有,不是,怎麼會,最近,就是有點忙。」她語無倫次。


  「我說過,我帶你進組,自會保你,在娛樂圈立足,沒有後台寸步難行,如果任憑她們繼續編黑料,你的處境更會艱難萬分。」 他淡淡開口,卻氣勢逼人。


  「陸老師,謝謝您。」


  她認真陳懇,心情低落,臉上也沒了往日神采,「我知道您是為了替我解圍,可因為此事給您帶來負面影響,我心難安。」


  「你覺得,我在意嗎?」


  「雖然現在只在劇組傳,萬一哪天傳到網上,會鬧得更大,您的行事作風我早有耳聞,所以我……」


  「小予。」


  他突然開口叫她,他幾乎沒這樣叫過她,腦子頓時當機。


  小予,不一樣的兩個字,透過冰冷的表面下,是更近一層的親昵感,在她心裡,比任何一個人叫她,都好聽,動容,膽怯,不安……


  「既然事情已發生,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更從容的面對,別忘了,我保了你,你應該有底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萎靡不振。」


  「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我那天的話,豈不是成了廢話。社會不像校園,複雜多變,僅這一點流言蜚語都能將你打垮,你將怎麼面對未來?你的未來,只會一塌糊塗。」


  盛佳予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她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陸老師,我明白,謝謝您。」


  「去吧,記住,抬頭挺胸,我從未保過人,你是第一個,別讓我失望。」


  「陸老師,我會謹記您的教誨。」


  盛佳予走出休息室,緊張的情緒緩緩放鬆,他就像一個人生導師,教你如何在複雜的人世里,怎樣遊刃有餘的活下去。


  以前,她可以跟他開玩笑,現在,卻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她害怕,那裡如沼澤一樣的深潭,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


