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盛佳予借著醉意,撩了一句,陸大神回她一句,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就傻笑,一直傻笑,傻笑到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光線透過穿簾灑在她臉上,迷迷糊糊轉醒,腦袋嗡嗡作響。


  揉著發漲的太陽穴,她是真沒什麼酒量,要不是陸沉遠來后,她滴酒未沾,估么此時是爬不起來。


  想到陸沉遠,腦子煞是闖進昨晚的信息,她急忙拿過手機,看到信息上的內容,一拍腦門,靠,喝多了。


  憶昨晚的事,陸沉遠雖沒說什麼,但替她擋那杯酒,這是事實,她不甚感激。


  但他那話音兒?是為她才去的酒局嗎?

  她猛甩腦袋,一定是她想多了,錯覺錯覺。


  掀開被子,一鼓作氣起床進了洗手間,鏡子里的小臉白皙剔透,小巧的鼻子上,黑黑的眼圈,哎,又得打上幾層粉。


  打開水龍頭,掬一捧涼水,澆醒自己的異想天開。


  簡單的上了妝,換好衣服給單小天發信息。


  單小天回信息,說已經起來了。


  兩人碰面:「袁導又訓你了?」


  「訓就訓唄,反正不是第一次,我臉皮厚。」單小天無所謂的說著,蹦蹦跳跳往電梯口走。


  「你昨晚怎麼樣?我看群里說陸老師也去了。」


  一提這茬兒,她就神遊,今天要是碰到陸老師,她就跑。


  到了劇組,時間不早不晚。


  換了衣服上妝,暈暈欲睡。


  想好今天繞著陸沉遠,可是繞也沒繞開,走了個迎面,兩人一照面,陸沉遠微抿著薄唇,眼底有煞氣。


  盛佳予腳步一頓,末了嘿嘿一笑,「陸,陸老師,早啊。」


  陸沉遠負手而立,強大的氣場讓人窒息,盛佳予暗叫不好,轉身就跑。


  陸沉遠上前兩步,直接把人拎了回來。


  「陸陸老師,有事您說話。」她縮著脖子,訕訕地笑。


  「你說呢?」他直接把人提起來,拉到身前。


  面前人高材高大結實,直接把她籠罩在陰影里,盛佳予下意識往後退,她退,他就進一步,她退,他進,直接把她逼至逼仄的角落。


  他的逼迫,導致兩人距離越縮越短,盛佳予抬手一擋,兩隻小手卻直接按在他胸口,手下結實的肌理,想起那日看到他穿襯衫撐起的胸肌輪廓,頓時掌心發燙。


  她急忙收手,低著腦袋不敢看他:「陸老師,我喝多了,您別跟一個酒醉的人一般見識,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您東海龍王,我就是您海域里的一隻小蝦米,您直接無視就好。」


  「一次大冒險,一次喝醉,嗯?」


  盛佳予猛點頭:「是的是的,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她說著就要跑,卻被他直接扯回來,他傾身,近的距離,呼吸都交織在一起,盛佳予覺得耳根子都發燙。


  他咬牙:「下次呢?」


  下次,什麼下次,她垮著臉:「哪敢有下次,我真的不敢了。」


  「一句道歉就想了結,你這推脫責任說得很理所當然。」


  「啊?」


  「說過的話,不打算負責?」


  「啊?」負責?

  「再說一次。」他說得極輕,卻又似不容拒絕的命令。


  「說,說,還要說?」


  「說。」他擲地有聲,不容抗拒。


  長睫忽閃,眸光怯怯,盛佳予吞了吞口水,心一橫,輕啟朱唇,「我,我,我喜歡你。」


  「繼續。」他的聲音沉靜無波。


  「啊?」


  「繼續。」他硬冷道。


  她下意識縮著肩膀,自己咋就作死作到大神頭上,她一鼓作氣,「我喜歡你。」


  「繼續。」


  「我喜歡你。」


  「感情不充沛,負責培訓的老師就這麼不負責任,把你們教成這水平就交差?」


  怎麼培訓老師又被牽連,盛佳予感覺到他的怒氣,墨眸似深潭,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我,我喜歡你。」她儘力了。


  他劍眉微蹙,看來還是不滿意。


  盛佳予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


  這一次,帶著感情,很真摯,可能這是盛佳予第一次,用內心真實的情感,表達出她一直想表達的話語。


  與他對弈,如履薄冰,盛佳予小心翼翼的看他臉色。


  陸沉遠依舊面如沉水,墨眸似冰渣,扎得她心都打顫,看出他是真生氣了,以為自己跟他關係更進一步,其實,她是真誤會了。


  「陸老師,我錯……」


  話未落,他突然伸手,挑起她圓潤的下巴,高大的身影微微傾身靠近,近得,連氣息都交織在一起,近得,好像睫毛都要碰到他的鼻翼。


  這個姿勢,吻,吻她?


