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百次保證
第191章 百次保證
其實在前世，桃夭兒並沒有太了解晉楚到底是怎麼敗的，因為那時候的她，還只是以一個美貌花瓶的身份，受春風樓挾制。
匈奴來襲的時候，她正在春風樓里當她的清倌，當時她已經名揚六國，為了見她一面，慕名而來的貴族們蜂擁而至。
來的客人們與桃夭兒攀談，聊的話題也從不涉及軍事，畢竟在那個緊張的時候還沉於美色的人，也沒那個心思同她聊國家大事。
所以，桃夭兒所得的消息，基本上都是今天哪個城池失守了，明天哪個將軍戰死了……至於具體過程，她也是不甚清楚的。
這一點，讓如今的桃夭兒懊悔不已！
要是當時她能在琴棋書畫之餘，多關心些國家大事，現在她還不成了神棍，說哪哪准？
但是自古至今，就沒有「後悔葯」可以吃。
怎麼辦呢？
桃夭兒煩惱著，一邊入定似的運轉內力，一邊分出些許心神努力思索上輩子有價值的信息。
在她不知疲倦的打坐中，天色漸漸暗了。
期間，梨枝推門看了她幾次，見桃夭兒還是那個姿勢，連動也沒動，已經從失望變成絕望。
其實桃夭兒一直坐著不動彈，的確有些受不住。
某些時候，她坐著坐著，不明的困意就突然而至。但是她的內力在循環，只是呼吸間，她又重新精神抖擻。
百分之一的困頓影響不了她的清醒，桃夭兒雖然閉著眼，但是也能察覺到外界的動靜。
她知道門開開合合，也隱約感受到梨枝哀怨的目光。有那麼幾秒鐘，她是挺不解的：梨枝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老是觀察她？
但是這個念頭只在她腦海中停留了極短的時間，又迅速被她拋在腦後！
——時間不等人，她還有那麼多事要做呢！
終於，在天徹底黑透的時候，姬十三回來了。
「王上。」
梨枝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桃夭兒聽在耳里，忽然吐氣，翻掌，收功！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回來了，她就不練了。
「瑜郎瑜郎！」
桃夭兒從榻上一躍而起，蹦到地上。
「桃夭兒，慢些！」
姬十三還沒進屋，聽著桃夭兒高興的聲音，立刻猜到她在幹什麼。
進門之前，姬十三側頭，朝梨枝盯了一眼。
梨枝皺著眉，指著桃夭兒的方向，用力地搖搖頭。
姬十三垂下眼眸，神色間，忽然顯出了一絲耐人尋味。
「瑜郎瑜郎，我餓了，我們一起吃飯吧！」
桃夭兒穿好鞋，迅速走到門口，拉著姬十三就朝門裡走！
「嗯……」
姬十三反手握住桃夭兒的手，控制著讓她別走太快。
「今天有什麼消息了嗎？」
牽著姬十三的手，桃夭兒又回到剛才的榻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還沒有。」
提到匈奴，姬十三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皺，但是在桃夭兒回視他的時候，他又將之斂起。
「哦，那應該也快了。」
沒聽到消息，桃夭兒有些失望，但這也在預料之中，所以再等等就好了！
雖然這樣安慰自己，桃夭兒卻總覺得心底……有種隱隱的不安。
那個人，畢竟是万俟烈啊！
已經回了卧房，姬十三正在換衣服，倒是沒有注意到桃夭兒一閃而過的憂容。
「今天又練了一天？」
背對著桃夭兒，姬十三解著暗扣，輕聲地問。
「嗯？」
桃夭兒一驚，下意識搖頭，隨即她突然反應過來姬十三看不到，於是趕緊說：「我沒有啊！」
姬十三沒吱聲，他換好衣服，施施然轉身。
「為什麼說謊？」他沉靜地問。
「……沒有啊。」桃夭兒的聲音有點虛了。
「是么。」姬十三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哎呀，我就是坐坐，也沒有耗費什麼體力呀！」
吃虧了那麼多次，桃夭兒實在頂不住壓力了，在姬十三的追問下，她討好地笑笑，腳尖一點，衝到他的懷裡。
「！」姬十三眼疾手快，攔腰抱住了她！
抱穩之後，姬十三神情嚴肅起來：「別胡鬧！」
桃夭兒哈哈笑著，一口親在他的側臉上：「別生氣嘛！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抱著自己的那雙手臂實在是穩當，桃夭兒扒在姬十三身上，忍不住又親了親。
「行了，下來吧！」
姬十三被她親得徹底沒了脾氣，倒也什麼都不計較了。
「真的？」