  可是,他低低得富有磁性的聲線,叫小予兩個字,真好聽。


  單小天看似沒心沒肺,但有時說話很有道理。


  比如,在說到她跟陸沉遠這層關係時,單小天就說,如果他保你,你就應該更大膽的放任自己,畏首畏尾,就枉費這樣一個靠山。


  陸沉遠那天的話,打了黑心人的臉。


  這件事是從誰口中傳出,無從查起,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


  她在網上搜索過,關於陸沉遠除了歸途,就是以前的事,這次風波,沒鬧出太大動靜,她才安心。


  慢慢大家也知道她跟陸沉遠關係的緣由,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恨的。


  這天拍攝結束,單小天圈攏她去酒吧。


  單小天挑的,就近最好的地兒。


  打車過去,盛佳予一看路線,這不是上次招待贊助商的地方嗎,五星級酒店,陸沉遠就住這兒。


  她之前悶悶不樂,也沒這心思,今天被陸沉遠教訓一通,反倒豁然開朗。


  沒什麼大不了的,陸老師發話,她不享受這樣的待遇,豈不是憑白辜負他的好意。


  可是,他說,我帶你進組,自會保你。


  對啊,也就是這個原因,他才會保她。


  盛佳予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後倆人直接拿瓶干,她喝了大半瓶就不行了。


  單小天說她慫,350毫升的都不行,以後咋在娛樂圈混。


  她聳肩,沒以後,以後當老師去,遠離是非地,遠離,陸沉遠。


  越是喜歡,越不敢上前,當真正明白這種情感時,心就像被一隻手,狠狠的捏住,無法呼吸。


  單小天一邊喝一邊罵,罵所有欠嘴的人,罵黑心的表,罵這幫人瞎JB逼逼。


  她笑,笑單小天可愛。


  有一個這樣的朋友,真好。


  兩個多小時過去,盛佳予徹底舉手投降,她喝不動了。


  單小天酒量更差,小孩子性子好強,把盛佳予喝服了,她也多了。


  兩人結帳出來,走路都打晃。


  「單小天。」一道聲音過來,兩人都迷迷糊糊轉頭。


  盛佳予一看,袁江,單小天低垂著眼皮,「幹嘛門神。」


  「你們兩個是演員,不知道注意形象嗎,這附近全是各劇組的人,狗仔滿街都是。」


  被導演訓,盛佳予點頭:「我錯了袁導。」


  單小天晃了幾下,突然伸手捂著嘴,要吐。


  袁江臉色更黑了,「再有下次,我直接讓單君把你接走。」


  「你就會拿我哥嚇唬我,可是我又不怕他,他來我就跑,氣死你。」


  單小天嘿嘿傻笑著,突然有人沖了過來,直接撞到她的身上,一口酒,全噴她衣服上了。


  被噴一身,單小天氣得大罵:「操,你他媽瞎啊。」


  袁江伸手拽她,都沒躲過。


  那人連連道歉,還要吐。袁江擺手讓人走,一個醉了的人,吵也吵不出什麼來。


  單小天上前就要追,被袁江一把拉了回來。


  「跟我上去,給你拿件衣服。」


  幾人乘電梯到了樓上,邊上就是咖啡廳,盛佳予指了指裡面:「我在這兒等她,換完來找我。」


  咖啡廳里一眼望去空空如野,音樂輕緩靜逸,緩緩流淌。


  她找了個角落,望著夜色,聽著音樂,昏昏欲睡。


  盛佳予看出袁江和單小天關係不一般,原來也是早就相識,難怪當初孟明知說她道行淺,她還真是,夠笨的。


  不過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正如她跟陸沉遠相識,沒告知單小天一樣,這不算欺瞞,最多是不想說罷了。


  趴在桌子上,本就有些醉意,越來越困,越來越困,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低沉且熟悉的聲線出現在周圍,警鈴大作驀地轉醒,她後面是竹質屏風,看不清後面的人,但從聲音辨別出,陸沉遠,夏文君。


  夏文君攪著咖啡,目光看向對面,淡漠的人。


  「我還沒跟你說,前些日子看見伯母了。」


  陸沉遠點點頭,手邊的茶水,冒著熱氣。


  「遠哥,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盛佳予覺得偷聽人家話家常,忒不厚道,但她也不想捂著耳朵,關於陸沉遠的一切,不只是心連身上一根頭髮絲兒,都想探聽。


  「怎麼突然聊起這個。」


  「沒什麼,伯母讓我勸勸你,找個女朋友。」


  陸沉遠輕笑,沉聲道:「她那是老話常談,你權當沒的見。」


  夏文君抿著唇,精緻的五官,美得不像話。


  「遠哥,我們認識七年了,這是一起拍的第三部戲,我什麼性格你也了解,你什麼秉性我也清楚。」


  陸沉遠傾身,端起面前的杯子,漫不經心的喝著茶。


  「我們,是不是可以試一試。」夏文君有她的驕傲,她是萬眾矚目的影后,人氣王,票房靈藥,她放下一切開了這個口,也是因為,喜歡一個人,不想再藏。


  陸沉遠沒說話,只是抬眼看她。


  黑眸似水,深如夜,無波無瀾。


  對陸沉遠的熟知,讓夏文君此時感覺到,他那淡漠的目光下,毫無波動。


  她有些尷尬的笑出來:「對了遠哥,一直沒問你,你跟小予是怎麼認識的,那小姑娘挺好。」


  「圖圖發小。」


  圖圖,圖子歌,夏文君自是知道,她跟周凌川也算相熟。


  「我說的呢,怪不得有你保駕,雖說非科班,但很有靈氣。」


  盛佳予酒勁正上頭,暈乎乎的,但還是聽得清倆人的談話,不過夏文君怎麼就誇上她了,以往倆人話都不會說幾句,今天夏文君表白,提她做什麼?