  雖然驚到,但他那攝人心魄的蠱惑感,她甚至,心底升起期待。


  當他的唇,靠近她唇瓣只有一公分的距離時,他猛然抽身,嘲諷道:「就這小膽子,還敢學人家撩。」


  陸沉遠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懵逼,卻又心跳加速的盛佳予。


  全身緊張得肌肉僵硬,緩過來時,已經是半刻鐘的時間,她腿一軟,差點跌倒。


  她捂著胸口,強行壓制強勁混亂的心跳。


  從未有過的感覺,很奇怪,很強烈,摸不著,抓不到。


  ***

  手機在兜里嗡嗡響,回過飄遊的神智,拿出手機一看,陳教授。


  她急忙接起電話,「媽。」


  「盛佳予,你太過分了,好的不學學會說謊,你厲害,拍什麼電影,還演什麼電視劇。」


  盛佳予聽著電話那端語速極快卻冷到極致的話,急切解釋:「媽,媽,媽,您別生氣,這事我跟您解釋。」


  「娛樂圈什麼地方,那就是個大染缸,你一個好好的研究生不讀書,演什麼戲啊你,你是被學校保研的,你對得培養你的學校嗎。」


  「媽,就這一次,我保證不會落下課程。」


  「別跟我說這些,這事你爸還不知道,要是讓你爸知道,得多失望,盛佳予,明天不回來,以後就別回這個家了。」


  盛佳予一個頭兩個大,再要說話,電話已經掛了,她撥回去,對方直接掛斷,根本不接她電話。


  她發微信,連著十幾條語音,解釋自己的事,結果,依舊無迴音。


  靠著牆壁,急得直跺腳,只好把電話打給圖子歌。


  圖子歌知道盛家家教森嚴,書香門第,不比尋常人家,對娛樂圈很排斥。


  圖子歌說這事交給她,讓她安心拍戲。


  也只能這樣,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解決方法。希望圖圖能說通爸媽。


  午飯盛佳予也沒心吃,草草扒了幾口回到攝影棚,碰到陸沉遠,她心就慌一拍,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覺,很難琢磨。


  她已經請好假,次日回學校考試。


  中午戲拍完,她就去換衣服,衣服沒換完,電話就響了。


  盛佳予沒想到盛教授和陳教授來了。


  圖子歌開著她的豪車來的,美其名曰探班,實則,是讓他們見上一面,當面把話說開。


  盛佳予神情怏怏的跑過去,鑽進車裡,盛佳予看著車裡母上大人黑著臉,只好低頭認錯。


  盛教授有些失望,但也沒過多苛責。


  陳教授往劇組大院里瞟了幾眼,也沒說什麼。


  圖子歌問她下午還有戲沒,她說沒戲,明天回學校,正好就跟她一道回去了。


  圖子歌開著車往市區走,一路上,盛佳予誠懇道謙,態度認真。


  終於二位放話,讓她把戲演完。


  但最後還是那句,沒下次。


  車子直接開回正安衚衕,爸媽先往裡走,她跟圖子歌說幾句話。


  圖子歌下了車,把車門關上,「放心吧,大伯大媽也是擔心你,誰讓你平時乖乖女,突然脫軌不受他們控制,情緒難免失控。」


  「你怎麼說服他們的?」


  「很多種理由,比如,我跟劇組有關係,他們一聽就會放心些。再者,有錢賺,報酬還不低。最後一條,毀約要高價賠償,你以後當二十年老師,都白玩兒。」


  盛佳予噗哧一樂:「謝謝你啊,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曉曉給捅出去了。」


  「你早該有思想準備,劇組保密工作做的好,但網上料也不少,年輕人哪個不刷微博。」


  「欸,跟大哥有進展沒。」圖子歌說完正事,就開始沒正形了。


  一提這茬兒,盛佳予就想到早上的事,神情有些不自然。


  圖子歌嘖了聲,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按在車上,一手抵住車窗,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沖她挑眉:「壁咚,車咚,沙發咚,如果可以,床咚也行。」