桃夭兒捧著姬十三的臉，望著他的眼睛，星眸璀璨，目光閃閃。
「嗯。」
姬十三回視著她，認真且嚴肅：「但是以後記得休息，也別仗著武藝在身，做危險的動作。」
「好嘞！」
桃夭兒聽話地點點頭，滿意地從他身上下來。
對姬十三，沒有什麼事是不能用一個吻解決的。
如果有，就兩個！
桃夭兒自覺已經解除了危機，神色間，便徹底放鬆了下來。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梨枝的聲音：「王上，主子，用膳了！」
「快進來！」
似是想到什麼，桃夭兒忽然有些期待。
在她灼灼的目光中，梨枝領著一群人，將食盒裡的飯食攤在桌子上，其中，就有桃夭兒心心念念的果盤。
人們魚貫而入，放下碗筷后又整齊地離開，梨枝也走出門，輕輕將門關上。
至此，寬闊的空間里，只剩桃夭兒與姬十三兩人了。
「瑜郎，我們先吃水果吧！」
桃夭兒灼灼地盯著那顆顆白白嫩嫩，汁水飽滿的荔枝，忍了一天了，只差沒有流口水。
「嗯？不先用正餐嗎？」
姬十三拿起筷子，淡淡地詢問。
「這是今年最後一次的荔枝了，我們先吃這個吧！」
梨枝的話猶言在耳，桃夭兒想到明年才能再吃到它，有些不舍，有些遺憾。
姬十三動作微頓，他完全沒想到桃夭兒竟會這樣想：「是誰告訴你……這是今年最後的份額了？」
「梨枝啊！」桃夭兒不假思索地說。
姬十三沉默了下，馬上猜到為了哄桃夭兒，梨枝到底幹了什麼。
但是此時，他也不好拆穿。
「……以後還會有的。」最後，姬十三隻得這麼說道。
「嗯，明年還會有的。」桃夭兒收起不舍，點點頭：「這荔枝是冰鎮過的，我們一起吃吧！」
冰鎮？姬十三微微挑眉。
「別吃了，傷胃。」
「沒事的！」
桃夭兒早已忍不住，伸著筷子就朝盤子里戳！
但是姬十三卻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眨眼間，他迅速將果盤抽掉！
「咔！」
筷子夾了個空，桃夭兒先是茫然，緊接著她慢慢轉頭，直直地望著姬十三！
其實以桃夭兒的速度，完全可以在那瞬間搶回來，但是姬十三的動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又沒有設防，所以現在——
「我要……」
桃夭兒收回筷子，可憐巴巴地望著姬十三，只求他讓她嘗嘗也好。
姬十三不忍心拒絕，但是這果盤一來已經冰鎮過，現在吃確實傷胃；二來內庫中還有不少連枝的荔枝，實在沒必要吃這不新鮮的。
「我說了，以後會有的。」沉吟間，姬十三眼中閃過微光，還是拒絕了桃夭兒。
「明年才有呢……」桃夭兒欲哭無淚。
「明天就會有。」姬十三暗自嘆口氣，安慰道。
桃夭兒呆住，不說話了。
「這盤就算了，好嗎？」姬十三和顏悅色，唯恐傷了桃夭兒的好意。
桃夭兒眨眨眼，緩緩點頭。
明年才有的荔枝，怎麼會明天就有的？
在疑惑中，桃夭兒壓根就沒有懷疑到梨枝身上去，她發怔了一會，突然緊張兮兮地湊近姬十三：「你彆強迫侍衛在明天之內大老遠的給我捎來啊！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吃！」
「……嗯。」
姬十三有些無言，但也知道桃夭兒的用意，無非是擔心他又被人說奢侈。
但是，內庫里真的還有很多啊！
——
夜深人靜，深宮院闈。
此時的王宮已經陷入沉寂，大部分宮殿已經熄燈，湮滅在黑暗中。徒留每一走廊拐角處的宮燈，沉默地與天空的月亮交相輝映。
除了少數值夜班的宮人，王宮裡幾乎再沒有走動的人。
此時此刻，整座王宮極安靜，幾乎沒有人再熬夜。
——但也只是「幾乎」。
「你們的六王子，什麼時候過來！」
晉蘭晚上睡不著，便使人叫忽錐過來問話。此時她坐在椅子上，精神奕奕，絲毫不見困意。
先前因為她間接害死至親，被諸多負面情緒折磨，整個人都臨近崩潰的邊緣。
但是在忽錐來后，她忽然就看到了希望，那個希望能讓她贖罪，能讓她幸福，晉蘭便一掃頹唐和懊喪，只剩下焦躁不安。
她要等，等到時機到來，所有她失去的，都將會被一一還回來！
有万俟烈事先分析好晉蘭的處境，所以忽錐很清楚晉蘭的心理，但是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在這大半夜讓人喊他過來吧！
這位晉國五公主，是不是有病？
不過，忽錐忽然又想起万俟烈臨行前傳信給他的話：安撫好五公主，她有大用！
……也許此時的情形，也在王子的預料之中。
「五公主，我們王子很快就會來了！」
思及此，忽錐僵硬的臉上，忽然扯起笑，將已經說了數百次的保證，又一次重複。