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梨花盛開
此時申辰若還不明白楚昂想做什麼那他就果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前輩！」他話說至一半喉頭哽咽再也說不下去，只能夠獃獃看著楚昂身體越來越稀薄。
以他的實力無法斬開此地空間壁壘，所以楚昂在幫他最後一把，將自身積攢下來的魂力全部交於他使用助其逃脫。
只不過這樣一來，楚昂也會徹底魂飛魄散連進入輪迴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平日里兩人少不了鬥嘴，楚昂的不正經也時常惹的他憤怒難當，可自從得到天神筆記開始，是楚昂一路帶著他走過修真漫漫長路，給予了他無數幫助傳授他大量經驗他才得以有今日成就，若說心中沒有一絲感恩之情，他自己都不信。
可以說，如今他待楚昂如同看待自己親生父親一般，早就將其當成家人。他原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幫楚昂重塑肉身，莫不成連這個報恩的機會都要失去？
而且楚昂剛剛才和家人團聚，若是他現在回天衡派跟許茹芸說楚昂魂飛魄散的消息，估計許茹芸也會忍不住將他生吞活剝了吧。
「大男人家哭什麼。」楚昂怒罵一聲，自己卻也不禁留下一滴淚水。
他急忙背過身去將淚水擦乾，只留給申辰一個偉岸背影，緩緩開口道，「老夫曾幫你算過一卦，因為天帝寶庫幫老夫擋了一記，所以天劫並沒有當即降臨。老夫一直在猜天劫何時會來，現在終於想明白了，老夫算這一卦的天劫，並非什麼庸俗的雷劫，而是因果劫。」
「如今，就是老夫兌現因果之時。幫著你救了古聽雪一命，老夫自然要以命相償。」
「前輩這一回，可是真的死了？」申辰也抹乾眼淚道，握著大荒劍的手都忍不住顫抖。
楚昂呵呵一笑，「或許吧，畢竟連魂都沒了。不過凡事總有一線光明，算不得毫無希望。天神筆記本就是某位大能的一段記憶碎片，老夫曾附身在天神筆記中二十餘年也算與其產生了一些聯繫。這一回老夫雖神魂俱滅，可畢生記憶則會化為天神筆記的一部分留存下來，將來你若是有心幫老夫重塑肉身後只需將這段記憶植入，老夫便會活過來。」
「那這樣的前輩，還能夠叫楚昂嗎？」申辰苦笑著說。
這是一個人們爭論許久都無法得出結論的哲學命題，那就是破船理論。如果一艘航行在大海中的船不斷更換自身破舊的零件，等到所有船上零件都被更換過一次，那麼這艘船還是原來那艘船嗎？
即使名字一模一樣，可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證明其存在就是最開始的那艘船。
如今的楚昂也是如此，重塑肉身後復活的楚昂只有記憶得到繼承，就連作為記憶載體的靈魂都需要申辰給他另外去找，這樣的楚昂或許早就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
不過楚昂沒有申辰這麼多歪腦筋，他也沒有心情去回答申辰的問題，依舊背著身說，「作為申劍溫涼的兒子你這一路的表現並不丟人，你是個很可靠的人，雖然只剩下神魂，但我也很慶幸那兩人用生命奪來的天神筆記能夠被你繼承。」
「時間雖然短暫，但這是一段很奇妙的歷程。比之老夫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完這句話，楚昂的神魂徹底消失不見，魂力盡數匯入申辰經脈之中。與此同時申辰也感到血宮中的天神筆記上似乎多了一物，閃爍著與眾不同的光澤。
聽著隧道中越來越接近的聲音，他一咬牙再沒有空白費時間，獨孤九劍劍意洶湧，將無則有的境界發揮到極致，大荒劍輕盈揮出沒入眼前空間，硬生生撕裂出一道可容一人通過的空間隧道。
但是這樣一擊就徹底將其經脈中澎湃的魂力抽空。
「我就不走了。」看著回頭的申辰，於寶寶擺擺手回絕了他的好意，「我於寶寶是個紳士，不想做拖累別人的事情。」
反正也是將死之人，跟著進入如此不穩定的空間隧道反倒會成為對方的累贅，倒不如死在這片花海中來的浪漫。
「只可惜我之前還拜託朋友在我死後將我安葬在老家後山的小山坡上，這樣每年都可以看到老家的那顆棗樹結滿果子，只可惜現在沒這個機會了。」
申辰一愣，也不惺惺作態而是直接掉頭躍入空間隧道中。
