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節 熱滾（3）
清涼殿中，越來越多的信息傳遞過來。摩尼教起事，永樂坊、靖安坊和靖寧坊已經是一片火海，白玉京的府兵一鬨而散，城中已經是一片混亂，李旭根本不知道摩尼教在城中有多少人，而白玉京中又有多少人可以用。
很快，李旭就又接到了兩個壞消息。
「陛下。」那羅延匆匆趕回來：「適才有高手夜探宮中，與貧僧糾纏，此人刀法驚奇，內力深厚，貧僧一時拿他不住，最後被他給走了。」
那羅延說話留了一半，和他交手的太公沖與其說是他不能制服，倒不如說是故意放走的，不過這裡面的思量就是不能不能對外人言說了。
「還有人夜闖宮禁？」李旭一皺眉頭，這剛剛有少林寺的四位首座加上一位武當長老解決了一個五極歸宗，莫非還有一位七宗層次的高手也在今晚夜闖宮城？這皇宮還真是誰都能隨便進啊。
「此人自稱是連雲寨的太公沖。」那羅延合掌道：「我觀他的武功路數，不同於中原、漠北、天竺任何一脈，想來應該是連雲寨中的那位太公沖無疑。」
連雲寨又是什麼地方？李旭現在沒有功夫去管這些江湖勢力，要添亂就隨他們，當務之急還是城中的摩尼教。
那羅延回來沒有多久，黃士良也匆匆返回。
「陛下，文敏行不知所蹤，奴婢罪該萬死。」黃士良二話不說便跪在地上，這樣一個重要當口讓周國公從森嚴的大內走失，一直負責看管周國公的黃士良首先要承擔第一責任。
「起來吧，都不是個事。」現下這個時候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現在倒是能知道那位連雲寨的高手為啥闖宮了，想來是接應文敏行出宮的。
「士良，你速速出玄武門，命北衙禁軍速速入城。」
京兆府的府兵和李旭想得一樣不堪一擊，必須要依靠禁軍的力量了。
「陛下，現在京中的禁軍不過六千之數，配合金吾衛守衛宮城已經頗不足使，進城剿滅亂賊，恐怕力有不逮啊。」
黃士良久在軍中，對神策軍與天威軍的力量十分了解，魚輔國抽調精銳北上之後，白玉京中可以使用的甲士便只剩下六千左右。再算上金吾衛那不足三千的兵力，要守衛偌大的皇城已經不足。
在黃士良看來，將原本便不足的守軍抽調一部進入城中，不僅對城中的形勢幫助不大，皇城的守御也會出現危險。
「陛下三思，行軍用兵，最忌諱便是貪多，有一成之力便求一成之果，若是貪多恐怕會有反噬之禍。」令狐楚也趕緊進言，城裡的那些百姓被摩尼教禍害也就禍害了，還能激發大虞上下同仇敵愾的心，要是皇城這裡稍有一點差池，那也就沒什麼大虞可說了。
「為何要守衛宮城？」李旭說道：「魔教教徒不過就是一股邪氣罷了，若是放任自由，步步後退，反而讓他們愈發囂張，以為有什麼明尊護佑。不過是些愚夫愚婦，見了血自然就知道命是自己的，什麼光明黑暗都是狗屁。」
現在魚輔國與程奇力均不在，陳朝恩又去了明堂宮，黃士良自己剛剛又犯了錯生怕皇帝記恨，這個時候自然便是李旭的嗓門最大。
皇帝態度如此堅決，留在殿中的令狐楚更不敢多說什麼。
黃士良點頭應諾，拿了令狐楚草擬，李旭用過印的詔書之後便又急匆匆趕出去調兵入城了。
向黃士良布置完入城平亂的任務，李旭又想起了清涼殿中的少林首座和武當長老。
「少林的諸位長老，摩尼教此番前來，必然教中高手齊出，我恐怕天威軍與神策軍不能壓制摩尼教中的高手如凈勝慧、奴難脫等輩。」
皇帝再次出言求助，法寂和尚立刻合掌表示願意為朝廷所用。
「貧道也來添上一把力氣吧。」梅若虛想了一下說道。
「梅長老不是剛剛扭到了腳踝，不如便在宮中修養吧。」
「不礙事的。」梅若虛嘆了一口氣，自己和禿驢鬧彆扭歸鬧彆扭，現在摩尼教掀起巨浪，武當長老說什麼也不許自己坐視不管。
「好，那便拜託幾位了。」李旭深知今夜會很漫長，如果這幾位高手出面，白玉京中的百姓們或許有更多人能躲過一劫。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李旭站在清涼殿內，思緒萬千，難以言說。
清涼殿中，皇帝的心情複雜，長街之上，燕叄手持長刀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干他娘。
持刀逆行的燕叄沒走幾步，便撞見了一夥剛剛行兇完畢的摩尼教徒，這夥人從一戶已經被烈焰包裹的民居之中走出來，正興沖沖的奔往下一處民家。
卻沒想一抬頭便看見一個身穿官服的武官手持橫刀站在他們面前。
「魔孫！」這一隊摩尼教徒的首領興奮地指著持刀而立的燕叄，歡呼著手持長棍撲了過來，在他身後還有十幾個同樣狂熱的摩尼教徒。
殺，燕三爺看著這些牲畜衣衫上的血痕，一股熱血衝到腦門頂上，想也不想便揮動長刀沖了上去。
什麼五虎斷門刀，什麼招式，什麼章法，什麼手眼身三者合一，燕三爺通通都忘了，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砍他媽的。
燕叄雙手握住刀柄，嘴裡哇呀呀地叫著。
一個交錯，燕叄一貓腰躲過那首領遞過來的棍子，一刀順著那人手裡的棍子便順了過去。
燕叄手裡的橫刀極為鋒利，那首領沖得又猛，兩相衝擊，那首領的六根手指便被燕叄一刀給帶了下來，胸口也被剜了一刀，血不住得往外冒。又被燕叄用肩撞了一下倒在地上眼見便是不活了。
熱血上頭的燕三爺被那首領的鮮血噴了一身，鮮血腥鹹的味道在鼻子孔里直往心口鑽，他也算是清醒了些。
往日里休息的招法也便想起來了些，一套彭家秘傳的五虎斷門刀使了下來，那些狂熱的摩尼教徒給三爺砍倒了兩個，剩下的那些也漸漸反過味來，左右逡巡不敢上前。
倒是另有幾隊四處燒殺的摩尼教徒聞聲趕過來。只看見幾個教親圍著一個穿著官服手持橫刀渾身是血的漢子，那漢子還持刀左右睥睨，似乎是個高手的樣子，也就將他圍在裡面。
我日他哥，這不是算計你爺爺，燕叄現在也是騎虎南下，左右被人給圍著，自家的三腳貓功夫是萬萬不足夠脫身，便只好裝出這樣一幅兇惡的樣子。
正在那裡裝腔作勢，便聽到似乎有馬蹄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