  盛佳予被她逗笑,抬手推她:「咚你妹。」


  「咚我妹沒用,咚大哥有用。」她說著,挑起她的下巴,湊近她,「知道不,這個距離,不親下去,也撩得他硬了。」


  「圖子歌。」盛佳予用力推開她,又氣又臊,「你個沒正經的,跟你家周二哥都學了些什麼。」


  「周二哥教了我很多,但我只能教你這些,其餘的,大哥教你。」


  ***

  次日考試結束,大家往出走,盛佳予跟同學揮手道別,拿出手機開機,嗡嗡嗡,十幾條未接來電涌了進來,單小天。


  這麼急?她直接回了過去。


  單小天的話,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昨天一走,就有人在背後非議,說她有後台,那車就是,一個老男人。


  什麼裝純的表,什麼騷浪賤的貨,單小天都沒敢跟她說

  打開微信群,單小天在罵,「哪個傻B瞎JB逼逼,滿腦子都是齷蹉東西,心黑得早晚爛掉。」


  有人勸,「都是別人瞎說,沒人信。」


  呵呵,沒人信?這事就是劇組人傳出來的,單小天發了個冷笑的表情:「別讓我知道是哪個小表子,讓姑奶奶知道,撕爛你。」


  又有人說話:「娛樂圈本就是非地,看開就好。」


  「這事擱誰身上,誰能不氣,小予人多好,還這樣誹謗她,娛樂圈難混,一個醜聞能讓一個人翻不了身。想要搞她,別讓我逮著,誰做的自己心裡有點B數,走著瞧。」


  盛佳予私戳單小天:「行了,別罵了。」


  單小天秒回:「姑奶奶生氣,你都被人說得那麼難聽,還不許我罵罵痛快痛快嘴。」


  盛佳予不想看這些,劇組裡人人心懷鬼胎,恨不得踩死所有擋路者往上爬。


  大家一直對她接季夏角色揣測,說她有後台,這下更借題發揮,借這事踩她。


  她心裡不好受,她是陸沉遠找來的,這樣的黑料,不知道他怎麼想。


  盛佳予沒停留,直接從學校出發回片場。


  回到片場已經是下午三點鐘,她今天夜戲,照往常一樣換衣服化妝。


  有人用異樣眼光看她,她當沒看見,不說不代表不難過,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黑。


  她知道,再多的解釋,也只會被黑子無視。


  化好妝在片場等著,手裡拿著劇本,想要沉下心來記台詞,可是眼前只有黑字掠過,一句完整台詞都背不下來。


  當晚大家對戲時,盛佳予連幾次都狀態不好。


  這場還是群戲,鬧哄哄的工作人員加演員,六七十人在現場。


  她頻頻出錯,跟大家道歉,跑到一邊躲在角落裡。


  她能感受到大家不善的眼光,一個個醜陋的嘴臉,寫滿了鄙夷和笑話。


  她記不住台詞,一句也記不住。


  從小到大沒受過這樣委屈,心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陸沉遠從樓上下來,就看到縮在角落裡的人影,昨天到今天,傳出來的事他早已耳聞,再看她這樣,淡漠的面容漸露慍色。


  外圍有人竊竊私語,雖然現場嘈雜,但還是瓣別出在議論什麼。


  難聽的話,不堪入耳,特別是針對盛佳予這種剛入行的新人,身處娛樂圈,沒有一個強大的內心是混不下去的。


  「聊什麼呢這麼起勁,給我也聽聽。」陸沉遠唇角微挑,笑卻不達眼,甚至,讓人望而生畏。


  那些說悄悄話的人紛紛禁聲,誰敢說。


  盛佳予聽到他的聲音,轉過頭,眼底的水光在片場的燈光下,似星辰大海,撞進他心底。


  陸沉遠看向大家,「來,咱們一起聊聊,關於盛佳予,那個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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