  陸沉遠依舊緘默,夏文君喜歡他很久了,可能第一眼,便喜歡上了吧。


  七年,她努力,熬夜通宵,國內外倒時差的拍戲,吊威亞,泡冷水,什麼苦都吃過。


  現在,她有成績,有地位,可是,卻越來越不敢開口。


  這些年的接觸,她能感覺到,在陸沉遠心裡,她僅是一個好友的位置。


  她怕失去現有的固定許可權。


  可是,當那天的事,傳到她耳朵里時,她心慌了。


  「遠哥,我不漂亮嗎?」


  陸沉遠蹙眉,卻未開口。


  「那你可以教教我,怎樣做一個,能進你心裡的女人。」她笑著,似玩笑般,但大家都懂,這並非玩笑,只是給自己找一個不那麼尷尬的表情,否則,即使影后,臉頰也會僵。


  「文君,你就像經年的威士忌,高貴,典雅,濃郁醇香,無論擺放在哪兒,都是獨一無二。」


  陸沉遠的聲音低沉渾厚,有著魔力,盛佳予醉意更濃,即使相隔一道屏風,她彷彿能透過聲音觸摸到他。


  「可是,我喜歡喝茶。」


  夏文君眼底依舊在笑,很得體,很漂亮。


  陸沉遠的話落,她便明白,如果再追問下去,只會讓處境更加尷尬。


  「你不提茶,我都快忘了,之前托朋友買的茶葉,不知道這人回沒回來,我明天催催,辦事效率太低。」


  陸沉遠微微抿起唇角,眼底帶著一絲笑,是理解,釋然,或是,因為她是聰明人。


  盛佳予的手機在空曠的空間里響起,鈴音霎時劃破寂靜,她急忙劃上屏幕,但躲,已經來不及了。


  手機再次響起,她只好接起,她再藏也是欲蓋彌彰。


  單小天讓她出來,她說OK。


  緩緩起身,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後面的兩人,同時看著她。


  她尷尬的打招呼:「陸老師,夏老師,你們在啊,我睡著了,那個,小天等我,我先走了。」


  沒等他們回應,直接跑了出去,步子不穩,還撞上椅子,她尷尬的扶正。


  回到酒店,她還驚魂未定,陸老師和夏老師兩個人的私事,她全程都聽到了,陸沉遠還好說,夏文君定會不高興吧。


  畢竟,被拒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盛佳予也沒來得及多想,衣服都沒脫,直接倒床上睡個昏天暗地。


  次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她定的鬧鐘響了一次次。


  給單小天打電話,那邊還在睡。


  兩人洗漱出來,在外面吃了點東西,等班車去劇組。


  她看到夏文君時,有些尷尬,但夏文君則是沖她笑笑,像往常一樣,沒半點不自然。


  果然是大咖,心裡承受能力太強,她一個局外人,焦什麼心。


  閑下時,腦子不自覺想起夏文君的話,她也想知道,陸沉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傍晚,下戲,盛佳予換衣服出來,陸沉遠正在門口跟袁江說話,然後人就出去了。


  她跟袁江打過招呼,便走出大門。


  不遠處,陸沉遠正回頭看她。


  她走了過去,「陸老師。」


  「上車,回市內。」


  「回市內?」


  「圖圖沒打電話給你?」


  盛佳予搖頭,突然想到:「我關機了。」


  她拿出手機開機,瞬間幾條信息衝進來,都是圖圖的。


  她回了信息,圖子歌讓她跟陸沉遠一起回市內,晚上聚。


  羅健開著車,保姆車後邊只有他們兩人,氣氛靜得壓抑,她只好拿手機瞎擺弄。


  微博粉絲還在漲,已經突破十萬大關。


  私信也多,留言也多,她看了幾條,就看其它。


  二個多小時,就這樣無聲無息過去。


  到了約定的地兒,圖子歌直接沖她奔來:「受委屈了?我才聽到風聲,這種事情,你就壓根不要管,有些人就是看不慣你比她們好,你越好,她們越嫉妒。知道吧,嫉妒心會讓人瘋魔。」


  盛佳予看著圖子歌關心的眼神,噼里啪啦一大斷話,都沒給她插話的時間。


  「記住一點,有大哥在,你就是安全的。什麼都不要想,只想著,演演戲,拿拿錢,吃吃喝喝,過好小日子,多美。」


  盛佳予嘴角一抽:「你當我豬啊。」


  「好啦,今天正好還有幾個朋友一道過來,我還給你帶了些衣服,上次看你衣服太薄,過幾天會更冷,小心你的小肉肉,別被凍傷了,否則……」圖子歌說著,目光往不遠處的陸沉遠那邊瞟,「摸起來手感不好。」


  「圖子歌,你再這樣,我走了。」


  「走什麼走,慫貨。」


  「你不慫,當初跑法國一年。」


  「不一樣,我不知道情況,以為他劈腿。」


  「你不問清事實,腦子一熱帶娃跑,你當你的生活是言情小說啊。」


  「言情小說怎麼了,我就要把我的生活,過成詩。」


  這次來了幾個朋友,有林少何,還有齊君放,在圖圖蜜月宴上見過,大家打招呼,林少何沒少跟她說話。


  圖子歌末末了道,死遠點兒。


  她喝了一點酒,大家舉杯時,喝一點,其它時間,喝果汁。


  她坐在圖圖身邊,目光始終低垂。


  她只要一抬眼,目光定是看向他,好像他身上有無數光芒,讓她移不開眼。


  一頓飯,大家敘舊,閑聊家常談談工作,有人提議換地兒,但陸沉遠否了,說次日有戲。


  圖子歌給她拿了一箱的衣服,羅健幫她拎到車上,揮手道別,上了車,往回走。


  時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鐘,盛佳予有些困意。


  陸沉遠讓她先睡,到了叫她。


  她說好,就靠著舒適的沙發座椅,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間,聽到陸沉遠的電話,然後敲了下前面的隔斷板,「改道回家。」