「下輩子，我要做你爹！」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申辰只聽到於寶寶最後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也只能無奈在心中回應道，「只可惜，你應該沒這個機會了。」
再度揮動大荒劍，他便打算將斬開的空間隧道關閉。可劍勢未動，一隻手比他的劍更快，從空間隧道中探出抓在劍刃上，縱使被激蕩劍氣割的皮開肉綻也不鬆手。
一顆只剩下半個的頭顱從裂縫中探出。
「金盛！」申城驚叫一聲，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五分鐘的時間，足夠金盛將被咬碎的頭顱恢復個大概，能夠再度行動后他便探身進入空間隧道打算躺在申辰肩上的古聽雪奪下。
此時他眼中竟也泛著非人紅光，已然被走火入魔。龍元的吸引力實在太過巨大，他死也不願意放手。
申辰大荒劍被制，經脈中魂力枯竭，就連天衡冠都陷入無法使用的狀態，連一個稍微強壯些的凡人都打不過，又有什麼力量跟大乘期的金盛斗？
只不過一切正如楚昂所說，轉機往往都在意料之外，所有的事情都並非毫無希望。申辰強行打開的這條空間隧道十分不穩定，空間亂流比之世間任何法寶都更加銳利四處飄蕩切割，就在金盛打算進一步探入身體的剎那，一道空間亂流有如天助，行至申辰身前正好切斷金盛探入空間隧道的臂膀。
金盛吃痛，大叫著從空間隧道跌出，申辰趁機將隧道封閉，與古聽雪一同墮入不知終點的彼方。
而在龍都地脈的核心，所有散落在地的梨花花瓣盡數向上飄起，整個小世界逐漸碎裂成無數細小碎片，就好像一面鏡子被打破般，所有的碎片上還帶著它原本映出的景物。
申辰打開的空間隧道徹底打破地脈核心小世界的平衡，使其徹底破碎，就連原本倒生的梨花書都在瞬間散盡花朵，彷彿凜冬將至。
這並非是龍都地脈的崩潰，而只是地脈的一種自保手段。它打碎原有的小世界，並且再度重生一個全新的小世界，新生的小世界會重新擔當起地脈核心的職責。
面對如此天道威能，以金盛實力也無法做出任何改變，只能撫著斷臂獃獃看著自己從破碎的小世界中跌落，掉到無盡虛空之中。
無盡虛空，這並非宇宙中的某處，而是宇宙之外的黑暗空間。這裡空無一物，虛空風暴肆虐可以將一切活物抹殺，修為再高的修士也無法進入此地。在此地，沒有任何一個修士可以使用出一絲力量。
也就是說，中西混血，同時擁有異種與修真者體質，長生不死其存在就有違天和幾乎可以稱之為神明的金盛，被這片宇宙放逐了。
做人得失敗到什麼程度，才能夠讓自己生存的宇宙都容不下？
縱使金盛有近乎不死的身體也無法在虛空中生存，不斷被虛空風暴碾碎。但也正是因為他近乎不死的身體，被碾成碎片后依舊能夠從斷肢上長出新的肉體復生。
不斷的循環著生與死的過程，數千年數萬年，金盛也得不到解脫，和那些生活在地下龍都中耗盡陽氣最後被關入鬼牢的鬼物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沒過多久，金盛，停止了思考。他近乎化作一塊在虛空中無盡頭漂流的石塊，雖然不死，可也永遠不會活過來。
寂滅后的重生，龍都地脈再次成為一片沒有任何生物存在的神秘之地。龍都之劫似乎也告一段落。
一年後，臨安城街頭。
一個衣衫破舊的年輕人緩步從街頭走過，引來旁人紛紛側目，唯恐避之不及，只覺得此人實在影響夜晚逛街的樂趣。如今華夏國運昌隆，還能夠活的這麼慘的人的確不多。
看樣貌，那人還只是個青年，也不知道為何會淪落成乞丐，而且他還斷了一臂，想來也不是個好人，只怕是在某場械鬥中丟的。
對於路人的目光年輕人似乎並不在意，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調不緊不慢前進，最後在一個江湖騙子的攤位前停下。
「呦，年輕人，我看你氣質脫俗英俊不凡，定是大富大貴之人，是要算財運還是卜姻緣？」那江湖騙子也是睜眼說瞎話，搓著手眯眼盯著年輕人。
就算是行騙這一行也講究個輩分規矩，能夠在臨安城街頭擺下一個算命攤位並不是件容易事情。這江湖騙子也不是善人，一眼便認出年輕人雖然形似乞丐，打兜里絕對有些閑錢，他正琢磨著應當怎麼將這些錢全都騙出來。
年輕人也不講究，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個包子大嚼了一口道，「那就為我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