  盛佳予看向他,他無奈一笑:「我得先回趟家。」


  她點頭,「那我先睡會兒。」


  「睡吧。」他說著,從旁邊拿過毛毯遞給她。


  她道謝,抻開蓋在身上。


  夜晚的北京,車流稀鬆,車子半個多小時,到達一處別墅區。


  盛佳予看著窗外,景觀綽綽,似林間深處,鬧中取靜的一處清悠之地。


  車子很快到達一棟獨立別墅處,院落上千平,立於中央的四層別墅,被假山景觀環繞,隔斷外界紛擾。


  她心想,果然是大神,這地兒,哪個狗仔也拍不到,進都進不來。


  「你先睡一會兒,我進去說幾句話。」


  「好。」


  陸沉遠下車,盛佳予看著他的身影進了大門,偌大的落地窗里,一個女人的身影顯現,女人年紀約五十幾歲,身穿灰色毛衫,身披一條酒紅色披肩,從裡面迎至門口。


  這是陸沉遠的母親,他剛才的電話她聽到了。


  她雖然困,卻毫無睡意。


  等再看時間,已經二點半了。


  陸沉遠出來,她點了按鈕,車門打開。


  「你不介意的話,就在這兒住一晚。」他有些無奈,「不讓我走。」


  盛佳予悶悶一笑:「您也有怕的?」


  「已經二點多了,羅健要是送你回去再回來接我,他這一晚沒得睡了。」他解釋。


  「沒關係,只要您不怕我打擾就好。」


  一前一後進了別墅大門,室內設置簡潔卻不失格調。


  盛佳予左右掃了一眼,沒看到人。


  「我媽上樓休息了,我帶你去房間。」


  她點頭。


  她跟在他身後往樓上走,到了二樓往裡拐,陸沉遠推開門,盛佳予站在門口往裡看,衣帽間,牆壁一周的整體衣櫃,一整面的落地鏡。


  她看著鏡子里好幾個陸沉遠,不自覺偷笑。


  陸沉遠找了件衣服出來:「我這裡沒有女士衣服,這個,不介意吧。」


  她搖頭,當然不介意。


  可是,穿他的襯衫,是不是一夜難眠?

  直接上了三樓,房子大得像迷宮,左轉右轉來到一間客房: 「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我這兒基本沒人會來,東西都是新的,我的卧室在二樓,有事可以叫我,或是打電話,時間不早了,早些洗洗睡吧。」


  道晚安,關上門,盛佳予腹誹,有錢人,一間客房,抵她家兩個屋子。


  她什麼也沒帶,好在衛生間里樣樣齊全。


  洗了個澡,擦乾身子,看著那件雪白的襯衫,手,不自覺的在衣服輕輕划動。


  眼前的一切,是她從未想過,甚至,不敢想的畫面。


  神秘的陸大神,有一天,她能住進他的家,穿他的衣服入睡。


  她轉身,頭猛的撞上門板,暗罵,讓你亂想讓你亂想。


  他的衣服長度正好到大腿位置,她看著鏡子,還挺性感的。


  不自覺的傻笑出來,頭髮滴著水,擦了擦,晚上吃得多,又喝了酒,此時口渴的很。


  從包里翻出圖圖塞給她的紅牛,她著急一拉,不小心拉斷,豁口劃過手指,頓時血流出來了。


  「嘶」的一聲,大抽氣,盛佳予急忙把手機放到嘴裡,紅牛沒打開,她想著找把剪刀。


  打開幾個抽屜,不是毛巾就是書,要麼遙控器,還有筆記本電腦,這間客房應有盡有,就是沒剪刀。


  敲門聲響起,她急忙跑去開門。


  陸沉遠手裡端一杯水:「我不知道這邊有沒有水,給你送一杯。」


  盛佳予一手拿著紅牛,一手去接,血從手指處冒出。


  他蹙眉:「怎麼弄的?」


  「開這個,不小心划的。」她揚了揚手裡的罐裝紅牛。


  「樓下有創口貼,我去給你拿。」


  「不用,不用了陸老師,沒事的,一會就好了。」她說著,追了出來。


  他突然轉身,把水遞給她:「喝點水。」


  「謝謝。」她接過杯子,正渴著呢,咕咚咕咚半杯。


  陸沉遠已經走遠,她急忙跟上去,讓大神給她跑腿,她哪那麼大架子。


  她跑過去跟上,陸沉遠推門進去,她想都沒想,直接跟了進去。


  進去一瞧,這應該是主卧室,大床,沙發,柜子,電視,窗邊一個圓型工藝桌,上面放著筆記本電腦,旁邊是把躺椅。


  陸沉遠從斗櫃里拿出藥箱,找出創口貼,「過來。」


  「哦。」她走過去,他拿出碘伏替她擦拭傷口,然後把創口貼貼上。


  「沉遠啊,我有點睡不著。」


  由遠至近的聲音,盛佳予暗叫不好,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說不清道不明,而且,她穿成這樣,他母親肯定會反感。


  她急得四處搜尋能躲的地方,最後一扭身,直接跑向壁櫥,拉開門就鑽了進去。


  看著她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陸沉遠嘴角抽搐了下,他都沒想讓她躲,她動作倒麻利。


  盛佳予蹲在柜子里,拉門沒完全闔實,昏黃的光線通過縫隙照射進來,抬眼看到裡面掛著的,黑白灰三色家居服,還有睡袍。


  衣帽間放的是外穿的,這裡放的是家居的,分得還挺明確。


  她嘿嘿傻笑,門外聲音傳來。


  「你別嫌媽啰嗦,你說說,凌川有孩子了,少何有孩子,齊揚有孩子,你是他們大哥,你都三十五了,你連媳婦都沒有,我的孫子,我給媽個盼頭成不。」


  陸沉遠輕咳一聲:「媽,我知道我知道,您別再為這事操心,操一份心,多一根白頭髮,您還得去染不是。」


  「我都六十多了,連兒媳婦都沒有,白頭髮就白頭髮吧,反正沒有孫子。」


  陸沉遠無奈低笑,抬手搭在母親的肩上:「我知道我知道,我把這事記心上了,都三點多了,您還是回房間睡吧。」


  「睡不著。」陸母拍開他的胳膊,直接坐在他床上,陸沉遠看母親這架式,不走了?

  「公司那麼多事,你不管,跑去拍戲,行,這事是我的原因,你也是為了圓我的願進了這行。那你也不能總不回家呀,媽想看你一眼都難嗎,我是你媽,不是狗仔。如果今天不是林林打電話說看到你了,我都不知道你回北京,回北京也不回家,欠收拾。」陸母接到電話,直接過來等,任你陸沉遠有再多借口,總不會讓她在他家空等一晚吧。


  「媽,您看啊,我二年一部戲是吧,不拍戲時,全部身心都在公事上,我連休假都沒有,咱這樣算,一年十二個月,九十六個休息日,加上五一十一春節等假期,二年加一起,五個月吧,四五個月我用來拍一部戲,不是很合理嗎?」


  「就你會說,你最有理,我說不過你,反正我可告訴你,藺家那孩子真挺好的,二十七歲,模樣好看得很誒,跟你正配。」


  陸母夸人的迫切勁兒,像是恨不得直接把那人,塞到陸沉遠懷裡。


  盛佳予盤著腿,坐在壁櫥里,外面的話一字不落傳進耳朵,總結下來。


  陸沉遠,三十五歲,單身,隱形富豪,忙,進入演藝圈是為圓母親的心愿。


  然,他母親正準備往他懷裡塞人,還是個女人。


  盛佳予總結之後,最後這一點,讓她小不爽。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鑽壁櫥,大大方方碰個面也沒什麼,但是,她真沒這個膽兒。


  要怎麼解釋,解釋完,陸媽媽能信嗎?

  她穿成這樣,在他卧室里,孤男寡女,誰能信,傻子都不信。


  她靠著壁板,不住嘆息,外面的對話傳來,陸媽媽還挺逗的,觀念也不老舊,還提到夏文君,不過沒任何態度,還是說藺家姑娘好。


  這個藺家姑娘什麼人物,被陸媽媽這樣誇讚。


  不知過了多久,人終於走了。


  陸沉遠回來,直接拉開壁櫥。


  刺眼的光線直射眼底,她抬手一擋,緩了緩,才抬頭看他。


  她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嗨,陸老師。」


  嗨什麼嗨,sjb。


  「出來吧。」見她這樣,他低沉一笑。


  「哦。」她跪坐起來,然後抬腿,坐久了,有些吃力,陸沉遠的手臂伸過來,她抬頭望去,末了,把手落在他掌心。


  他用力一帶,盛佳予被他半提起來,當她雙腿落地,腿上一軟。


  「啊!」她低聲驚叫,整個人都撲在他懷裡。


  她幾次使力,也站不穩,身子靠在他胸口,她抬眼,很尷尬,「我,我腿麻了。」


  薄唇微抿,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彎腰,打橫把人抱起。


  公主抱,盛佳予臉,唰得紅了個透。


  他抱著她,步子沉穩有力。


  這麼近的距離,她彷彿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她臉頰燙得不能自已。


  三樓緩步台轉彎處,他轉身時,她下意識環上他的肩。


  四目相對,粉嫩的唇瓣被她咬得殷紅,她微微張口,猛的貼上去,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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